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走就得死

圣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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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嘛?”张静怡见我停了下来,向我勾手,鄙夷地说:“哎呦,还大老爷们儿呢。a区是轻度精神病患者,比较安全。b区重度患者,但安全措施比较严谨。而我们去的是c区,那里是最安全的。”

    “姐,不瞒你说,我现满屏都是恐怖影像,想去厕所。”

    “哎呦,你口口声声叫我姐,可看你那眼神就不是我弟。”她用柔软的小手拉着我就往前走,不悦地解释:“c区住的都是无法界定的人员,虽然你难以理解,但事情就这么离奇,虽然有些人会有行为异常,但是以目前的鉴定手段并不能判定为精神病。”

    听了她矛盾的解释,我更糊涂了。“你是说,c区是刚送来的病人,或是待出院的病人,都在等待进一步鉴定?”

    “没那回事。具体来说,我院将患者分为三大类,癖症、癔症、魔症。癖症住a区,主要运用心理治疗。癔症住b区,主要靠药物治疗和器械辅助。魔症住c区,人数极少,我接触5人。简单的说,住那的人都很神奇。魔只是个代称,因为我们无法解释他们超现实的能力……”

    “我好奇心不强。”见她说得神乎其神,我忙插嘴,阐明我的底线。“我只想要份稳定的工作,再找个心仪的女孩过一辈子。偏科的学术对我没什么吸引力,能不去吗?”

    “当然不行,今天必须去。再说什么叫偏科学术?你想要找女朋友,就要和她有共同语言。要是你心仪的对象是我,想追求我,除非在‘人学’上有一定的建树,否则根本不可能。所以你必须多学习,多看书,多……”

    我小声地嘟哝道:“学人可以,人学就算了。”

    正说着,前面走来一位女人。她玉颈佩戴豆粒大小的珊瑚珠项链,装束无疑是极其艳冶的,要不是白大褂压制了她半壁江山,分明就是个坐台的老妖精。但这艳冶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她的狐狸眼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略显厚重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

    “他是谁?”女人只是拱嘴,话语冰冷,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林如林,新招的男护,正要带他去见你呢。”张静怡含笑答,随后转身示意我,“这位是副院长。”

    我见其眼神恶略,上前语重心长地说:“你这种眼神是不对的,全是鄙视和不屑,会让人产生自卑感,你要是不改变的话,不会拥有真正的朋友。”

    “别整这些没用的,再迟到就滚蛋。”她狠狠地说,瞪着我,挺胸从我身边挤了过去。

    她的呵斥无法反驳,但我可以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小声抱怨:“挺好的老娘们儿,咋生个驴脾气。”

    “说谁呢?”张静怡皱眉瞪着我,我刚要解释,她就气呼呼轻戳了一下我的额头,“那是我姐。”

    我去!她姐?!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也是个老太太吗?竟然没看出来,或许是粉底涂得太厚了吧。在我疑惑之际,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她娴熟地掏出张磁卡,在墙上的黑盒上一刷,当即听到“滴”的一声,紧接着门禁松动。我自然上前拉开门扇,借机向里窥视了一眼。

    没有想象中的监狱设施,眼前是一片空场。所见之处全部都是幽绿色的,被几朵野花点缀。一米宽的碎石路将草坪劈开,直达远处一座穿着藤蔓风衣的三层小楼。走近看,透过密集的爬山虎,依稀看到零星几个正方形的窗户,它们并不按层排列,也并不均匀分布。

    掉了漆的木制楼门只剩半扇,成打开状歪在墙上,两个不知死活的警察正靠着它吸烟。张静怡只是点头致意,之后就带着我走了进去。楼内只能用年久失修来形容,大块残损青砖排列整齐,穹顶弧度非常大,但只有两米多高,是我从没见过的建筑物风格。不知道是因为太矮了,还是光线昏暗,给人感觉十分压抑。

    踏上被踩出凹槽的阶梯时,我惊奇的发现一个小红点。仔细一看,原来是摄像头。行进中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楼道、楼梯没有任何死角,几乎全部被监控。我当下意识到,这楼内虽然没有看守,但实际上,安保级别很高。

    幽静的空间布满了张静怡皮鞋跟敲击青砖的声响,随没有回音,却也令人神经紧绷。直到她停下来,我也没能放松下来。探头看了一眼,门梁上巴掌大小的白色木牌,红漆数字——313

    房门与其它房间的木门不同,是“金长城”的防盗门,门下还有未打扫的水泥碎块和砖渣子,明显是新安装的。张静怡没有任何言语,房门突然打开。

    这时她才转身看向我,“进去吧,里面还有一个新来的同事。”

    我刚要说出心中的疑问,眨眼间,门口闪出一道黑影。我刚要躲,就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还没想明白在哪见过,身体一歪,一下就被拽进了房间内。在这一刹那,我猛地挣脱了他的钳制,也终于想起来了,这人额头一颗红痣,是大门口碰到的二郎神警察。

    “你大爷的,拽我干嘛?!”我侧身闪到一旁,双眼立刻扫视室内的情况。

    他先将门关上,匪里匪气地盯了我一会,冰冷地说:“胆子不小啊,连警察都敢骂。”

    此时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处境,室内三个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善。两警服,另一个个子不高,身体非常壮实,穿的是白大褂。一打二保准赢,一打三不一定输,那我就不用惯着他了。“骂你了,整死我吧!”

    他破天荒地笑了笑,用手揉着额头的红痣,“用不着。如果我不是请你来帮忙的,或许你早趴下了。”他明显是在说,我能来到313是他的功劳,那表情高傲的像个受宠的太监。他倒是没想见真章,也没打算跟我索要谢意,说完转头就走。

    我刚要说些场面话,突然注意到,空荡荡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这人平静地躺在病床上,病床南北摆放,紧贴西墙。床上的人像个木乃伊,被一道道的约束带牢牢绑着,左脚还有一副手铐连在床栏杆上。我甚至没有看清他的面孔,就做出了判断,是因为他,二郎神警察才会不和我计较。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只能猜测床上的人肯定在狂躁期,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警力看守,另外病床边站着的肯定是男护,因为他也穿着崭新的白大褂,估计就是新招的另一个人。两名新男护,两名警察,却没有医师在场,更见不到任何医疗器械,乍一看有点解剖尸体的意思,明显不是为了治疗。

    我知道来疗养院工作肯定会见到稀奇古怪的事,但现在这事让人咋舌,我只得默不作声继续观察室内情况。

    房间很大,得有一百平米的样子,只摆着一张三人座幽黑皮质的旧沙发,一张病床,还有病床边一个一米多高的古董摆钟。沙发和床东西分开,像是南北极一样的遥远。房间内最多的是灰暗的水泥地,给人的感觉极为空旷。尽管一目了然,可四个角落都安装了摄像头,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对着门口。唯一一扇老旧的木窗根本打不开,因为它外面被手腕粗的方钢焊死了。监狱也不会如此阵仗,这里更像是个巨兽的囚笼。

    猛地想起莫名其妙的应聘成功,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我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这感觉非常揪心,我必须尽快摸清状况。由于和警察同志世界观不同,我把目标锁定了病床前的白大褂。他个子不高,满脸络腮胡子,表情忧郁,双眼中丝丝恐惧流露。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很是别扭,看上去更像是屠宰场的肢解工,而并非一个男天使。

    我凑上前,看到病人睡得很香甜,就朝假天使拱了拱嘴,小声套近乎,“贵姓?”

    他先是一怔,随即客气地点头致意,“不敢说,怕您吃了。”

    能吃的姓氏不多,我随口问:“姓牛?”

    “不对。”他憨厚地摇头。

    “余?”我换个水里游的姓氏。

    “也不是。”

    “那你姓什么?”我觉得他表情异常,不想继续猜了。

    “史,我叫史明杰。”此话一出,背后立即爆出刺耳的嘲笑声。

    我承认我大意了,这小子明显是跟警察一伙的。正在我怒气暴增的时候,病床上的人抽搐了一下,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去。他两只枯涩的瞳子缓慢钻出暗灰的眼皮,如雨夜街灯,流露出凄冷的光。他僵硬转动枯树一样的脖子,细致的地扫视着房间内的每个人,最后他盯上了我。他的表情有些诡秘,说不出是激动还是什么。干瘪开裂的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声音嘶哑地说:“你来了。”

    他原本就已经把我盯毛了,加上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吓得我魂飞魄散地向后闪去,慌张地说:“小同志,你认错人了,他才是史大夫。”

    “可不敢这么说!”史明杰反应比我强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床上的人瞥了一眼魂不附体的史明杰,目光棱棱的眼中显露出一种凶狠神态。如果把这种神态翻译成汉语,就是“滚远点”。

    我和史明杰已经退到了两位警察身边,但使人费解的是,那双阴冷的眼球好像把我锁定了,一路追着我,盯得我心里只想找个遮蔽物,以免被吸了魂魄。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警察对我说:“我叫何达……”

    “哦,何警官,你叫我林子就好了。”我正愁好转移一下注意力,忙热情地伸出了手。

    何达留分头,只是头发很长很乱,似乎和他糟乱的胡须一样,都是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过了。他很不自在地跟我握着手,似乎有意背对其他人,轻声对我说:“去跟他聊聊,记住……他说什么都别张扬。”

    看着他鼓励性的眼神,我自然清楚他是让我跟谁聊。只是那家伙眼神似有妖法,看得我浑身像针扎一样刺痒,真是打心底想离病床越远越好。不过突然想起张静怡的话,要想干好这行,就必须把病人当朋友对待。

    既来之则安之。我深呼吸了一次,告诉自己那瘪犊子其实很安全,乖得像小猫一样,就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只是看到他身上十几条约束带还有那副明晃晃的手铐子,任谁也不会相信他是个正常人,也不可能有勇气和他对视。

    一时间,我暗骂自己太冲动,被人一句话就诓来了。来了是来了,迟疑着不知道说些什么,更别提套近乎了。注意力虽然全在病床上,可由于靠近了摆钟,那种沉闷地“咔咔”声已经把我的心跳给和谐了,它每“咔”一声,我都能感觉心脏也随着猛地一抽。再这么僵持下去,我肯定会临阵溃逃。

    “靠近些。”他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块木头,让人怀疑这嘶哑的声音是不是他发出的。

    我心里异常紧张,心跳忽的就不容控制了,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不过在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有话跟我说。我感觉莫名其妙,何达竟然能看穿他的心思。

    何达发现我回头看他,又朝我微微点头以示鼓励。

    我算计着床上这模糊的头颅能够活动的距离,咬了咬牙,慢慢趴在床边,用手揉着僵硬的脸颊,呵笑着问他,“你认识我?”

    “想活命,立刻离开。”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万年恶兽从地底发出的闷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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