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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泠卿安静地看着她,眸子里渐有两簇火苗儿燃起。
云长安喝了半壶冬酒,还吃了半碗牛肉,火光映在她红扑扑的俏脸儿上,醉态初显。
“步哥哥,千面宫是什么样的?”她趴在桌上,歪着小脑袋看他。
步泠卿楞了楞。
“步哥哥,千面宫还在吗?听说千面宫建在高抵云宵的乐山之巅,外人想上山,那是难于上青天。当年是瑞帝收买了千面宫里的奸细,悄然打开了通道……步哥哥,当年你多大?你受过伤吗?你怎么逃出来的?”她眯着眼睛,手指尖轻轻地碰到步泠卿的手背上。
步泠卿飞快地缩回手,清瘦的脸庞微微侧开,喉结隐隐滑动了两下。
“步哥哥你脸红了。”云长安笑得眼儿弯弯的,脸凑过去看他。
就在快凑到他面前时,步泠卿猛地站了起来,急速说道:“好像有人来了,走吧。”
云长安坐回去,左手托着发烫的腮帮子,笑眯眯地摇头,“你先走,我们方向不一样。你先出去引开那些人,我再出去。”
步泠卿犹豫了一下,慢步走到厨房门口。外面清晰地传来了拍门声,掌柜胆战心惊地去前面开门。他扭头看了看云长安,突然走到院中,折了一朵木芙蓉回到她面前,绾到她的发上。
这动作挺突然的,云长安楞住了。步泠卿自己也楞住了,对视了一眼,他转身就走,步子匆匆,似是在逃。
千面宫……云长安抿了抿唇角,抬手抚上发髻上的木芙蓉花。
为她折花绾发,步泠卿也醉了吗?
外面吵了一会儿,人声散尽。云长安醒了会儿酒,跑去用小壶装满冬酒,再拿了碗牛肉,用小篮子拎上。
掌柜看到她这举动,想拦下她。
“你收了我家哥哥一锭银子,我应该拿走十碗牛肉才对。”云长安气咻咻地瞪了他一眼,大步如风走向院子后门。
掌柜怕闹出动静,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扬长而去。
沿着墙根走了一路,云长安到了巷子口的银临树下。树枝上挂满了许愿的红绸和竹牌,在风里摇摇晃晃。
巡夜的侍卫的声音隐隐传进巷子深处,不时响起恶犬的狂吠声。弦筝每夜都在抓人,也不知道到底抓到了谁。
“废物。”她骂了一句,用小刀在大树干上刻上一排大字,再抹了些自己带的药汁上去。忙完后,她突然发现墙头多了一道白色身影!
那个白袍人!
她的心猛地往下沉,握着刀急退数步。白袍人立于屋顶,衣袍在风中烈烈,白面玉具在月下泛着冷光。
云长安突然觉得不对劲。
不,这个白袍人与伤她的那人不同一个。眼前这个、还有在金矿底下遇上的那人,他们同一人!
问她如何知道的?
看眼神!
伤她的那人满眼杀气腾腾,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杀机和狠意。而眼前这人对她并没有杀机。再者,闻他们身上的气味。此刻风里带来了男子身上的药味儿,虽淡,但她能够区分出来,那天矿底下遇上的男子身上也有这味道。
不知道他们两个是谁在模仿谁?还是他们都有穿白袍的习惯?
白袍人看了她一会儿,掉头就跑。远处传来一阵阵侍卫和恶犬追赶的动静。云长安静观他的步子,居然很像是她们云家的步法!
难道这就岚师叔?
她一阵激动!
碧菲阁里有云开阵,这位白袍人会云家步法,若不是岚师叔,与她们云家也绝对有特殊的关系。
那人在屋顶和高墙上来回穿梭,引得那些追兵乱成一团。云长安冷眼观察,他更像是在玩,在戏弄那些人,在练习他的步法。
她索性爬到云临树上,一边喝酒,一边看那个人像遛狗一样,满河阳城乱窜。若真是岚师叔,那就好了。
突然,那人在视线里消失了。就像风一般,在月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满大街的侍卫气急败坏地四处乱闯乱搜。
云长安的酒喝得差不多了,抱着树干,眯着眼睛想往下溜。突然枝头摇了摇,那白袍人不知何时落到树上,敏捷地踩着树枝过来,坐到了枝头。
“岚师叔?”她试探道。
男子扭头看她,乌瞳如静水一般,波澜不惊。
岚师叔听说挺矮的,但这人很高。
“莫非是岚师叔的儿子?”她又问。
男子收回视线,双手拢在袖中,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子,一言不发坐着。
“哑巴?聋子?”云长安往他坐的地方爬。
男子伸手,往
她胳膊的伤处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云长安痛得抓不稳树枝,直接掉了下去。就在她快摔到地上时,男子突然纵身跃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稳稳放到地上。
云长安又惊又怒,小声斥责道:“你有没有礼貌?”
男子歪了歪脑袋,转过身,慢吞吞地往前走。
云长安的小篮子还在树上,她舍不得鲜美的酒肉,却又不得不放弃,一路跟着男子往前走。他快,她就快,他慢,她就慢。渐渐的,男子越来越快,她也是……两个人都用了云家步法,云长安居然渐渐有些跟不上他!
她火了!她才是正宗的云家人,怎么能被外人比下去?她咬咬牙,使出浑身解数,穷追不舍,和男子在河阳城的长街小巷追逐不停。
“喂,停下,我们打赌,谁先拿到方才那棵银临树上的小篮子谁赢。”二人并肩落在一处小井台上,云长安胀红着小脸,不服输地说道。
云长安全靠巧劲。男子有轻功,所以比她快。
“输者,如何?”男子慢吞吞地开口,声音从面具里头透出来,沙哑低醇。
云长安抱拳,脆声道:“任对方处置。”
“让你先行,女子优待。”男子侧身让路,双手依然拢在袖中不动。
云长安也不客气,拔腿就跑。男子一直看着她进了巷子这才抬步追来。他在高墙上,她在巷子里。追兵发现二人,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闹得不可开交。
云长安才不怕搅得满城大乱,她恨不得河阳城沉进水里去,把慕家的三个儿子和金矿全埋了。
如此迎风狂奔,云长安只觉得一身痛快。眼看就要到那株银临树下,白袍男子又到了她前面,她手起手落,将吸盘绳索往男子身上丢去,男子跃身躲开时,绳子缠住了他的腿。她紧抓着绳索一端,借男子飞身跃起抛开绳索之力往前飞扑去……
要赢,当然不择手段,哪怕有受伤的危险。不爱冒险的云姑娘,就不是正宗嫡传的云家姑娘。
她抓住了树枝,忍着右臂的痛楚,翻身爬上大树,握住了小篮子的提手。白袍人此时也到了,揽住了她的纤腰,扶稳了差点掉下大树的云长安。
云长安瞅准机会,张嘴就咬。不管咬到哪里,留个记号,日后好找他。
咔嚓……她一口咬到了面具,磕得牙都快掉了。
男子噗嗤一声低笑出声。
云长安忍痛,又张嘴去咬,这回咬到了他的耳根!
温柔的小嘴唇,带着酒意的,湿热的舌尖,在他的耳根处重重地落下。男子的呼吸骤急,揽着她腰的手也用了力,把她抱得紧紧的,往怀里用力按。
云长安咬到了,心中正喜悦时。男子突然定住了她的穴位,让她成了一根木头,眨眼间他又捂住了她的眼睛。再眨眼,他的嘴唇烙下来,吻住了她的唇瓣。
先是温柔地轻贴,继尔是猛烈地进攻。
云长安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响……
岚师叔亲她?
千万别告诉她这是一种传授功力的方法!
呸!
他就是在亲吻她!
他的舌尖伸进了她的嘴里,他轻咬住了她呆怔的小舌头,他霸道、近乎凶猛地在她的唇间攻城掠池。他抱在她腰上的手也不安份地往她的臀上移去,把她重重地摁向他滚烫强硬的身体。
云长安耳朵里都在嗡嗡叫。
她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活像一只被猎人抓住了翅膀的小雀儿,只能任猎人在她的羽上揉捏抚挲。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的嘴唇移到她的耳上,轻轻地咬住了她的耳垂。
云长安像是被闪电击中!酥麻感从耳垂开始,迅猛地窜至身子各个角落,每根神细,每寸肌肤……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声音和风一起沙哑地传进她的耳中:小长安……
云长安昏了过去。
不不不,绝对不是被他吻晕的,是被他用药给放倒了!
云长安悲愤异常,若这真是岚师叔,他也太为老不尊了!若他是岚师叔的儿子,徒弟……那岚师叔在何处?她一定要找到岚师叔,好好告状!
醒来时,云长安躺在她的新被褥里,身上是一身新亵衣。
天已大亮。
冬至和春分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隐隐传来说话声,她侧耳听了会儿,没能听清是谁。
她想到昨晚之事,脑子里又乱了,又气又羞又恨,慌乱坐起来,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子。切莫被他占去更大的便宜才好!
正在身上左左右右地察看时,门推开,管家站在那里,不满地说道:“夫人怎么还在睡,大家都在了,要随王爷出城去,就差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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