楔子

樊一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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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日当空,金霞灿烂,雪岭千重,万里冰雪苍茫,寒风回旋,激起层层雪纱,如白浪般倾泻飞卷。

    神州北境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源自远古洪荒的荒凉,千百年来中原诸国与北方戎族的铁血之战又让这里染上了一丝冷厉之气,与那北境雪山遥遥而对的冰火长城巍峨绵延,不知耸立了多少岁月。

    长城西北百里外的丘壑之上,郑普抬眼望着苍白的雪山沟壑,似乎都能看到那千百年来血肉厮杀的而堆积而成的累累白骨。

    持续三年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雷之桓君已南下阻断了入侵中原的荆之国,中原诸国再一次赢得了这场旷日之战的胜利,不日郑普也将率领着火之国上军七舆中的野火军返回云中,望着身下这些在战争中幸存的小子,他被寒风冻僵的脸上有了一丝喜色。

    此时一股烟尘自西方地平线腾起,伴随着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微震动,让那难得的喜色从郑普脸上怵然消失,这位野火军的统帅蹲下身子,将满是裂口的手掌放到坚硬的冻土之上。

    “将军!不好了!西方有敌军出现!”

    下方的传话证实了郑普的想法,不到四十岁却满脸沟壑的将军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冰火长城西方由联军中的竹之国防守,此时敌军出现在此,意味着竹之国要么全军覆没,要么竹**队临阵脱逃了。

    “依山列阵!前军备敌,左右两翼向中心收拢!”

    随着传令官将郑普号令传下,这支两万人的军队飞速集结列阵,不到片刻已然准备完毕。

    郑普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训练出来的士兵,接着目光便被远方掀起的滚滚烟尘吸引,自己的野火军一半都是弓弩手,面对凶悍的蛮族部落,没有友军护卫根本无法发挥实力。

    滚滚白尘几乎横贯西方地平线,嘶吼的兽鸣依稀可闻,天空中一团黑色的鸟群随军而出,居然是林胡部族的万兽军团!

    郑普脸色骤变,万兽军团人数不过数百,却人人皆是驱兽师,这滚滚白尘与黑压压的乌云便是这些驱兽师驱兽而来,自己这两万军士哪怕早已布下防御工事,想要抵挡下来也是危险万分。

    就在郑普思绪万千之时,北方一声清凉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一支身披兽皮骑着巨狼的野人军队越过苟龙山向着郑普方向奔袭而来,那是狼胡的苍狼骑兵,这些狼胡部族的野人骑兵虽然不过三千,但是配合身下苍狼却都是以一当十的战士。

    下方的兵团中掀起一丝躁动,看到这些恶狼郑普便知己方撤退的可能已然被堵死,按下心中焦虑郑普手中令旗一挥,大声喝道,“擂鼓备战!”

    山丘之巅的岩石上,一面面红色大鼓架起,随着鼓声象征着野火军团的战旗随之竖立,这是一面满是血迹的艳红战旗,象征着野火军团无数次血与荣耀的战旗。

    郑普疾声高呼:“野火不尽!”

    “野火不尽!”

    下方士兵随之高声呐喊,声浪鼓鼓,激荡昂扬,回旋而上,响彻云汉。

    声浪未歇,东方平地又有一支军队杀出,蓬头垢面,手持兽骨长刀,有上万人之众,乃是厌胡部族的骨刃军。

    这些野人在部族中专职猎杀野兽,每人手中的兽骨长刀便来自他们亲手猎杀的巨兽的骨架,骨刃越大,证明这骨刃军士兵的战力越强。

    骨刃军是厌胡部族的王牌军团,轻易不会出击,看来这三胡部族是要将他们火之国的野火军团尽歼在此。

    郑普面色狰狞,谁能想到在这战事即将结束的时候,这些蛮夷居然联合起来要致己方于死地,他“嗖”的一声将手中长刀拔出,朗声大笑道。

    “这些戎族部落,居然这般小瞧我们,区区三支杂牌军就想收拾了我们,野火军的将士们,今天就让我们好好教教这帮野人,什么叫做中原大国的风范!”

    说完,郑普哈哈大笑,手中长刀直指率先杀到的苍狼骑兵,“盾兵出列,弓兵准备,将士们!我们先教教这些小狼崽子怎么做人!”

    下方传来整齐划一的喝声,野火军团霎时间便完成了阵型的变换,弓盾直指远处的苍狼骑兵。

    郑普握刀的手心在这寒冷的天气下沁出丝丝汗水,他凝神环顾三方,只待苍狼骑兵抵达弓箭射程之内。

    苍狼速度极快,在狼胡人的驱使之下形成一股苍白色的攻势向着野火军袭来,巨大的战狼比人类还要高大,血盆大口中喘着白气,那沾着血红色的狼牙狰狞万分。

    “射!”

    郑普声音一落,数千支箭矢从野火军中射出,随着一股风啸气破之声扎入苍狼军中,顷刻间便有数十头苍狼倒下,领头的狼胡向后发出一声号令,这些苍狼速度不减反升,眨眼间又向前越近了百米。

    郑普心知弓箭最多还能抵抗两波,戎族用这些速度极快的苍狼骑兵作为先锋,便是为了快速冲破野火军赖以成名的弓兵火力线。

    不过好在他对此早有准备,一声令下,盾兵矛兵向前挺进,迎头直面那凶悍饿狼。

    就当两军即将交刃之时,异变突起,一道道深达两丈的深坑出现在野火军的阵型之前,刚刚越过弓兵火线的苍狼骑兵一头栽入深坑,坑底木矛林立,苍狼与蛮兵瞬间被刺穿,便再也不能爬出来了。

    郑普见苍狼骑兵中伏,立刻下令让矛兵上前,趁那些幸存的苍狼士兵企图爬出深坑之际,将其刺死在深坑边缘。

    与此同时万兽军团的野兽也已经杀到,只见其中虎狼象狮交杂,兽群滚滚,好不威风。

    郑普来不及思考这些野人怎么能和野兽配合到如此紧密,他手中令旗一动,上百支早就准备好的火矢射入西方的深坑之中,西方深坑并未有苍狼骑兵跌入,火矢刺破土层点燃了其中早就埋好的火油。

    一股浓烟烈火在地底炸开,土石翻飞,轰然而上,兽群受惊顿时乱作一团。

    浓烟阻隔了天上的鸟群接近,弓兵也放弃了苍狼骑兵,密集的箭矢射向乌泱泱的鸟群。

    烈火随着深坑蔓延,又点燃了北部的区域,一股股焦臭的烤肉味道伴随着狼嚎人鸣将苍狼骑兵阻隔在外。

    郑普心中稍定,野兽怕火,自己布下的这一道火沟足以抵御这些驱使野兽的戎族一时,而事实也正如郑普所料,这些野兽全靠驱兽师手中皮鞭驱使,此时受惊,竟然自相践踏撕咬起来。

    片刻功夫野兽殷红的血洒满北方冰冷的冻土大地,而那些驱兽师只能堪堪控制住座下的虎狼。

    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郑普知道这火势持续不了多久,当他以为能喘口气的时候,兽群中几头猛犸巨象走了出来。

    猛犸巨象上坐着几位身材瘦小干瘪的野人,这些野人嘴里面唧唧哇哇的说着什么,接着就见这些猛犸巨象便用脚掌猛踏地面,巨大的力量将大地震动。

    郑普心里顿时一紧,忙将战刀指向猛犸巨象方向,数十支箭矢随之往巨象处飞射,箭矢快如流星,尽皆瞄准巨象眼鼻口舌等弱点。

    然而时机晚了几分,巨象居然将深坑震塌,土尘倾洒而下,深坑中的火势由于被土壤掩盖瞬间消退。

    虽然几头巨象被立刻射死,倒下的身体偏偏将深坑掩住,此时西面的火势缺口已然被打开,疯狂慌乱的兽群蜂拥而入,蹄声震天,大地颤动,灰尘滚滚,遮天蔽日,兽群好似溃堤的洪水,怒涛般席卷而来,空中恶鸟厉声尖叫,此起彼伏。

    首当其冲,最前方的盾兵霎时间被冲的支离破碎,受惊的野兽比之前更加可怕,两军短兵交接,此时只能硬拼,郑普怒声咆哮,手中真气鼓动,刀芒激射,红光倾洒,万千黑羽红血飞溅,山丘之上数十只恶禽屠戮一空。

    “兄弟们!杀!”

    号令之下野火军团的军士迎击而上,箭矢破空,寒芒疾射,枪矛纵横,盾击斧砍,人与兽杀到了一起。

    就在此时,东方骨刃军与苍狼骑兵也汇合到一起,苍狼长啸,蛮军狂吼,两支军队一左一右,泾渭分明向着野火军右侧杀来,郑普睚眦欲裂,纵身跃下高台,怒吼疾飞,带头杀入两军阵中,敌我双方隔着中央地沟的大火厮杀起来。

    但与戎族相比,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野火军都相差太远,不到片刻,野火军团便被压制。

    夕阳如血,落日熔金,如锦晚霞撒入万里雪山,红光遍地,已分不清是血是霞,天空中万千禽鸟回旋飞舞,两军已经厮杀了一个时辰,苍狼的獠牙彻底撕开了野火军的阵型。

    郑普心中悲凉,野火军团的将士随自己在这北方战场守卫国土两年,未曾一日归家,谁曾料到竟要在这最后时刻全部丧生与此,回头看了一眼南方故土,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力,只怕他们此生再也无法回归故土。

    “野火不尽!”

    郑普挥刀将面前的恶禽再次斩杀,放声大吼,即便是他们全部战死在北境冻土,也要让戎族知道他们火之国野火军团响亮的名号。

    “野火不尽!野火不尽!”

    周围的将士已然杀到精疲力尽,但声嘶力竭放声大喊,浩然之音滚滚而上,一时间声浪滚滚撕裂云霄,气势浩浩震荡天地。

    此时太阳西下,万里霞光敛入雪山,朗月不知何时挂在东方,忽然天空中一道红霞从日落处疾射而出,一只巨大的神鸟从红霞中飞向两军交战之处。

    金红神鸟翱翔于天际之间,万丈霞光撒入茫茫雪山,神鸟巨翅一展,不到片刻已经飞临战场,金红的羽翅遮天蔽日,万道红光撒入战场。

    野火军军士彷如红纱罩身,原本耗尽的体力慢慢恢复,浑身伤口逐渐愈合,接着一声轻灵而又神秘的鸣叫撕破云层,金红色的神鸟展翅高飞,从郑普身后的山丘上掠过,依稀可见那神鸟身下的三只巨足,向着南方而去。

    无论是戎族还是野火军都被天上的巨大神鸟吸引住目光,神圣而又威严。

    “赤金三足玄鸟!”

    “是赤金三足玄鸟!”

    野火军有人狂叫,赤金三足玄鸟乃是中原诸国传说中最古老最神圣的图腾,此刻出现在北境,极大鼓舞了野火军濒临破灭的军心。

    “玄鸟一定是感应到我们的危机才出现在这里的!”

    “野火不尽!”

    “杀啊!”

    “野火不尽!”

    野火军团的将士全都疯了,如同钢铁洪流般扎进戎族的阵队,原本力竭的弓兵手中再次扬起手中的弓弩,密集的箭镞如雨而下。

    与此同时,玄鸟消失的南方,数条匹练般的赤色长虹激射而出,如雷霆般射入敌军阵中,化为一朵朵猩红烈焰炸开。

    火光迸裂,磅礴的真气在战场上疾射飞旋,一银甲神将立于火光之中,猩红披风与头上红羽招展飞旋,英姿傲然,威风凛凛,蛮族部落的阵型顷刻间便被撕裂,兽鸣人吼此起披伏。

    而西方的地平线上,八匹颜色各异的骏马发出振聋发聩的嘶鸣声,竟比战场的号角还要嘹亮。

    一支万人的骑兵兵团在其后整装待发,就见那当先的一人,身穿金甲,气宇轩昂,手中黄金巨剑一挥,骠勇的骑兵如洪水倾泻,化为滚滚黄涛扎入蛮族军中。

    “是赤练军团和穆王八骥!”

    “是太子和山之成君!”

    下方的野火军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

    “天佑玄鸟!”

    声浪划破长空,回旋翻腾,在这神州北境的苍茫天空中不断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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