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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珂璇的学习本来比我要差一些，在班里一般考二十名左右，他在反思报告里，说自己成绩一向很优秀，并不属实。我估计，这大概是罪犯们作反思报告时的套话，当不得真。
随着我沉迷于武侠小说，学习成绩也日渐退步，我们的考试名次就非常接近了。于是更加臭味相投，我和周珂璇的交情也就越来越深，几乎是形影不离，狼狈为奸了。
我们经常趁着门卫不注意，偷偷溜出学校，一块在口镇街上游荡玩耍。在一些同学看来，我们简直就是出去鬼混了。鬼混的内容，主要就是晚上不上自习，出去逛街，无所事事地遛跶。
那时候无州二中的晚自习，是真正的学生自己在班里学习，老师们并不去教室里看着，所以学生们出出进进比较自由，可以说根本就没人管理。这可不像现在无州的几乎所有高中，晚自习也安排了老师，要求每节自习都有老师坐在教室里摽着。
当时口镇街上已经有了几家游戏厅，这也就相当于现在城市里，遍布大街小巷的网吧了。但是我们没有钱，所以很少去玩。只记得周珂璇有那么几次，也不知从哪里弄了点钱，才带我进去打了几回游戏。可惜我们没有钱做后盾，没法长期尽情疯狂地打游戏，想上瘾也不可能啊！
偶尔我们也去录像厅里看录像。在那里我第一次见识了那种**裸的色情视频，几乎彻底颠覆了我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原来人类放纵起来，竟然是可以不要脸到那个程度啊！比动物可是狂放多了，我终于明白，有些人果然是禽兽不如啊！
本来很美好的**，被那些变态的人演出来，在我眼里竟然变得似乎丑陋不堪了。此后有好多年，我一看到那种镜头，就觉得有些恶心。这甚至影响了我的爱情观，导致我上学的时候，一直没好好谈一场恋爱。
呵呵，刚才老婆为了拿点东西，来了一趟书房，正好看到我写了上面这一句话，不禁呵呵大笑，讥讽我说：
“你这种说法纯属自恋，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你这个人太虚伪了！”
那好，我就说实话吧，这话是有些夸张。其实根本原因，是咱又丑又穷，没有女孩子看上我，所以才没有谈恋爱，呵呵！
却说当年，最不应该的是，我和珂璇在一块逛商店的时候，珂璇竟然偶尔偷窃商店里的糖果瓜子等小吃。就是趁着老板不注意，塞进口袋里去一包两包的。
那时候还没有普及什么探测仪，小偷偷了东西走出超市的门，那玩意儿会报警。所以珂璇是屡屡得手。
当时珂璇还很得意，觉得那家商店的老板是个傻逼，看不住家。当然他也没觉得偷这点小吃，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回想起来，这种小偷小摸行为，大概就是珂璇后来犯贪污挪用银行公款罪的萌芽了。
只不过，珂璇在他的犯罪反思报告里，并没有写上这一点。可能觉得这个细节太丢人了吧！他好意思承认大的犯罪事实，这点小偷小摸，反而不好意思在人前说出口了！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啊？看来，人啊，即使潦倒落魄，以至于到了监牢里，也还是有一定的虚荣心的呢！
总之，周珂璇手法很巧妙，竟然从没有被老板逮住一次。珂璇第一回这样作案的时候，确实是作贼心虚，心惊肉跳；但后来他的心理素质越练越好，居然达到了脸不变色心不跳的程度，几乎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了！
实话实说，反正我是不敢偷东西的。其实整个作案过程，我都心知肚明，但是我就是装作不知道。我啊，就像珂璇的小跟班似的，起的作用大概相当于把风的从犯，主要是和老板说话，吸引老板的注意力。
往往出来商店不远，珂璇就颇有成就感地，从衣袋里掏出糖果，分给我一把吃。我呢，也并不谦让。我们一边吃着偷来的糖果，一边逛街。偶尔珂璇也抽烟，但是没有成瘾。我是不抽的，主要因为受不了那个呛味。当然也根本没钱买烟。
最可笑滑稽的事情，还不是偷商店里的糖果，而是有那么几回，珂璇约我一块去田野里，偷人家种的蒜苗。无州二中后面，那时候还是耕地良田，口镇的农民在那里，种了大片的大蒜。
大蒜是一种味道辛辣的调味品，有杀菌的奇效，据说主席当年每顿饭都是要吃蒜泥的。大蒜是我们无州的特产，远销世界各地。口镇、羊里、寨里等无州区的几个乡镇，就是大蒜主产区。
农民要在每年秋天种蒜，蒜就在地里过冬，农民往往要盖上塑料薄膜，给蒜苗保暖。到了春天，天气暖和后，蒜苗开始蓬勃成长。在蒜头还长得不大的时候，蒜苗还很鲜嫩，算得上一种很可口的蔬菜。炒着吃，生着吃，腌咸菜，都很好吃的。
就是这种东西，引发了珂璇的贪欲。他家里很穷，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家里哪里有给他买菜吃的钱啊？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所以珂璇就开始想方设法，不择手段，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晚上，珂璇有时候自己出去，有时候就叫上我，去田野里转悠，看看四下无人，地里有种葱的，就拔人家的葱；有种辣椒的，就摘人家的辣椒。但是这些蔬菜种的比较少，主要还是大蒜。
珂璇就拔人家的蒜。一次捣鼓个十几斤，找个袋子，提到学校宿舍里，蒜头腌咸菜，蒜苗洗一洗，卷煎饼吃。这就是他当年马瘦毛长，人穷志短，犯罪的萌芽啊！
我跟着周珂璇干了几次这种鼠窃狗偷的行当，后来就再也不肯去了。我还是有一点廉耻之心的，觉得这太不道德，人家种地的农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蒜长大了，快能卖钱了，却被人偷去，能不痛恨叫骂吗？
再说我也怕被人逮住，那还了得，肯定会被人痛打一顿，传到学校里，这张脸还往哪里搁？弄不好还会被开除学籍了呢！
在我急流勇退，金盆洗手之后，果然发生了一个事件，这才改变了周珂璇到田野里小偷小摸的行径。
有一次，珂璇又出去偷东西，结果这一次踩点不够仔细，竟然没有发现人家那块地附近，有一个窝棚，有一个看坡的人住在里面。人家听到了地里有拔蒜的动静，就出来巡查，吓得珂璇拔腿就跑，豕突狼奔，往学校里跑去。
但是珂璇急中生智，也挺有心机的，想想不能直接回学校，万一被那个人知道是学生了，明天告到学校里，老师一查，可能就查出他来。所以珂璇又扭头往别处跑。在镇街上转了几圈，终于甩脱了追他的人。
那个人是个中年人，当然没有珂璇这种小伙子跑得快。他后来气喘吁吁，越离越远。珂璇好不容易摆脱了他的追踪，准备返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1点多，学校大门早锁了。
最后珂璇是翻墙而进的校园。学校西南角，是一片低矮的铁栅栏墙，相对比较容易翻越的。那些半夜出去上游戏厅玩的学生，几乎都是从这个地方翻墙而出的。
但是这一次，因为珂璇几乎围着半个口镇跑了一圈，腿肚子有些抽筋，翻墙的时候，被铁栅栏的箭头挂住了裤脚，往下跳的时候太猛，结果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疼得厉害，当时他还以为完蛋了，摔得骨折了呢！这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珂璇不禁叫苦不迭。
刚开始，珂璇怕被保安巡查发现了，硬是用手撑着地，一点一点挪着身子，先藏在了冬青丛里。那个可怜的情形，像极了孔乙己偷书后，被举人老爷吊打成残疾，用手走路的样子！
好在命不该绝，休息了十分钟之后，周珂璇试着抬腿，发现居然还能站起来走路！他不禁大喜过望，内心不停感谢上天保佑。后来这才一瘸一拐地，硬撑着挪回了宿舍。自此以后，他瘸了好多天。这个意外事件，迫使他改掉了偷人家蒜苗的恶习。
这些事情都是珂璇告诉我的。第二天我发现珂璇走路瘸了，当然要问他原因。他把我当作最好的兄弟，也就没有隐瞒，把发生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说了。
事后，我还和珂璇一块去找班主任老师，帮着珂璇撒谎，编造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崴了脚的理由，请了假，两星期没有参加跑操。
但是，珂璇的小偷小摸行为，还不仅仅是偷这些吃的东西。他竟然还偷同学的钱物。有一次半夜里，他装作上厕所，悄无声息，神秘兮兮地出了宿舍，溜到了教学楼里，打开几个教室的窗户，翻身而入，挨个翻学生的桌洞子。
珂璇很耐心仔细地，打开人家的文具盒挨个搜，甚至翻查人家的书，看里面夹着钱没有。只要看到了钱，当然毫不客气，多的有十几块钱的，少的就几角钱，也不嫌少，一律偷走。偷上一回，也许这些钱就够他几星期的生活费了。他买大桶菜的钱，几乎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得来的。
不过，珂璇没有偷过我们班同学的钱。我们宿舍里同学的饭菜钱物，即使就放在眼前，即使没有任何别人在场，珂璇也是不要的。此之谓“兔子不吃窝边草”，也可以说“盗亦有道”。呵呵，这算是江湖规矩，珂璇早就懂得。
但是，偷盗是能让人上瘾的恶习。著名的作家卢梭先生，就是写《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忏悔录》的那位大作家，就终生有这个“雅好”，其实他不是因为缺钱，大概是为了寻求那种刺激吧！
到了后来，周珂璇竟然看见什么东西也想偷，以至于偷图书室里的书，甚至偷放在传达室里的学生来往信件了！你说偷这些信件能有啥用？他这不就是损人不利己吗？我问他这是图啥，他竟然说自己得了窥隐癖似的，喜欢看着玩，赚个白开心！
挨着我们宿舍不远，就是图书室。几个图书馆员的办公室临街，夏天的时候，他们下班之后，经常忘了关闭窗户。临窗的办公桌上，经常放着一些刚刚购进来的新书。珂璇常常趁人不备，伸进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出那几本书来，拿回宿舍里欣赏。
因为珂璇知道我最爱读书，最后这些书就都送给我了，作为对我们友情的表示。呵呵，我觉得，他这是用这些书，来作为对我肯给他当小喽啰，常常和他一块逛街胡闹的报答吧！
珂璇不仅有小偷小摸的毛病，还经常打架斗殴。高二的时候，他喜欢上了高一10班的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叫朱钿，钿这个字很罕见，一般人并不认得，读音作“电”，在古代是一种金花的意思。白居易《长恨歌》里有这么个名句，描写处于女人魅力顶峰时代的琵琶女：
“钿头银篦击节碎，
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
秋月春风等闲度。”
朱钿长得娇小玲珑，一张椭圆的小脸，甚是精致，肤色白嫩之极。她平日的神情，郁郁寡欢，落落难合，显得那是非常的羞涩清纯，真是让人过目难忘的。
为了得到这个美丽的姑娘，我跟着周珂璇，先后揍了好几个高一的男学生。下一章我就来讲述，周珂璇为了这场疯狂的爱情，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故事。
实际上，周珂璇最后在银行里工作时，之所以犯下了滔天大罪，以至于锒铛入狱，也都是因为朱钿这个姑娘。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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