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动全身李霖宴百官 牵一发杨正叛血翅

A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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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丰二年十月二十五

    深夜

    帝都西京宰相府

    此时的大夏朝宰相李霖,早已经休息下了。此时就着月光,一个人影儿来到他的卧房门外,紧接着传来一阵轻微而清晰的敲门声,李霖立刻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如同一道光闪过,脑海里马上恢复了清醒。仰起身看了看身边还在酣睡的夫人,门外又悄悄传来一传呼唤:“老师?”

    李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门外的人影便退了下去。

    李霖这才轻手轻脚的起床,小心的拿起棉衣长衫,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轻轻的打开门,闪出了门外。门外站着的是枢机处主事冯奋,是李霖的学生也算是李霖的贴身秘书。此时的冯奋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热气腾腾的毛巾和提神的热茶,胳膊上还搭着一条灰布大氅。见李霖出了门,马上凑上来,低声说:“肖廷回来了,现在在书房。”

    李霖满意的点了点头,冬夜的寒意彻骨,他三两下套上长衫,又接过大氅披上,这才拿过毛巾擦了把脸,最后喝了口茶漱口。

    吐掉茶水,把茶碗一放,李霖快步往书房走去。宰相府其实不大,前后也就几间房,李霖一把推开书房门,只见书房里点着铜树油盏,生着老炭暖炉,还能闻到檀木香的味道。一名二十出头消瘦的年轻书生,恭敬的站在油灯下的书桌旁,正是李霖此次派出去安排地方上布局的得意学生肖廷。

    李霖借着油灯光打量了肖廷几眼,肖廷比上个月明显瘦了很多,脸颊也陷了,眼窝也凹了,皮肤也变黑变粗糙了,身上的那件青色长衫皱皱巴巴而且很脏还有几道灰尘没来的及掸去的痕迹。李霖很满意的对他点了点头,说:“连日奔波辛苦你了,比我预定的时间还早了七天回来。”

    肖廷躬身行礼说:“为老师办事,不敢说辛苦。”

    李霖微笑着点头说:“既然你这么说,那事情办的一定很不错喽?”

    肖廷看的出来老师虽然深夜被叫醒,但心情着实不错,脸上愈加严肃的说:“总算没让老师失望,各州各处我都跑了一遍,每地的关键人物也都见了一遍,当面反复交待确认,保证一旦发动万无一失。”

    李霖相当满意,这时才吩咐说:“坐下说吧。”

    肖廷说:“学生本来应该再早三日回来,只是觉得此事要由屏州开始,所以屏州之事万万不能有半点差池,而屏州现在各方势力错杂,情况每日都在变化。所以在寒州之事完成之后,又调头折返屏州,再与屏州蒋凤将军见了一面,重新将屏州的最新情况了解了一番。”

    李霖更加满意的点头说:“你来说说屏州的最新情况。”

    肖廷说:“屏州的平乱大将军林禾现在已经在一条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前些日子里又招降了一批人马,而且数量非常巨大。”

    李霖说:“有多少人?”

    肖廷说:“精兵六万。”

    李霖冷笑一声说:“这么多人?整个绿臂军都快被他招完了吧?”

    肖廷说:“正是,绿臂军的精锐士兵已经全部被林禾招降了,据说是绿臂军的二把手杀了他们的大统领率绿臂军全军来降。现在的绿臂军只剩下几十万无衣无食的老弱妇孺,蜷缩在屏州北部苦苦挨着,估计这一个冬天就要冻死饿死他们一大半,不用等到开春,林禾平乱请功的折子就会递上陛下的案头。”

    李霖又问道:“蒋凤那边怎么说?”

    肖廷说:“蒋凤将军感恩老师的提拔,对老师交待的事情无不尽心尽力。蒋凤将军自从到了匀州要配合血翅军剿匪开始,他的两万天府军就一直都是外松内紧的样子,让林禾和血翅军以为这两万装备精良全副武装的天府军只是一群不学无术的少爷兵。实际上蒋凤将军对林禾和血翅军的监视一直未曾放松,他们的每一次行动的计划人数和战果蒋凤将军都了如指掌,而且两万天府军也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出动。”

    李霖不住的点头,问道:“你是怎么和蒋凤说的?”

    肖廷说:“我将老师的意思完整的交待给蒋凤将军,临走之时告诉他,屏州局势瞬息万变,但林禾的命数已定,老师不日就会上奏朝廷,让蒋凤将军不必等老师的亲口命令,只要时机合适马上就可以开始行动。屏州是万事开始,也请蒋凤将军务必周密行事,走好第一步,打响头炮。老师对蒋凤将军的提携让他感激不尽,他让老师放心,他一定做好这件事。从时间上看,蒋凤将军应该就这两日就会开始有所行动。”

    李霖非常满意,说:“好,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此事你辛苦了,办的非常好,这两个月给你放假,等到元宵节后,你来枢机处报道,我给你安排一份官职。”

    肖廷面不改色的起身道谢告辞。

    待到肖廷退了出去,李霖又叫冯奋靠近过来,说:“你明天一早就去把请帖送出去,亲自去,六部、御史台、龙文阁、军事院都要你亲自送到,请他们明天晚上来相府赴宴。”

    冯奋小心记下,点头说:“学生知道了。”

    祝丰二年十月二十六日

    下午

    西京

    此时才刚过晌午,御史大夫孙初早早的吃过午饭小睡了一小会儿,便坐上他的小轿子往相府来。孙初做为次二品大员,在整个大夏国的权利中枢也是排名靠前的人物。对于这种人上人的人物来说,赴个请吃个宴是常有的事儿,若是平时应酬他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积极与紧张,就算是晚到了别人也不敢责怪他,毕竟就他的身份与地位而言,能去参加宴会已经是给别人极大的面子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因为今天设宴请他的是当朝宰相李霖,不管是设宴人的身份或者宴请的时机,还是这场宴会本身的意义,都意味着今天这场宴会必定非比寻常。对于孙初来讲,李霖不仅是权倾朝野的宰相,也是他的老师,还是他的官场引路人,甚至是他的靠山,他赖以乘凉的大树。

    宰相李霖蛰伏的这几个月,孙初过的无比难受,若不是王老尚书提点,他甚至要转投到常国舅阵营去了。无数次的不眠之夜,他都担心他的老师这一蛰伏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身负整个家族兴衰荣辱,对朝局的不明朗和前路的迷茫让他痛苦不堪。

    可是如今宰相大人终于出关了,虽然不知道宰相大人准备了什么样的手段,但就这份高调的姿态就已经在向百官宣告,常国舅完蛋了。做为宰相李霖二十几年的学生,孙初知道李霖是一个非常自律,极为讨厌应酬的人。而且从不饮酒。尤其当了宰相以后,除却皇家国宴之外,李霖绝少出席其他宴请,在宰相府上大设宴席,请客喝酒之前更是只有一次。而那一次正是李霖秉承他老师陶柯的遗志,初登相位不久便以周密的计划和雷霆手断斗倒了国舅常华的哥哥,前任民事省大夫常黎。只此一战便把常国的基本盘扫出西京,从此李霖把控朝政宰执天下十余年。

    观史知今,若是没有重大事情,李霖绝地不会在相府设宴,而这一次设宴肯定是要冲着常国舅去的。李霖的得意门生冯奋,毫不避讳后党的眼线与爪牙,亲自把请帖送到各大中枢机构首脑家里,这只能说明在李霖看来,朝野大局已定,任凭后党怎么挣扎都跳不出李霖掌控的局面了。

    一想到这里,御史大夫孙初就激动的手心冒汗,相党若是一举扳倒后党,那么做为相党的核心人物,他肯定要再高升一步。到时常国舅下野,民事省大夫的缺空出来,谁来补上呢?想来想去,六部尚书和其他次二品以上的官员,不是和李霖太远,就是年纪太大,似乎只有自己是最合适的。

    想到这里孙初几乎要笑出声了,毕竟他还年轻的很,再熬个十年八年,老师李霖下野自己再从民事省议事大夫升到枢机使,正儿八经的做到第一宰相的位置也顺理成章。若是有个天灾**,说不定李霖过几天就染病去世了?那自己岂不成了大夏朝最年轻的宰相了?

    小轿儿颠颠的,晃的孙初好不舒服,不一会儿就来了宰相府门口。按下轿子,孙初躬身抱着个小暖炉从轿子里出来,瞄瞄太阳,此时天色还早。但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再有半个月就要冬至,所以不一会估计就要天黑了。再一看宰相府大门敞开,在这大冷天里冯奋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看到孙初下了轿子赶快跑过来行礼,口呼:“孙大人。”

    孙初却说:“哎呀,你我同出一门,应当以师兄弟相称才是。”

    两人开开心心的进了相府,宰相府孙初来过好多次了。是一个只有两进半的宅子,只是院子比一般宅子稍大一些,正厅也更宽敞一些,其他的便只有几间简单的厢房、书房、卧室,站在门口,一眼便能把整个相府的布置看个通透。整个相府上老妈子佣人也只有十几人,今天设宴可能多请了几个人手来帮忙。

    冯奋说有几个早来的大人已经在左手边的厢房陪着李霖喝茶聊天了。孙初赶快请冯奋先去忙,自己往左边厢房找去。

    进了厢房这才看到,自己来的竟然算晚的了,六部首脑几乎已经全来齐了。小小厢房里已经坐满了人,一众人喝着茶听李霖讲休息养病的这几个月摆弄花草的心得,不时便齐声哈哈大笑。

    孙初先给李霖行了礼,再问候了各位老大人,这才找了个离李霖稍近的位子坐下,也听李霖讲些花草的事情,和别人一起哈哈大笑。

    不一会天色就慢慢暗了下来,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人,冯奋便进来,悄悄在李霖耳朵边上说:“大人,名单上的客人都来齐了。”

    李霖便止住话题,说:“现在天冷,我备了些薄酒,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尝尝?”

    大家赶忙起身,连声应是,跟着李霖往正厅去。

    此时天色渐晚,正厅已经点起了好几处铜树宫灯,加上厅顶悬着的大灯笼,把正厅照的通透明亮。正厅虽然宽敞,但点了不少炭炉,所以也不觉得冷。百官鱼贯而入,只见正厅里原来的桌椅板凳都已经撤掉,正对门口的首席位子,摆着三张长条案几,案几下铺着锦绣褥垫边上放着羊皮毯,案几上放着暖炉和餐具酒具。在正厅的两侧整整齐齐的各列了两排小案几,每个案几下也是铺着褥垫放着毛毯,案几上放着暖炉餐具酒具别无二致。整个布局排列有序、简单整齐,让人一眼看上去倍感震憾。

    李霖生活一向简朴,今天的场面虽然并不华丽奢侈,但也气魄十足,百官纷纷赞不绝口。李霖先是邀请户部尚书王重上坐,然后亲自拉着枢机处参议老臣何泉的手往上座走去。

    何泉连连摇头,说:“使不得使不得。”

    李霖把他强按在右手边的座位上,又亲手给他盖上了羊皮毯,说:“老大人为朝廷鞠躬尽瘁几十年,凭这份资历就使得。”说着转头对百官说:“诸位大人,何老大人年纪最大,坐上首可合适吧。”

    百官心里都清楚,何泉之所以能坐上首,肯定是因为上次朝堂上怒怼常国舅给相党保住了几份脸面。但百官们嘴里却都哈哈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老大人岁数最大应该会上首。”

    待到李霖和王重都坐下,盖上羊皮毯,百官这才纷纷再找自己的座位坐下。孙初的位子在左手边第一排处三个位子,除了六部尚书之下就是他了。他对这个位次也比较满意,盖上毛毯之后便有了闲心情来打量今天赴宴的客人。

    六部首脑、军事院、两阁三寺的大人们他自然是认识的,之前就一一打过招呼。只是靠门口那里有几个年轻人,他觉得面生,只认得一个身材修长,面容白净五官端正的美男是上半年才升任户部左侍郎的王弗。王弗是临州王家的官场新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看着他与周围的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孙初不禁感慨自己老了。

    待百官坐定,冯奋问过宰相李霖之后但开始上菜,先上了热汤,给大家暖暖胃,又上了四份荤菜。李霖便举起酒杯,百官赶忙端起杯子回敬,三杯酒下肚,气氛就不那么紧张了,大家便与左右前后的同僚们交头接耳小声说着话。

    四份荤菜很快撤了下去,又上了四份素菜。李霖兴致很高,与王重、何泉两人也在小声聊着,一会和王重讨论一下户部今年的税收和明天的预算,一会又与何泉说着家事。

    李霖突然问道:“老大人,不知道您儿子何湃今年春节可会回西京?”

    何湃是何泉的儿子,何泉有四个女儿却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前几年的时候外调到量州做太守,虽说也是一方大员,但远离西京前途发展就受到了限制,本朝历代的各地太守都很少有在太守的位子上再进一步的了。而且人越老,对亲情也看的越重,何泉日夜都对儿子很是挂念,因此求了宰相李霖不少次,希望能调何湃回京,这个事拖拖拉拉的一年多,至今也没办成。

    何泉被说中心事,只能一阵苦笑,李霖伸手拉住何泉老大人的手说:“此事是我没有办好,之前答应老大人尽快调何湃回京的事,因为养病给耽误了。不过老大人放心,我给你保证,今年这个春节是何湃在外面过的最后一个春节,转过年来,我就调他进京。”

    何泉眼睛一亮,说:“多谢宰相大人,我岁数大了,对名利看的淡了,若是犬子能回京,哪怕官职降一级也是好的。”

    李霖哈哈笑着说:“老大人说哪里话,何湃督抚量州,功劳很大,此次调回京也是人尽其材,不仅要调回京,而且还要在陛下面前保举他最少升一级。”

    何泉激动不已,端起酒杯来想要敬酒,李霖赶快拉住他说:“这大冷天的,老大人身体不好还是少喝酒,不如喝些热茶好些。”说着自己端起酒杯,何泉连声道谢,拿起茶盏敬了李霖一下。

    百官说着话,时间过的也快。不一会素菜也撤了下去,上了四道蒸菜。

    李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百官马上停下交谈,各自坐回位子,正襟危坐,目光都集中在宰相李霖身上。孙初也坐下了身子,他知道今天的重头戏现在才开始。

    待大家都坐好,摆好聆听的姿势后,李霖朗声说:“本相这将近半年的时间身体一直不太舒服,朝中大小公务都有劳各位大人了。”

    百官个个连忙或高声或摆手的说不敢。

    “不过,”李霖话锋一转,说:“但朝廷里的很多事情,好像处理的并不怎么彻底啊?”

    李霖这话说的千回百转,百官纷纷在肚子里拼命思考李霖的真正意思,一时间没人敢吱声。

    李霖继续说道:“虽然我养病在家,但对国家大事还一直在关心,听说这绿臂匪乱这么久还没有平定,五州几百万灾民的粮食也还没有着落,这两件事情是危害国本的大事,身为臣子不能为陛下分忧,不能为百姓解难,我实在是很愧疚啊。”

    百官一听原来说的是这个事情,纷纷捶胸顿足的表示,都是自己的工作没做好,个个都是一副懊悔不已的表情。

    李霖手微微一压,百官马上就从哭天抢地的自责中安静下来,李霖说:“我最近常常翻阅各地的文书资料,认为现在局势虽然如一团乱麻,但有源头可循。这源头便是绿臂乱匪,乱匪四处流窜,每到一处就攻打县城,抢劫大户,裹挟灾民。乱匪所过之处如同洪水过境,人丁不旺,土地荒芜,不管原本是多富裕的地方,只要遇上乱匪就会被糟蹋成一片毫无生机的白地。”

    百官一边听着,一边又跟着李霖的语调纷纷做出愤慨不平的表情,有的甚至微微握紧了拳头,那样子似乎恨不得亲处上阵与绿臂军搏杀。

    李霖又说:“如今乱匪不能平定,我认为最大的责任人就是平乱大将军林禾。林禾将军这半年多,朝廷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要兵给兵,甚至私兵这种事都答应了,可是陛下当初说的三个月平定乱匪的事情却毫无着落。”

    兵部尚书陈瑛站起来,大声说:“兵事不利,是下官失职,臣马上回去写奏章,明天早朝要参他林禾一本。”

    李霖却说:“陈大人莫急,本相说这些也只是猜测,还没有实际证据,我们身为人臣,要为陛下分扰,不可凭空捕风捉影。明天早朝,我会揍请陛下派出巡查使,监察屏州军务和匪势。先做一个彻底的了解,再来明确区分责任。”

    百官齐声说:“唯宰相大人马首是瞻。”

    李霖看着这些应声虫一般唯唯诺诺的百官,热情的说道:“来来来,诸位大人继续饮酒。”

    于是气氛一下子又快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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