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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年龄。”
“杨宇嘉，16岁。”
“满16周岁了吗？”
“昨天刚过16岁生日。”
“监护人？”
“我父母一直在国外。”
“哪个国家？”
杨宇嘉迟疑了片刻。
“我不知道。”他只得如此回答。
警官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把笔缓缓放下了。
“你住在南区，为什么会到新港去？”
“有人请我吃饭……”
“你他妈说实话！昨天防火演习，新港区所有的饭店停业，你倒是继续编啊！”
“我不知道……”宇嘉的头已经快要埋进桌子里了。
“实话跟你说吧，dna，指纹，硝烟反应一个不落，持枪杀人，就算未成年枪毙不了你个杂种，关一辈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宇嘉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看看现场照片吧，让我帮你回忆回忆，李薇薇，五处枪伤，一处刀伤贯穿左手，提取出两枚子弹，都是9毫米子弹，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用的什么枪吗？她中枪后失血过多而死，第二个受害者……”
警官盯着缺失的案卷页顿了顿，然后略有尴尬地把档案夹合上。
“我杀的不是姐姐。”宇嘉的声音很轻。
“你杀谁都是杀人！谁让你去的，谁给你枪的，你现在承认还能给你减几年！关进去有谁能记得你？有什么要说的，现在一五一十全都讲明白，过了这个村……”
咚咚咚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翟队，能不能出来说话……”
宇嘉看着警官带上审讯室的门，然后瞥了一眼墙上镜子似的单向玻璃，那后面站着什么人他并不清楚，但是他明白，这种状况下没有人能救自己了。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小学时的场景。那是在教室的后角落，他趴在地上，被一群人包围着。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总会有嬉笑的围观者把自己踢倒。尝试几次没有希望后，他不再挣扎，只是什么都不说，任由拳脚落在自己身上。现在的他又落在了同样的境地里，然而他不再只是一个被欺负的少年，而变成了一个被警察围观的真正的杀人犯。他盯着手上银色的手铐，想着这会不会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宿，那些欺负自己的人说的没错，loser永远是loser。这些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他想起小学时有这么一件事，他没能答上一个问题，老师指着他的鼻子说，话就撂在这儿了，你这个人肯定一辈子都是废物，全班哄堂大笑。
这时候他的眼前浮现出了李薇薇的脸。
有一次被踢出了淤青，回家的路上被姐姐碰巧看到。后来她约好跟自己一起上学回家，课间也时不时从高中部的教学楼过来晃晃。有一次被她撞见，她扇了两个男生一人一巴掌，趁着众人发愣的间隙，冲破围堵，把自己一路拖到校长室。校长通报批评之后，那些男生也对自己失去了兴趣。
她那个时候毅然决然的表情，就像个英雄一般。
可当她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宇嘉才恍然大悟，面对那变幻莫测的命运之河，在宇嘉眼里无所不能的姐姐，最多也只不过溅起一点浪花，然后便被汹涌的波涛吞没了。从一开始，自己就注定了要在废物的路上越走越远，上排名垫底的学校，做辛苦没钱的工作，在生活中受尽欺辱，但渐渐也就能习惯了，能指望一个loser做些什么伟大的事呢？遇上姐姐这样的人，只不过是自己运气好而已，但对于她来说是一件不幸的事，如果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都能救下姐姐，不会让她那么凄惨地死掉吧。如果反抗命运呢？那结果只会更糟吧，他手上的手铐便是最好的证明。
“莉……莉……丝……”他低声轻喃着这个奇怪的名字。
门应声洞开。
“你们两个出去吧，让我跟这个孩子单独谈一谈。”来人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宇嘉身旁站着的两个警察走出门外，门咚一声关上了。
“宇嘉，不要紧张，我不是警察。我叫李逸之，想来跟你聊聊昨晚的事。”
“我杀了人。”
“我们已经做过弹道对比，你手上的枪跟李薇薇体内的子弹不匹配，我相信你没有杀她。”
宇嘉抬起头看了看这个说话很温柔，但穿着很奇怪的男人，又低了下去。
“你是在说，莉莉丝吧。”管家的话让宇嘉的心里一凛。
“你知道莉莉丝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管家说，“这个名字最早出现于苏美尔神话，犹太教的拉比文学提到莉莉丝，她是撒旦的情人，莉莉丝希伯来语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夜之魔女’。”
宇嘉茫然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生活并不总是现实主义的，某些超自然的东西也会偶尔到访。很显然她们并不纳税，法律也不应保护她们，当然这种话也只能私下说说。以下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有意义就考虑一下，如果觉得我疯了，就当是我的胡言乱语吧。”
“你难道……想要帮我吗？”
“我从来都不会帮谁，这只是交易。你手上有我想要的东西，虽然你自己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但我也很确定，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宇嘉拨弄了两下手铐，转头看着单向玻璃，那里映着他傻瓜一样的脸。
“莫名其妙。”他说。
“你难道不想……”
宇嘉倏地站了起来，扯着手铐，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别开玩笑了！你还能复活姐姐吗！”
宇嘉一直盯着他的脸，却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波动。守在门外的两个警察闻声撞门而入，把他摁回椅子上，他挣扎着，像是一只愤怒的小兽。
管家急忙摆手让他们出去。
“没事没事，是我太过分了。”
等两位离开后，宇嘉仍盯着玻璃，盯着里面的管家侧脸，好像他的脸上写着密码。
“放心吧，里面没有人，他们现在都忙得晕头转向呢。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听说过迷失者吗？”
“没有，就跟昨天之前我还不知道莉莉丝一样。”
“这才正常，”管家起身，“所以我才想带你去看，如果你同意的话。”
“我有选择吗？”宇嘉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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