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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到饭桌前，曹浩源都没有回过神来，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老妈，他的眼中只有迷茫和惊愕。
打着哈欠，老妈一边搅着锅里的粥，一边仍在埋怨他打扰了她的清梦。
看着四周极简欧式风格的客厅，这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家啊？曹浩源的脑中一片浆糊。
已经死去的老妈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为他做着早饭，最重要的是，方才迷迷糊糊洗漱时他看到了卫生间里的镜子，那里并没有失真的模糊，而且倒映出了还是十五岁的模样的自己。
穿越？平行世界？曹浩源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如果是做梦，他很希望自己永远不会醒过来。
老妈老爸是他高考后没出一个月出车祸去世的，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可他依旧记忆犹新。
也正是因此，他在大学的那四年中，他用繁重的专业课和金属乐填满了所有的时间，好借此淡忘那些痛苦。
在那段时间里，他重新审视了什么是生命，什么是死亡，还有什么是意义。
对于生命的结束，他其实是怀着坦然的心情的，因为他知道，会有人在尽头等待着他。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完全打乱了他的心理建设。
张佳慧端着两碗粥放到了茶几上，抬眼便看到儿子仿佛饱含着千言万语的眼神，不由地愣了下。
探出手抚上了曹浩源的额头，她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源源？不舒服吗？”
温热的手掌让曹浩源霎时间湿了眼眶，他赶忙低下头去装作闻粥的样子掩饰着，一边说道：“太香了！老妈你做饭真厉害！”
“不就是个白粥么？还能闻出香味来？”张佳慧总觉得儿子今天哪里不对劲，不但一改往日睡懒觉的习惯，早早爬起来弹琴，举手投足间居然变得有些像是失了魂，这让她有些不适应。
而且，儿子弹的那首曲子此前她根本没听他弹起过，是谁教他的？歌词太阴暗了吧？
得让老曹跟儿子好好谈谈了。
抛开了梦境还是现实的疑惑，曹浩源尽情享受起现在。
今天是他这辈子至今最开心的一天，即便是什么调味品都没放的白粥，喝到嘴里都有些甜丝丝的感觉。
用筷子夹起一撮切得细细的咸菜丝，他眯起眼睛，体会着着咀嚼的快感，这不是那些通过胃管直接灌到胃里的糊状食物，而是他亲口吃下去的食物，是能用舌头品尝的味道。
看着儿子吃得香甜，张佳慧脸上绽放出一丝微笑，她说道：“慢点吃，还有昨天剩的包子呢！”说罢，她起身走回厨房，蒸锅正在冒着白汽，加热着锅中的包子。
玄关尽头的房门处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厚重好听的男声响起：“我回来了。”
曹浩源猛地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去，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弯腰换着拖鞋，他不禁脱口而出喊道：“爸！”
“哎！”曹向东直起身来，将手中的拎包放在沙发上，就笑着过来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笑眯眯的问道：“今天怎么没睡懒觉啊？”
张佳慧把馏好的包子端来放到餐桌上，笑道：“不光没睡懒觉，还大早上的爬起来弹琴呢！”
“哦？是吗？”曹向东低头意外的看了看儿子，笑道：“那是好事啊！过几天就开学了，提前培养下作息习惯，挺好！”
“你吃了吗？”张佳慧问道。
“我喝碗粥就行。”曹向东伸了个懒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那你喝我的。”
“你喝什么？”
“我冲杯蜂蜜水。”
……
听着老爸老妈平淡如水的谈话，曹浩源只觉得心脏被泡进温水中一般温热，麻酥酥地很是舒服。
这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中的画面，他左看看，右看看，眼中满是止不住的笑意。
“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张佳慧察觉到曹浩源的目光，疑惑地摸了摸脸颊。
“有。”曹浩源点了点头。
“啊？在哪儿啊？”张佳慧伸手抽出一张面纸来，擦了擦嘴角，看着洁白的面纸，问道：“有什么啊？”
“有盛世美颜。”曹浩源认真说道。
“嗯？！”张佳慧愣了下，一旁喝粥的曹向东猛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孩子！跟谁学的？”张佳慧反应了过来，忍不住也绽放了满面春风。
“当然是跟我学的了！”曹向东拍了拍曹浩源的肩膀，笑道：“有潜力！老爸看好你！”
曹浩源嘿嘿笑了笑，低头喝起粥来。
“对了，说到这我倒想起来了。”张佳慧放下了筷子，冲曹浩源说道：“儿子，你答应老妈的事儿你可别忘了啊！”
“我答应你什么了？”曹浩源一脸茫然，他是真不知道。
“你少给我装蒜啊！”张佳慧不满地看着他，说道：“开学你就上高中了，该谈恋爱了啊！给我抓点紧！”
“啥？”曹浩源目瞪口呆。
“就是就是！”曹向东也猛点头说道：“开学报名那天就得物色了，要不漂亮的都被人追走了！过来人的经验哈！”
曹浩源低头思索了下，疑惑问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老妈你说我过几天开学就上高中了对不对？”
“嗯呐！”张佳慧点头说道：“不然怎样？直接上大学么？”
“那我今年有……十五了？”曹浩源迟疑的拉长了声音。
“虚岁十六。”曹向东插了句。
“对呀！”曹浩源不解问道：“我还没成年啊！再说，你们不是最反对我早恋的吗？高考前那会……”差点说漏了嘴，他赶紧止住了话头，没继续往下说。
然而老妈却没在意最后那句，而是严肃说道：“谈恋爱要从娃娃抓起，知道不？幼儿园那会你不是还挺喜欢和小姑娘玩的么？怎么上到初中反倒害臊起来了？你看看人家巴图，初一就谈恋爱了……”
曹向东在一旁打哈哈劝道：“你也别逼孩子太紧，初中没机会，这不是高中了么？潜在目标更多，不急。”
“停停停！打住！什么叫潜在目标啊？”曹浩源一头黑线的叫了停，他一脸懵逼的问道：“上高中不是该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么？”
“幼稚。”
“年轻。”
“无知！”
“肤浅！”
“哎！有你这么说儿子的么？”张佳慧白了眼曹向东，回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子啊！你可不能被那些教育专家骗了，上学就只是为了上学吗？才不是呢！上学的这段时间是学习爱情最好的阶段，过了这茬，到社会上可没什么爱情可谈了。”
曹浩源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他很想问一句：您是我妈吗？
张佳慧显然要帮儿子树立正确的“人生观”，索性将双臂撑上桌沿，问道：“老妈问你，你上高中是为了什么？”
曹浩源迟疑了下，试探问道：“上个好大学？”
“那上好大学是为了什么？”
“找个好工作？”
“找好工作是为了什么？”
“多挣钱？”
“多挣钱是为了什么？”
“娶……娶个漂亮媳妇儿……”曹浩源越说越没有底气，他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了。
一拍手，张佳慧说道：“对呀！绕那么大一圈，费那么多功夫，不还是为了找个漂亮媳妇儿么？相比挣钱、工作，娶个漂亮媳妇儿才是一辈子的事儿，不！是两辈子的事儿！你得为你的下一代着想！”
“没错！”曹向东在一旁附和道：“我就是娶了有盛世美颜的你妈，才生出你来的，不然你能长成现在这样？这里面有我一半的功劳。”
“去！明明是我改良了你们老曹家的基因。”张佳慧傲娇说道。
“是是是！你妈的那一半功劳实际上是最重要的。”曹向东点头称是。
张佳慧满意说道：“儿子我跟你说，社会上如今大部分的工作的寿命都不会超过十五年，即便你找到一份好工作，十五年后也得跳槽，但爱情不一样呀！一份优质的爱情所带来的婚姻才是人生最该追求的目标之一。而且，爱情是需要学习的，你不谈几次恋爱，哪来的经验？怎么知道什么是爱情？怎么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是你真正所爱的人？又怎么知道如何在一段感情中去付出和维护？”
“对对对！”曹向东插嘴说道：“高中是最好的时间段了，你们都在最单纯的年纪，不会有丝毫利益杂念的干扰，能品尝最纯粹的爱情。而且，高中的女孩都很好骗的，不像大学，当初我在大学追你妈的时候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
“哼哼！听起来你还很耿耿于怀啊？”张佳慧带着杀气的声音响起，曹向东唰地捧起碗挡住了脸，勺子刮得碗底叮铃哐啷直响。
回过头来，张佳慧说道：“其实你爸说得没错，高中确实是最好的时间，你可得好好把握住。”
“等等！等等！让我捋一哈！”曹浩源试探问道：“你们这么鼓励我去早恋，就不怕我那个啥……偷尝爱的禁果？”
“咦？你还能想到这一点，不错不错，有进步。”张佳慧有些意外，但随即撇了撇嘴，说道：“你要真有那胆子我倒还放心了，初中三年你和哪个小姑娘说过超过十句话？成天就知道和那个巴图在一块玩……哎？”
张佳慧忽然凑近问道：“你不会是gay吧？”
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曹浩源满脸的不可思议。
曹向东也凑过来说道：“没事儿，儿子，爸妈都是开明的人，不管你是什么选择，我们都支持你！”
“哎呀！爸！妈！”曹浩源蹦了起来，恼羞成怒道：“你们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我还是个孩子呢！”说罢，他转身往自己卧室跑去，将门反锁了起来。
“这孩子！”
“叛逆期，没事儿，正常！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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