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声名鹊起

琅琊苏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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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地的残肢断臂,未能成功逃跑的袁军全部成为了冰冷的死尸,虎豹骑下难留活口,说得便是如此了。

    曹昂很不适应这种场合,尤其是低头看到血泥的混合,更是忍不住想吐,挥手招来还沉浸在震撼中的张辽,吩咐道:“文远,蒋奇放回去吧,我们砍了他不如袁绍砍了作用大。”

    “喏。”张辽也知道曹昂对战场的反感,之后的事便没有再叨扰他,独自安排妥当。

    可悲的袁绍只被张辽随意收买的一名袁兵回报杀散了乌巢兵便信以为真,不复往乌巢增兵,直到蒋奇狼狈回营方知中计,可再想增兵时,乌巢已付之一炬,囤积的粮草器械化成焦土一片。

    且说曹昂收拢大军回营,恰逢张郃、高览劫营,左右前三面围攻,大败,可接应军来,一时双方又杀得难解难分,张辽看准时机,果断发动了攻势,虎豹骑、陷阵营、屯田军携大胜之心,无不奋勇当先,一举攻破阵型,只逃得张郃与高览,其余无不跪地投降。

    绝对的大胜,不仅烧光了袁绍粮草,更沉重打击了袁绍的军心,而后曹操在得到曹昂献上的俘虏淳于琼,是喜不自胜,下令割掉耳鼻,放还归去,与曹昂的用意一样,他熟识袁本初,相信愤怒的他一定会再次犯错。

    果不其然,淳于琼回营后因败军告发醉酒无法迎敌的罪名而被斩首,不过临死前他又咬出了蒋奇,毕竟曹昂一路上都是打得蒋奇的旗号,沿途守军将领生怕牵连到自己,也蹦出一致将矛头指向了蒋奇,可怜的蒋奇非常无辜得被袁绍腰斩泄愤,紧接着郭图又怕战前明确表示不该劫曹营而该救援乌巢的张郃、高览回来证黑白,趁着袁绍处于怒火中,挑拨是非,令得袁绍也开始疑心二人。

    张郃、高览忧虑下不得不领兵投向了曹操,至此河北四庭柱不复所有,而袁绍一方本就遭受重创的军心彻底散了,将无战心,兵无战意,空有几十万大军的虚名。

    再之后,许攸、荀攸接连登场,一条条计谋耍弄的袁绍晕头转向,惨败而归。

    不过这些与曹昂无关了,他来官渡的任务也超额完成,不仅阻止了老曹撤兵更帮他赢得了官渡大战,只是原本属于许攸的光彩因他而变得黯淡许多。

    在外面的世界,他声名鹊起,一战成名,也彻底坐实了许昌小霸王的名头,与孙策这个江东小霸王交相辉映,颇有北乔峰南慕容的江湖峥嵘。

    但对此曹昂没有什么欢喜,因为他病了,病得很重,医者诊断他是心力交瘁导致邪风入体,不过曹昂自己知道,他这是心病,是因上了战场,是因又杀了许多的人,那时候容不得失败,他忘却了所有,只想着获胜,而一旦心神放松,总会梦到杀死的那些人来找他偿命,他不是土生土长的三国人士,没有从小就经历得悲欢离合、人间惨案,虽然来了也有不短时间,但依旧不适应血与火的乱世。

    本来刘备掠汝南,是曹昂击杀他们的机会,但因这一病不得不错过了,屯田军、陷阵营、虎豹骑也因此没有去参加战斗,只是陪伴着曹昂回转许都。

    九月的天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热气,曹昂躺在木匠老刘头殷勤送来的躺椅上,答应了他孙子进铁作坊的请求,然后端起一碗凉白开喝了下去。

    “咱家这口井真不错,井水清凉甘甜。”

    “也就你喜欢喝这种没味的凉白开,我还是喜欢喝茶。”吕瑶坐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给他扇着风。

    曹昂擦擦脑门的虚汗,笑道:“那也能叫茶?我是真服了,茶本身苦涩难当不说,还需要放盐调味,简直就是对茶的侮辱,待我好了,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茶。”

    “真的假的?”吕瑶有点不相信:“难道你连茶也擅长?”

    “必须的啊,你不看看你家男人是什么人,传说中的仙人弟子好不,到时我亲自抄茶,煮茶,保证不会有苦涩味道,也无须放盐,到时你会明白茶也是一种道,宁静心神,修身养性。”

    见他说得信誓旦旦,吕瑶不由有点相信了。

    “到时我还会给你专门调制各种花茶,保证有你喜欢的口味。”

    曹昂现在骑不得马,但吹起牛来却是底气十足,说着还从躺椅上坐起,吓得吕瑶赶紧扶他躺好,嗔怪道:“信你就行了,医者让你静养,少动为好。”

    “我是病了,不是瘫了。”

    “那也不行。”吕瑶寸步不让。

    两人在花园里互相瞪视,在曹昂眼涩快要认输的时候,秦台匆忙跑来,欣喜道:“大公子,邢烈那夯货真是您说的傻人有傻福,他竟然寻到了一名神医。”

    “神医?”曹昂对于这俩字非常不感冒,后世什么人在电视上露几面都敢自称神医,他实在缺少敬畏,懒洋洋的问道:“叫什么?”

    “说是叫华佗!”

    一听这个名字,曹昂差点从躺椅上滑下来,惊呼道:“真叫华佗?”

    “决然错不了。”

    “快快有请,算了,还是我亲自迎接。”曹昂鞋都来不及穿好倒拖着就朝外跑去,吓得吕瑶跟秦台急忙追上,架住了差点跌倒的他。

    而扶他的手臂却是多了一条,曹昂抬头一看只见眼前一老者貌似壮年,额头鼓起,面容祥和,若不是两鬓白发与花白胡须,绝会以为他就是一中年帅哥。

    “佗听闻司空赤脚相迎许子远,被传为一时佳话,不想今日大公子倒履相迎佗,不知是否也会传为美谈。”华佗抚须轻笑,秦台与吕瑶的脸色变得不好,这话有借曹昂太高他自己的嫌疑。

    可曹昂却一点也不觉得他华佗需要自己给他贴金,旁人不知他的医术,可生活在后世的曹昂却深知他是何等的伟大,一记麻沸散推进了医学的巨大发展。

    瞪了一眼不满的两人,转向华佗道:“先生莫要见怪。”

    “无妨,也是佗失礼了。”

    曹昂连连摇头,微微弯腰,恭敬道:“先生,请。”

    这一下不光是秦台、吕瑶就连华佗都有些茫然,医者何时受过这等礼遇,要知曹昂不仅仅是一名将军、富家翁,更贵为当今司空长子,身份地位远高华佗。

    “大公子万万不可。”

    “先生一生行医,活命无数,难道还看不透世间俗礼?”

    华佗脸色挣扎,片刻后又归为平静,坦然笑道:“公子请。”

    一老一少把臂而入,书房内华佗为曹昂把脉,身边只有吕瑶侍候,或许是因为先前曹昂的做法,她对华佗也充满了恭敬。

    秦台守卫在外,拍了一巴掌伸着脖子朝里看的邢烈。

    邢烈委屈道:“大哥,您打我干甚?”

    “没规矩,先生正在为公子看病,你捣乱做甚。”

    “我哪里捣乱了,再说神医还是我带来的呢。”

    “算你有功,今晚我们兄弟陪你好好喝一场。”

    “真的?”邢烈惊喜万分:“太好了,咱们四兄弟可许久没一起痛快喝酒了,说起来还真要感谢华老头。”

    “住嘴。”前一刻还笑容满面的秦台瞬时变得冷若冰霜,呵斥道:“以后切莫胡乱喊叫,大公子尚且对华先生恭敬万分,我等岂敢失礼,下一次再被我听到你胡言乱语,休怪做哥哥的无情。”

    “哦,知道了。”邢烈也不懊恼,但耷拉着脑袋问道:“大哥,这个华先生到底什么来头,公子怎么会带他进书房的?”

    “不知,书房从来都是庄上禁地,除了司空与主母外谁都不能擅进,而能被公子在书房待客的更是寥寥无几,这几年也只有郭祭酒、荀侍中二人,邢烈,对华先生切记要客气些。”

    邢烈听了秦台的话,也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公子虽然随和,但骨子里极为高傲,郭嘉、荀彧能被他青眼相加,那是因为皆为当世人杰,而能跟他们享受一样待遇的华佗绝对不会简单,虽说他们看不穿,但公子能看出并出自真心礼待。

    书房内三人走出,他们两个急忙收摄心神,笔直站立,吕瑶急问道:“先生,您一直不说病情,是否较难医治?”

    华佗轻轻摇头,看向曹昂道:“公子可愿与我独自走走?”

    “好。”不待众人反对,曹昂直接答应下来,随后不由分说的赶开他们三人。

    华佗与曹昂并肩而行,沿着河边缓步走远,两边树木的叶子正渐渐枯黄,一阵风卷过总能卷下几片,正应了伤春悲秋的成语,心情也随之低沉下来,可忽然间路上冲来一群孩子,放了学的孩童嬉笑打闹,处处充满了笑声,寂寥的情绪还未浸进心底就被冲散。

    “公子,现如今你声名鹊起,仙子弟子的名头也传遍了天下,你的言辞、习惯很多很多都随着商人传至周边角落,无疑,世人都不得不承认你是绝顶的聪明人,不知佗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先生请说。”

    “聪明人和智者有什么区别?”

    “这个答案我能给出无数个,不同的角度看待答案也会不同。”

    “我只问在做人上。”

    曹昂思索一会道:“聪明人好胜,智者好仁。”

    华佗轻轻的笑了:“公子的答案从来都是这么刻意吗?”

    “答案就是心意,何必琢磨太多,佗行医大半生,看惯了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心中也时常难受,但却学会一样东西,心安则身安。”

    清风吹皱了水面,曹昂静静的听着,华佗接着道:“秋来,一花,一草,一鸟,一虫,一山,一石,心不安,看到的是万木凋零,心安者看到的只是一花、一草、一鸟、一虫、一山、一石,你来看与刚刚的孩童来看,它们不同,却又相同。”

    “发生的未发生的,都如这一山一石,它们不动,动的只有你的心。”华佗弯腰拔起一株不起眼的小草放到随身携带的药笼里:“聪明人与智者的区别在我看来无非只是一种心态。”

    “聪明人希望我过得比别人好,趋吉避凶,智者只理会自己过得好不好,与旁人无干,自得其乐。战场上死些人再正常不过,佗不谈正义与否,但两军对战无非是你死我活,你心中放不开,是因为没见过血又或者是不愿杀人,你心里是有答案的,有时候人选了路就无从反悔,我一生行医,从不问对错正邪,眼里只有生死,尽全力活人命,如此而已,若事事都要问一个明白,这辈子终归太短了。”

    曹昂默然无语,直到天色暗淡方才洒然一笑:“先生教诲的是,做什么都是自己选的,既如此何须理会其他烦心事,梦里恶鬼来,能斩则斩,不能斩则放任它来回,娘、的,还能吃了老子不成。”

    “脏话尽量不要说,粗鄙。”华佗笑着打趣。

    曹昂也打趣他:“先生说话也学了不少我的言辞吗?”

    “话糙理不糙,借来一用。”

    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华佗并不是那种古板的人,相反他很开通,也善于去接受新生事物,从他话语中就可听出,对于在曹昂身上推广出去的东西他还是很喜欢的,或许这是因为他身为医者从不固步自封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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