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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宫墙看不到顶，只能看见那宫墙之上刻画的吉祥图案，样样都是精美的，是媚央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的。其实朱府也并非贫寒，朱尚书与刘氏所住的地方自然少不了这些精美的雕刻，然而媚央又何曾有机会接近呢？
胭华先下了华贵的马车，媚央随后。今日，媚央所着乃是一身桃红的衣裳，发间虽无什么名贵的装饰，却簪了一朵娇艳的桃花。妆不算浓，却将媚央的娇媚衬得恰到好处。
而胭华则着一身深碧，虽不甚艳丽，却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庄重。这乃是刘氏为她精心挑选的，刘氏觉得，与其以娇媚获宠将来为人轻视，不如以这样的方式出场，他人自不会轻浮了她。胭华头上的金玉头饰，雍容华贵，仿佛并非是未出嫁的待选秀女，而是久居深宫为高权重的妃嫔。
胭华是京中三大闺秀之一，与安国公家的嫡长孙女安如钰与兵部尚书家的独女洛绮盈并列。三人皆到了年纪，此次选秀自然也有她们，想必是定会入选了。胭华在外可不如在家中那般跋扈，而是一副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模样，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只是不知为何在朱府便完完全全是另一副模样。
而媚央从前鲜少出门，想来见过她容貌的并不算多。
这不，那三大闺秀之一的洛绮盈便远远而来。洛绮盈与胭华向来不睦，常常针锋相对。洛绮盈的性子活泼，不似胭华总要端着一副淑女的样子，所以二人的纷争中，胭华是常常吃亏的。但不管二人如何不和，天子脚下总不至失了规矩，洛绮盈又是有心膈应胭华，下了马车便盈盈上前，略微见礼，故作亲近道：“这不是胭华姐姐么？身后这位小美人是谁，怎么没见过？都要把胭华姐姐给比下去了呢。”
胭华听洛绮盈讽刺自己容貌不如媚央，刚要分辩，却想起这里是皇宫外，便不愠不怒道：“这位是我的庶妹，媚央。”
媚央闻后，亦上前见礼。媚央是庶出，身份难免不如嫡出的洛绮盈，见礼也是应当。
洛绮盈便抬手掩口笑着，胭华双眸微眯，她最厌恶的便是洛绮盈掩口笑的样子，因为每次她如此笑都不会有什么好话说出来。果真，洛绮盈道：“怪不得姐姐这些年都未曾带她出门，原是这样一层缘故。换谁若是有个貌若桃花的妹妹也不愿带出来的。”
胭华心中愈发不悦，媚央却上前一步道：“洛姐姐说笑了，媚央从小身子不好，故而才不能常与姊姊出门。”
胭华见媚央上前为自己说话，心想，这小贱胚子还算懂点事。拾回了些士气，便反唇相讥道：“容貌娇妍又如何，做天子的妃嫔，最重要的是温婉贤淑。洛妹妹口无遮拦不要紧，可不要令皇上与太后觉得这洛家的独女竟是个长、舌、妇。”
一听“长舌妇”三字，洛绮盈面红耳赤，本想讽刺朱胭华几句，却反被抓住把柄。她攥紧了袖口，回击道：“朱姐姐倒是对皇上太后的心意甚为了解。”自古揣测上意便是大不敬，洛绮盈如此说，若是叫人听见传出去，胭华或许会真的被皇帝与太后不喜。
胭华却道：“胭华虽不敢揣测圣上的心意，却也知道，在皇宫门前说话是要有分寸的。”言下之意，便是那洛绮盈不知分寸了。
媚央不知什么时候又退到了胭华身后。眼看着日头正高升，二人斗起嘴来却是没完没了，不知何时才能进去。远处又驶来一辆马车，比起朱家与洛绮盈的，更加华美，却少了那么一份刻意做出来的贵气。胭华眯眼细瞧，道：“是安国公府的马车。”
洛绮盈也点点头，道：“安姐姐来了。咱们不如叫她给咱们评评理，如何？”话里说的还是方才的斗嘴。
朱胭华、洛绮盈与安如钰说是京城三大闺秀，其实安如钰的身份比其余二人高许多，安国公家又是老牌的贵族，比起朱家洛家这些近期崛起的世家总是底蕴深厚不少，安小姐自然也更有见识些，平日也不会似胭华与洛绮盈这般地斗嘴。
故而胭华知道安如钰并不会管她俩的争斗。便瞥了洛绮盈一眼，道：“你若是真想知道安小姐是怎么想的，自己去问吧，本小姐恕不奉陪了。”说完便拉着媚央的袖子，大步走进宫门，媚央一个踉跄，也被她拉了进去。洛绮盈在门外喊道：“诶——”自是无人回应。
媚央自然也看到了安家嫡女的马车，也知安家比朱家与洛家还要显赫的世族，却不知这安如钰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胭华与媚央一进入宫内，便有嬷嬷来为二人领路。媚央瞧那嬷嬷身为下人衣着不算张扬，却也是极好的料子，规格绣样皆是庄重。胭华给那嬷嬷一把碎银，那嬷嬷便面无表情地接下了。
那嬷嬷道：“二位秀女称老奴兰嬷嬷便好。”
媚央记得初试的嬷嬷亦非像兰嬷嬷这般装扮，想来是宫中有一定地位的人物，便多留意了一番。果真见她腰间一块玉牌，上书“令慈”二字。令慈宫乃太后所居宫殿，这兰嬷嬷能有令慈玉牌，地位必定不低。
想到这，媚央便端出一副恪敬的模样。
兰嬷嬷将二人领入了秀女等待面圣的园子，此园景致极好，四周种植的皆是名花，偏西处还有一个小亭，供秀女乘凉。
那小亭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乃是户部侍郎家的女儿戚莯曦。戚氏与胭华自幼便交好，胭华一见她，便欣喜地打了招呼走去。
媚央瞧这四周并无自己认识的女子，便也跟着胭华走去。
一旁的侍女为媚央与胭华端上了茶。胭华在那戚莯曦身旁坐定，媚央正打算择一个离她们远些的地方坐下，不料胭华却道：“媚央，你去寻别处吧，不要扰了我与莯曦妹妹说话。”戚莯曦家中与朱家熟识，是朱府的常客，媚央见过她几回，她自是认识媚央。她知晓胭华瞧不起媚央，便也见怪不怪。媚央离去后便仿佛没见过她一般与胭华攀谈起来。
初夏的天气闷热，可什么样的苦媚央没受过，这闷热的天气算什么。身边的秀女不是由丫鬟撑一把纸伞便是以扇面遮阳，唯独媚央在烈日下站着。
只见洛绮盈与另两名秀女由领路的嬷嬷领了进来。那两名秀女中，有一名衣着华贵端庄，神色淡然，想来便是安国公家的女儿安如钰了。另一名秀女相比之下便十分普通了，只听安如钰唤她“芊環”。想来她便是宣威将军的妹妹柳芊環。
媚央环视一周，本次参选秀女众多，可佼佼者不过几人，除了京城三大闺秀脱颖而出，以及她们身边的戚莯曦与柳芊環资质尚佳，其他人并不算优秀。除了一位清丽出尘的美人，媚央只知她是太常丞家的小姐苏氏，从小在江南长大，并不知其他。那苏氏的容貌不同于媚央的娇媚，乃是一种如清水芙蓉般的美丽，旁的秀女都不敢靠近，生怕自己被比了下去。苏氏以美人扇遮阴，却比那美人扇上的美人还要胜上三分。那一番柔弱样子，如病西施似的，叫女子见了都难免心动。
媚央心道，若不是这位苏小姐家世不高，入宫定能封一个极高的位子。然而媚央瞧那苏氏眉眼间只有单纯，即便身负美貌得宠也容易为人所害。
不停地有秀女进入园子，待到所以秀女都到齐，宫中的内监唤道：“宣秀女安如钰、秦妡芍、林霏芸、尚梓玟、董珈仪入殿——”
安如钰在内的五位秀女便跟着那内监走入了殿选所在的大殿。
第二轮便是媚央与胭华，二人同其他三位秀女走入大殿。媚央只见殿中富丽堂皇，皇帝、太后与皇后高高地坐在上方。五位秀女皆谦恭地跪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帝道：“平身。”媚央一边起身，一边想，若有一日自己可以高高在上地坐在上面该有多好。这般想着，那边内监已开始唱名：“户部尚书朱文德嫡长女朱氏胭华，年十八——”
胭华大大方方地再次行礼，道：“臣女朱胭华拜见皇上、太后、皇后。”礼仪规矩没有半分差错。
皇帝景弋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后似乎极为满意，还嘉奖一句：“朱家果然好教养。”皇后见太后高兴，也跟一句：“这位朱小姐确实懂礼数。”
内监便喊道：“朱氏胭华，留牌子——”
内监再唤媚央的名字，媚央学着胭华的模样盈盈行礼，却道：“臣女朱媚央拜见皇上、太后、皇后，愿皇上龙体康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皇帝唤道：“抬起头来。”媚央便微微抬头，随时如此，那双眸也是不敢直视圣颜的，只盯着地面，以表恭敬。
皇帝似乎很是动容，道：“却不知朱家还有这等美人。”
媚央不卑不亢，解释道：“臣女自幼身子不好，所以极少出门。”这样的解释也是父亲交代的。
太后陈氏睨了媚央一眼，似乎并不满意，皇后沈氏则是不动声色。
“朱氏媚央，留牌子——”
媚央心中无限欣喜，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皇帝选后妃虽说看中身份与端庄，可男人心喜的到底是美貌啊。媚央恭恭敬敬地谢恩，仿佛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一般。
其他三位秀女资质平平，都被撂牌子了。媚央与胭华刚走出内殿，胭华便悄声恶狠狠地道：“贱胚子，别以为你选上了能如何，左右不过只能封个最末的御女采女罢了。”
媚央却不恼，心中却想，哪怕入宫自己封的是最末的位分，也定会一步步地爬到比她朱胭华高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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