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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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安如钰来宛仪殿看望媚央。彼时媚央已有近五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微微大了起来。安如钰卸了手上的护甲,轻抚着媚央的腹部,轻柔地道:“小皇子,快快长大啊,长大了出来为父母亲建功立业……”

    媚央嘻笑道:“你说这话,也不怕叫人听去多嘴。什么小皇子,说不定是个帝姬呢。”

    “是帝姬也好,皇上定会喜欢,”安如钰道,说着说着,安如钰竟想起她失去的那个孩子,略带哀伤地道,“唉,偏偏我与那孩儿无缘,当初一心想着生个皇子,现在想来,便是帝姬也成的。”

    媚央握住安如钰的双手,热切道:“姐姐,我的孩儿出生了也算作是你的孩儿,到时候我让他唤你干娘,如何?”

    安如钰被媚央逗笑了,笑出一声,作嗔怪状道:“我是他的庶母,怎好做她的干娘,到时候辈分全乱了,我看你怎么理去?”

    “那好好,”媚央也没个正形,打趣道,“姐姐自己生个大胖小子,便不用我这闺女叫你娘。”

    说得安如钰直羞。二人如姐妹般闹了一阵,媚央挺着肚子也累了,便作别了。安如钰带着初菡走出宛仪殿,喃喃对初菡道:“我于子嗣上无福,偏她有了孩子,一番打趣下来,心酸得很,却还要强撑着高兴,到底是累呀。”

    初菡回头看一眼宛仪殿的大门,道:“婉仪小主生下孩子,也定会照顾您的。”

    安如钰愁眉不展,说着:“我不是要她照顾我,只是想有个孩子罢了……看她不日就要享天伦之乐,我心里总是没来头地酸。”

    初菡安慰道:“这都是正常的。小主好生养着身子,来日再为皇上孕育皇嗣。”

    安如钰点点头,眉间的忧愁却不减,她幽幽道:“她若诞下皇子,以皇上对她的宠爱,至少也是婕妤。可皇子之母身份怎能不高贵?皇帝必会找个由头,将她再晋封为贵嫔或贵姬,而我的宠爱再不复从前,家族又都是靠着爵位吃喝的子弟,立不了什么大功,估计也要有三年五年地熬在这婕妤的位分上了。我不是心生忌妒,看不得她好,只是心中感叹,她竟是我们之中第一个成主位的。”

    初菡点点头,道:“婉仪小主的确不一般。”

    然而,安如钰这般自伤自怜,一路走回芙蕖宫,便觉得身子不适,连忙传了太医,太医说,她已有了不到两个月的身孕。

    安如钰无限欣喜,正羡慕着媚央有了孩子,她自己便被诊出了身孕。皇帝亦是大喜,说是双喜临门,膝下将要热闹了。皇帝晋了安如钰为从四品贵姬,又言:若安如钰诞下皇子,他将继续晋封安如钰为充仪。

    媚央送了贺礼去芙蕖宫,并托元翠捎话去:“这下好了,妹妹我真是一语成谶,姐姐也有了孩儿,可莫要贪我的孩儿做干女儿了。只不过,两边都不方便串门了。”

    皇帝为了不显出偏颇,不仅提前晋了安如钰的位分,也免了安如钰的请安,叫她日日在宫里好生歇着,只是别歇得太过,还是要按太医的医嘱多走动。

    第二日请安,洛绮盈没心思训斥何才人了,倒拉着她说:“瞧瞧人家姐妹俩,怀孕都是赶在一起的,真可惜咱们姐妹没这个好运气。”

    恪芳仪立时笑了:“洛姐姐你想怀孕不难,可何才人么……皇上一个月也不去看她一回,洛姐姐你若是指望着她可就难咯!”

    别说洛绮盈昨日斥责何才人只是偶然,就是她真的不满何才人,也不会容他人这般挑拨。只不过洛绮盈不似从前那边口无遮拦,她人一挑起事端,就跟着吵个没完。只是瞪了恪芳仪一眼,便兀自坐好,再不做声。

    那边恪芳仪还在嬉笑,说洛绮盈看来是真的不护着何才人。洛绮盈急了,何才人却示意她不要再说,起身走到贤妃面前,盈盈行告罪礼,道:“贤妃娘娘,恪芳仪对您不敬,嫔妾替她向您告罪了。”恪芳仪才想起这茬,说到姐妹,自己与贤妃才是真的姐妹,贤妃一向无宠,自己方才那段话岂不是讽刺贤妃?恪芳仪立时向着何才人瞪圆了眼睛,不料贤妃被人说了这些本就郁闷,现下看自家妹妹这般不成事,便狠狠地瞪向她。恪芳仪这才不敢再现眼,转头看向别处去。

    请安时众妃齐聚一堂,斗嘴在所难免,皇后也十分头疼。这便斥责了洛绮盈与恪芳仪两个,嘉贵妃看了皇后一眼,又瞥了下洛绮盈与恪芳仪,说道:“她俩不过是气性大,斗斗嘴罢了。要臣妾说啊,真正有心机的,可是何才人哪。”

    嘉贵妃从前便是常常与皇后唱反调,皇后大方,自不与她计较。嘉贵妃却继续说下去。然而嘉贵妃并非意在何才人,话锋一转,又说起贤妃的无宠,贤妃便讽刺她膝下两个帝姬,偏偏无子。皇后一拍凤椅,斥道:“好了!年轻妃嫔不懂事,怎么你们也不懂事吗?一个是堂堂贵妃,一个是堂堂贤妃,都上赶着被夺了位分做贵人才人吗?”

    嘉贵妃与贤妃便噤了声,一场请安不欢而散。媚央在宛仪殿里听说了这事,不对嘉贵妃和贤妃的争执做评价,只是看法却和嘉贵妃如出一辙:那何才人,不说是心机深重,怎么说也是个聪明的,话未必多,却字字诛心。

    安如钰那边两三个月正是不稳当的时候,媚央这边却十分稳妥。这一日一日过着,不仅没了从前的隐忧,更多了对未来的无限希望。更何况,安如钰也怀了皇嗣,若能生出来,她们二人在宫中又多了一份依靠。

    至于皇位,媚央还没想那么多,反正腹中的孩儿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何必花心思算计那些?

    然而八月中旬,王太医告诉媚央,她腹中的孩儿,十有是个男孩。王太医不似李太医,在皇帝身边服侍多年的人,做事十分稳妥,确定的事才会说出口。

    媚央固然欣喜,然而又多了些忧愁:如今宫里就只有一个嫡子两个庶子,皇后所出的皇次子也就罢了,皇长子是生母早亡,在继母也就是贤妃膝下养着,也不很得父皇喜爱,皇三子的生母虽在修容之位,却也是出身低背后没家族的。若是皇后那个嫡子出了什么问题,媚央这个孩子,多半要参加夺嫡之争的。如此一来,那些个有儿子的,没儿子想要儿子的,全都要把心思打在媚央这个孩子身上。

    自然,安如钰也有可能诞下皇子,到时候便是分担了一分危险。可媚央最怕的是,将来安如钰也与自己反目,争夺皇位。

    以安如钰的心机,绝对斗不过媚央,可安如钰背后有安国公府。安国公府不好把手插进宫里帮安如钰争宠,可皇位的事,他们还能置喙一二,也乐意置喙一二。

    然而媚央也明白多思是孕中大忌,索性不做多想只一心安胎。安如钰落过一次胎,身子本就虚弱,若是保不住也是很有可能的,媚央也不敢说胎儿一定能保住,现在想生产后的事,还为时过早。

    如此,媚央的胎愈发稳妥,而安如钰那边却不甚好。过了三个月,本该是稳当的时候了,却愈发地虚,照顾她的杨太医说恐怕要难产,生下来也是个体弱的。杨太医不懂得迂回,直接跟安如钰说了,害得她更加多思忧虑,身子愈发不好。

    偏偏皇帝很少去看她。当年她失子,皇帝心里便隐隐存了一份内疚,如今每见了她怀孕的样子,便想起那时的痛苦和愧意,心中愈发难受。然而做皇帝的又不可能大肆补偿人家填补自己的愧疚之心,只好日日避而不见,反正怀着孕的女人也不能侍寝,皇帝不来也是正常的,多去媚央那儿是他对媚央的宠爱,并非每人都有这份宠爱。

    媚央知道安如钰还是在乎皇帝的。好言好语地劝说,总算把皇帝劝去沁莲殿几次。皇帝说,安如钰见了他很开心,可似乎情绪并没影响安如钰的身子多少,她还是依旧体虚。杨太医说,多用些温补的药,可以勉强撑住。

    天气逐渐转凉。凉爽的天气,使媚央与安如钰的身子都爽利了些。安如钰也不再那般虚弱,仿佛好了一些。

    照顾安如钰的杨太医说,安如钰孕前身体并没有那么虚弱,可是怀孕后却莫名虚弱,却不知是为何。安如钰到底也没有单纯到那个份上,命人和杨太医一起把芙蕖宫上下都搜查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搜出来。杨太医说或许是安如钰忧思太过也说不定。

    一日,媚央去看安如钰,见她满脸忧愁,身形比之媚央这个月份的时候瘦了一圈,脸色也发白。她关切地走到安如钰身边,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杨太医正在一边,满脸愁苦地说道:“贵姬娘娘身子太虚了,又犯恶心,饭也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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