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断鸿声里

葵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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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忍住了想在正文中加吐槽画外音的冲动……什么时候晋江可以像贴吧一样加表情包啊,好期待啊tat

    方才在前厅,南殊王与瑞王前脚刚刚出门,后脚就瞧流珠急急上前,慌得手忙脚乱,她胡乱地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二小姐小侯爷,不好了,少夫人她,又要罚苏彦和沈时笙!”

    复惜阑知道流珠因上次的糊涂事一直对沈时笙有愧,见此举动,想来自己将她呵斥了一顿,倒是初见成效。见她模样慌张稍觉宽慰,心念,到底是人性本善,遂安慰:“流珠,你莫要慌,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我们好想法子。”

    “我本是想去给沈姑娘道歉,可还没进垂花门,就瞧着了少夫人和胭脂,我跟在后面想等少夫人离开再进,可谁知不多一会儿,就听见,听见少夫人的呵斥声,还,还有掌掴声……”

    复季珩就坐在旁边,听闻冷冷地抬眉,“她对谁动手了?”

    “回小侯爷,好像是苏彦,”流珠焦急得语无伦次,她攥着衣袂,手心被汗渍了好几回,“奴婢也看得不甚清楚,只是,苏彦被罚跪了…这是千真万确,奴婢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回来请主子定夺…”说罢,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

    “这可如何是好?”荷衣女子双手扣实,秀眉紧蹙。

    “正巧,我欠瑞王世子一幅画,不如就趁今一并还了。”复季珩起身,眉目中透着淡淡的讥讽,扬起下巴神情倨傲,“还劳烦二姐去帮我朝容汀要人。”

    “你是说……”复惜阑琢磨一番,顿时领会,携起流珠快步出了门道:“有法子了,别紧顾着哭,哭有什么用呢?还不快随我来。”

    ……

    “大嫂,打不得!打不得!”赶到偏院的时候,恰巧千钧一发。

    “怎么?难道我连两个下人都罚不起不成?”容汀脸色很不好看,左鬓云髻稍显凌乱,下侧的脸颊隐约有红痕,显然未讨得多少便宜。

    “那倒不是,”复惜阑给了流珠一个眼色,流珠连忙去扶苏彦起来,见着胭脂,便气哼哼地撞了一撞,也算是报了上次的小仇,胭脂本想撞回去,可瞧见复惜阑也是能欺负的主,只好讪讪地让开。

    “不过大嫂有所不知,前日三弟应了瑞王世子,要为他画一幅山亭图,今日瑞王爷来府索要,三弟正在前厅等着画。”

    “小侯爷作画,与我有何干系?”

    “与大嫂没什么干系,可是与沈时笙,苏彦有大干系。”

    复惜阑见她停住,松了口气,笑盈盈地走上前去,步履清平,仪态万千,“我三弟那疏冷拒外的怪性子,大嫂也不是不知,他作画,必定是要苏彦研磨,沈时笙奉茶,二者不可缺其一,否则,”似乎还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不顺他的意,不遂他的心,他撂笔不动,别说是我,就连父亲也奈何不了他。”

    “这么说,是要我今日怄下这口气?”她眼如利刃,目生毒钉似的瞪着沈时笙,“她对我动手,我难道还要放她不成?纵使是小侯爷的侍婢也不该这么大的面子吧?”

    “换做别人,自然是要交予大嫂发落,三弟的面子可以驳,可是瑞王爷的面子,不能驳。”复惜阑黑亮的杏眼看定容汀,语音幽幽,“若因两个下人从而伤了两个王府的和气,忒不值当,自家的下人什么时候都能教训,就算你今儿打了沈时笙和苏彦,让他们蓬头垢面的去侍奉,这算怎么回事呢?惊扰了瑞王谁担待得起这个罪过呢?还请大嫂再三思量呀。”

    “若是我不肯放呢?他也就不画了?都是得罪人,凭甚么偏偏是我顺着他?”

    “话不能这么说,大嫂来府上日子虽短,却十分识大体,上下皆有耳闻,我三弟骄纵惯了,大伙也都晓得,今番你同他怄气,他那酸硬的脾气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大嫂也能跟他似的不在乎?我们妇道人家可比那群爷们儿重名声的多不是?与他们较劲,亏死了。”

    容汀气结,“那他就非沈时笙不可?”

    复惜阑款款一笑,道:“是啊,非她不可。”

    容汀瞪着复惜阑,复惜阑言笑晏晏地回望着容汀,眼波柔柔,模样十分亲厚,“大嫂,要不要顺路一起去看三弟画画儿呀?”

    “那就不必了,我这样子那还能见人?旁人不要脸,我得要!”她甩手便走,路过沈时笙的时候,她暗暗道:“这笔账,总有一日要和你好好清算回来!”

    “少夫人,慢走不送。”沈时笙揖身,淡声说。

    直到容汀和胭脂的脚步声远至不闻,复惜阑才换下那张笑脸,她一把握住沈时笙冰凉的双手,顿时惊觉眼前人额头的冷汗已经打湿了刘海儿与耳鬓垂发,“还能撑得住么?”

    “我没什么,瞧瞧苏彦呢?苏彦怎么样?”沈时笙如释重负的笑,面色如纸,她扶着树慢慢坐下,双腿如灌铅般沉重。

    “苏彦他只是皮肉伤,

    不碍事,可是你……好端端怎么又招惹了容汀?”

    “成心的刁难,是躲不掉的。”她顿了顿,“小侯爷不是还要作画么?我这就去。”

    “不这么说,容汀肯放人么?”复惜阑嗔道,“快些回屋歇着,我这几日将流珠留下照顾你,你安心静养,苏彦我也会遣人照料,这样可好?”

    “二小姐…我又给您添麻烦了。”沈时笙动动苍白的唇,绽开一朵笑,和着漆黑的眼瞳,全不似方才与容汀针锋相对的那张形容。

    “你和苏彦没事便好,流珠她上次造孽,也怪我这个当主子的没管教好,竟然睁眼说瞎话,”流珠听闻赶紧凑过来示好,絮絮叨叨了半天,复惜阑才继续:“其它的都交给我和三弟,只不过,帮得了你这一时,却无法保你一世,日后容汀故意找麻烦,只怕会更加难以应付,你要好自为之啊。”

    “嗯,我明白。”她看向苏彦,只见苏彦站在那里,也望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脸上笑容依旧。

    “我没事,别担心。”最后,她听见苏彦这样安慰自己。

    她心疼如此温柔的苏彦,再疼的责罚,也没有这心疼来得疼。

    容汀心中有火,回到房间一连砸碎了三柄玉如意,两对玉麒麟,还不解气,又罚胭脂在门前跪着,所谓办事不利。她坐在桌前,自己斟了一杯温茶,喝了两口,才将就着压下了几分怒气。

    斜眼瞟过梳妆台,镂花银镜下压着一方丝帕,边角泛黄,背面还绣着两只不怎么漂亮的鸳鸯。容汀心中一窒,想起了复季珩当年的音容笑貌,移步到前,拾起帕子仔细端详半晌,竟也鼻酸了一阵。

    她弯下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仪容,瞧见左脸的指印时,适才舒缓的眉目重新阴冷起来。她不明白,如今的沈时笙还有什么好,值得复家三人百般维护,且不说复惜阑和复季珩,甚至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会告诉自己,不要处处难为沈时笙。

    不要处处为难沈时笙?

    她偏不!

    少时相交薄薄的情谊,再怎么回味也该凉了,他们何必一再的去理会一个外人的死活?她百思不得其解。容汀揣好帕子,出了门,没有正眼瞧胭脂,在偌大的府邸中七拐八拐,回过神儿的时候,终究还是站在了前厅门口。

    她看见门槛那侧静坐的他穿了素衫端着茶慢慢浅呷,右手执一卷书,低眉垂眸之间,身姿风华绝代,面容天下无双,一颗朱砂缀在眉间,红的让人移不开目光。是谁人说,逢君目,流年误。凭她如何心高气傲,在喜欢的男子面前,都觉得自己永远不够好。

    “大嫂,打算在门外站多久?”复季珩放下茶盏,丹凤眼懒懒地扫过容汀,脸上挂着难得鲜明的笑意,“有话不妨进来说。”

    双脚不自觉迈进去,想退,又舍不得。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别说是瑞王,就连个小厮都见不着人影儿,“我听说,瑞王爷来做客了,小叔要作画,特来瞻仰。”

    “无人研磨,何画之有?”他脸上的笑意愈发动人,“大嫂留下我的人,敢情是这般健忘?”

    “不过是下人而已。”原来复季珩早已心知肚明,只等她自己来说,容汀重复了一遍,语气渐渐沉住,“不过只是下人而已,小叔也要如此斤斤计较?”

    回应她的只有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动人得有些心惊肉跳,她不由得后撤小半步,“很可笑?”

    “不错,的确是下人。”他不看她,重新展开书卷,翻了几页后,兴味索然,“只是,打狗尚要看主人,更何况,沈时笙和苏彦是我的人,就算是要教训规矩,那也是我的分内之事,还轮不到大嫂你来管。”

    “小侯爷,她沈时笙是谁,你我再清楚不过,如今她爹被押解在天牢,沈家早就不复往昔,留她迟早是个祸害。”音量提高了些。

    “这祸害我留在身边五年,习惯了,不劳烦大嫂替我操心。”

    “那她以下犯上,掴我一耳光,这口气难道也要我忍着不成?”语气逐而尖锐。

    “拜大嫂所赐,她病的不轻,便是一个耳光下去,还不及我十分之一,怕是也没多大的力道。”

    “你这是在狡辩,你可知她下了多狠的手?”容汀捂着脸怒道。

    “要试试?”

    “什么?”

    复季珩噙一抹笑,摊开自己的掌心,“大嫂要来试试正常的力道么?”

    “复季珩!”容汀一步步走向他,劈手打下那书卷,“你何苦要如此袒护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话语间,眼中有泪光隐隐,“我容汀哪里不及她?哪里不及她!”

    按捺不住的心事,已经无法隐藏。

    他不笑亦不恼,只满目淡漠地看着她,良久,才轻启薄唇,音色冷冽道:“说完了?若是说完了就将书捡起来,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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