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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国舅越扛着小皇帝就对他越不满,现在常国舅所有的希望都在妹妹常景能压住小皇帝,让周昌放过屏州一马,把这个事稀里糊涂的糊弄过去,为了让妹妹常景帮他挨过这一关,他甚至不惜和妹妹翻脸。
太后常景虽然是个不问政事的妇道人家,可是并不傻。她抛头露面的站出来主垂帘听政,与她的哥哥常华合力对抗相党,心里非常清楚,她的哥哥有很多私心。哥哥常华与实力强大的宰相李霖做对,并不是为了周家王朝,也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是为了他常氏一族能世世代代的享尽荣华富贵。
之前常国舅让要林禾率兵入关,是太后常景力主破了“边军不入关”的规矩。后来常国舅贪恋兵权,想蓄养私兵,又是太后常景强压小皇帝,坏了“兵权不外放”的祖训。这两件事一件比一件更过分,不断的突破小皇帝周昌的底线,已经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很为难了。
而如今屏州的局势混乱不堪,林禾的私心不清不楚。若是林禾真的手握几十万大军,有了裂土封王的实力,那就已经是危及到周家王朝的根基的事情了。这种大事,常国舅不想着怎么去解决,反而一心只想着糊弄过去,甚至来危胁太后常景。
一想到哥哥常华危胁自己的那副嘴脸,太后常华肚子里就冒出一股火。
金扬在边上小心的待候着常景,常景的脸色时阴时晴,金扬便小心的说:“娘娘,国舅爷这次太过分了啊。咱们可不能由着他欺负,依奴才看,他也就只敢说说,就算我们不帮他,他也不敢真的那么做。”
常太后听了这话,宽了点心,叹了点气说:“就算他不敢那么做,我们也不能看着他被李霖给斗倒了。若是李霖真的板倒了我这个哥哥,那以后他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谁还管的了他啊?”
金扬说:“那咱们还是帮国舅爷一把?”
常太后又摇了摇头说:“也不行,现在屏州那边那么乱,林禾‘拥匪自重、皇粮资盗’的事儿还没查清楚,万一林禾要是真有了不臣之心,我还由着哥哥纵着林禾,最后坏了夏朝的基业,怎么对的起陛下,以后九泉之下怎么还有脸见先皇?”
金扬说:“那我们帮国舅爷一把,但也不能帮的那么彻底?”
常太后说:“屏州的事儿必须是要查的,陛下想要召林禾进京问话,哥哥死扛着不同意。但陛下的那个性子,屏州的事不查个清楚,他是绝对不会罢体的。既然林笔来不了,那朝廷就一个派一个监察使去屏州,宰相那边也同意派监察使,监察使的人只要不用李霖的人,哥哥那边就也说不出来什么不是。”
金扬说:“那用国舅这边的人,怕是只会说些好听的话。”
常太后说:“当然也不能用哥哥的人,他养的那些酒囊饭袋只会干些贪财好色的勾当。”
金扬说:“可是这满朝文武,除了是宰相的人但是国舅爷的人,除了这两边的人以外,实在找不出旁的人合适做监察使了啊。”
常太后瞅着金扬,似笑非笑的说:“要不你辛苦一趟,再跑一次屏州?”
金扬说:“给娘娘跑腿那是万死不辞,可是我一个内人去了屏州也不敢对林禾将军和屏州的大小官员指手划脚,只能偷摸着打听些事。”
常太后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让你做监察使,光明正大的去屏州,彻彻底底的把屏州查个底朝天,让我和陛下看看屏州现在烂成了什么样子。”
金扬惶恐着说:“娘娘可不使不得啊!内臣不问外事,不能结交外臣,这可是太祖定的规矩。”
常太后不屑的说:“太祖定的规矩我坏的还少么?现在外臣没一个信的过的,不用你难道要我亲自去屏州查不成?而且啊,陛下也是很喜欢你的,让你做监察使他肯定也觉得比宰相的人强。最重要的是你做监察使不管是宰相还是哥哥都说不出个不是,几全其美的事儿。”
金扬脸上还是惶恐的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监察使虽然是个临时官儿,但却是个次二品的衔。而且监察一地,对当地大小官员有一言定生死的权利。谁有罪谁无罪、谁该流放充军、谁该杀头抄家、谁该升官发财,都是监察使一个折子就能定的。
所以监察使所到之地,当地大小官员无不把监察使当亲爹一般供着,山珍海味任意吃喝,金银财宝随便索取。
金扬是从来没想到过监察使这个美差会落到自己头上,问道:“陛下那边现在是力主要让林将军进京的,派监察使的事情怕是要让他为难。”
常太后有些无奈的说:“为难也要去做?现在谁不为难?派你一个内臣去做监察使,宰相为不为难?一定要查屏州的事情,我哥哥为不为难?我夹在他们三个人中间,我为不为难?为难的事情那么多,只能大家都各退一步了,这是政治,政治就是互相妥协。”
金扬说:“宰相是个明事理的人,他答应应该没问题的。国舅爷现在能选的不多,他若是不应和娘娘的想法,那陛下若是召了林将军进京或者派了宰相的人做监察使,形势只会比现在更糟糕。只是陛下那儿,怕是不那么容易说的通。”
常太后也有些为难,说:“你觉得要怎么办?”
金扬说:“我看晚上便叫陛下来兴庆宫陪娘娘说说话儿,这些事当面说清楚,只是不要压的陛下太紧,由陛下自己定夺。”
常太后说:“那你去和陛下说一下,就说我几日没见,想他了,请他晚上到兴庆宫来陪我吃顿饭。”
祝丰二年冬月初一晨
屏州北部血翅军大营
当在雪地里奔波了一夜的林顷,站在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大营前,心里的震惊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的愤怒。
他的父亲,“不败将军”林禾和天下无敌的血翅军,竟然被人端了老巢。主帅林禾和营里的一千多将士,全部被人抓去做了俘虏。做为西北天府军长大的孩子,将门世家林氏家族一员,林顷从未想过失败,更没想过父亲会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俘虏。
据侥幸逃出来的人说,前天林顷带着血翅军大部分精锐前去追击叛匪杨正。到了傍晚的时候,突然来了大批的西京天府军把血翅军的大营围了。
那西京天府军是倾巢出动,足足有两万多人,平乱副将军蒋凤亲自带队。因为西京天府军的驻地离血翅军大营并不远,而且同为兄弟部队,虽然天府军在剿匪上没出什么力,但血翅军对他们却也一点防备都没有。直到西京天府军把血翅军大营围的像铁桶一般,血翅军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妙。
而且林禾派林顷去追击绿臂叛匪,血翅军精锐尽出。大营里只有一千多人,大部分都是之前的伤兵和后勤兵,几乎没有战斗力。就算西京天府军的少爷兵们战斗力再弱,也是两万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够淹死林禾了。
蒋凤围住血翅军大营后,并没有急着打进来。林帅虽然没什么兵,但常胜将军的气势还在,盔甲穿戴整齐,出营列阵,当面问蒋凤意欲何为?蒋凤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林帅意图谋反,要带林帅回西京面圣。
林帅听了这话自然是气的不轻,血翅军将士虽然人少,但也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准备和天府军那帮孙子拼命。反而林帅考虑到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天府军人数太多,舍不得血翅军的兄弟白白送死。就忍辱投降了,有几个血翅军的士兵顺了马偷偷跑了出来,便往东边去寻林顷。
林顷得知了父亲被西京天府军莫名其妙的抓了起来,也顾不上已经在垂死挣扎的绿臂叛匪了,又连夜行军几百里赶回了大营。蒋凤抓走了林帅和血翅军的人后,把大营里的物资都带走了,营帐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林顷马上又奔到离血翅军大营不远的,西京天府军驻地,结果那里已经撤的光秃秃的只剩下一大片空地了。
看来蒋凤在突袭血翅军大营之前,就已经做了好一旦得手,马上撤走的打算。
林顷虽然武艺天下无双,但毕竟还年轻,此时入关平乱,也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而且之前局面大顺风,他只管低头打杀,反正怎么打都是赢。可是这几天接连出了变故,事情一件比一件更糟糕更恶劣,林顷身处困境,父亲林禾不在,完全要林顷自己做主的时候,就完全没了主意。
马势、余备和林维等一众将军,对眼前的情景也很难受,不过他们是受过真正血与火考验的军人,很快便拉着林顷坐在一起商量起来。
林顷说:“西京天府军那帮孙子说我父亲谋反,可是前几天绿臂乱匪降而复叛的事情已经泄漏出去了?所以朝廷才要拿我父亲?”
马势摇了摇头说:“不会,西京天府军驻地离我们这么近,绿臂匪那天闹的动静这么大,他们肯定也猜到大概出了什么事,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泄漏的说法。只是绿臂匪的事情是三天前,这三天就算快马加鞭,也就够勉强从西京到这跑一个来回。而蒋凤呢?他是在出了绿臂匪这个事的第二天就趁我们大营空虚袭击了我们,所以蒋凤一定不是新得了朝廷的命令。”
副将林维说:“你是说蒋凤是假传圣旨?”
马势点了点头,说:“有这种可能,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蒋凤提前得到了皇帝的授意,若是屏州这边事情有变,他第一时间要控制林帅。”
林顷气愤的说:“我父亲对朝廷忠心耿耿,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他们凭什么这么猜忌我父亲?”
马势等人也不好反驳他,只能静静的等他骂完了兴许能消消气。
等林顷骂完了,马势又继续说:“现在的好消息是,不管蒋凤是得到了皇帝提前授意,还是擅自作主,只要我们追到了蒋凤,就还有和他说清楚的机会。”
副将林维眼露杀机的说:“说清楚个屁啊,直接杀进去,抢了林帅出来,回寒州去。我就不信西京天府军那帮孙子,还能拦的住我们?”
余备摇头说:“不行!那样子就真的成谋反了,林帅一辈子的英名也毁了。”
林顷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追到蒋凤再说。”
马势说:“少帅莫急,我们从前天开始到现在连续奔波作战,人困马乏,急需休整。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就算追上了,也发挥不出三成的战斗力。要知道西京的少爷兵战斗力虽然差,但装备却非常好,而且人数还是我们的好几倍,若是真冲突起来,我们失了手,反而害了林帅和西北军。何况我们现在还没有摸清蒋凤的去向,盲目乱追只会耽误时间,不如我们先休息半天,同时打听蒋凤是往哪里去了,再追不迟。”
林顷看着疲乏的将士们,知道马势说的有道理,就算人能凭意志熬的住,那马也熬不住了,便下令原地休息一上午。林顷自己也胡乱吃了些东西,便找了一顶帐蓬睡觉。
蒋凤因为率领两万西京天府军一直跟在血翅军后面,虽然林顷和蒋凤没有什么深入交流,但还是见过几次面的,所以多少也听说过些他的事情。蒋凤也是军人家世,只是祖没辈出过什么大官儿,他世袭了一个小百户的军衔,虽然官是承了祖上恩泽,但蒋凤本事还是不错的,会带兵能打仗,功夫据说也很厉害。
蒋凤刚当上百户没多久,就主动要求平调到西北军,那时候蒋凤年轻,大丈夫驰骋杀场、杀敌立功、封候拜将的美梦每个当兵的都做过。可是西北天府军也是分很多派系的,连林禾身为西北天府军的主帅都不一定能完全掌控局面,何况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百户的蒋凤。平调到西北天府军后,蒋凤被安排到了一支边缘化的军队里做了个闲职,平时跟着大部队人家吃肉他喝汤,功劳更是别想沾到半点。
西北苦寒之地,平时风大沙多,夏天极热,冬天极冷,一年不见春秋两季,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主力部队或者重要将领的嫡系,还能受些照顾,像蒋凤这种在西北军里无依无靠的外来户,饭也吃不饱衣也穿不暖,手下的兵个个面黄肌瘦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
当时蒋凤四处托人找门路想再调出西北军。可是西北军是好进不好出的,就这么熬个三年五年的,把一个锐意进取的年轻士兵给磨成了一个兵痞子。但不想又过了几年,蒋凤祖坟冒了青烟,竟然被他捡到一个天大的功劳。
那一日蒋凤按例带着他的老弱残兵们去关外土堡里轮防,因为他们驻防的都是些偏僻不毛之地,极少有人会从他们那附近通过,所以平日里的防守也是极为松散的。结果好巧不巧的那天有一队蛮兵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偷进关去,大肆抢掠一番后扬长而去。有敌入侵未点火警是杀头的罪过,当时土堡里的其他人都吓的不轻,蒋凤却异常冷静,他仔细分析后认为这一队蛮兵最后往回走的时候,肯定还是要在他们土堡附近过。
于是设下埋伏,果然那些蛮兵满载而归的时候,正好撞入他们的埋伏圈。虽然蒋凤的人马不多,但打了蛮兵一个措手不及,一下子冲乱了蛮兵的阵脚,蛮兵死伤无数,其他的也丢了抢来的财物往大漠深入跑去。蒋凤追了一路,看到其中一个蛮兵穿的有些怪异,便凭借武艺高强,一把把这个扎眼的蛮兵拽下马,生擒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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