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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一次的任务只是针对一介妇孺，这里好几十号人都算不上是高手，倘若要白祁一个人把他们全杀了也不是不可能，最多也就是费些气力，挂些红彩。可玉无心无端闯入战局，却乱了白祁的手脚。刀剑无眼，人多又杂，难免会伤到她。
索性武道有武道的办法，医道有医道的手段。
医者善毒，这药罐之中乃是他此前提炼的上好迷魂药。这毒雾虽然不能置人于死地，但具有极强的麻醉效果。
烟雾随风流动，四散在空气之中。玉无心只听见人倒地时，身体沉重的砸在地上的声音。
不一会儿，烟雾散去，能撑持不倒地的屈指可数。即便还没有晕过去，也已经用不出几分力气，用剑拄着地有气无力的骂道：“卑鄙小人，用药算什么手段，有本事跟老子正大光明打一架。”
“卑鄙卑鄙，骂来骂去都那么一句话，你就没有一点新词？”玉无心一听他出言咒骂白祁，直接反怼了回去。
白祁倒是不跟他废话，一把薄刃四方游走。一刀扎下去直到自己也救不回来才换下一个目标。
自己救不回来，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救回来了。
玉无心望着眼前的杀神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此前她一心系在白祁身上，生怕他会受伤，因此没注意到他下手也是无情。如今单看他将这一片人命收割，原本白色的袍子如今都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艳红，心里一时生了惧怕。
白祁于她虽然冷淡，但处事温和，还时常受她欺负。与眼前之人相差甚远。
白祁处理完回来，发现玉无心眼神不对。
“你没事吧？”
“啊。”玉无心惊呼一声，又定了定心神，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事。”
白祁晓得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第一次难免会有不适应，也没多做解释。甄母的情况并不乐观，离得近的马匹也已晕厥，白祁从远处寻来自己来时的马，换在马车上，把甄母弄上车躺好，又给她上了一些自己随身带的伤药暂时吊着一命。旋即驾车前往北方的药王谷分舵。
马车上，玉无心与甄母同在其中，甄母沉沉昏睡，玉无心则在发呆。
这样的白祁与她记挂的白祁，还是同一个人么？
玉无心正想着，却被一阵声响打断。
“水……”
甄母声音喑哑，无意识的说着。
玉无心赶忙给她喂了些水，又撩开连着喊道：“白哥哥，她醒了！”
“yu~”白祁勒住马，将车停在一边，翻身进入马车内查探。
甄母极其虚弱，但意识已渐渐苏醒。
“你们是谁？”
“他们说有人要来杀我，你们也是来杀我的？”
不等两人回答，她就絮絮叨叨的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那什么信物来的吧。他们跟我说，我儿子死了。可我不信，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你们告诉我这是真的么？”
看着甄母带着希冀的浑浊眼珠，白祁还是点了点头，甄母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原本封住的伤口也绽开来，血晕成了一朵刺眼的花。
“我早就叫他别搀和别站队，安安分分的做他的小官就可以了，可他偏不听。”
“您别太激动。“玉无心担心的说道：”这伤口太深了，等到了北药堂，白哥哥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姑娘，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何况我儿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可他们说我儿的尸骨暴尸荒野，无人收敛，我才跟他们一起走的。如今怕是就要去阴间找我的儿子了。可怜我儿……”
“大娘，你放心，我一定帮您完成心愿。”
“小姑娘，我看你是个善心的人。这东西交到你手上我也就了牵挂，虽然可能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但老身也只有忝着脸央你收下了。”
甄母扯出一段线头，从衣服的夹缝里掏出一块木牌子，上面写了一个睿字。
玉无心泪眼涟涟，不忍见人在她面前离去。
白祁明相比玉无心冷静的多。他敏锐的察觉到，其实甄母还不知道甄世荣是被人陷害而死的。当下他也不能开口。
总不能让她带着怨恨死去。
“白哥哥，你快救救她吧。”
白祁叹了口气：“您放心去吧，我会带您去与您儿子合葬在一处。”
“这样，便好。”
说完，甄母似乎心满意足，垂下双手，已失去了气息，脸上还带着祥和。玉无心一脸恐慌，“白哥哥，她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救她！你不是说人命关天么！”
“不是我不救，而是我救不了。倘若现在身处药堂还有一线生机，如今你要我拿什么救？那一刀戳破了她的主要血脉，封针定穴只能暂时封住她的气血，如今气血喷涌，神仙难救。刚刚一切不过是她回光返照罢了。”白祁神色不动，学医二十载早已见惯生死，甄母的伤势自己也已尽力，如今未到药堂伤势却提前爆发，即便是自己也无能为力。
“可……”玉无心有些困惑，白祁在她心中本是无所不能的。当初她病危将死便是他一手回春。
白祁摸了摸玉无心的头，“所以才叫你别下山来，山下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弱肉强食，恃强凌弱，人命如草芥。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玉无心神情低落的靠在一旁。
“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白祁有些落寞而残酷的说道。他其实能猜到她的惊恐有一大半来自于见他持刀杀人，见死不救。可世上多的是身不由己无能为力。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他在江湖，又跟随陆凌霄多年，有些事情早已麻木，只是玉无心与他们这群人不一样。她还是温室里的花朵，天山上的雪那么白，白的没有半点瑕疵，就像她一样，单纯而美好。不懂世间险恶，任性自由。
但她既然跟下山来，总不能一无所知。自己也不能让她活在对他的幻想之中。这对她，对自己，都不公平。
玉无心没来由的生了一丝心慌，拽着白祁的袖子。
“你是不是要抛下我走了。”
“我没有，你很好，我……”
玉无心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这两日的生活与她过去十几年全然不同，她有些混乱。
白祁也不逼她，安慰了一番，转道往京城走去。
白祁将甄母的尸首火化，骨灰装在陶罐中带着。
第二日，玉无心便沉沉发起高烧来， 白祁为了照顾她不得不再次放慢了回京的速度。
齐王府内，一人跪在其下汇报着。
“我们本与另一批人交手，突然出来一个白衣少年，善用毒物，用药将众人迷倒后把所有人都杀了。属下当时在外放风，这才能留一命回来禀告。”
“白衣少年？”
“这是那人留下释放毒物的药筒。”
那人将药筒呈上。
齐王接过，又转身递给身边的人。“姜先生如何看？”
药筒中的药物已经消散干净，在药筒底端克了一株药草的符号。
“这是药王谷的标记。”姜先生说道。
“药王谷？”这药王谷一介医家，为什么会管这等闲事？齐王问道：“你可能确定那少年是故意来找茬的？”
“这……这……”那人犹豫道：“属下不知。”
齐王刚想开口责备，却被姜先生打断。
“算了，落入药王谷手里总比落入其他王爷手里好得多。你确定甄世荣的母亲已死？”
“属下亲眼所见我们的人捅了甄世荣的母亲一刀，甄母当时就不行了。”
“人死，就这成了。”姜先生说道。
齐王还是忍不住问道：“姜先生，这东西落入药王谷手里，倘若药王谷与他人合作，我们岂不是要倒大霉。”
“药王谷性情古怪，从不屑与官家来往。即便合作，眼下最能怀疑的也只有陆氏。而这个证物即便落入到他们手里，也不会呈到圣上面前。因为王爷已经挑上了陆氏，陆凌霄岂是蠢人，拿睿王的证据祸害王爷您？怕不是还要遭到睿王的反击。只要人死了，这个东西没有落到瑾王手里，就没我们什么事情。这是王舒桐该头疼的事情。”
“姜先生说的是。”
而另一边，这消息也从齐王府，传到了瑾王府。
本想栽赃陆凌霄，没想到陆凌霄竟然也出了手，如今甄母已死，信物落到了陆凌霄手上，自己要想在算计可就不容易了。关键是，这信物究竟是什么东西自己还没查清楚虚实。
瑾王叹了一口气。
这一局自己再插手，恐怕会把自己套进去，只看王舒桐处理的本事了。
空缺出来的尚书之位自己倒是可以好好斟酌斟酌，推个谁上才能将工部握在自己手里，又不引起睿王的反弹呢。
王舒桐接到齐王传书，心中暗吃了一惊。虽然他们暂时被困在了一根绳子上，他可没指着齐王是自己的同盟。如今肯传递给他，倒是让他惊讶。
“甄母已死，信物落到了药王谷，极可能流转到陆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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