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同君魂梦

葵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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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iframe frameborder="no" border="0" marginwidth="0" marginheight="0" width=330 height=86 src="//music163/outchain/playertype=2&id=27506597&auto=1&height=66">

    月色消褪,远山隐约显出黛青色的峰峦,沈时笙在复季珩的怀里醒了过来。他正轻手轻脚地替她系紧腰间的襟带,见她睁眼,便低声问道:“弄醒你了?”

    沈时笙望了一望将明未明的天,昨夜的一切就仿佛潮水般灌注进了四肢百骸:竭力抑制的喘息、温热缠绵的身体、暧昧熟悉的沉香气,还有滚烫的痛楚和的轻缓的安抚。

    并不是春风一梦。

    挣扎着要起身,却拉扯出一阵酸重的坠痛,沈时笙捂着小腹抿白了嘴唇,听得复季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昨夜失了分寸。”

    她歪头去看他,难得他表情动容的可爱,复季珩慢慢道:“我…大概是无度了些…”

    沈时笙忍不住低眉垂眼地笑,最后答他:“别担心,这点痛不碍事的。”

    皮肤混合着淡淡的香味,沈时笙抬起腕子闻了闻,的的确确是他身上的味道,她叹了口气,却感觉被他用双臂环着,分外安心。尽管从未如此放纵过,女训和经书里的戒律都在现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可就像她亲口所言那般,即便这个选择是错的,也绝不后悔。

    绝不。

    山岚背后金光渐起,彼此十指相扣,复季珩对她说:“已经日出了。”

    她见他双眼洒满了旭日明澈的辉芒,眉心一点朱砂红艳得发亮。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无法这样平静地看日升月落,听溪水挽歌。他的气息从上至下缓缓包裹着她的视线,终是氤氲一片。

    “是啊,多好看。”

    她想,哪怕是化成一尊石像,也愿意这样紧紧地偎在他身边,永不分开。

    一滴眼泪静静地落进他的胸前,被清凉的晨风迅速风干。

    一直坐了好久,没有人舍得先开口。

    芬芳暗涌,水粉色的花瓣落在沈时笙摊开的掌,她托起它给复季珩瞧,复季珩微微一笑,说你等等,又从怀里取出她绾发的簪子,这簪子上交缠着两缕难解难分的长发,是她和他昨夜留下的。

    他起身把她稳抱在怀里,放到坡顶的老合欢下。借着明晰的天光,可以清楚地看见浓棕的枝桠上花开千束,而每一朵绽放的花下都系住一条柔软的红绸布,上面浓墨书着龙飞凤舞的名字,随风摆拂。

    谓是姻缘树。

    许是错觉怎么着,空气中的花香里还隐约夹杂一丝木檀的佛香。

    “我们没有笔墨,也没有红绸,”复季珩摘下那两缕发,对沈时笙道:“但有它也足够。”

    让她靠在树干上,而他点足一跃,轻松地掠上粗茁的枝头,一眼望不全的树冠清圆茂盛,他踏下几朵飞花,越过几段姻缘,毫不费力地站在了最高处,亲手将他们的长发系在花树间。斑驳的日光从复季珩翻飞的衣袂下折成一块又一块,溅起零零碎碎的暖意,姿态温柔的倾洒而下,沈时笙数着系腕的佛珠,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安谧。

    她想她为自己和他寻得了一个安静的终场。

    他跃下来,发若裂锦,乌墨流光。

    “你从前是不信这个的,”沈时笙抬手抚平复季珩稍有凌乱的发梢,“怎的就忽然信了?”

    “人是会变的,我也是人。”从前不相信的太多了,而如今,又是不得不信了,信了青灯佛卷下的经,也信了冥冥之中的命。

    “若我信便可成真,管他子虚乌有,乱力乱神,我都乐意之至,奉陪到底。”

    在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般温柔的情话从眼前这个清冷寡淡的人口中说出来,沈时笙掐数着佛珠的手指下意识停了片刻,“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她语调轻轻:“我以为复季珩是一生都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点上他的朱砂,后沿着他的眉梢一点点画下……

    还记得画师为复季珩画了一幅肖像,花了不少功夫,模样气度都绘得好,唯独那颗朱砂痣难住了老人家,他调不出那极盛的红,于是她咬破了手指,掺血给他,过几晚她睡不着,便捻亮了火光羸弱的蜡烛熬夜誊了一幅,私心以为更像复季珩一些,于是偷偷藏在了衣柜的最底层,翌日犯起困,还被他神色冷冷地说成是心不在焉。

    那个时候有点小委屈吧。

    仿佛一晃过了许多年,经历的往事都尘封成一页页泛黄的纸张,伸手可以摸得到老旧的纹路,闻得到腐朽的浊气。却幸好在起起伏伏,悲悲喜喜的过程中,在分别前夕的缅怀里,终于学到了想要的波澜不惊。

    “不过几年而已,有些事,我都快记不清了,总觉得自己是老了,但转念念及爹,我又不敢老,假如我都老了,那爹该怎么办呢?”

    她说道:“这么多年过去,我始终没法子去天牢里探望他,可我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没钱打点的话,有没有狱卒欺负他,年岁大了还受不受得了阴冷的湿潮?说起来也傻得很,前些年听逢有人说能给天牢里的人带些好物什,我便把二小姐给的首饰拿到当铺换成了银子交予那人,一连给了几个月,直到月俸都给没了,身上委实窘迫才不得已溜出去找他商量能不能先赊着,哪知去了才晓得是自己被骗得糊涂,给他的钱财都挥霍上了赌桌,至于能出入天牢更是胡扯。”

    沈时笙顿了顿,感慨一笑:“那个时候真恨不得变成志怪书卷里的妖怪,把他生吞活剥了,可结果只能不发一语地抹了眼泪掉头走回来,心里咒着老天爷不公平,气着自己无能瞎眼睛,自怨自艾了一段时间才总算看开。”

    复季珩看着沈时笙的眼睛,认真道:“这些事,你从未对我提起过。”

    “提了能如何?不是令那时的你更加讨厌我?”她收了手,柔柔一笑,“我不愿那样啊。”

    他哑然,半晌才重新接道:“我伤你太多。”

    “都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也怨不得你,喜欢人时受的委屈也算不得委屈。”沈时笙盯住自己被散发垂遮的膝盖,有些出神:“只是有一天,倘若我伤了你,你会原谅我么?”

    “知道会伤人,却还要那么做?”抬起她的脸,他目光灼灼。

    沈时笙摇摇头,躬身搂住他的脖子,声若喃喃:“我乱说的。”

    闭上眼,藏好眼底滚烫翻涌的情绪,她在心里说:“哪怕只有这么一次,倘若我伤了你,也不想你原谅我。”

    千万不要原谅我。

    他的温柔对她而言,是最无法抗拒的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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