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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涤三人出城后一路西奔,直到黎明时东方亮起微光,确定无人追来后,这才在在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中落脚休息。沈涤和玄虚二人内功精湛,虽然是靠自己双腿尾随“墨雪”一路狂奔,但此刻两人倒是并未显露疲态,反而乘马的小公主疲惫不堪,下马后也顾不得破庙中脏乱不堪,一屁股躺倒在玄虚铺在地上的道袍上就睡了过去,还发出了细细的鼾声。沈涤脱下身上的外袍盖在小公主身上,然后和玄虚相视一笑,各自和衣靠在墙壁上闭目休憩。
小公主这一觉直睡到晌午才渐渐醒来,睡眼朦胧中鼻子里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小公主赶紧睁开眼来,只见沈涤和玄虚在庙外的空地上生了堆篝火,篝火上架着两只野鸡正烤的金黄流油,卖相十分可观。
自从昨晚相如楼上喝了一杯茶后,小公主滴水粒米再未下肚,此时忍不住狠狠咽了一口口水,肚子很适时的咕咕叫了两声。
沈涤和玄虚知道小公主脸皮薄嫩,俱都微微一笑没有开口取笑她,而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招呼她坐下。沈涤取了一只烤鸡,拆下两只肥美的鸡腿放在干净的树叶上递给小公主。小公主接过鸡腿也不怕烫,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干净,玄虚赶紧把自己那只鸡的两只鸡腿也撕下来献给公主娘娘。
小公主毕竟胃口小,虽然刚才饿得紧了吃得快,可这会再吃了半只鸡腿就感觉再难下咽,本已狼吞虎咽、囫囵吞枣下了肚的鸡肉在肚子里翻滚起来,再加上口中的油腻味一冲,小公主忍不住一阵恶心反胃,扔下手中剩余的鸡腿跑到墙角哇哇哇的吐了起来。
沈涤见状赶忙站起身走过去将手按在小公主的背部,一股柔和的内力顺着小公主的背心透入她的腹部,在肠胃之间缓缓的来回轻柔滚动,不一会功夫小公主就感觉腹部暖洋洋的像泡在热水里,不但不再呕吐,简直舒服得想要躺在地上打滚。
沈涤见小公主不再呕吐,就松开手扶着她到庙门口的火堆旁坐下,接过玄虚递过的水袋,先运内力将水温热,然后才喂小公主慢慢喝下。喝下水后,小公主脸色逐渐和缓,沈涤和玄虚温言抚慰几句,确定她没事后才各自坐下继续吃饭。
沈涤拾起小公主扔在地上的鸡腿,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若无其事的继续吃了起来。小公主看在眼里,嘴上虽然不说,心底下却甜丝丝的大是受用,再加上昨晚亲眼目睹沈涤大展神威,施展绝世剑法打败那个装腔作势的“禅心剑客”和一众武林高手、甲士、捕快,不由得对沈涤更加芳心暗许,细细回味昨晚沈涤的神勇。
小公主想着想着,忽然记起沈涤昨晚说过那“禅心剑客”害死了对他有恩的梁家父子,还让一个什么叫“红玉”的姑娘沦落风尘。想到这里,小公主心里警惕起来,忍不住开口向沈涤问道:“梁家父子是谁,那个红玉又是你什么人?”
沈涤闻言神色一暗,沉默许久才缓缓答道:“梁伯伯原是朝廷的将领,我父亲被害死前将我托付给他,对我有教养之恩。”顿了一顿,沈涤继续说道:“青山是梁伯伯的儿子,红玉是梁伯伯的女儿,与我便如亲兄妹一样。”
小公主闻言一怔,想了一下才有些胆怯的问道:“世伯是怎么被人害死的?”
沈涤听到小公主以公主之尊竟然称呼自己父亲为“世伯”,心下也有些感动,抬头望了一眼小公主,这才答道:“家父单名一个畸,字德侔,本是崇宁初年的进士,做过监察御史和殿中侍御史。蔡京擅改盐钞法、铸崇宁大钱以一当十,富商一夜变成乞丐,百姓也惶恐不安,故同知枢密院事、抗夏名将章楶的长子章縡当时权知扬州兼提举茶盐事,上疏皇帝指责蔡京误国害民,恳请皇帝停止变改盐钞法。章大人因此触怒了蔡京,被蔡京连贬两级发配到台州。”
小公主长于皇宫,蔡京这等重臣自然多有听闻,也知道他是个大奸臣,当下点了点头说道:“章大人是个好官,想来世伯司职风宪,当是为章大人仗义执言,因而得罪了蔡京,才被这个大奸臣给害死的了?”
沈涤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家父确是被蔡京所害,却不是为了章大人,但也与章大人大有干系。当日章大人得罪了蔡京,蔡京把他贬官远窜后仍然怒气不消,迁怒于他的兄弟们,于是弄出了苏州钱狱,诬陷章大人的兄弟章綖等人,株连上千人,冤死了不少士人百姓,蔡京却仍然以为处置的太过宽容。”
玄虚听到这里,插言道:“此事我听说过,钱狱之事当时闹的沸沸扬扬、天下皆闻,道君皇帝也觉得其中有冤情,就派了两位御史来苏州复审,蔡京以官爵显仕利诱为首的沈御史,但沈御史不肯杀人以苟富贵,到了苏州第一日就释放了没有佐证的七百人,并且如实上报给了朝廷,因此得罪了蔡京,被这个奸相连降三级,贬到江西做一个小地方的酒监,没多久就去世了。这位沈御史不阿权要、不贪官爵,以自己的仕宦前程换回数百个无辜的性命,苏州当地的百姓视其为‘活菩萨’,在士林中清誉一时无两,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令尊。”
沈涤虎目含泪,轻轻摇了摇头,许久才缓缓说道:“仕宦前程那也算不得什么,家父敢违逆蔡京,自然就没打算继续做官。家父亲眼目睹章縡大人因为得罪蔡京被害得家破人亡牵连上千人,自知必然不容于蔡京,所以并没有去信州赴任,而是回到德清老家安排后事。当时梁烈伯父换防路过德清,他钦佩我父亲的风骨,深夜拜访家父。家父本不想见他,免得被蔡京的党羽爪牙知道了牵累于他,可梁伯父不顾管家的劝阻直接闯进了我家。家父本来正聚集了全家人安排后事,梁伯父闯进来后就让内眷避进内堂,自己打起精神招待梁伯父。梁伯父虽然是个武人,心思却细,看到我全家人面带戚容,就知道家父已萌死志。梁伯父是个爽快人,直接就问家父是不是想自尽以保全家人。家父心知已被看穿,就点头默认。梁伯父知道蔡京势大,他一个毫末武官自然无力救家父,他也不说什么不要自尽的场面话,而是问家父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人或事可以由他代劳的。家父不愿牵连梁伯父,就说家眷已有安顿之法,多谢梁伯父的好意。我母亲在内堂不放心父亲,就遣我出来看看客人走了没有,我不敢进客厅,就躲在门口向里张望。梁伯父看见我在厅外,就问家父有几个子女,家父据实已告。我大哥沈浚少有聪名,当时已入太学读书,余下我还在垂髫之龄,懵懂无知。梁伯父闻言就跟家父说,他钦佩家父的骨鲠正直,虽无力为其洗冤平反,但也不忍见沈家就此绝后,长子既然已入太学,蔡京自然知晓,幼子年纪尚幼,就交由他带走抚养,他行伍之人经常换防,在每个地方都住不久,正好掩人耳目,家父的同僚中就算有交好之人知道他有个幼子,但家父清誉享于士林,料来这些同僚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向蔡京告密。”
玄虚见沈涤沉吟许久没有继续往下说,忍不住追问道:“令尊想来答应了梁将军,将你送给他抚养长大的了?”
沈涤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家父本来不答应,家母见我许久都没回去向她回报,就自己走出内堂到客厅来找我,正好听见梁伯父的话,觉得此计可行,是我唯一的生路。家母见家父一再回绝,而梁伯父一再坚持,就冲进客厅跪倒梁伯父面前,求他救我一条小命,梁伯父自然一口答应。家父见事已至此,就让母亲立刻给我收拾行李,当晚梁伯父就抱了我趁夜离开了德清。”
小公主因为此事多少与自己的父皇有关,心中有愧,一直沉默不语,此事才张口问道:“想来当时你定是哭得昏天黑地,不舍得离开父母吧?”
沈涤摇了摇头,说道:“家父本来已经讲了他决心赴死以保全家人,但蔡京心狠手辣,手下一帮鹰犬爪牙为了迎合他的心意更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让全家人做好充军流放甚至族诛的准备。我听到梁伯父要带我走,我一声都没哭,跟家人道别时,我只说了一句:爹、娘、哥哥,长大后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小公主和玄虚闻言心下都想,他年级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见事清楚、坚毅果决,今日能有如此的成就武功也就不奇怪了。
小公主又想了想,忽然开口问道:“为何世伯不向我父皇告发蔡京呢,钱狱之事是父皇觉得有冤屈才派世伯前去复审,为何世伯秉公办理得罪了蔡京,蔡京去迫害他,他却不向父皇鸣冤呢?”
沈涤微一沉吟,然后缓缓说道:“当时蔡京权势熏天,又善于花言巧语欺瞒皇上,家父身在御史台,尚且不能面见皇上为自己伸冤,可想而知那些平日就见不到天子的外臣的处境了。”
小公主当年虽然还没出生,但蔡京直到三年前还第四次被启用为相,与自己一同被完颜宗望掳到帐中的茂德帝姬赵福金,原本所尚的驸马就是蔡京的第五子蔡鞗,两个公主闲来无事也会说起蔡家之事,所以小公主对蔡京的所作所为也略有耳闻,知道沈涤所言不假,自己的父皇确实识人不明、宠信奸佞,要不然也不会有靖康之祸,致使他自己和一众皇亲国戚沦为异族的俘虏奴隶。想到这里,小公主轻轻叹了口气,换过话题问道:“你随梁将军离开后,世伯和你家人如何了?”
沈涤轻轻摇了摇头:“我走后家父就服毒自尽了,家母和大哥把他收殓入土。没过多久钱狱的案子了解,蔡京自然不会放过家父,派使者来我家要把家父流放到明州羁管。我大哥告诉使者家父已经过世,他们竟然一定要开棺验尸。”
小公主闻言失声道:“他们怎么可以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怕报应吗?”
沈涤望了小公主一眼,淡淡答道:“这些人巴结蔡京无所不用其极,挖坟开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玄虚插言道:“令尊的灵寝真的被这些宵小之徒惊扰了吗?”
沈涤摇了摇头,说道:“我大哥听说他们要开棺验尸,说什么也不答应,最后也顾不得辱没了家父一世骨鲠硬气的清名,跪倒在地向使者磕头求情,又把家中的银钞金珠和家父生前珍藏的名家书画全部送给使者,这才让他们打消了开棺验尸的主意。使者回去向蔡京禀告,想来蔡京觉得家父迫于他的淫威自尽,儿子又向他的使者下跪磕头,终于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竟然并未对我家赶尽杀绝,只是销了家父的官身,将我大哥从太学除名而已。”
小公主不明白销官身、除名太学意味什么,玄虚却知道这等于堵上了沈家科举仕宦之路,虽然蔡京并未对沈家赶尽杀绝,但如此做法也绝对称得上是狠毒之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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