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善游者溺

圣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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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几乎是在眨眼的工夫就被人给擒住了。

    本就精神紧张,这一下来得十分突然,吓得我当即就定在了原地。肩头的痛意和黑影告诉我这并不是幻觉,尿意澎湃,但我不敢躲避,也不敢转头看。

    恶少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就摆出了防御姿势,他那双眼骷髅眼越瞪越大,马上就要从眼眶挤出来的样子,格外惊愕。

    我暗道一声吾命休矣,光顾想事了,忘记了黑灵潭是什么地方。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刚刚被擒的那个瞬间,我分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想到这里,我慢慢转过头,看到钳住我肩膀的东西,也着实吓破了胆。

    竟然是昨晚那只妖孽乌鸦,因为除了它以外,我印象中没见过双眼血红的乌鸦。近处乍看它这双眼,分明就是一个怨妇哭出了血泪,有种欲滴的感觉。

    它双爪死死地钳住了我的肩膀,力道十分大,但我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因为我昨晚已经见识过它的速度。

    咫尺的距离,我闭眼之前,估计它能啄瞎我两只眼,再从容离去。

    恶少瘪了瘪嘴,也没敢轻举妄动,见我满脸祈求,他示意我稍安勿躁。然后自己缓慢蹲了下去,僵硬的笑着说:“这位小哥,我知道你也是个吃货,咱哥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昨晚确实是我们不对,我赔偿你,你等等啊,我给你找找……”

    他说着就去地上找吃的东西。

    可你也不想想,既然它在这,包里丢的东西又都是吃的,估计就是它做的。这样说来,它站在我肩膀上来打劫,就是因为包里的东西全被造光了。你还找个屁。

    果不其然,恶少急得满头大汗,几乎是趴在地上扒拉,连块面包屑都没找到。东西翻了一遍又一遍,他也没敢起来,一直在那用余光观察我肩膀上的乌鸦,似乎在思考着解决办法。

    人质是我,所以我连思考的能力都不具备,只能保持木桩的姿势在心里祈祷:小祖宗,你可别激动,吃的很多,只是这地方不对,你要是容我……

    我正想着,就觉得眼前一花,同时听到恶少“卧槽”一声大骂,我吓得“妈呀”一声就闭上了双眼,手臂也挡了上去,惊悸中乱颤的双腿如飞。

    这个时候,我脑子里都是它撅屁股扯鱼肉的影子,就想着脸花就花了,眼睛没事就行,可我挡住眼向前跑了两步后,马上就停了下来,这家伙竟然没动我,只是不断发出“咕噜噜”的闷哼声,像是把一个窄口瓶子压入水中发出的声音。

    我正在纳闷,忽听恶少似乎正让我去接什么。

    我心跳得像是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一样,小心翼翼地挪动手臂,惊愕的发现,乌鸦并不是要啄我,而是探头要给我什么,因为它嘴里叼着一样东西,在我眼前晃动头部闷哼着,真是让我去接。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眼球饰品,心说这是怎么了,难道昨天那鸟人只想看看这眼球,看过之后,又让他这小宠物来还了吗?

    “接呀!”恶少一个劲的朝我挤眉弄眼。

    我一想也是,管它怎么回事呢,只要它肯离开我,让我接的是刚拉的大便,我也得豁出一只手了。

    接是接了,可我一直没敢松懈,手臂也一直挡着双眼,尽量保持缝隙是它的长喙钻不过来的宽度,并拼死绷着劲,可我心里也是知道的,这样并不保险。

    温柔地接过眼球后,本以为它会展翅高飞,没成想我紧张兮兮地等了好一阵,它还是死死地钳着我的肩膀不放,似乎并不是来还东西的。

    我壮着胆子偷瞄了它一眼,这家伙不仅没有离开的迹象,双眼眯缝着,好像还打上了盹。

    我当时就急了,我长得这么像颗树吗?还在我这安家了!

    生气归生气,倒是也给了我一个仔细打量它的机会。其实,这种距离,这种氛围,你根本没法不去关注它。

    昨晚只注意到它血红的双眼异于同类,现在光看它的光亮的羽毛像是只黑天鹅,它还穿了双红色高筒皮靴,以其裸露的利爪分析的话,猜想它妈应当是被鹰强迫过。

    这真的是只乌鸦?我不禁有些怀疑。

    我正思考着是不是跟它拼命,恶少扔给了我什么,说:“先戴上这个吧,此地不宜久留。估计它舍不得离开这里,再说就算它跟咱们回去,找个地方,关门打狗。”

    我一想也是,就捂着脸,保持上半身纹丝不动,谨慎地蹲下去,捡起潜水镜,小心翼翼地戴好。

    做好防护后,我有了些底气,故意放大动作幅度。肩头这小鬼根本不在意,倒是我肩膀实在受不了了。

    也不敢在折腾了,就忍着性子,和恶少将所有东西装到包里。又找到乌鸦进食的地方,把一地的包装袋也收拾了一下,才往回返。

    空腹背着个大包急行军,这事还真不是人干的。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忘记了肩头的小鬼,心里只有饺子,哪怕里面不是韭菜鸡蛋。可当我们离开西山后,再想忘记这小鬼可就难了。

    浑身泥泞,还背个鼓鼓囊塞的大包,已经像极了逃兵。再加上我肩头的小宠物,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传入耳际完全都是感叹词:卧槽!什么玩意儿?!哎呀我去!

    石化的眼神见多了,刺耳的嘲笑听久了,心中的恨意慢慢就叠加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我在心中暗暗决定,这次就算恶少急眼,也得跟他争取一条腿吃!

    寻寻觅觅很久,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总算是被我们找到了一家面包店。

    透过玻璃窗,扫了一眼柜台中的甜点,脑海中便只剩了一个信号:冲进去!

    恶少更饿,也比我勇猛。当我带着潜水镜以最高时速冲进店里的时候,他已经用吼的告诉店员,吃的都拿出来!

    在我把第三块绿豆饼塞进嘴里后,惊愕地发现,店里只能听到清晰的咀嚼声,所有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呆像看着我们俩,仿佛站了一地蜡像一样。更让人气愤的是,竟然还有一个店员的双手是举过头顶的!

    把我们当成打劫的了。

    不过也是,从柜台的镜面一看,我的穿着像是个原始人,不仅看着像个打劫的,因为带着潜水镜,更特么像是个蛤蟆精。

    再一看恶少,正用拳头往嘴里杵肉松面包,整个一个被雷劈过的骷髅精。

    有东西下肚,我心里也没那么慌了,就想着先出去找被我抛弃的大包。我们的钱都在包里,刚刚被我扔在外面了,必须尽快亮出人民币,不然一会儿警察就到了。

    可我还没迈步,就听“嘭”的一声闷响,同时侧身感觉被碎片溅了一下,吓得我身心俱颤。

    小店里的人也都忍到了神经最脆弱的时候,有个小姑娘哭着就跑了出去。

    我有些纳闷,我和恶少就去了趟黑灵潭,而且只是一天而已,难道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吗?刚刚这动静要不是炮弹打了进来,店面的玻璃不可能爆碎。

    我边抖动身上的碎玻璃渣边琢磨,一低头,找到了正主。

    那只该死的乌鸦躺在地上,油光锃亮的羽毛都呛起来了,嘴角已经溢出了血迹。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我看到吃的,不顾一切就跑了进来。那时候背包和它都被我抛弃了,估计这货真是睡得太死了,乍醒后看到我进面包店就急眼了。猜想它应该没看到玻璃,肯定是以最高速度冲过来的。

    如此妖孽,速度像超人一样,用枪都未必能将其击毙,现在却死在了自己的优势上。

    我不由得想起了《淮南子道训》中的佳句——善游者溺,善骑者堕。

    恶少的手还在嘴里,呆了好一阵,才抽手,很快把东西咽下去,“以后别叫我恶少了,跟它比起来,我差远了。为口吃的自残,专业!”

    我可能是肚子不那么瘪了,见它惨相也不那么恨了。“要不给他立个碑吧,在它身上,我看到了你的影子。”

    “滚犊子!”他马上跟我划清界限,“这是你大爷的宠物,又是跟着你来的,玻璃钱你掏啊。”

    我也是被饿怕了,赔玻璃钱的时候,又买了不少甜点。

    最后把还有余温的乌鸦也装进背包。这可是妖宠,丢垃圾箱太不尊重他了!我是说它主人。

    看到古玩店的时候,我突然有种离别几个月后的亲昵感。几乎是冲进去的,将背包扔在随手扔在地上,瘫在了冰冷的红木摇椅上。

    恶少关上店门,沏了一壶花茶,坐在我对面就沉默了。

    我也累,可脑子里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轰都轰不走,就闭着眼问他:“有何感想?”

    过了一会儿,他才颓废地说:“太乱了!亲身经历后才发现,你害怕,不是没有道理。此事诡异,逻辑不通。”

    我苦笑,说:“在我心里,无法解释的太多了,疑惑也很多。第一,313时,夏阿强怎么出去的,又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何达下的手,他又去哪里。第二,眼球是不是收命帖,给我眼球的红衣小姑娘是不是鬼,游本昌又知道多少。第三,火星娃这人到底是不是算命先生,有没有能力,什么用心。第四,你师父是谁杀的,眼球是谁偷偷放到我枕边的。第五,昨晚上的事,这只乌鸦为什么这么聪明、速度那么快,那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杀张静怡,还让我们给他背黑锅。最重要的是,眼球又到我手里了。”

    恶少不怕烫,牛饮了一口茶,“这我都听你说过,再详细分析的话,事件每个细节都只得怀疑,让人想不清楚。而且你分析的也不全面,就比如313,那个焊工,他是什么身份。刘志斌说的黑猫,与小女孩的黑猫是否同一条。”

    “你是说这些事情都有联系,或是同一个人做的?”我猛地坐了起来,因为这想法我也曾有过,只是仔细思考后,又能发现不合理的地方。现在正好让他帮我分析一下。“我认为不是同一个人,你可能被误导了。用最蠢的方法辨别,何达,小女孩,昨天那个人,他们明显就不是同一个人,就算是鬼,变模样也变不了气势。除非这是一个团体,一大群人都想整死我,而且整死之前还要让我先疯掉。就拿昨天那人来说吧,他做得就太明显了,被褥和轮椅哪找不到,去疗养院和西山下买都一样,何必非留下证据呢。”

    “这我知道。”恶少挠了挠头,“不仅是被褥,我觉得张静怡的死都可有可无,或许都是为了给咱们看,就为了让咱们把事情联系到疗养院。”

    听了这话我心中一凛,试探性地说:“要真是这样的话,我真悬了,他拿人命根本不当回事。你有没有想过,死的这些人仿佛没有共性,很随意。”

    “我想说和那颗眼球有关,可张静怡又是个例外,所以,我也有些糊涂了。”

    “那怎么办?”我苦笑着说:“我总不能等死吧。”

    听了这丧气的话,他表情有些不悦,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既然想不明白,咱就不想了。”

    我想了一下,忽然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他的意思很明确,既然像是走进了迷雾中,无论怎样恐慌与无助,只要停下脚步,就不会自己走下深渊。

    可怎么才算是停下来呢?

    “你是说,离开阴魂缭绕的疗养院,把工作辞掉?”我只能想到这个方法。

    他欣慰一笑,“不怕挣得少,就怕走得早!反正咱还年轻,挣钱的事不着急。”

    “是不着急,饿不死就行。但你不会忘了吧,你师父的案子还没了结,只要怀疑到咱们,你觉得咱说得清吗?”

    他叹了口气,搓揉着自己的脸皮,“那就先别辞,咱先去别处碰碰运气。”

    “哪?”我还是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难道他想去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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