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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来了,三人又战胜了一个煎熬的黑夜。
健将拉开帐篷就看到了立在地上的沙漏,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多惊讶。许是昨天休息前,王算计已经跟他说过了吧,毕风这样想着。除此以外,毕风还观察到,健将的手腕上已经没有了手表,估计他也知道了时钟失灵的事,现在手腕上仅缠着一条黑乎乎的手环,似乎是用绳子编的,可能是类似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吧。
三人利用残余的营火加热了一些食物充当早饭,并且煮沸了一些溪水来灌满水壶。由于定量配给食物,毕风感觉自己仍然饥肠辘辘,而从另外两人的面色上看,想必大家都是一样的。
吃过了饭,健将拿起了指南针端详了一阵。按照计划,今天应该是在周围继续搜集树枝一类的东西充当燃料,看来他正在犹豫该往哪边走。
“把你们的指南针都拿出来看看。”健将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指南针放在了地上。
毕风和王算计也各自把指南针放到了地上,然而令人感到惊讶的是三个指南针分别指向三个方向。不用说就明白,指南针失灵了。
虽然王算计早有过提醒,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而且在日记中就有记载,所以对于毕风来说,指南针还能用到显得是新鲜事儿了。如今看到这种情况,到颇有种“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这种感觉。
“啧。”王算计皱皱眉,“没想到这么快。”
健将也挠挠头,无奈地招呼大家收好指南针。虽说在无骨山里指南针本身也没发挥多大作用,毕竟只要有空间转移这种效果存在,就算你的指南针一直正常工作也没有用。但是身边有一个能够正常使用的指南针,让人能分清方向,总会有一种安全感,而现在这座山连这仅有的一点安全感都要剥夺走。
“我提议今天留些时间,咱们一起做些小防护措施吧。”健将对二人说,“像昨晚那样守夜恐怕不是长久之计,昨天白天积累的燃料还剩了一些,咱们今天可以不用那么大费周章,留些时间来巩固一下营地的安全吧。
两人当然都表示同意,于是三人上午一起行动,在保证不远离营地的前提下,在周围搜集物料。下午时,健将从包中取出了大量罐装饮料,都是些运动饮料,富含能量且喝完可以使人精神倍增那种,倒是非常适合目前的状态。
健将小心翼翼地将饮料倒入每个人的水壶中,这样一下子就产生了很多的空罐,然后他招呼俩人帮他一起在空罐上打上对称的两个孔,由于大家都带了求生刀,且这种铝罐本身也抵不过求生刀的尖刃,很快就完成了好几个。
之后健将解下手臂上的“护身符”,毕风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手环,而是一圈很结实的绳线。健将用绳子穿过这些空罐,然后在空罐中先放入很多小石子,再用大石子把罐口堵住。
这样,一个简易警报器就做好了。健将把这一条“罐子绳”挂在了营地附近的两棵树中间,两端系的紧紧地,用手稍为一碰,罐子就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
“要是多带一些就好了,就可以在四周都布上这个,咱们的压力也会减少了。”健将惋惜的说道。他本来带这些饮料恐怕也只是为了登山时恢复体力用的,没想到现在却被用来当成了求生用具,充当警卫的作用。
由于罐子数量有限,就算再怎么努力规划,最后也只做出短短的三条,每条上有两个罐子。三人也只好在营地周围抽选了三个方位布置上,还远远达不到环绕的水平。
廖胜于无,大伙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入夜,依旧是老样子,三人轮流站岗休息。与之前一样,前两岗安然无事,毕风和王算计的最后一岗也似乎不会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两人都知道,目前的状况既没什么可分析的,也没什么可研究的,只能坚持固守待援的策略,活下去就是胜利。
但是毕风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似乎王算计完全不担心食物的问题。不错,三人经过定量分配,食物还够十天左右,加之他们携带的都是些压缩饼干和高热量的食品,所以预计能够坚持的时间可能还会更长,但是他就那么自信十天坚持过去以后就一定能迎来救援吗?怎么如此淡定。
两人聊了很多轻松、可以缓解压力的话题,但是越是这样,毕风心理就越是不安。
“并不是我淡定,而是如果到了十天咱们还被困在这里,那么就不用考虑食物的问题了……”终于毕风还是忍不住问了王算计这个问题,而王算计的回答则让他摸不到头脑。
“那考虑什么?”
“什么都不用考虑,那时候恐怕咱们早已经疯了。”王算计轻描淡写的回答。
“这叫什么话,这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吧。”
“我没开玩笑,实话实说。”
“你不是说咱们是固守待援吗?”毕风有点生气了,他感觉王算计是在耍自己。
“是固守待援,但是本身这也是场赌博啊。”王算计仍然气定神闲的说道:“然而并不是赌咱们能在被饿死前被救援队找到;而是赌咱们能在发疯前被救援队找到。”
“我看你现在就有点神志不清了。”毕风越发的生气了,他开始感觉王算计从刚才开始就在胡言乱语。
“你不觉得日记中,那些类似遗言的部分,都有点神志不清吗?”王算计问道。
“你觉得咱们最终也会变成那样?”
“日记上大部分内容咱们已经亲身应验过了,剩下的也将会被应验,我是很坚信的。”王算计一边说,一边把大沙漏拿起来,这时一端的沙子已经完全漏下去,表明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他掉转沙漏,开始计算第二个小时。由于时钟失灵,三人只能依靠这种办法来计算换岗的时间,刚才和健将站岗时,毕风也是这样做的。
毕风和王算计的谈话渐渐变得平淡而充满了火药味。王算计始终保持着一幅无所谓的姿态,这与之前他的缜密分析和小心研究的态度完全相反,好像有点听天由命的样子了。毕风不清楚他是不是也陷入了绝望才会变成如此状态。
而渐渐毕风也意识到,比起王算计来说,他自己的状态也产生了转变。多日的睡眠不足和巨大压力让自己变得易怒,胸中经常有股无名火想要发泄。而刚才那样的口吻恰恰是想找机会来把这种怨愤借机宣泄出去。
“抱歉,我刚才有些昏头了。”毕风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虽说心理仍然对王算计刚才的那种态度有些不满,但反思一下自己,也确实很失礼。不仅是由于从身份上来说,王算计是自己的朋友兼老板;更由于是此刻他们可是相互依靠的生死搭档。
“没什么,发泄一下也好。”王算计依旧保持着淡定的状态,之后,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周围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声,以及偶尔出现的王算计翻转沙漏的声音。
当第四次翻转沙漏的时候,两人对视了一下,这次不是尴尬的沉默,而是一种充满了危机感、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的沉默。
由于昨夜日落时没有了手表计时,三人约定把每岗的时间延长至四小时,同时站岗的两人中要有一人来用沙漏记录时间。1小时一翻转,并在地面上画个竖线。第一岗时,王算计在地面上画了四道线;第二岗时,毕风画了四道线;现在是第三岗,王算计已经画完了四道线。理论上来说,应该已经天亮,可以叫醒健将,三人开始白天的活动了。
但是,天没有亮。
不是阴天,更不是雾一类的天气因素,而是太**本没有出现。天上就是一片漆黑,和夜晚一模一样。
依靠重力的沙漏是不会受到精神力影响的,也就是说沙漏呈现出的是正确的时间。虽然沙漏与钟表比起来会有误差,而把日落来当作计时起始点也不算很科学,但也不应该出现如此巨大的误差,至少目前的天空不应该是漆黑一片,而是应该能看到些许曙光的。
“冷静,我们再等一下。”王算计对毕风说道,同时他认真地盯着漆黑的天空。
火焰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在这样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突兀。之前并没觉得,因为是正常的夜晚,毕风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但是,现在应该是白天,那么此刻的火焰就给人一种别样的恐惧。
沙漏再次漏光,王算计翻转了沙漏,并在地上又画了一条线。
这时候,健将从帐篷里走出来,他看了看四周,紧锁双眉,走到了两人跟前,看了看地上画的记录,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跟王算计和毕风一样,沉默着。
沙漏又漏光了,王算计再次翻转沙漏,地上又增加了一条线,然而天空却仍然是漆黑一片。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因为缺乏某些维生素而产生的眼部疾病,更不是什么外伤!这是真的黑夜。”毕风说道,他想起了自己出发前王算计曾经跟自己谈论过日记上有一段记录了相似现象的文字,当时他还天真地以为这些都只是误解或者巧合,但真的亲身遭遇了,才发现当时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咱们的手电还能用。”健将检查了一下手电,不愧是老手,这种情况下第一反应不是惊慌失措,而是检查求生装备。
“看来,我们是过于小看人家了。”王算计低声对毕风说道,“恐怕他不仅能实现空间的转移,连这座山内的时间都可以……”
“时间?”毕风瞪大了双眼。
“移走白天的时间,把黑夜的时间留下来,加快我们的身体负担精神负担,加剧我们的恐慌,让我们更容易崩溃。”王算计说道,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好像已经过了一个白天啊。如果真的是在一瞬间过了一个白天,我们应该感到饥饿、渴和疲劳。”毕风问。
“恐怕他能够操控的,仅限于这座山的时间,而我们自身的时间仍保持正常的流动。但是由于山的环境是根据时间变换的,所以呈现在我们眼里的,就是‘永夜’的这样一个状态。”王算计回答,同时他看了看一旁堆积的树枝,似乎是在计算数量。
“如果真的以后都是这种……”一直以来默不作声,在四周环顾的健将开了口。刚才毕风和王算计低声耳语时,他知趣的走到了一旁,现在看到两人的耳语似乎结束了,凑过来说:“那么我们需要更多的燃料来保持营火。”
王算计表示同意,虽然是四周是黑夜,但是众人的手电还能使用,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再囤积一些燃料,毕竟未来需要每时每刻保持营火的燃烧以提供光亮,还要做好手电失灵后的准备。到了那会,就只能依赖营火以及制作火把了。
三人都感到时间紧迫,于是抓紧开展工作。怎奈这些日子来,周围比较好取得的树枝和矮灌木都已经被取用殆尽。不得已,他们只能着手利用求生刀充当手锯,开始砍伐一些不那么粗壮的树。
这样的结果就是三人体力大量消耗,且工作进展也相当缓慢,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周围的树还比较充足,短期之内的燃料并不是大问题。
眼前的大问题是,失去了太阳,他们彻底丧失了可供规划作息时间的依据。沙漏只能计算非常有限的时间,在这种完全混沌的状态下等待救援,无疑更加增添了无力与绝望感。
而且连时间都可以操控,这样的对手真的有办法战胜他吗?毕风心中已经萌生出这样的念头,恐惧感在不断的放大。
无尽的黑夜还在不断持续,健将带领两人尽可能的利用一切时间来砍树积累木材获取燃料。坚持了一段时间,不仅三人的体力有些支撑不住,就连求生刀也渐渐变钝了。起初,他们的工作效率还足以让营火的燃料有所剩余,但渐渐的有些入不敷出,开始吃以前的老本了。
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大家都明白,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维持当前的生存都有些捉襟见肘了,还如何有闲暇去规划未来。
没有了太阳,沙漏成为了三人唯一的指导工具。由于没有了白天,三人再次修改了站岗的时间表:每人确保8小时休息,一人休息时,另两人继续工作,一直这样轮替下去。除非有紧急情况或者需要集体行动的。
时间又过去了大概两天,当然,所谓的两天是用沙漏计算出来的,因为实际上三人也看不到黑夜白天更迭,他们始终处于黑夜之中。王算计已经单独开辟出一块土地专门用来记录时间,由于大量体力劳动使得食物的消耗变快了,真的是一切情况都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又到了毕风和王算计站岗的时间了,恐怕唯一能让他们感到幸运的,就是虽然始终是黑夜,但是却没有一次站岗中发现有异常情况,都是平平安安度过的。
但是就如同王算计所说,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掉以轻心,或许对手就在暗处时刻盯着他们,等待机会呢。
然而,这一次,王算计和毕风听到了“喀啦喀啦”的响声,是健将做得“罐子警报器”被触碰了。而且响声极其巨大,决不是风,而一定是个大家伙碰上去了。
不可能是野兽了,进山这么久,连小兔子都没见一只。
只可能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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