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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iframe frameborder="no" border="0" marginwidth="0" marginheight="0" width=330 height=86 src="//music163/outchain/playertype=2&id=27506597&auto=1&height=66">
“承蒙错爱。”
沈时笙从没见过复季珩露出那样的表情,不悲伤,不愤怒,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目光落在哪里,哪里便痛若切肤,像一把无形的利刃,一点一点,温柔地凌迟着自己。
长久的对视,他始终沉默着。
而她多想紧紧抱住他说我们离开这里吧,多想放声大哭对他说我不嫁,除了你,我谁也不嫁,多想回到佛寺里的时光,沉溺在他短暂的温柔里不愿自拔。
沈时笙的指尖深深嵌进皮肉里,努力平静了呼吸,慢慢应道:“但我不愿意。”
有些话是她说不出口的,说不出他父亲是如何用亲人要挟自己,说不出她腹中怀着他尚未成型的孩子,说不出她有多不想面对他的伤心和失望,这些盘踞在心头的挣扎和恐慌勒紧了她,她从没这般摇摇欲坠地活着。
“还记得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么?”沈时笙向后退了一步,“今儿算是答复了。”
景琉站在旁边听得发傻,她全没想苏彦口中的那个人竟是世子的亲弟弟,是府里的小侯爷。她眼睛在沈时笙和复季珩之间扫来扫去,最后与苏彦交接,看苏彦轻缓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写下满面的无奈。
这才或多或少懂了些。
后来,喜娘又催了好几次,多带了三个丫鬟忙前忙后,残妆补了,喜帕盖了,复季珩一动不动地站在门框边,直视着这一切,不发一语,眼底神色明灭。如此诡谲而阴沉的气氛下,无人敢多吱一声,如坐针毡似的巴望着赶紧忙完手头的活儿好跑路走人。
复季珩目光瞥见沈时笙的腕子,一片空空荡荡。
原来不是什么可以付之一笑的,那些自以为云淡风轻的事,都是没有戳进心尖尖里,他脱口而出的质问被她疏离的一揖,尽数挡了回去。
“这儿人太多,小侯爷若想与我叙旧,就待改日吧。”
不能再说了,外人看了她的笑话不打紧,她却不能让他蒙羞,这远比离开更残忍的背叛已经伤了他的心,她总要想办法保全住他的颜面。
沈时笙隔着如火的红帕望他朦胧的容颜,模模糊糊的,全都化成一团。不知道是细纱似雾,还是泪眼婆娑。
复季珩仰起头,没人知道那一瞬间,他闭紧的眼中藏起了何种情绪,“你说得倒容易。”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听见沈时笙在他身边喃喃低语:“是我对不住你,都忘了罢。”
当她踏出了这里,过了吉时,拜了天地,她就是他大哥的妻妾,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就连一个不经意的擦身都能成为铭心刻骨的提醒,提醒他们曾有过那样一段情,曾有过那样亲密的关系。
他如何能忘记?
何况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她的对不起。
喜宴办的颇为低调,只请了十几位位高权重或私交甚好的朝堂官吏和富商巨贾,复季珩反向行走在宾客之间,清清冷冷的脸色比一身清清冷冷的白衣还惹人注视,没有任何时刻,他比现在更痛恨自己复明的眼睛,不愿看见他们虚以为蛇的笑容,不愿听见他们装模作样的恭喜,就连长廊庭那花开千束的鲜妍他都恨不得尽数毁了去。
也许,沈时笙永远不会知道,在隐山寺她的声音曾经温暖了他多少个黑暗的白昼,他曾经为她构想了多么长远的未来,而今,她怎么可以要他放弃得这般举重若轻。
于是,就连念出她的名字,都变成了一种讽刺。
千言万语已无话可说。
“小侯爷。”
复季珩回过
头,望见程言卿复杂的表情,还有他身侧满目担忧的复惜阑,他冷冷一笑,抬脚便走,后肘被人扯住,程言卿忙道:“请留步,我有话要说。”
“世子要解释什么我都没兴趣。”低沉的声调在夏日里几欲凝冰。
“关于沈时笙的事情,我很抱歉。”程言卿耷下肩,剑眉蹙在一起,欲言又止。
“呵…抱歉?”
又是这样的话,沈时笙对自己抱歉,让他忘了她,程言卿也对自己说抱歉,让他理解他。他们以为他是不会被击溃的,以为他是不会有知觉的,以为他是不会长心的。他们把他当成什么?在感情面前,他只是个祈求天长地久的普通人而已,同谁都没有区别,可好像别人失去了爱人的悲恸就一定比自己的更加刻骨,他的伤心却只值一句抱歉和对不起。
复惜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引得不少宾客朝这里看来,幸而隔着一排美人靠与芭蕉的遮挡,勉强掩了身形,以至没有人走过来查看声音的源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咳…我没事,夫人别担心。”程言卿用手背抹掉唇畔被复季珩一拳打出的鲜血,心中还算庆幸。早先出门前想过,若同复季珩面对面时,他也许会一剑捅了自己也说不定,而照眼下这架势,复季珩显然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温和了太多。
“是我的错,我该受这一拳。”他定了定神,稳住气力道:“我知道你被欺骗的愤怒,我也知道你被蒙在鼓里恼火,但是,你一定不知道,早在你去隐山寺之前,沈时笙就注定不可能留在南殊王府了。”
复季珩震了一下。
听程言卿继续道:“最初夫人肯嫁给我,不仅是形势所迫,更是为了能成全沈时笙留在你身边,她已经失去了戚桓,怎么会忍心自己的弟弟失去心爱之人。可你父亲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戚桓的事令沈时笙已经成为了不得不除的隐患,你可知你双眼复明之日,就是她离你远走之时,因为夫人要我严守秘密,所以即便去探望你,也没能泄露半句。”
顿了顿:“你替沈时笙留好了保命符,却未曾想过这道符你可以保,你哥哥也可以保。”叹了口气:“你养病期间,朝堂变故颇多,在你父亲眼中,你的婚姻大事还有更重要的作用,因为一个侍婢便折了你的仕途,他是万万不同意的。可我既答应了你要护她周全,又不能忤逆你父亲的意思,权衡之下,只得如此,我们也是为你着想。”
“好极了,”复季珩大笑,覆莲纹折在一起,仿佛一场凋敝的荼蘼,“以后我得叫她嫂子,看她为我大哥生儿育女,你们当真好一个为我着想,好一个为我着想。”
“住口!”
复惜阑突然冲上前,抬手给了他一耳光,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动手打这个弟弟,见着他的侧脸由白渐渐泛红,自己的手掌也被刮得微微发麻。她眼眶通红,显然是激动起来,她对复季珩斥责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你失去了心爱的人会痛,我又何尝不清楚它是个什么滋味儿?但好歹她还活着,人活着难道不比死了强太多么?换做我,别说是让他娶别人,哪怕是再也不见,只要知道他还好好活在这世上,我都是万般知足的啊!”
“你若要她活着那就只这一条路可走,更别提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结果。”复惜阑落泪的同时,程言卿的神色亦是黯然了几分,“万事不能两全,很多时候我也不得不妥协。”
程言卿从背后轻轻搂住复惜阑,轻声软语地安慰着,“好了别说了,伤心的事提它做什么?都过去了。”
良久,程言卿对面前的男子轻声道:“夫人她想起了旧事,情绪激动了些在所难免,你且不要往心里去,她是关心则乱。不过小侯爷,我还想多嘴一句,你是聪明人,虽然事与愿违,但待你冷静下来,你不会不明白我和夫人的良苦用心。”
“贺礼我方才送完了,夫人状态不佳,我们先回府了,告辞。”
程言卿拍了拍复季珩的肩膀,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明白从前对弈饮茶的那种轻松日子是再也不会有了,能说什么呢?
大抵造化弄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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