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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立即解了媚央的禁足,这几日,虽因她身上的伤没宣她侍寝,可白日里还是常常来宛仪殿坐坐,惹得何宝林在清合殿里各种吃醋。可皇帝到底没复她的位分,也没降胭华的位分。前几日皇帝与太后达成了一个协议,皇帝答应太后在有些事上听她的,如今太后以步摇一事做理由,言当初降了媚央的位分是媚央僭越的缘故,又死活不肯松口让皇帝降胭华的位分,只罚她搬去令慈宫的小佛堂日日诵读佛经赎罪。可小佛堂到底在令慈宫里,胭华是不是真的在读佛经外头哪有人知道。皇帝知道太后是因为与刘氏的交情护着胭华,可也不想纠结太多,便同意了。
进佛堂的第一日,胭华跪着诵读了半个时辰的佛经就跪不住了,嚷嚷着要找太后。太后进了佛堂,叫她好好跪着,不到午膳时间不许起来。胭华委屈,道:“太后娘娘,反正这里是令慈宫里,嫔妾歇会儿不打紧的吧。”太后却一横眉,坚持叫她受罚,又说:“令慈宫里是没人敢盯着,可你这样的性子,不磨一磨怎么行。之前你说去宛仪殿的时候哀家也想到你要去羞辱你的庶妹,可谁知道你要把事情闹那么大?你娘那么精明的女人,却生了你这样的又蠢又冲动的女儿,连哀家都替她丢人。不把你性子好好磨一磨,哀家怕对不起你娘!”
胭华又哭道:“太后娘娘,您说皇上是不是要厌弃嫔妾了,他会不会把嫔妾贬为采女或赶出宫?”
太后扫了胭华一眼,心想,真是沉不住气,说道:“不会,哀家连让他降你的位分都不会。你就在这好好反省,把性子磨好了,再想办法讨他喜欢。他总不会一辈子喜欢那个小贱人,总会有一天他会看到你的好的,可前提得是你确实有好处。”
“嫔妾知道了,嫔妾会改的。可能不能不跪……”胭华求情道。
“不行。”太后冷冷道,转头就走了,心里却想,胭华这个性子,必须好好磨磨了,不能再让她像以前那般蠢笨,不然自己还能护她一辈子不成?胭华只好跪着,佛经念了几句,又问一边看着的竹嬷嬷道:“太后娘娘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呀。”竹嬷嬷转头不看她,说道:“要不是主子与你母亲有交情,她哪会管你,直接把你丢如冷宫去了。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
胭华是自视高贵,她是真的觉得她身为嫡女欺负媚央那个小贱人是无妨的,便说道:“那个小贱蹄子不是怎么打都行的么?凭什么要罚我……”竹嬷嬷微微叹息,这话报到寿明殿后,太后说:“原打算这么罚她半个月的,可谁知她竟半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就罚她一个月吧。”
皇帝几日后苛责了嘉贵妃,却半点没提媚央的事,只说她无端罚芙婕妤跪着致芙婕妤身子虚弱,间接造成她被歹人所伤后立即小产,又怪她管教女儿不严,说她:“宛月小时候多乖巧,都是你这跋扈的样子把她教坏了,竟还欺负起妹妹来。若是她再欺负谁,朕就要让她到令慈宫住着,不许你见她。”嘉贵妃到底疼女儿,怎么肯把她送去令慈宫,皇帝本是说话吓她,可她却当真,求着皇帝不要送宛月去令慈宫。皇帝瞧她的样子,又顾及她怀着身孕,也不多作苛责。
皇帝走后,嘉贵妃便发了火,又问花盏皇上怎么知道这些事情。花盏说不知,她又问是不是媚央告的状,花盏不想让嘉贵妃孕中多心,劝道:“应该不能吧。”嘉贵妃过了一会儿,说:“本宫当初那么为难她,她如今又复宠,难免不会在皇上面前上眼药。本宫怀着身孕,皇帝虽也来丹芍宫,可时间到底少了,本宫得防着那个小贱人点。”
花盏道:“娘娘可别想这么多了,孕中多思乃是大忌,娘娘好好安胎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比什么都强。至于那朱御女,谁知道她的恩宠是不是昙花一现?”
嘉贵妃虽一开始不愿意,可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这一胎比什么朱御女重要,便也不再管那些事,只一心安胎。
起初的几日,媚央几乎是每日都能见到皇帝,嘉贵妃安着胎,皇帝大部分的心思全给了媚央,这可是这么多年宫里从未出过的景象。
之前胭华与媚央争执的大部分细节都被太后给瞒下去了。后宫众人若是知道媚央的手上还带着伤就如此,想必会更加惊讶的。
可皇帝就是因为媚央受了伤可怜才更加心疼她,每日都轻抚着她白嫩的手臂叹息,更为她指派了最好的太医,寻了最好的愈伤去疤的药。
过了几日,媚央的手腕终于可以拆绷带了。太医小心翼翼地把绷带拆下,媚央瞧着手腕上那一道长长的难看的伤痕——媚央为了让这伤看起来是胭华无意间划的,特意划得斜了些,也就长了些——她无限后悔,当初只想赶紧结束被禁足被胭华虐打的苦日子,可如今日子好了,她又愈发在乎前程来。男人终究是在乎这些的,尤其是帝王,皇家选秀的殿选之前便要把身上有疤有难看胎记的全部筛掉。媚央觉得她如今靠着一分可怜的心疼被皇帝宠爱,可未来皇帝淡忘了这事,就独独这道疤留下,可就难办了。
想到这,媚央觉得皇帝的宠爱终究不可以长久依靠——哪怕没有这疤,以后皇帝的宠爱总会淡去。她得找个靠山才行。
她又想到了安如钰,安如钰现在宠爱虽说是稀薄,可仔细想想,人家到底是个婕妤,什么时候大封六宫她就成主位了。况且她是安国公家的女儿,如今没显现出来,过几年大家在宫里待久了,懂得运用权力之后,她背后的家族就会显得无比重要了。
一日傍晚,皇帝在宛仪殿用完晚膳,半开玩笑道:“朕要不就宿在这得了,明日通知敬事房记档就好。”媚央连忙摆手,道:“皇上万万不可因为嫔妾废了规矩。”
皇帝便问:“那朕要去哪,去别的人的宫里?”原本以为媚央会吃醋,却不料媚央道:“嫔妾不能伺候皇上,皇上若真想某位姐妹,嫔妾倒要感谢她为嫔妾照顾皇上。”皇帝道:“你与胡采女是最好的姐妹,可是要朕去胡采女那儿?”媚央知道皇帝在开玩笑,毕竟他已有多少年没光临过采澜的浅雨阁了,于是道:“采澜姐姐若是见了皇上却知道是因为嫔妾,恐怕会难过的。”
皇帝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样好了,你要朕去哪个宫,朕就去哪个宫。”
媚央笑皇上没规矩,可皇帝好似是认真的,媚央便也严肃地道:“皇上有好久没去安姐姐那儿了吧?”
不说还好,一说才知道皇帝几乎把安如钰给忘了。只听他问道:“安姐姐?你哪个安姐姐?”许久才反应过来是他亲封的芙婕妤,赶紧解释道:“晚膳吃多了,脑子都糊涂了。”于是答应媚央,今夜去芙蕖宫。媚央说道:“皇上千万别和安姐姐说是我让您去的,安姐姐该难受了。”其实心里是想,若是安如钰知道是因为自己皇帝才去了芙蕖宫,指不定觉得自己可怜她,心里不满呢。
消了消食,皇帝便动身离去。留下媚央在宛仪殿里,无奈地问着云绾:“这才过了多久,皇上就把芙婕妤给忘了。”
云绾安慰道:“皇上日理万机,脑子都被政务给填满了,想不起来谁也是正常的。”琳琅以为媚央是怕哪日皇帝也忘了自己,便问道:“小主,您不必担心,皇上这般宠您,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您。”
媚央摇摇头,浅笑道:“我何尝是担心他忘了我,他若是忘了我,我再让他想起来便是。琳琅,你这话今后别说了,若叫别的宫的主子娘娘听见,还以为咱们僭越了。”
琳琅道:“是。”媚央也没再为难她,毕竟琳琅与玲珑琉璃二人不同,自己当初给了她一等宫女的位子,她比任何人都感激自己,在宛仪殿做事一直尽心尽力,自己被禁足时也未曾因此疏忽了自己。不似云绾元翠这般从家里带来的,在宫里头些年找到一个忠于自己的宫女确实是难得,而琳琅却恰好是那个忠于自己的宫女。
“琳琅,你也跟着我好几个月了,我梳妆盒里那几颗不大不小的翡翠珠子你拿去吧,打个手链耳环都行的。”媚央道。琳琅受宠若惊,赶紧谢恩,媚央叫她快去拿吧,元翠撒娇说媚央偏向琳琅,媚央笑道:“元翠你还嫌我不宠你呀,那你说要什么,我给便是了。”元翠小孩子心性,不要那珍珠翡翠,就要好吃的,媚央便答应她:“御膳房送来的珍珠丸子,我先给你吃,如何?”这般元翠才乐意。
而皇帝到了芙蕖宫,虽答应了媚央不说是她说的,可临睡之前到底还是忘了,说起从前安如钰怀孕的时候叫他去宛仪殿,这回是媚央把他从宛仪殿推来了。皇帝当真是对安如钰半点怜惜也无,害得她自哀自怜,又回想起当初失子的痛楚,转过头去背着皇帝落泪。而皇帝在她身边早就安睡,哪里知晓她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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