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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绚烂,转瞬即逝。俗世凡人面对此情此景或许会生出许多感慨心思,但对这些修行百年的金丹长老来说,最多只是在那静如止水的心湖上留下浅浅的一道波纹。片刻之后,世界还是这世界,修行依然要继续。
等众长老相继离去,清玄跟着王道远来到后面的书房。青衣童子奉上清茶,清玄开口道:“师兄,我那亲传首徒云秀你是见过的。天生的木系单灵根,资质绝伦。为了取那碧玉环竟被歹人所伤。前一阵我派人出去寻访,昨日有弟子回报,数月前在那北方冰原曾传出百年冰莲的消息。那冰原的凶险我是知道的,但云秀的伤又如何是好?这事还请师兄作主,如今门内象云秀这样优异的弟子着实不多了。”
王道远轻捋银须,点点头道:“师妹说的不错。你那云秀乃门中栋梁,断无放弃之理。只不过那北方冰原与我中原各派交恶千年,好不容易达成交易,金丹修士互不侵犯。而筑基以下的修士进那冰原又会被那些蛮人追杀,自保尚且艰难,再想寻那冰莲却又是难上加难。”
“师兄,你……”清玄见王道远有推托之意,心中着急,便要再劝。却被王道远伸手打断,笑道:“师妹莫急,为兄并未说不救那云秀。只是如果我现在下令派内门弟子到冰原打探,肯定要派其它各峰的男弟子,你那儿也没几个人。这样风险太大不说,师兄弟们未必会同意。”
“那师兄的意思是?”听王道远这一说,清玄能够体会到他的苦衷。
王道远道:“这样吧。今年不是要门中大比了嘛。大比后,向所有内门以下的弟子发一道征集令,对这些底层弟子来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让他们到荒原去打探清楚,如果确认了冰莲所在,我们再另想办法。师妹你看如何?”
清玄听了这才放心一些,向王道远抱拳笑道:“如此就多谢师兄了!”
修仙无日月。转眼冬去春来,各峰脱了银装换上绿袍,春意袭来,百花盛开。海棠轩此时已被一片紫红花云笼罩,花树之下,是刚完成早课的林意。今日她似乎振奋了许多,换上了久未上身的绛紫色长裙,一条粉色腰带将纤纤柳腰束得盈盈一握。
“杜鹃,今日就要大比了,一会儿你帮我去看看,比的怎么样!”林意冲着屋里正在收拾碗碟的杜鹃道。
杜鹃轻笑:“师姐,你让我看什么呀?我胆小,看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
“胆小,我看你是胆儿肥了。敢调笑你师叔,是不是胳肢窝又痒了!”林意进门向杜鹃伸出魔爪。
“别,别,师姐,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帮你打探去,姐夫他叫什么来着……哦,张进,对吧。嘻嘻……”杜鹃一边笑一边躲避着林意的拉扯,拎着食盒一溜烟地跑了。
“你作死啊,小妮子……”林意追到门廊外骂道,她那日见清秀的小脸与头上的花丛两红相映,分外美丽。
……
金顶峰,仙隐十峰之首。此峰山势最高,每当朝阳初升,峰顶在十峰中总是第一个被点亮,在方圆千里一片昏黑中,犹如茫茫黑海中的一盏金色明灯,因此得名。
仙隐门每十年举行一次大比,这是门内弟子晋升的一次重要机会。依照比试和考核成绩,杂役和灵植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真传弟子可依次晋升,直到被各峰长老看中成为亲传弟子。修真之路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众人努力修炼向这塔尖上爬,为的就是获得更好的师长、功法,以及更多的晶石、丹药。一句话,谁得到的修真资源多,谁就更有可能证得那无上仙道。而其中又要根据自己的资质、道心、功法等不同的条件,把握好获得这些资源的方法和手段,既不能因为过于谦让而影响了自己的上升之路,又不能过于贪婪坏了自己的道心,这其中的平衡和拿捏可谓千人千面、不足以道。但这些看似与修行关系不大的万千选择,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每一名修行之人的大道之行。
金顶峰乃仙隐门主峰,普通弟子在峰上不得随意飞行。因此参加此次大比的数千名弟子一大早便聚集峰下徒步登山。一些高阶弟子不愿和这些外门、杂役弟子混在一处,便纷纷展开仙隐八法之一的云腾术,从西侧那条仅尺许宽的羊肠小道向上攀去。小道凿壁而建,直上直下,一时间这条道上均是飞速上升的内门高阶弟子,象一条挂满人的天梯。
剩下的弟子们为了在那隐仙坪上得一个稍微靠前的好位置,也不惜浪费灵力,将身法运到极处,从东侧的主道上盘旋向上。许多人都是第一次来这主峰,但此时他们也顾不得欣赏沿路的风景,只是埋着头盯着前方弟子的屁股不断地提纵。
张进来的不算太早,又被内门和外门弟子挤到身后,干脆便在峰下暂歇,他想等别人都上山后自己再跟上,只要不误了大比时辰即可。
半个多时辰之后,张进见山下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便将新换的长衫前后襟掖在腰带上,提提气准备上山。却不想这时路上却来了一队说说笑笑的男女弟子,领头的正是那许久不见的王春。原来如意峰的女弟子不便与人挤那山道,便故意落后一些,谁曾想却与张进撞到了一起。
“是你!你也敢来参加大比?”王春猛地停住脚步,恶狠狠地盯着路边的张进道。
此时张进也不惧他,大比在即,他料王春也不敢在金顶峰下闹事。
“是我,我也是门中弟子,为什么不能来!”
正如张进所料,王春现在的确不想与他发生冲突。一来是因为大比,二来他舅舅刘海已将告状之事告诉了他,并说准备在此次大比后让清玄收他为亲传弟子,因此这时他不能因小失大。但他见张进这分毫不让的气势,心中那怒火还是止不住地升腾起来。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一帮弟们大声道:
“各位师弟师妹,你们看看,就是这个张进,一个奸诈无比的杂役弟子,不但多次违反门规,还利用林意师叔的天真善良,偷袭将我打伤,林意师叔因此被罚闭关。你们说,这等小人岂能来此参加大比?”
众人经他这么一挑拨,虽然有女弟子在苑内也曾见过张进,但听闻他连林意师叔都害了,顿时齐声喝斥起来。只有杜鹃在后面望着张进默不作声。
王春摆摆手止住这帮弟子,对张进点点头道:“当然,念你还算是如意峰弟子,我们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现在跪下,从我这里穿过,以示彻底悔改,我就准你上山!”说话时他得意地指指自己的胯下。
这帮跟着王春的弟子平日里就不是太安份,这时听王春这么一说,顿时齐声叫好,一个个催促张进跪下。杜鹃和几名女弟子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此时也不好多说。杜鹃眉头紧皱,不知张进该如何应对。
张进是又怒又气。怒的是这王春嚣张至极,在金顶峰下就敢闹事。气的是这些师兄妹们不辩事非,跟着王春胡闹。从前也曾听茶摊边的老人说过,这世上人心险恶,不可以已心度人。现在张进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
“让我跪你,呸,你死了都不配!”张进不再多想,挺着胸脯迎上前去。
“好你个小子,还敢骂人,看我不……”王春这时也顾不上舅舅的吩咐,伸手就要去抓张进的胸口。
“住手,大比在即,你们还敢在此胡闹,是想取消比试资格吗?”空中传来一声清喝。众人抬眼一看,竟是执掌门内执法的严肃师叔。严肃是金顶峰上执法阁阁主,负责全门上下刑律执法。今日大比,他正在周围巡察,却发现金顶峰下有弟子聚集闹事,这让他大为光火。
王春一看是这位向来以严厉著称的严肃师叔,顿时心头一惊,想起舅舅对此人的评价是严于律已、苛以待人。他赶紧伏身作揖道:“严师叔在上,我们如意峰一干弟子刚才只是想在上峰前试试身手,免得大比时失了水准,绝非刻意违反门规。张进,你说是不是?”他边说边望向张进,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影响到他真传弟子考核,最终失了那亲传弟子的名额。
严肃望向人群中的张进,见这弟子一身朴素布袍,看着到还顺眼。
“严师叔,正是如此,我等正要上山,惊扰师叔了!”张进朗声道。众弟子见严肃似乎不准备再追究,赶紧行了礼往山上赶去。
“你叫张进?刚才为何维护那王春?”严肃见一干弟子都散了,便喝住最后的张进问道。
张进抱拳:“多谢师叔为我作主。弟子想要参加大比,不想因为此事失了资格。”
望着面前这位说话不卑不亢的杂役弟子,严肃点点道:“那你且去吧,好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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