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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近晨间，天边一抹赭红薄辉，极美极艳。
三五个如风一般的身形停住，扶住树干，望向一片山坳。
“怎么？”
“小芒砀，就是这里了。”宁宸召说。
“具体位置，还请陈谭兄带路。”
“陈谭？”
“陈谭？”
陈谭正凝目远望，眉头紧锁，皱纹纠结，能夹爆蚊蝇。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骁问，同时也随着陈潭的视线望过去。
“不在！怎么会！”
陈谭失声道，咚地一下落到地上，整个人侧趴下来，耳朵紧紧贴住地面。地听之术。
树上的四人对视一眼，咚咚咚地落下来，都横七竖八地躺着。全身的肌肉绷紧，心绪像流水一样平静透彻。
这里实际上离陈谭所指的山坳还有至少两里的路程，他们担心惊扰妖狼，所以离得很远就开始探察。地听之术的范围极广，极清晰，他们能根据虫兽走过的声响，在脑中绘出地形的走势。豕突兔走，铃虫蝉唱，风吹草动，种种细微声响，都被这几人捕捉下来。但是却没有巨大凶兽移走喘息声。
宁宸召眼神微动，随手往头发上一撸，指间便多了几只小可爱。三对纤足，滚圆的腹部，通体莹白，欺霜赛雪，一道碧绿细线贯穿头背。
碧头磷虱。不入品阶，连灵虫都称不上的小虫子。胜在移动无声无息，就是他们这等敏锐的武者，也会被不小心寄生上，饱饮鲜血。而且极好生养，只要一点点血液，便能养活一大群。缺点是，寿命太短。但依旧是任刺探消息的不二之选。
去。
宁宸召心中默念一声，几只茶饱饭足，睡眼惺忪的磷虱便从他的指间跌落，消失隐没，不见踪影。
“妖狼呢？”
“我哪晓得。”
“陈谭！陈谭！给个解释！”
他们遥望山坳，心中了然那里空无一物。
“不会是已经走了吧。”宁宸召放出的磷虱快去快回，在洞口转悠了一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伏在他耳垂下点头低语。汇报了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情况。只是这几只小玩意，居然都本能地忌惮狼妖在洞中留下的浓烈兽臭，不敢深入探查。任他如何指挥，都不遵从。宁宸召心中恼火，将它们尽数捏住，丢进嘴里，嘎嘣嚼碎。回头对几名同伴说。
“很有可能。”蒋业脸色阴沉。
徐骁很尴尬，咳嗽了两声：“诸位莫慌，妖狼身受重伤，不会在短时间内痊愈。它是不可能悄悄溜走的。”他自然前些日子也来踩过点，确信妖狼仍在。
“妖狼不在，不是正好么，它的洞里说不定留着宝物呢！徐骁你说是不是。”陈谭挑眉。
“不错，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重要的是去一探究竟。我们结队成群，兵刃在手，还有灵器，没什么好怕的。诸位说是么。”
宁宸召等人也没有按捺心中好奇的理由，都点头同意。
过了小芒砀的地界，才堪堪被称为一阶禁地。
禁地，就是人对人以外生灵聚集之地的统称。一阶禁地，妖兽只顺应本能啖食天地元气，根本不懂修行。二阶禁地，妖兽便已开启灵智，更有甚者，化去喉中横骨，能口吐人言，吟诗作对。三阶以上，便是大凶大灵了，麒麟飞虎，腾蛟火鸾，种种神异。或有老狐，历千百年不死，披素衣，执明珠，率百千族群，祀歌拜天。至于六阶以上就是异族的朝国了，人的国度，是没有的。有，就是不是人的朝国了。
宁宸召等人，常在这片山岭游走，猎杀妖兽，谋取生计。只要不往更深处走，一般不会遇到危险。
“真是个隐蔽的地方。”
蒋业拨开掩映的林叶，用刀划断丛生的荆棘，来到山坳中。正面一个黑魆魆，方方正正的洞口，突兀呈现。向上望去，壁立千仞。
“是啊。”
“一般而言，常人是不可能走这里的。”
“除非是为了躲藏。”
陈谭目光一凝，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又怎么了。”
“你们没发现，这里不止一只妖兽来过么。”
“嗯？”
余人立时蹲伏下来，在丛草间辩踪循迹。他们见到洞口出现在眼前，不由激动起来，一是竟忘了查探周围状况。还是太过年轻。
“这爪痕，显然是禽类。”
“还有这个，是蛇蜥一类。”
“乖乖，还真不少。”
“这些妖兽，在开什么会么。”
“别管这么多了，先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可能那只妖狼，一会便会回来。我们虽然不惧他，但也省得麻烦。”
“不错。”
宁宸召从洞口处剥下一块土，放在手里捻了捻：“这处洞穴开凿不久。”
“自然，是那只狼妖为了藏身，临时开凿出来的。”徐骁说。
“等一等！你们看！”陈谭又惊叫道。
“又怎么了！”
他们被他疑神疑鬼，一惊一乍吓得一跳。
“墙上！这不是文字么！”陈谭往洞壁一处指到，语气惊骇。
余人看去，赫见洞壁上果然行云流水，朴茂工整地刻着几排文字，痕迹分明，却显然不是刀斧利器一类所刻，而是野兽利爪。
“这莫非是妖狼所刻！”
一阶妖兽，就是一阶顶峰妖兽，都是未开启灵智的。一旦开启灵智，就是二阶妖兽了。方能通晓修行，学习语言文字。与一阶是天壤之别。等同人族凝元之境的修士，能御使真元，飞天遁地，十分厉害。
“陈谭徐骁！怎么搞的！你们不是说，这是只一阶顶峰妖兽么！”
“不可能！不可能！小芒砀怎么会出现二阶妖兽！林狩队可是一直在这片地界活动的！”
“你们看！”
“又怎么了！”
“这是不是一幅画！”
他们目力一凝，黑暗中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在洞穴更深处点提勾画，绘出一片繁复的图景。朗月星空，山谷林崖，成群禽兽，围着一只老狼，清晰可辨。
诸人骇然，近乎绝望：“会写字！会画画！”
这时身后又传来一声幽幽沉吟：“叵耐老翁头白，且惜红颜少年。”
“还会吟诗！”
绝对是二阶妖兽没跑了，而且化去了吼中横骨，精通人语。在二阶妖兽中，也是佼佼者。
五人一齐回头，赫见一庞然巨影，不知何时堵在洞口，他们已然成了瓮中之鳖。那果是一只巨狼，足有一丈来高，银亮皮毛，瞳中冷幽幽的光芒在黑暗中曳出两道鲜明的轨迹。它走过来，像是一堵墙在缓缓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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