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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从小脾气就大，以前无伤大雅的时候，安路还喜欢跟他斗嘴，但这次她知道是自己错了，看着程野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只敢本本分分地跟他低头道歉：
“对不起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在睡觉，不想叫你……”
安路低头说着，像个被班主任训逃课的小学生，生怕被请家长，说着说着竟然还染上了哭腔，“我想着我也出去不了多久，就跟你说，而且你还在睡觉，我怕你累，就不想打扰你……”
程野的气只撒了一点，他本来还想责怪的，接过安路倒好，把自己偷溜出去的理由全怪在自己睡觉身上，让程野想骂，却不知道从哪里下口。
程野看她小小一只，声音细细地垂着头跟自己道歉，倒也还算诚恳。他话憋在嘴里，看一眼周围的环境，想到怕她丢脸，终于没再多说。
程野恨铁不成钢地深呼吸一口，把气全咽进肚子里，想着回去了再好好训她，便伸手去拉安路的手，准备回到座位上。
然而谁知道，他刚一碰上安路的手，对方就条件反射地迅速缩了回去。
“嘶——”安路倒吸一口凉气，把手藏回背后。
“怎么了？”程野看着她着急地问。
安路摇摇头，“没……”
“把手给我。”程野对她伸出手，板着脸，语气不容置喙。
安路再次摇头，负手看着他，没有下一步动作。
“把手给我！”他脸彻底黑下来，语气又加重三分，“我数三声，你要再不动我就不管你了。一，二……安路你是不是不听我的了？”
安路连忙摇摇头，“不是。”
“那就把手给我，听话。”他温柔了一点。
安路迟疑了两秒，终究还是把手伸了出去，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你轻点儿啊，疼……”
程野心里一磕，接过她的手一看，脸色蓦然沉了下去。
只见她手背针孔插入的地方肿的老高，上面贴的胶布没有起到止血的作用，周围反倒留了大块的红色，全是凝结了的血块。
程野刚压下的火蹭的一下又窜了起来……
安路看着，立马抢在他发火撒娇，“程野，疼。”
“……”
最终护士的补救办法是做了清洁，消了毒，让那剩下没挂完的半瓶水，不了了之。
告别医院，程野牵着安路回警局。车上，安路坐在副驾驶上苦兮兮地揉着高肿的手背。
程野看一眼，问：“还疼吗？”
安路点点头，“很疼。”
“把手给我。”
“哈？”安路疑惑，“又给你？”
程野斜她一眼，懒得理，侧身过去把她小手抓过来，放在自己大掌上，另一只手的大拇指紧接着附上去，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揉。
“手肿是因为针头跑针，药水没进血管而是渗透到皮下导致的。”程野一边揉一边训她，“现在知道疼了？肿这么老高，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自己乱来。”
安路头如捣蒜，“不敢了不敢了。”
回想起醒来看到身边空空如也时候，程野莫名又是一阵心慌。未带的手机和还在滴水的针管预示这身边人离开时的匆忙，他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亦或者是，她又要离他而去……
程野努力把这种失措感压下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又温柔揉了一会儿后，他把手还给安路，“好了，自己再揉揉吧，过一会儿就好了。”
安路应下。
程野踩下油门倒车出了医院。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安路看路线，好像不是在送自己回家，于是问：“现在还去局里？”
“嗯，”程野说，“我去放个文件。”
安路点点头，犹豫了两秒后，抿抿唇，又问：“程野，你知道龙勃罗梭的天生犯罪人理论吗？”
程野皱起眉毛，“听说过一点，怎么了？”
安路没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天生犯罪人，长相奇异，头颅骨向后凸出，近似未进化的猿猴，龙勃罗梭称这种现象为返祖现象，称这类人为‘天生犯罪人’。”
程野目视前方，问她，“你真的相信人的行为能由长相支配？”
安路纠正：“不是由长相支配，而是存在一定的干扰。头颅骨向后凸出，会占据脑神经的情感区域，这样的人通常易怒，情绪暴戾。”
程野坚持他的观点，依旧目视前方淡淡道：“你是学这个的，你也应该知道，后来龙勃罗梭修正过他的观点，认为除了先天原因外，还有后天因素，并就此形成犯罪原因综合论。”
安路听着不禁有些讶异，没想到程野竟然也知道这个。但是转而一想，程野是从刑警学院毕业出来的，而她原来在学院里，不就是教这个的吗？这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安路淡笑一声，道：“我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程野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安路说：“我下午在医院碰到这个人了，‘天生犯罪人’，他的行为很怪异，长相与职业和举止不符之外，行为也让我觉得，他很紧张，似乎在隐瞒什么。”
程野：“具体点。”
“比如，我和他相遇的短短一分钟内，他扶了三次眼镜，两次把手放到背后又拿出来，这些都是心里紧张的表现。而且，一般人被撞倒之后，通常最先做的就是整理自己，而他却完全相反，他把捋头发放到了最后面。这有点奇怪不是吗？就像在故作镇定一样。”
“不一定，”程野抿着唇思索了一会儿后，开口：“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不能仅凭一个不科学的理论，加几个不足以直接说明问题的动作就判定他是嫌疑人。”
“对，仅凭这些的确不够。”安路说，“但如果我找到了案发当天出现在星光广场的那辆汽车了呢？”
“什么？”
安路扭头看他，“我下午之所以擅自拔针离开，就是因为我发现了一辆和案发现场十分相似的汽车。一辆左侧车门有红色喷漆‘叉’形图案的，银白色大众。”
猛地，程野踩下了急刹。他把车靠边停下，盯着安路，“你拍照了吗？”
“拍了。”安路把手机照片调出来拿给程野看，说：“车牌我鉴定过，是真的。”
程野瞥她一眼，眼里带着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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