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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精灵的骑兵旅营地和草原上的游牧部落有些相似,库兰的营帐在最中央,然后由内而外分别是各分队队长的帐篷,军旅的军械储备,基层骑兵的军营,以及最外层的兽场。
由于历史原因,暗精灵们居住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地底,也因此,他们根本无法大面积种植任何作物,只能靠放牧适应地底生活的地下生物来获取食物。所以暗精灵的城市定居点,是根据附近有没有能作为猎场存在的生物聚落存在,来决定是否合适定居。
雷格奈的营地划分,就能看出暗精灵在城市布局上的习惯。
三人就这样一边聊天,一边穿行于兽场内,巨大的兽笼之间。
在迟暮的晚霞映照下,大部分笼中的珍禽异兽都无精打采地窝在铁笼的一角,无神的瞳孔机械地扫过出现的不速之客。
它们大多身体缺失一部分,有的上面还留有未愈的伤口。少数几个完好的,看到有人过来,都惊叫着后退,拉扯得身上的铁链哗楞作响。退到边缘后,还对几人嘶吼着威慑,但咆哮声中更多的是恐慌与无助。比起恐吓,更像是在求饶。
经副官介绍,这些都是已经被客人预订好的“货物”,只等到期后,客人前来提取。
幽幽子心中的不安更盛,天知道这些可怜虫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到了。”芬罗停下脚步,“两位小姐,这就是下人们在本地找到的新角斗士——魂魄妖忌(konpauku youki)。”
芬罗所谓的“新角斗士”正盘腿坐在铁笼之中冥想,膝盖上放着两把一长一短的武士刀。身上穿着的青白色狩服沾满了土渍,变得破破烂烂的。想来在被抓住的过程中,他曾有过激烈的抵抗。
听到外面的异响,武士头也不抬的,很是不屑地说道:“异邦人,还要羞辱在下到何时?”
然而回答他的,并非捕获他的,那些外乡人的油腔滑调,而是让他魂牵梦萦的仙音。
“……妖忌?”
微弱的,轻飘飘的一声呼唤,却让妖忌如遭雷殛。他猛然看去,正迎上幽幽子探究似的目光,这一瞬间,四目相对。
“大…大小姐?!”妖忌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了幽幽子的面前,“大小姐您为何在这里?您也是被抓来的么?是了,定是如此,所以在下才会寻不到您的踪迹!请您稍安勿躁,在下马上就——”
“妖忌!”喝止住了准备做什么傻事的侍卫,幽幽子隔着冰冷的铁栏,安抚着他:“我现在很好,很安全,有……对了,你说找不到我,是怎么回事?本家现在怎么样了?”
幽幽子反应过来,她的近况,不适合告诉失联一段时间,现在情绪激动的妖忌。
到底是大家族的侍卫,妖忌也在说话间冷静了下来,起码不像刚刚那样,准备刀劈囚笼,带着自家大小姐杀出重围。现在,他调整了一下语言,缓缓说出了幽幽子失去联系的这段日子里,西行寺家所发生的一切。
“自从您前去……讨伐大妖八云紫之后,家主大人的精神状况,便每况愈下,到在下出来之前,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了。您也知道,家主大人一向做事沉稳,能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但现在,哪怕是下人们走路的声音大一点,都要挨上一顿鞭子!现在家中的一切事务,由家老们暂时主持。在下此次前来,正是请您回去,主持大局啊!”
双腿并拢,膝盖着地;脚趾支撑,脚跟翘起;双手交叉,手心朝下;以头抢地,叩于手上。
芬罗有时都很好奇,这个地区的人,在有求于人时,能谦卑到什么地步?每当他认为,这就是最高礼遇时,总有新的,更近乎自卑的礼节出现,刷新他的眼界。
轻咬嘴唇,眉头紧蹙。有些事情,她感觉不对。扭过头来看看自己身边的挚友,她则以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这增加了她的信心。
“妖忌。”朱唇轻启,幽幽子正色道,“以八坂大明神之名起誓,你与我说的,是否句句属实,没有半点隐瞒?”
“……”妖忌一言不发,只是趴伏得更低了。
幽幽子叹了一口气。话说到这份上,已经非常明白了。
“告诉我,你隐瞒了什么?”
“…家老们并没有允许在下出来。”松了口气一般,魂魄妖忌跪在地上继续说道,“在下是叛逃出来的。家老们暂时主持事务,也并非只是因为家主大人无法理事,而是因为家主大人……归去了。家老们正在商议继承人等相关事宜……”
后面的事情幽幽子一点都没听进去,她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妖忌说的那三个字,如同溺水者被浸泡在海水中一样,淹没在其中,无力挣扎。
‘归去了……’
“……幽幽子大人?”总算注意到自家大小姐的不对劲,妖忌抬头看了一眼,这一下就让这个有些愚忠的武士险些切腹谢罪。
幽幽子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朝妖忌的方向,一副听妖忌汇报的样子。但在她空洞的双眼之间,没有任何神采,也没有任何感情。就像两处黑洞,机械地吞噬着周围的光彩。
“父亲大人他……到底,是怎么……”无法相信,无法理解,自己出门前,还身强体健的父亲,这一分别,即为永别。
妖忌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大小姐,您走后,西行妖的妖力便开始躁动。那一日,家主大人与家中长老,尝试能否加固封印,遭到西行妖的妖力抵抗,主持仪式的家主大人首当其冲,不幸……”
西行妖,又是西行妖。
幽幽子攥紧了拳头。因为这棵妖树,自己背负上了不祥的诅咒,身边珍视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自己而去,一开始是母亲,这次是父亲,下一个是谁?这种日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还要失去多少东西?自己的心还要流多少次血?
“芬罗先生,能否看在我的面子,紫的面子上,把妖忌放了?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自己和西行妖早晚有一笔账要算,但现在最要紧的,是救下自己珍视的人。
*****
“紫,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在拿出自己出门所带的全部家当,经过八云紫对博彩的解释后,幽幽子觉得有些不安。哪怕是她这样的新手,也知道不应该一次性赌上全部筹码。
“安心安心~这次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相比较之下,多次混入赌场的八云紫倒是显得有恃无恐——虽然在幽幽子看来,这并不可靠。“那只鬣狗绝对不会食言而肥的。”
副官前去询问自己的库兰,并得到了答案。只要魂魄妖忌能活过这次角斗,那么他将恢复自由。
相比其他角斗士,魂魄妖忌是幸运的,他有人给自己赎身。所以他只用经历这一场角斗。其他的角斗士,需要连续赢50场,给他们的主人赚足了钱。而一般情况下,第50场,就是那名角斗士的死亡演出了。
现在八云紫要做的,就是利用妖忌这唯一一次演出,赚取一点零花钱。
在幽幽子忐忑不安,八云紫迫不及待的等待下,夜幕降临了。
“这么说,她把筹码押在了那个武士身上?”帐篷中,雷格奈手里握着名单,看着上面的一行:魂魄妖忌(两倍筹码),下注者八云紫,赌资600円。
“是的,听说还是全部身家。”
“……这让我如何是好呢。”叹了口气,抬起笔在上面加了一行字,将名单递给旁边恭敬候着的副官,“这是在逼着我毁约呀。”
名单上写着:幽蛇(正常赔率),下注者雷格奈·瑞沃士,赌资1000円。
八云蓝看着自己的主人,长叹了一口气。
“紫大人,我不认为咱们把筹码一口气全部押上是个好主意。”
“安心啦,蓝,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哼着不知名小调的妖怪贤者明显心情不错,“这里的赌局是分轮下注的,大不了我最后一轮不玩了。”
‘完了,紫大人来兴趣了……’
式神九尾很清楚自家主人现在的情况,每一次八云紫进入这种莫名兴奋的状态,她都会头疼好一阵。
上次是将自家主人从一只花妖的汹涌魔炮中解救出来,上上次是驱散整群愤怒的被偷了圣物的嘶叫兽群,上上上次是死谏主人不去“观摩”……
‘通过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次应该要劝导损失惨重的幽幽子大人。’妖怪是不会在意钱财的,风吹鸡蛋壳,财去妖欢乐,‘下次到城镇里的时候再补偿回去吧。真不知道紫大人怎么想的,那么明显的空子明显是圈套,她还……’
“蓝,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情?”式神契约是可以察觉到式神的情绪波动以及部分想法的,但即使不用契约八云紫也能从自家式神的眼中看出不满。
八云蓝一脸的怨念:“紫大人,这明显就是枪手的把戏,用来狙击破坏赌场规矩的赌客。您也不是没去过赌场,更不是没去过斗兽场,怎么……”
“好了好了,已经到地方了,我都看见那只鬣狗了。”与八云蓝一副喋喋不休的说教样相比,八云紫第一次觉得那只鬣狗是如此顺眼。
果然什么事情都是比出来的。
“久等了,小姐们。”雷格奈的脸色仍旧苍白,但出色的化妆让他看起来正常多了,“我为各位准备了贵宾席,请随我来。”
所有的智慧生物都会有好勇斗狠的一面,这是他们的天性。但这种天性却给统治带来的障碍,当渴望暴力刺激的冲动积攒到一定地步时,就会与统治阶级产生摩擦,从而引发暴乱。
因此,所有的文明都会有解决这一冲动的方法,一种比较常见的方法就是设立竞技场,通过让居民们欣赏角斗士流血肉搏的方式,平息冲动。这种方法的标志性建筑,有魔界的乱斗广场,和暗精灵的斗兽场。
暗精灵们的斗兽场一般都是在地底,以黑曜石筑墙,以红水晶铺顶,在符文光源的照耀下能散射出美轮美奂的灯光。
然而骑兵们的条件显然有限,只能就地挖一个圆坑,在周围用木板搭起一个简易观众席。雷格奈五人就在这个观众席最高最中间的位置。
暗精灵的心情明显不错,当想到八云紫赔个干净时可能的表情后,这种好心情明显升级了。“第一场是幽蛇对武士,两位把宝押在了谁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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