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英雄救美

云山雪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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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个白色身影自上飞落,恰停在二人之间,季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嘴唇轻抿,露出招牌的“一”字笑,对刘达拱手道:“这位便是刘上将军吧?在下测天府苏秦,久仰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敢问将军是否愿同在下到酒楼一叙?”

    刘达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季子又说了这么多话,他一个粗人必然要反应一会儿。季子趁机给英皇使眼色,让她快走,英皇虽纳闷于季子的仗义相救,但见机不可失,还是急忙催马离开,心中暗自记下“测天府”“苏秦”这几个词。

    于是等刘达消化完,英皇早就没影了,他虽气季子坏了他好事,但也听苏秦的名声,不好得罪,便答应去酒楼一叙。季子在酒楼要了最好的杜康酒,看着刘达一杯杯下肚。

    “苏公子真是豪爽,来!喝!”

    “喝喝,将军请。”季子看差不多了,便开始套话,“刘将军,素闻您骁勇善战,功绩无数,在下很是佩服,不知您使什么派别的功夫?用什么武器?”

    “我……嗝…我啊,我对你说,本将军使得两柄大锤,一柄重达百斤,这一锤下去,什么拍不扁?老弟,嗝……可不是哥哥吹,我曾锤死过狗熊!信不信?”

    “信,当然信,将军您奇勇无比,狗熊又有何惧?来,我再敬您一杯!”内心却腹诽,我看你才像个狗熊。

    “好,喝!”刘达咽下满嘴的肥肉,继续说:“要说我这一身功夫啊,并没甚派别,这都是打仗打来的!”

    季子苦笑,又是一个实战得来的,这种功夫毫无章法,必须交过手才能知晓其套路,找出弱点,且这刘达力大无穷,看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武力了,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头痛,刚到郢都便碰上这么个难啃的硬骨头。

    “刘将军,苏某初至郢都,近日偶感风寒,想寻些乌头治病,不知……”

    “你说,嗝,你说乌…乌头啊,”刘达本就自恃位高,没所顾忌,此刻喝了酒更是什么都往外说,“老弟你算是问对人了,我这正好有货源,就…就在那城南…南的一家农户里,那王老头儿不知从哪儿弄了那些个东西,你…你只管去,提哥哥我的名字,不…不要钱!”

    此时刘达已经喝的烂醉,却仍对英皇念念不忘,径自嘟囔道:“你说那英皇郡主美若天仙,又有一身傲骨,若能收归家中,只为自己享用,那可是美事一桩啊!哼,早晚是我的人!”

    季子心想,郡主美若天仙不假,一身傲骨也是真的,但绝不可能落入你手中!“将军,那英皇郡主竟还未寻得夫家吗?”

    “可不是!她自小长在北境,前两年大王招她回来,就是想赐亲,可他哥哥英暨突然受伤,而北境又不可一日无将,她便替她哥哥守着去了,这一拖就到了现在,不过有本将军我呢,怎会让她嫁不出去?”说完向前一栽,倒醉倒在桌上。

    后季子经多方调查,才知英皇两年前执意要回北境,虽有哥哥受伤的缘故,但刘达骚扰不断,还请求楚王赐婚,英皇不胜其烦,只得远走躲避。

    英家世代驻守边疆,也十分重要,楚怀王两边都不愿得罪,遂放英皇回去,觉得时间久了刘达自会死心。

    季子回去后,立刻安排人,将城南王头儿秘密羁押。那王头儿本就没见过世面,一进大牢便瘫软在地,他也知道乌头剧毒,所以立刻全都招了。

    说乌头是自己侄儿从深山挖的,本打算高价卖给医馆,但一天,刘将军的副将朱力科和付富福一同前来,说乌头全包了,以后有货还会来买,王头儿也不知他们买这么多乌头做什么,但见钱给的多,当即全卖给了他们。季子让袁遁先将此人关至牢内,以待日后指认朱力科。

    这边英皇回到家中,还未坐定,英暨便飞快赶来,“英皇!你终于回来了!”

    “哥哥?”英皇开心的叫道,随即四下打量着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妹妹放心,早已没有大碍了。”

    “父亲呢?他的旧疾有没有发作?”

    “父亲进来都在城外东山上静养,只是天阴之时还会发痛,等你见过大王,我便带你去看望父亲。”

    “最近朝中可还安宁?”英皇点点头,又问道。

    英暨一把将她按在凳子上,笑道:“你舟车劳顿,盔甲都未卸下,还是先去收拾一下吧,铃兰、鸢尾,你们先把东西给郡主拿过去。”

    “是,上将军。”

    “哥哥,我就问你一件事情,”英皇抬起头,“这城中是否有一个叫‘测天府’的地方?”

    “测天府苏秦?你打听他做什么?”英暨心想,就算这苏秦名声再大,妹妹也不至于刚回来就听说吧,况且以英皇的性格,就算听说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哥哥你且回答我,我自有考量。”英皇不愿让哥哥得知刘达的事,以免他担心。

    “这苏秦来郢都不足一年,以占卜之术而闻名,我同他也有过几面之缘,是一个人才。”

    “是一名卜师?”英皇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听闻季子以占卜得名,面色便有些冷淡,心里不知怎的,竟感到些许惋惜,“哥哥什么时候也喜欢占卜了?”

    “倒不是去问卦,只是经一些朋友介绍认识而已,不过苏先生虽为卜师,但他风趣儒雅,谈吐不凡,文韬武略无人出其右,还精通医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哦?一个卜师竟然这么神通广大,怪不得如此有名,连不甚交际的哥哥都认识他。”英皇心中诧异。

    英暨慈爱的笑道:“皇儿,你又来打趣我,我的朋友可不少。行了,铃兰她们也该收拾好了,你快去休息吧。”

    在英皇向楚王复命、探视父亲的这几天,季子心中已形成了对付刘达的计策。一日,他将众人召集到一起,说明计划。

    猴鼠听着听着就不耐烦了,于是提意见道:“我说大公子,何必要费这老劲?待我去取了那狗屁将军的脑袋,万事不都解决了吗?”

    季子道:“猴鼠,不是我打击你,你真的打不过那刘达,我怕到时候看见的不是他的脑袋,而是你的。”

    猴鼠不服道:“就算我打不过,我还有好多兄弟呢!猛虎怕群狼,人多压也能压死他!”说完感觉哪里不对,这个比喻好像把自己比作了豺狼。

    亚奴开口说:“刘达久经沙场,你,不行。”

    一句话气的猴鼠要蹦起来。

    季子一看又要离题了,忙道:“刘达不是杀不了,而是杀不得。此人身居要位,他平白被杀,楚王必定追查到底,到时一定会牵连无辜之人。再者,就算杀了他,楚王还会另选他人,要是选出来的人比他还不如,那又当如何?所以我们要先掌控住局面,才能下手。”

    袁遁说:“先生尽管吩咐,我等定不遗余力。”

    “好,英家实力足以和刘达抗衡,且英氏一族世代忠贤,必定看不惯刘达所为,应该愿助我们一臂之力。”季子安排道:“亚奴,你继续带人严密排查,务必要抓到卖柴之人;猴鼠,刘达和付富福就交给你了,摸清他们的习性。至于袁遁,”季子微微一笑:“我要见屈原。”

    “屈原?先生你……”袁遁的话还未问完,便有门人来报,说英皇郡主请见。

    众人皆是一愣,还是猴鼠反应快,一把抓过袁遁向屋后奔去,随即夹着他消失在院墙上。那边袁遁刚“走”,这边英皇就进来了。

    季子为袁遁默哀了须臾,便起身去迎英皇。

    “不知郡主前来,多有怠慢,还请见谅。”季子拱手施礼。

    英皇还礼道:“苏秦先生太客气了,英皇此次为拜谢先生搭救之恩而来,何来怠慢一说?”

    上回匆忙一见,英皇只觉季子身沐药香,端庄文雅,不似一般富家子弟,此时细细打量,才发现面前之人恭据有礼,温润儒俊,实乃逸群之才。

    猴鼠送走袁遁后,飞快赶回来凑热闹,看到英皇身后的铃兰与鸢尾,便起逗弄之心,倏忽从天而降,直直立在二人之间,吓得她们左右退开,摆出防御架势。

    “妹妹们别怕,我叫猴鼠,猴子的猴,老鼠的鼠,是这里的…欸……是这里的……哎呀是什么不重要,只要记住我名字就行啦!”

    “猴鼠!”季子喝到,“不要胡闹,你看都吓着她们了。”随即转身对英皇解释,“此人是我的护卫,天性顽皮,还请郡主不要介怀”

    “苏先生哪里话,一个玩笑罢了。”

    一旁猴鼠暗自嘟囔,“说谁是护卫呢?我明明是来保护你的啊保护你的!见利忘义,忘恩负义,见色忘义!”

    鸢尾看他有趣,便说道:“这位哥哥,你的名字好生奇怪呀,这世上还有姓猴的?”

    “我姓猴,这世上当然就有姓猴之人,很奇怪吗?”

    “不奇怪,”铃兰捂嘴笑道:“这名字还真是贴切。”

    英皇见他们聊得开心,便让她俩和猴鼠去玩儿,自己随季子向后院走去。

    后院极尽简洁,一眼便看到一树洁白的梨木,此时刚进三月,梨花便已开放,英皇觉得稀奇,不禁多看了几眼。

    季子见状解释道:“此木迎寒风而开,一开数月,然而此木无果,实属罕见。”

    “哦?”英皇在树下站定,饶有兴趣道:“竟有不结果的梨树?我还是初次听说,秋天的时候定要来看看,还望先生不要不耐。”

    “郡主惠然肯来,实乃蔽府之幸,苏秦随时恭候。”

    季子带英皇进屋,亲自为她煮茶。

    “那日苏先生为我解围,英皇感谢之至。”说罢俯首行礼。

    季子忙也俯首,“举手之劳,何足言谢。郡主真是折煞苏某了。”

    “与先生而言不过举手,与我而言却是免于危难,怎能不谢?”

    “英皇郡主久经沙场,就算动武也绝不会落败,苏某只是省了郡主的一场争斗罢了。”

    “那是先生还不了解刘达,此人力大无穷,以一当百,英皇就是有兵刃在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郡主,恕在下多言,”季子说道:“若那刘达仍不死心,英府岂非再无宁日?还是早些想办法为好,或是……郡主若有合适人选,早日办成终身大事,也可断了那刘达的念头。”

    “先生说的轻巧,”英皇苦笑道:“若得一人白首,此生足矣。但我自小跟随父兄习武杀敌,居无定所,早已没了女儿家的温柔娴淑,此事又谈何容易。”

    季子见气氛愈加沉重,便转移话题道:“苏某也读过些兵法,但从未上过战场,郡主可愿意讲讲沙场之事?”

    提到战争,英皇轻叹了口气,说:“兵法策略,皆为取胜,将士只是手中棋子,可任意摆布。自古撰写兵法之人,皆是为帝王而写,从未有人真正为苍生而写。”

    英皇接过季子递来的茶,继续说道:“战争残酷,实非言语能描述,在战场上,根本不会把人当人看,砍人犹如屠宰牲口,甚至如收割稻谷,没有人考虑这一刀下去会不会疼,这一把火又会毁掉多少家庭,杀人或被杀,就是这么简单。”

    “郡主宅心仁厚,苏某佩服,可如今天下皆乱,烽火遍野,人命如草芥,又有哪个君王会替苍生而考量呢?”

    英皇沉吟片刻,开口道:“今七国分天下,各国皆忙于争夺领土,连年征战,互相残杀,实则同宗同源。若能天下一主,君王不再忧虑存亡安危,自然能够致力于经商农耕、富国安邦。如此才能真正的止戈养民。”

    季子惊叹于英皇所想,竟与自己所谋之事同出一理,“郡主眼界宽阔,非常人所及,依郡主看来,统一天下是否有日可期?”

    英皇摇头道:“世间既无能成大事之主君,也无可并天下之强国,如此非一日之功,你我怕是都看不到了。”

    “希望郡主所想能尽早成为现实,”季子为英皇添上新茶,微笑道:“我也相信,我们能看见那一天。”

    英皇经战场磨砺出的成熟与见识,令季子震撼,他没想到,万人称道、光鲜亮丽的英皇郡主,历经艰辛而从不言说,身处乱世却超然脱俗,见遍战争的残酷与血腥,还能保持内心如此之柔软,她那双一尘未然、满是坚定的眼睛,深刻于季子心中。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季子将英皇送至门外,铃兰鸢尾已在等候,这时亚奴刚从外面回来,正靠在银杏树上休息。

    铃兰见状问道:“你怎么站在这里?屋外风大,还是去里面歇息吧。”

    亚奴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抬一下,鸢尾见状不高兴的说:“你是这里的人吗?怎么不吭声?莫不是外面混进来的?喂!”

    季子忙出声解释,“他叫亚奴,也是我的护卫,生性冷淡,二位莫要见怪,还有,”季子犹豫的说:“他…自生而哑,不会说话。”不知怎的,他并不想欺骗英皇。

    “铃兰、鸢尾,岂能如此失礼?看来是我平常疏于管教了,还不道歉?”

    二人听了急忙向亚奴道歉,亚奴点点头算作回应。

    英皇转向季子,“苏先生,与您谈话甚是畅快,改日再来拜访,英皇告辞。”

    “郡主慢行。”

    英皇等人走后,猴鼠跳到亚奴旁边,悠悠的说:“你这人真是不解风情,人家姑娘关心你呢,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哑巴,还是块木头。”

    亚奴瞪他一眼,转身回屋了。季子也冲他撇着嘴摇摇头,转身进屋,独剩猴鼠一人感叹生活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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