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突然的离别

江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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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礼骑着车载着婉如到了离家不远的胡同口,缓缓停了下来,转头问:“你真的不要我陪你进去?”

    婉如从后座上跳了下来,略略整了下衣裙,摇了摇头:“你快回去吧,今晚你还要和齐姐姐看电影呢。”

    他嘴角一扬,低下头审查她的表情,笑道:“吃醋啊?”

    她扬起睫毛看他,脸上一红,瘪了下嘴轻声说:“我不想嫁给伯谨哥哥并不是因为你,但是你要和齐姐姐分手却是因为我……我觉得愧疚。”

    他把自行车停在墙边,拉了她进胡同里,朝两头一看,正好没人,紧紧抱住她:“别愧疚,让我们把所有的错误纠正,明天,明天下午我没课,两点钟,剧场后面的小树林,我等你。” 说着在她的唇上恋恋不舍的吻了几下,这才松开她。

    婉如微笑看他,他浓烈的爱意鼓舞着她勇往直前,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的去撕毁与方伯谨的婚约,吸了口气,看了看天色,说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见。” 顿了一秒,她忽然踮起脚来,出其不意的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迅速的转身逃跑了。

    他愣了一下,笑着看着她那小鸟一般的欢快的背影,心中犹如开满了春花的草原,一片生机盎然。

    一旦下定决心,有了明确的目标,倒也没什么可怕的,钟婉如边想着待会与方伯谨摊牌的措辞,边伸手推开了租住的小院的院门。

    院门是虚掩着的,婉如走进去一看,不由的愣住了。

    只见月梅和方伯谨正在院子里打包整理东西,婉如见两人一脸的忧愁和烦恼,直觉有事情发生了。

    月梅见她回来,放下手中的包袱,快步上前道:“哎呀,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快急死我了。方家出事了!”

    婉如大惊,愣了片刻,瞪大眼睛急问:“出了什么事?”

    “哎呀,还是让方少爷说吧,我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动身回杭州去。”

    “月梅,你下去收拾吧,我来说。” 方伯谨走上来,拉了婉如到屋内。

    给婉如倒了杯茶:“别紧张,喝口茶。”

    “天,我哪有心思喝茶嘛,你快说什么事?” 婉如急问。

    伯谨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封电报递给她,说道:“我收到家里的电报,说绸缎庄出事了,爹爹病倒了,让我们立刻回家。”

    婉如接过电报,心中一沉,抬头看了一眼伯谨,他虽依然如往常般的儒雅镇静,但紧锁的眉心和紧握的双拳,泄露出他内心的担忧慌乱。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婉如强忍着内心的酸楚。

    “马上,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

    婉如脑袋里“嗡”的一声,倒坐在椅子里,现在这个情形,和伯谨摊牌是不可能的了,而自己突然离去赵正礼又要怎么办?她连通知他的时间都没有。这些倒还是其次,她心中最大的担心是,一回到方家,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上学机会和好不容易找到的爱情,都将如泡沫般幻灭,自己将被打回原形,再次被禁锢在那美丽精致的牢笼里,而这一次,她将再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她的梦想,她的爱情都将崩塌,都将毁灭,都将消失。

    她下意识的举起手来,轻轻放在自己的唇上,自己的唇上还有他刚才亲吻的印记,怎么事情就会突然变成这样了?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将只是一场梦?她就要再次失去自由,自由!多么可贵的东西,此时哪怕让她与他一起私奔她也愿意。

    可是她无法不顾及伯谨,无法冷血的对方老爷的健康和生命漠不关心,毕竟他养育了自己十年……如果连恩情,亲情都不顾,如何为人?还配谈爱情吗?

    看着敞开的大门,伯谨已经叫来了人力车,开始往上面搬行李,月梅屋里屋外的检查着,婉如焦躁彷徨的在厅里来回踱步,心中犹如擂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几次,她想要冲出大门,可是理智又把她的的腿脚牢牢的牵绊住。

    最终,她还是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失魂落魄的跟着伯谨和月梅上了南下的火车。

    同样的风景,犹如倒序的胶片,再次快速的在婉如的眼前匆匆掠过,同样的夕阳,大山,河流,农田,村镇,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

    虽然伯谨安慰她说,等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就与她再次回北平继续学业,但是她已预感到,她短暂的求学生涯已经结束,她短暂的爱情也如烟花般,一闪而过。

    方伯谨担心着家里的情况,一路上也是满脸愁容,而月梅也是心事重重,三人一路上都沉闷忧郁,几乎没说什么话。

    北平,天津,南京,上海, 杭州,一路奔波,一路风尘,四天后三人总算到回到了方家。

    三人才敲开大门,仆人就激动的大声呼喊起来:“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整个方家顿时沸腾了,仆人,丫头,老妈子,一路都迎接着他们,有进内宅通禀的,有上前接过行李的,有在一旁汇报家中情况的,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种奇怪的担忧惊慌之色。

    伯谨正在疑惑,一旁的老管家紧张说道:“少爷啊,您可回来了,绸缎庄被人放火,老爷气的晕了过去,还好抢救及时,现在只能卧床静养,大夫说,老爷不能再受刺激了。”

    “什么?!放火?” 伯谨停下脚步,看着老管家问:“谁放的火?”

    老管家突然朝婉如投来一个谨慎的目光,欲言又止。这让婉如觉得很奇怪,伯谨也发觉了他的这个眼神,更加疑惑。

    “怎么了?你做啥这样看婉如?到底是谁放的火?”

    老管家低着头,轻声道:“是钟家的人。”

    “钟家的人?” 伯谨,婉如和月梅三人同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老管家,你可不要乱说哦,我们钟家的人怎么会跑来烧方家的绸缎庄?” 月梅急着为自己的主人家辩护。

    老管家皱着眉,气呼呼的说:“钟家的人自己承认的,难道还有假?难道我没事造谣污蔑他们吗?怎么说钟家和方家也是儿女亲家。没有真凭实据,我能乱说吗?”

    “怎么会这样?” 婉如喃喃道,头脑一片混乱,钟家的人放火烧了方家的绸缎庄?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谁?她的脑子里满是问题。

    几人正在发呆,春兰跑了出来,满脸的焦急,喊道:“太太命大少爷和婉如小姐马上去‘芳园’。快!”

    ‘芳园’是方家二老的居所,伯谨一看母亲没有出来迎接自己,春兰又如此焦急,心头一沉,知道必然是父亲情况不好,也顾不得继续询问火烧绸缎庄的事了,赶紧快步往芳园跑去,婉如也紧跟其后。

    两人来到芳园的主卧室,一进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方展图闭着眼虚弱的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曾经大声说话,大声笑骂,在家中指挥若定的一家之主已经判若两人,才短短几个月,他的双鬓已经染上一层清霜。

    方伯谨心中急痛,冲到床边,“噗通”一声跪倒在床榻前,伏在床沿上,伤心的喊了声:“爹!我回来了!”

    方太太坐在床沿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摸着儿子的头,对着昏睡的方老爷轻声唤到:“展图啊, 伯谨回来了,你快睁开眼看看他啊。”

    方展图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儿子,虚弱的说:“扶我起来。”

    方太太和方伯谨将他扶起,婉如的心里依然被钟家人火烧绸缎庄的事吓的不轻,满头疑云,她不知道方家会不会迁怒于她,为了成全自己上学的意愿推迟了婚期,已经让方家二老对她很不满了,现在又出了如此蹊跷的事,她心中的慌乱害怕是可想而知的,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轻声唤到:“方伯伯,方伯母。”

    出乎婉如意料之外,方老爷带着微笑朝她招了招手,方太太也站起身,主动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来到床边。

    方老爷看着她,眯了下眼睛:“婉如啊,方伯伯真是对不住你了,我们知道你一直都很想上学念书,可是……可是,唉,你看,方伯伯老了……” 说着方展图一脸歉意的阖了下眼皮。

    听到方老爷这么诚挚温暖的话语,看到他两鬓的白发和额头上淡淡的皱纹,婉如突然很是心酸,他毕竟养育了自己十年,这十年里他将她亲生女儿般的对待,亲手教她书法,画画,而自己竟然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还想要撕毁与伯谨的婚约。心头的内疚自责,凝结成一阵酸楚翻涌而上,化作了眼中的热泪,滴了下来,她上前跪倒在方展图的病床前。

    “方伯伯,对不起。” 婉如伏倒在方展图的被子上,伤心的哭起来,当然,这泪水里除了对方家的愧疚,还有对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的悲叹,和对自己才刚发芽的爱情的哀悼……

    “唉,傻孩子,你又没做错什么,道什么歉?”

    方展图的话更是令婉如无地自容,因为虽然此时此刻她跪在方展图的病床前,可是她的心却想着,赵正礼是不是又在小树林里白白的等了三个小时?他一定很失望,很生气,他一定急疯了。

    自己必须赶紧给他写信,是的,待会只要一回房,她就要给正礼写信,告诉他,自己是迫不得已回杭州的,他一定会追来杭州拯救她的,是的, 他一定会像侠客般来救她的……她兀自想着。

    “伯谨啊,爹年纪大了,说不定会有个万一,其他的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就是希望啊,看着你俩早日成婚。” 方展图边说边喘,看上去很是辛苦,伸出手来想要抚摸儿子的脸。

    婉如猛的抬起头,倒吸一口气,惊恐的看着方展图,被泪水浸润的双唇不住微颤。

    方伯谨紧握住父亲的手,双眼满是泪水,他是个孝子,看到曾经声如洪钟,魁梧如山一般的父亲变得如此病弱,他心如刀绞,不停的点头:“好的,爹,好的,我们听您的!”

    婉如的脸色白的像纸一般,如今的自己还怎么能嫁给伯谨?她的身体,她的心都已经属于赵正礼的啊。

    可是,她要怎么开口?方展图如今病体沉重,当着方展图的面撕毁与伯谨的婚约,简直就是要活活气死这个养育了自己十年的长辈,她做不出来,只得轻咬着嘴唇,头垂的很低,很低,任由眼泪默默的顺着脸庞滑落了下来。

    “爹,娘,我听下人说哥哥回来了。” 方巧心边说边走了进来。

    伯谨和婉如站了起来和巧心见礼。巧心亲热的和伯谨打过招呼,突然用冰冷的眼神斜瞄了婉如一眼,毫无情感的喊了声:“婉如姐。”就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婉如心中一沉,很明显,巧心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难道是因为绸缎厂的事?难道真的是钟家人放火?婉如实在不明所以,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钟家还有些什么人?从六岁起,她就被养在方家的深宅大院里,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连月梅也没和自己提起过钟家还有什么亲戚,怎么就突然冒出个钟家的人放火烧了方家绸缎庄呢?

    ……

    当晚她就写了信给正礼,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她根本就无法将信寄出,不知何时方家原来只有夜间才有人看管的后门,白天也有了看门人,她试了两次,每次都被看门人劝回去让她找方太太要令牌,如今的方家当真可以用“戒备森严”四个字来形容,进出都需要得到方家二老的许可。

    婉如快急疯了,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伯谨奔波在丝厂和绸缎庄之间,忙着照料生意,方巧心现在对她是不理不睬,冷的犹如冰山一般,月梅是方伯谨的坚定拥护者,“赵正礼” 这个名字对于月梅来说就是“不道德”的代名词。

    婉如现在根本就不敢和月梅提起赵正礼,她只有独自一人焦灼的在方家大院里徘徊,独自承受着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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