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条命的代价

琅琊苏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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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军大营,兵甲齐备,枪林森森,一片肃杀之象。

    营帐中,曹操神色平淡,手指轻轻敲打矮桌,谁也看不出他此刻心中所想,下邳已然攻下了,荀彧受命入城安抚百姓,可他却不移大营,沉默了足足一个时辰。

    夏侯惇在天色刚暗的时候就回来了,将他的所见所闻一一详述,原来关羽带着不足四百的残兵拼命逃亡,唯恐被曹昂那群疯子追上,可半路之上一声炮响,早就等候着急的徐晃、许诸两路伏兵箭雨如蝗,关羽不得不勒兵回转,拼尽全力刚刚杀退徐晃、许诸二人欲回下邳,却被曹昂带兵撵上,仅仅一个冲锋,关羽便落荒而逃,现在整个曹军大营都知道了,关羽不怕许诸、徐晃等武将,但唯独怕曹昂。

    无路可归下他只得到了一座土山,引兵屯于山头暂且歇息。

    曹昂的四千兵卒将土山团团围住,在安葬了战死的兄弟后,他们极其嚣张的埋锅造饭,一点也不在乎行军忌讳。

    曹操停下敲桌的手指,帐内众人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他,等着他的军令,他缓缓问道:“大军在前,子修公然埋锅造饭,难道不怕关羽趁势冲出吗?”

    程昱刚要说话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苦涩的摇头不语,见到他的神色,曹操更好奇了,转而问向夏侯惇:“元让可知?”

    夏侯惇苦笑一声,回禀道:“的确是冲了一次,但……”

    “吞吞吐吐,说。”曹操不耐。

    夏侯惇摇摇头,道:“在子修兵将吃饭的时候,关羽带兵借着山势冲了一次,可谁想子修的部下都是疯子,他们根本不着急,盯着关羽所部居然还敢慢慢的先将饭盆放下,然后才取出兵刃迎了上去,仿佛他们原本就是端碗看戏的,只不过突然该他们登场了一般。”

    曹操眼中射着光,问道:“结果如何?”

    “关羽惨败,本就所剩不多的部下几乎伤亡殆尽,只带着不足百人又回到山头,不过士气全无,再无可战之力。”

    说完这番话,夏侯惇好像失去了力气,垂着脑袋一个劲的摇晃,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子修的部下能这般强悍,不止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上。

    “奉孝你怎么看?”曹操转而问向郭嘉。

    所有人都知道郭嘉与曹昂走得最近,想来能够知晓一二,浪子双手一摊,很不负责任的回道:“那些家伙就是疯子,对他们不能用常理测之。”

    听到这个答案所有人都很失望,但细细品味又觉得最是合理。

    “明公,此时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啊,我知您想收服关羽,可子修却是铁了心要杀他啊,等稍后他吃饱喝足,我敢断定他不会让关羽活着见到明早的日出的。”

    郭嘉一言点醒了帐内众人,文武皆是面面相觑,他们谁不知道曹昂就是一头倔驴,上来脾气曹操都拿之无法。

    曹操沉吟片刻,下令道:“仲康你速速赶往子修大营,让他停止攻击,公明,你也准备一下,上山去劝降云长。”

    “喏!”两人各自领命而去。

    待他们走后,曹操在营帐中踱步,他极为喜爱关羽,从虎牢关下相识便一直记挂在心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收服的机会,他绝对不希望被曹昂破坏。

    转过身,望着郭嘉道:“奉孝,你也走一趟吧,关羽一定不能杀。”

    郭嘉苦笑起身:“明公,让仲康将军去只怕会越加坏事,我此时去恐怕无济于事啊。”

    曹操这才猛然想起许诸与曹昂的恩怨,一拍脑袋自责道:“误事啊,那现在如何是好?”

    郭嘉看了一眼曹操身后的典韦,笑道:“您这里有一位能让子修卖面子的人。”

    曹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恍然大悟道:“不错,典韦你去让子修饶过关羽一命。”

    典韦人很魁梧,但也不是傻子,让曹昂卖面子饶了关羽,那可是一份极大的人情,无异于还一条命般的大恩,现在两家交好,一旦牵扯太多的人情面子,那份纯碎的情谊只怕就要变质了。

    望着他为难的神色,郭嘉微微一笑道:“老典你别为难,这一次不仅仅只是让你卖面子,也是一场交易。”

    “交易?”典韦有点迷糊了。

    郭嘉望向曹操,拱手道:“明公当知子修为人,对于他而言,关羽必须要死,你予他金山银山恐怕都换不回关羽的命,不过若是有一笔他难以拒绝的交易呢?”

    曹操目光闪烁,说:“你的意思是虎豹骑?”

    郭嘉含笑点头:“明公吸纳了并州狼骑,又有骑兵三件利器,正是组建虎豹骑的时候,此事若交予子修你觉得他会放弃这个机会吗?”

    “可是组建虎豹骑只是我一时之意,现在实行合适吗?”

    “恰是时机,交予旁人恐怕不合时宜,但交给子修却是最好不过,一来他不算是军中大将,有他无他根本无关紧要,二来此间战事一了,以他性格定会寻程昱麻烦,原本仲德之意是借刀杀人,岂料战局进展如此顺利,而且曹昂属下战力更超乎了想象,关羽尚且不敌,何况他人乎,支走他当可缓解矛盾。”

    曹操沉吟不语,在营帐中踱着方步绕圈慢行,得知今日战况,他相信虎豹骑交到曹昂手中能训练成天下精锐,只是虎豹骑是他在亲军制度上延展出的,曹丕尚且不能接手,曹昂可以吗,这中间牵扯到极大的问题,要知道掌握虎豹骑可就相当于间接掌握了他的安危,若是继承人意图不轨,发动兵变……

    越想越不合适,曹操忍不住摇头,郭嘉轻声道:“明公,既然你要给子修身份地位,如何方能与其他几位对等呢?”

    曹操猛然转身,盯着郭嘉问道:“可是子修求你相助?”

    郭嘉放肆一笑:“明公觉得嘉是别人能请动的吗?”

    一句反问便是他的回答,曹操闻言也大笑起来:“你与仲德二人皆没有私心,不过立场却是不同,他看好子桓,而你看好的却是子修!”

    “然也,因为嘉看到的子修会比我们所有人以为的走得更远,明公你拭目以待吧,他注定会令这个时代变得更为精彩。”

    “好,奉孝既然如此说,那虎豹骑便交由子修去组建。”

    郭嘉深深一拜,身为王者从来不会将安危寄予他人,今日曹操能答应,不得不说是对郭嘉的一种肯定,他深为感激与佩服。

    “典韦,你去吧,告诉子修,关羽一条命的代价是我给他一支虎豹骑。”曹操背过身吩咐。

    “且慢。”眼看典韦就要走出营帐,郭嘉忽然开口喊道。

    在曹操典韦不解的目光中,悠然道:“子修的能耐远比我们想的大,老典你告诉他这一次给予他最大的权力去组建虎豹骑,人、马任由他在军中挑选,不过兵甲粮草就需要他自己准备了。”

    “这……”典韦看向曹操。

    曹操笑着点头:“原话告诉他。”

    典韦领命而出,曹操转而看向郭嘉道:“真是弄不清楚奉孝你是要帮子修还是要害他。”

    “他嘛,本事多可就是太懒,这么大的甜头都给他了,自然也要他出点血。”

    “这算是损友吗?”

    “算是吧。”郭嘉笑着点头,在要离开营帐的时候忽然又止住脚步轻声道:“明公可知子修其实并不在意您的那个位子。”

    曹操凝视着他空荡荡的大帐,忽然有些惆怅,轻叹道:“是啊,若是他在意也不会总跟我对着干,也不会为了那件事与我再无干系,这个位子对他来说真的毫无吸引力……”

    他的担心一时放下了,但又升起深深的无力感,对曹昂掌控的无力,天底下能让他有这种感觉得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刘备,另一个就是曹昂了。

    ……

    曹昂大营中,吃饭都极为有序,十人一圈,从内而外依次排列,最远的正好就在营门前,最近的则蹲在曹昂大营前,每人身后放置着各自的刀枪,平日里他们都是围着桌子,可现在出征带不了四方桌,况且今日大公子发话了,就是要嚣张给人看,端着大碗,慢腾腾的喝着热汤咬着干粮。

    靠近正营的最先吃完,将碗筷送到指定的木盆里放好,然后拿起兵刃朝营门走去,在他们之后,吃过饭的士卒依次起身,十人一排一一放回碗筷,里面的放下走到外面,外面的又端着碗慢慢走进来,他们的换防就是这般简易有序,不过更多的还是为了做戏给山上的关羽看。

    关羽简单吃了一点干粮,取下水囊猛灌一口,握紧青龙偃月刀站起身道:“诸位准备一下,曹昂小儿马上要攻击了。”

    “将军,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一名年纪不大的士卒出声问道。

    关羽骄傲的头颅微微垂下:“嗯,你们怕吗?”

    “不怕,不就是一死嘛,从拿起刀枪的那一天俺爹就让俺有准备了,他老人家已经先去了,这一回能团圆也不错。”

    关羽摸摸他的脑袋,道:“是关某连累了你们。”

    “能与将军并肩战死,我等无悔。”

    关羽对着他们抱拳,他是高傲的人,哪怕你是王公贵族、士族高门都能侧眼观之,但对自己的麾下他却能放下这份高傲,只因他们都是愿随自己赴死之人。

    “曹昂小儿,关羽在此,要取关某人头,来吧!”

    战鼓雷雷,高顺领着陷阵营持枪迈出,目光跃过土山之巅,转身单膝跪地,向曹昂请战。

    曹昂端坐马身,缓缓抬起他的剑,剑指土山,吐字道:“活捉关羽,我要亲手斩之!”

    陷阵营气势摧山,一声齐吼,冲向了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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