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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百里炎招揽,元月砂承认这是三生有幸之事。
她却是微微一笑,勺子再轻轻的挖了一勺子的樱桃酥酪。
“豫王殿下说我可以得到所有自己想要的,这可真是一件很吸引人的许诺。”
几乎让人难以抵御。
而元月砂却也是缓缓将这甜食送入了唇中,细细的品尝。
旋即,她方才抬头,一副极为好奇的模样:“月砂只是好奇,倘若月砂拒绝了豫王,殿下会不会杀了我这个聪明的姑娘。”
这一瞬间,百里炎也是流露出了几分讶然之色。
毕竟,他虽猜到元月砂不会立刻决断,却未曾想到元月砂居然流露出拒绝之意。
这倒是出乎百里炎的意料之外。
这天底下,倒是很少能让百里炎觉得意外的。
百里炎虽有几分讶然,倒也未曾失态,反而不觉眸光流转,若有所思。
“本王还以为,元二小姐同样有心靠近豫王府的。”
百里炎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以他智慧,当然瞧得出来,从百里策第一眼见到元月砂,这都是在元月砂的计划之中。
一步一步,引起百里策的注意,甚至利用百里策达到属于自己的目的。
元月砂虽然很是娇柔,却能够计划顺遂。
也许别的人会觉得元月砂心计颇深,可是百里炎却欣赏这份能力。
一个女子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能透过自己的算计,心想顺遂。
那么自己给予元月砂属于她的舞台,却也是不知会成为何等妖物。
而元月砂也是心中通透,知晓百里炎言外之意。
在百里炎这样子绝顶聪明的人跟前,是不必矫揉造作,刻意隐瞒的。
“不错,自始至终,月砂都是向着宣王世子,或者不如说是向着豫王府示好。月砂也是十分乐意亲近豫王府,可这跟成为豫王府的下属分明是两回事情。”
元月砂好整以暇,轻品茶水:“豫王是皇族之中最具有权势的人,做交易当然跟豫王做,能得到更多。月砂有了县主的封号,得到了离开南府郡进入京城的机会。可我也顺势为豫王平定江山局势出了一份力气,更让宣王世子留意到自己的疏忽。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也并没有拖欠了谁了去。”
“可要是做了豫王的臣下,豫王给予了一些差不多的好处,却要让月砂为豫王做无数的事情。仔细想想,也是有些亏了。月砂不介意继续跟豫王府合作,却并不想明着成为豫王的人。”
空气之中泛起了沉默味道,却又见百里炎忽而开口:“原来如此,本王允了你又如何?”
便是元月砂,也绝没想到百里炎居然是这样子的干脆。
她一双漆黑的眸子凝视着百里炎,眸光幽幽,瞧不出喜怒,却只觉得格外漆黑幽润。
好似深深的古井,瞧着却也是见不到底。
便是以百里炎的沉稳,刹那间触及元月砂的一双黑眸,却也是不觉怔了怔。
那一双眸子,宛如有极深邃的吸引力,宛若小小的漩涡,似能将人吸摄进去一般。
百里炎眼里顿时浮起了几许玩味,有意思,确实也是有趣得紧。
百里炎生平也是见过各色佳丽,宛如元月砂这样子的,却到底还是独一份。
宛如一块冷玉,却也是宁定而柔和。
然而任你如何冲击,却很难激起什么波澜。
元月砂嗓音柔柔,却也是听不出情绪的起伏:“想不到豫王殿下,居然是会如此的大度。月砂在这里谢过了。”
百里炎不觉笑了笑,他阅人无数,这样子一枚冷玉,若是狠狠用力,必定是会捏碎的。
“本王有这个自信,让元二小姐知晓,我有这样子的诚意。”
元月砂明白,如今的百里炎对她还是有这份耐心和自信。
这个男人无比的骄傲,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终究会属于他。
而如今的拒绝,不过是欲拒还迎的情趣,必将会呈现一段猎手将猎物驯服的佳话。
所以百里炎气度恢弘,志在必得。
所以暂时,百里炎还有耐心。
元月砂笑了笑:“王爷果真是个有气量的人,能容忍月砂这样子的无礼。”
百里炎盯住了元月砂,却忽而提及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等到了京城,你和唐家公子的婚约,本王是不想再看到了。二小姐,可是明白?”
这话中之意,竟然是不容拒绝。
偏生,却是提及了元月砂的婚事。
这其中言辞,却也是生生添了几许莫名的暧昧。
男人居然插手元月砂的婚事,还是以此等强势的姿态。这其中,竟也好似生生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偏偏,百里炎容色仍然是如此淡然,竟似理直气壮,如平时居于高位,发号施令一样。
将这有些淡淡暧昧的号令,说得说不尽的坦然。
说来,这似乎也是一种修养。
就连元月也是怔了怔,有些发呆。
百里炎居然笑了笑:“以元二小姐的智慧,解决区区唐家人,似乎也不用费什么力气。不过,若是二小姐怕麻烦,那便让本王为你代劳如何?”
元月砂重新垂下头:“区区小事,也是不必让豫王劳心。”
男人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却并未再吐露什么逾越之词。
“二小姐身子娇弱,那就好生歇息。”
百里炎起身,似要离开。
忽而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解下了腰间一枚玉佩。
“此物为信,元二小姐上豫王府,畅通无阻。”
元月砂并未推拒,接过了那枚玉佩。
羊脂白玉做成,可谓是名贵,上头轻轻的雕花,越发显得有几许的精致。
元月砂手指轻轻的拂过了玉佩上精致的纹理,她抬头,豫王离去的背影显得高大而宽阔。
当百里炎打开门扇时候,浅浅的阳光也是在百里炎的周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然而元月砂的一双眸子,仍然是宛如终年不化的寒冰,漆黑而平静。
元家的人在宣州稍作歇息,亦再赶路。
这一次行程已然被稍作耽搁,更不必提如今云氏等人担惊受怕,当真是归心似箭。
水路几日,快到龙胤京城时候,也换了陆路。
长途跋涉,车上的娇客也是辛苦。
云氏身子也不爽利,走了一阵子,也让车队暂停前行,稍作歇息。
长途跋涉,这样子的歇息也是时不时会有的。
车队挑了一处风景极佳的地方,歇息一二。
青青的草地之上,一条河流缓缓流淌。天上的云朵倒影在河水里面,平添了几许的静谧味道。
那如绿茵毯子一般的草地上,却有各色花朵绽放,散发出缕缕的清香。
元月砂下了马车,她随手摘了几枝花,拿捏在了手中。
轻嗅间,却不觉想起了百里炎。
百里炎招揽,她没有应。
可这并非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喜欢京城元家的态度,对她充满了利用,将她当成了道具。可是,自己同样将元家当成复仇的棋子。
无论是南府郡那些所谓心狠的家人,还是京城虚伪高贵的元家,与这些人周旋,元月砂乐在其中。
相互利用罢了。
她这种剧毒之物,才不怕什么恶人。
只不过,纵然复仇,也不必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作为利用的手段。
这是元月砂的底线。
所以——
与百里炎发展谋士与主公之间的情谊,宛如那画本之上的佳话,是元月砂并不想拥有的。
所以,她拥有的复仇时间,是有一定限度的。
这个限度,则是百里炎的耐心。她可不觉得,自己一直不归顺,百里炎不会杀了自己。
况且,身高也会露出破绽。
故而,最多一年,这一年是元月砂所能逗留的极限。
元月砂微微笑了笑,轻嗅了鲜花的香气。
当她抬起头来时候,就看到了百里冽。
百里冽一身素色的衣衫,乌黑的发丝用一根淡银色的缎带轻轻的束缚住了。
他褪去的鞋袜留在了岸边,却一步步的淌入了溪水之中。
当他侧身,向着元月砂望过来时候,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绿水,都是黯然失色。
百里冽,果真是个极俊逸的男子。
元月砂蓦然捏紧了手中的花束。
瞧见了百里冽,元月砂内心翻腾,蓦然有些无措。
豫王百里炎纵然是权势滔天,有着常人难有的威仪,可饶是如此,元月砂在他跟前仍然是能镇定自若。
偏生对着百里冽,她知晓,自己却也是总无法坦然的。
譬如这几日,纵然同行,元月砂并没有寻觅机会,和百里冽说话。
和那日清醒之后,急不可耐的寻觅百里冽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元月砂知晓,自己是故意避开这个少年,不想与这个少年说话儿的。
她那双漆黑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潮润之意,宛如被元月砂悄然隐匿住的心思。
百里冽美玉般的眸子凝望到了元月砂,那双眸子似忽而凝聚于一处了。
他眼睛里顿时平添了两点晶莹。
宛若美玉的玉华。
而百里冽却好似确定了目标,一步步的踩水而来,朝着元月砂而来。
那俊美而清凛的容貌,因为少年如今的年纪,在水色潋滟之下染上了一抹浅浅柔意。
当他搅得水面清碎,踏水上岸的时候,兼之水上一层淡淡的烟雾缭绕,宛若水中什么山精鬼魅,极清极艳,缓缓从水中而来。
唯独,那一双眸子,并没有山中精魅的无欲宁定,反而流转了几许贪婪、急切。
百里冽湿漉漉的赤足从水中迈出了,踩在了青草地上。
他死死的盯着元月砂。
元月砂一身湖水色的衣衫,纤弱的身躯在这草地之上亭亭玉立。
她面颊之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清纱,据说是因为元月砂一双眸子见不得强烈的阳光所以总是用轻纱覆面。
想到这片婀娜的身影如此轻盈的立足于百里炎身边时候,百里冽内心竟不觉浮起了一缕嫉意!
这样子的情愫,对于百里冽而言,却也是极少有的。
他的人生,总是苍白一片,既没有特别喜欢的人,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人。
这般想着,他已然是走到了元月砂跟前。
发觉自己并不比元月砂高挑多少,这让百里冽内心竟不觉浮起了近乎沮丧的情愫。
这些日子,那如小猫抓心口麻痒感觉一直萦绕在百里冽心口。
如今这一刻,也攀上了高峰。
以百里冽的聪慧,却也竟无法参详通透那一刻生死关头奇异的感觉。
却宁可相信自己的感觉。
百里冽不觉一伸手,顿时拢住了元月砂的手。
想要独占那份感觉,百里冽内心之中顿时浮起了浓浓的占有欲。
下意识间,他头一侧,便想去吻元月砂的唇瓣。
百里冽不觉心忖,也许自己也应该有一个女人了。
然而许是没这份经验,他的动作并不顺利,目的也是没有达成。
咚的一下,百里冽的额头磕在了元月砂的额头上。
与此同时,元月砂推开了百里冽,退后了几步。
额间传来的缕缕痛楚顿时也是让百里冽清醒些许。
却仿若投入湖水之中的石子,打碎了湖面的平静,也打碎了百里冽那宛如梦幻般忘却自我的动情。
一旦有些许清醒,他强大的自控之力似又涌上了身躯,让他失去了勇气继续鲁莽。
饶是如此,他却仍是情不自禁的盯上了元月砂,似想要将元月砂瞧得清楚些个。
面纱后面,一双漆黑的眸子是极沉静的。
纵然是隔着薄薄的面纱,却也是亮若星子。
就在刚刚,元月砂巧妙的碰开百里冽的脑袋,不动声色避开百里冽。
当然,百里冽并未察觉到元月砂这个巧妙的手法。
纵然已经清醒了些许,可当百里冽盯上了元月砂,那为之心悸的感觉却也是不觉又涌上了心头。
他忍不住张口:“那天,你分明是来找我的。”
说到了这儿,百里冽言语间竟不觉有些委屈之意。
是了,就是船上清醒过来那日,元月砂来瞧过自己的,还那样子的急切。
明明身子有些不好,可也是如此之急。
纵然自己故意冷着,元月砂那张苍白的脸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的殷殷急切。
那时候,纵然自己刻意冷一冷元月砂,却也是能瞧出元月砂眼底的那缕奇异之色。
怎么现在,又冷了?
一路行来,分明也是刻意回避。
分明,也曾急切来寻自己的。
怎么就变了?
他不过是为了刻意应付百里昕,那假意冷淡,并不是真心的。元月砂是聪明的姑娘,应该是瞧得出来。
难道还为此事记恨不成?
可这几日,百里冽确实也有些后悔了。
从小到大,百里冽都学着如何应付百里昕。然而,他难道就不能少应付一次?
元月砂略一犹豫,却也是不觉伸出了手掌。
掌心是那枚如意玉。
百里冽好似被毒蛇咬了一下,美玉似的眸子清光轻颤:“你怪我杀了阿木?他,他不过是个下人。”
百里冽的脸颊之上糅合了一缕惊讶、委屈种种凉薄的情愫,却是并无一缕羞惭心虚。
反而竟似有些理直气壮。
他甚至忍不住补了一句:“元二小姐,想不到你居然是如此心善。”
这可真是出乎百里冽意料之外。
那双眸子,不自觉的浮起了讽刺之色。
不知怎么,他温良若玉的面具,却在元月砂跟前戴不起来。
竟有几分露出本来的心性。
元月砂那一双隔着面纱,却仍亮若星辰的眸子认真的盯着百里冽。
百里冽以为她不会说话,可元月砂却缓缓开口:“冽公子,这世上会利用别人的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了。可就算不聪明的人,他们依附别人,愚蠢着听着吩咐,却并不代表笨人就一定有真心。他们只不过没本事心计,被人利用着,屈从于权势,依附于强者。”
“所以,一个人待你真心,并不是因为这个人蠢。冽公子,这天底下的仁义道德,都可辜负。这天下人的性命,都是别人的性命,又与自己何干。可这人世间,唯独一颗真心是不可辜负的。”
元月砂不觉眸光灼灼。
是了,她可不在意世间种种道德,只因她原本便是狼窝里面养出来的。
然则真心待她好的人,无论对方是何身份,无分贵贱,她都会珍惜以待的。
这世间红尘,什么都可以辜负,唯独一颗真心不可辜负。
元月砂摊开了手掌,芊芊素手,一片晶莹的如意玉流转了温润若玉的光辉。
这是元月砂第一次袒露心扉。
无可否认,百里冽在自己心中拥有一种极特殊的位置。拥有苏姐姐血脉的孩子,始终是与众不同。
甚至于,在第一时间知晓百里冽的身世时候,她不觉下意识认作不在乎。
实则是因为太在乎,反而有些畏惧,不敢触碰。
元月砂忍不住告诉自己,这孩子到底还是不同的。
他是苏姐姐的孩子,甚至自己也做过梦,想要将他当做亲人,教导他呵护他。
更何况,百里冽是如此的姿容秀美,孤独聪慧。
当然,少年眼中一缕别的贪婪和别的情愫,元月砂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甚至,隐隐有些厌恶。
这个孩子,是她内心中当做自己孩子的人。
有些东西自然近乎天生抗拒,绝不可能。
饶是如此,元月砂的心尖还是有一缕别的期待。
方才那些话,都出自于元月砂的肺腑。
这人世间最值得珍惜的,是真情。
就如最后留在元月砂身边的一百死士,元月砂已经给不了他们前程,也没有什么富贵可言。却仍然肯为了替苏家报仇,隐姓埋名,舍弃一切,苦苦经营!
若只是利益关系,是不能够留住真正的真心人。
百里冽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赤足踩在草地上,俊俏如水中的妖魅。
那双温润剔透若美玉似的眸子也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他唇角浮起了一缕讥讽而苦涩的笑容,眼中掠动了涟涟光彩。
“那一天,我被水匪困于那山洞里面,火很大,我也都喘不过气来。元二小姐,我一向以为,自己比别的人聪明、冷静,京城的人都称赞宣王府的冽公子有早慧。可等到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原来我也不过如此,仍然是怕得要命。我心里面仍然是会软弱,仍然会想一些,一些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不过——”
“就算在生死关头,最脆弱时候,我也没想过阿木。”
“身份低微的人,他们就跟一匹好马,一条好狗一样。根本,算不得值得动感情的人。”
“厌恶也好,喜爱也好,憎恨也好。所谓下人,甚至连得到这些的这个资格都没有。他们在主子眼里,只有可用和不可用两种。”
“我那时候,甚至想到了豫王世子。虽然他定然怕得紧,不必有什么期待。可是阿木,他没这个资格让我临死前想一想。”
百里冽唇角笑容越发加深,让他那张脸孔亦是越发显得秀丽动人,闪动惊心动魄的光芒。
若只看外表,谁又能想象百里冽唇瓣之中居然是会吐露这般漠然言语。
明明容貌姣好,温文尔雅,谁也不知晓百里冽心已腐烂如斯。
百里冽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跟元月砂说这些。
他平素知晓别人喜欢什么样子的人,故而人前总是以那容易讨人喜欢的样儿说话。
别人喜欢看到什么,百里冽就会让这人看到想看的样子。
京城不少妙龄少女被百里冽的外貌举止所蛊惑,为之芳心颤动。这些女郎之中也不乏出身尊贵,容貌娇美的,可是百里冽从无动心。
究其原因,却也是因为那些女子只是因为百里冽营造的虚伪表象,而心动不已。
她们根本不知晓,百里冽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
而如今,百里冽在元月砂面前失去了理智,他不想戴上面具。
竟有些幼稚的冲动,想要让元月砂知晓自己真实的为人。
元月砂薄纱后的明眸,原本蕴含了一缕淡淡的期待,可是如今,那缕光彩却忽而竟似黯淡。
她自然不会震惊于百里冽这番薄情的话语。毕竟,这世上更冷漠凉薄的人,元月砂也是见识过。
人心之险恶和黑暗,元月砂早就通透。
可是百里冽是苏姐姐的孩子啊。
这个孩子那秀丽的容貌若仔细看看,也许能寻觅出几许和苏叶萱相似的容貌痕迹。可是那修罗般的心思,以及说话的腔调,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苏叶萱的痕迹。
只是个再常见不过的工于心计冷血贵族,纵然有好皮囊,好心计,也再常见平庸不过。
说到了这个,百里冽不觉言语一酸,垂下头,眸子深黑:“早听闻元二小姐的手腕,只以为二小姐也是个心狠如斯的。可没想到,传言不可尽信,想不到二小姐居然还有一份女子的柔弱。毕竟,你到底是个女子,女子总会有些柔弱的小心思的。”
撕开了温尔尔雅,百里冽骨子里竟是有些尖酸。
他瞧出元月砂神色分明又淡漠了几分,百里冽内心发堵、不忿、不甘,可是自己有错吗?
元月砂默了默,忽而开口:“阿木说,你让他带着这枚玉,葬于京城一处荒庄。这是,为什么?”
百里冽从元月砂手中轻轻拿走这枚如意玉,目光凝视,眼中看不出喜怒。
他未曾答话,此刻却有一道尖酸的言语插口:“二妹妹,怎么与冽公子居然是如此缠绵?”
只见元明华不知晓什么时候,却也是来了。
她一双眸子蕴含了嫉妒与猜疑,凝视说话的言语。
元明华也与百里冽同行一段时日了,可是见到百里冽的真容,却也还是第一次。
她不觉怔了怔,早听闻宣王府的冽公子虽出身尴尬,却是姿容不凡。
想不到百里冽比元明华想象的更俊俏。
元明华的脸颊蓦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热意。
她福了福:“见过冽公子。”
垂身之际,元明华方才察觉百里冽居然是并未着鞋袜。
湿漉漉的赤足,就这样子踩在了绿色的草地之上,宛如遗落在世间的明珠,山林之中的精灵。
元明华蓦然内心狂跳。
却未曾听到了百里冽的回应,只瞧见百里冽竟转身离去。
连表面上的客套也是没有。
百里冽虽是一时失态,却绝不会在元明华这等人跟前流露什么。
被如此冷落,元明华一愕,随即觉得备受羞辱。
元明华直起身,恼恨无比的瞪着元月砂:“二妹妹不觉得自己过于轻狂了?”
元月砂微微笑了笑,让元明华更增气恼,却也是无可奈何。
回到自己马车,的元月砂却是沉默。
湘染瞧出元月砂心情沉重,却也还是不好相劝。
记得当初,自家主子知晓是百里冽亲眼看着苏叶萱死的时候,又被打击过。
唉,那个秀丽的少年,又漂亮,又聪明,又薄情。
当真像是元月砂命中的冤孽。
为什么萱华郡主这样子善良的人,会生出这么一个奇特而凉薄的孩子呢。
元明华眼皮轻垂,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掩住了自个儿眸中的光辉。
她恍惚间,仿若又回到了冷冰冰的大雪之中,冻得浑身冰凉。
是一双温暖的手,将她从雪地里面拉了出来。
那温暖的手,轻轻的捧着孩子的小脸,又和婢女一起为元月砂一起搓揉四肢,舒缓冻住的手脚。
“郡主,他不过是个脏兮兮的草奴。你又何必为她弄脏了你的马车?”
“胡说什么,他只是个孩子,一个小孩子。”
可是百里冽呢?
元月砂无声笑了笑。
她当然也做不到跟苏叶萱那样子,无分贵贱亲疏救人。就算是现在,看到雪地里挣扎的将死之人,元月砂也是会懒得伸手救一救。
可是如果是湘染有事,她绝不会不理会的。
元月砂又默默的想,也许自己应该感激元明华打断了这场谈话。
百里冽唇中吐出的答案,一定不是自己想要的。
也许,没有听到,也是一种福气。
当然,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能靠避来避过去的。
终究有一日,真相会在自己面前绽放极度的丑陋,让她看清楚。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唇瓣蓦然绽放了一缕无声的冷笑。
接下来几日,日子却是乏味得紧,似也再没了什么波澜。
及到了京城元府,元明华下了马车,却也是一阵子紧张。
这一路风尘仆仆,快到元府时候,元明华特意整理仪容,挑了一件最好衣衫换上。
这是京城最时兴的云缎,剪裁成了宽袖细腰的样式。
元明华为了显露出京城流行的细腰,特意节食,使得腰身纤纤。
元月砂也是下了马车,她身子有几分纤弱,挑了一件天青色素衫,袖口绣了几枝梅花,秀丽不失清雅。
元明华眸光轻轻一动,伸手轻抚发间一枚名贵的珠钗。
瞧元月砂这打扮,也输了自己一遭。
元明华虽然是南府郡出生,可也是知晓,这衣饰装束是门面,不可轻瞧了去。
她微微冷笑,旋即垂头,拂过了秀润的衣摆。
元月砂这打扮,分明是南府郡小家碧玉的样儿。
不过,这倒也并不如何奇怪。
打小,婧氏都是未曾好生教养元月砂,是生生往养废那边养。
如今元月砂虽然是聪慧了许多,可仍然是有许多东西不懂的。
否则正经教养的姑娘,又岂会如元月砂一样周旋于几个男子之间?
好似那苏颖,虽然是追捧的人极多,却比元月砂更会拿捏这其中分寸。
想到自己要正式踏足元家,元明华不免打心眼儿里一阵子的激动。
此刻元家,那屏风后面悄然有几道婀娜身影,正自看戏。
大房的元幽萍,二房的元蔷心,三房的元秀巧,都不约而同的来了。
毕竟,闺房女子乐趣不多。
元家京城本宗三房住在一道,元秋娘去得早,还有几个年纪小,如今正值妙龄且待字闺中的也就这几个。
今日元家,两位娇客还没踏入正堂,却早有个难缠的恶客先行到了。
何氏早先随着苏颖到了京城,今日可是刻意堵在了元家。
元秀巧眨巴眼睛,不觉好奇说道:“这何氏是哪家的亲戚,没见听说过。”
元蔷心冷笑:“据说她夫婿从前当过小官,早没了很多年了。是南府郡来的破落户,上不得台面。”
元秀巧越发不懂:“既然是如此,怎么祖母还亲自见客呢?毕竟自打大姐姐没了,祖母精神头不好,很少见外客了。”
“你懂什么,祖母不是特意从南府郡挑了两个也姓元的娇客吗?谁不知道请入府是做什么的。这祖母吧,心里就是疼爱大姐姐。可是有的人呢,却不知道检点。其中有一个娇客,原本有婚约在身,听说能嫁入侯府,居然也还跑来元家。咱们家里要脸面的,怎么能为这些事情毁了清誉?”
元蔷心不屑说道。
元秀巧一脸吃惊的样儿,一双眸子里面流转了几许厌恶:“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就那么想嫁入侯府?”
这话不知哪里触动了元蔷心的心事,让元蔷心面颊顿时热了热。
旋即,元蔷心却回过神来,冷漠说道:“人家是南府郡的乡下丫头,自然是有些不要脸面。为了能攀龙附凤,自然是什么脸都不要了。你想,她在南府郡能有什么好亲事?还不是嫁给个破落户。有些人,出生不好,这脸皮也是不要了。”
元幽萍一向不嚼舌根,她是大房出来的。
打小,云氏就教导元幽萍,告诉元幽萍行事要有元家长房嫡女的风范。
这背后议论的事情,可是不能做。
可是如今,元幽萍却不能有这份淡定。
她甚至忍不住想,母亲从南府郡请回来的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村俗之物?
怎么都有了婚事了,还为了攀龙附凤,无视婚事眼巴巴的来京城做续弦?
好不要脸!
元幽萍岁数也到这儿了,她心里琢磨着,无非是嫁人之事。
这女人就是这样子,嫁人关系到的可是一生一世的幸福。
元幽萍并不希望这时候,元家传出什么败坏名声的谣言,损及自己的谈婚论嫁。
元幽萍咬住唇瓣,不觉幽幽说道:“只盼望,这位娇客不要闹得太难看。”
元秀巧不屑翘翘唇瓣,不由得说道:“这样子的乡下姑娘,又怎么会不闹?要是个懂事的,也不会自家有了婚约,还哭着闹着赶着嫁给侯爷做正妻。当真是不要脸。这祖母虽然想挑个出身低的去侯府,可也不能什么随随便便的垃圾货色都送过去吧。”
元幽萍听得心烦意乱,不觉呵斥:“好了,这事儿闹出去,元府脸面也不好看。我想,那姑娘再泼,也应当知晓分寸吧。”
元秀巧却偏生要跟元幽萍抬杠:“那也不见得。这乡下丫头嘛,自然也是顶顶不要的。说不得,到时候抱着祖母哭,非得要嫁入侯府,肯定是当妾也愿意。”
元幽萍听得真有些怒了:“如此闹将起来,我们元家名声有损,于你我又有什么好处?”
元蔷心嗤笑:“我说巧姐儿,你怎么就这样子不懂事又不会说话?你岁数虽然还小,可这萍姐儿岁数却也是到了。人家啊,正削尖脑袋算婚事。这个要紧的关头,哪里肯让个村姑来坏了家里名声?”
元幽萍冷冷的说道:“二妹妹,你难道不是元家的人?何苦这般说话带酸呢?”
元蔷心雪肤杏眼,颇具姿色,元家上下都知晓她尖酸的性儿。
如今听闻元幽萍的话儿,她却是嗤笑了一声:“可惜,我是定了亲的。”
却嘲讽元幽萍婚事还没定。
元幽萍气恼,却是知晓,说到斗口,自己定然不是元蔷心的对手。
元蔷心淡淡的说道:“不过放心,咱们祖母是什么样子的人?无论是何事,还是那个村姑,祖母都是能够处置的。”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毕竟元老夫人也是极厉害老辣的。
此刻的何氏,咽了口茶水,却也是掩不住眼里的恼恨之意。
今日来元家,何氏是打扮过的,衣衫首饰比起南府郡时候体面了许多。
何氏虽是官眷,可夫君官职卑微,死得又早。多年没真正和体面人打交道,她这举止气派到底失了一筹。落在了元家下人眼里,却也是掩不住些许浮躁俗气。
何氏润了润嗓子,张口却是些个刻薄的话:“这京城元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就做出此等事情,要人悔婚,再让那丫头攀高枝。咱们唐家,人微言轻,也不敢怎么去争。就是不知道,元家将这等腌臜女子送去侯府做续弦,这侯爷虽然是娶续弦,可却也是不能这般糟蹋人家不是?”
元老夫人只轻轻捏着翡翠佛珠,眉宇慈和:“这其中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唐夫人不必如此的急躁。”
何氏嗓音提了提:“这人都送到京城,莫非当真要送到侯爷床上,才算作数?”
这话粗鄙,元老夫人却仍是一派和顺:“其中因由,还是等大夫人回来再议。”
何氏心里一阵子的不痛快。
自己处处言语挑衅,只盼望能挑起元家人的怒火,狠狠的吵一顿。可这位元老夫人倒是极好的涵养,软绵绵的,好似打太极一般,总是将些个事儿推了出去。
实则元老夫人心中也是极不快的。她养尊处优,身份也是极为尊贵,家里面更是被晚辈捧得高高的。如今却被何氏尖酸辱骂,可端是让元老夫人恼怒不已。只不过她那养气功夫极好,便是心里如何的不欢喜,脸上却也是并不如何露出来。
便在此刻,云氏、元明华、元月砂联袂而来。
屏风后的三位元家姑娘,都是好奇得紧,想去瞧瞧那个不要脸的村女究竟是什么样儿。
只不过踏入厅中的,却是有两个妙龄姑娘。
这三个元家姑娘,倒是都不觉将目光落在了元明华身上。
元秀巧不觉翘翘唇瓣,果真是乡下来的,这一身打扮可谓俗不可耐。
这衣衫首饰都挑最贵重的,好似雀鸟展露华丽的羽毛一样,是暴发户才会有的打扮。
只顾着华丽,却浑然不知晓如何搭配、和谐。
这衣衫首饰如何搭配得主次得宜,整齐得体,也不是光花银子就可以了。
这元明华发钗上的珠子,快有鸟蛋那么大了吧。
这大珠子的首饰不是不能戴,可是要看搭配、气场。
反而另外一个姑娘,瞧着就得体得多。
元月砂穿戴得是简单,都是简洁、普通的样式。虽然是普通了些,不过也是不容易挑得出错。只要颜色配得整齐,瞧着反而爽利。
元幽萍也留意到元月砂,心忖这个丫头虽然也是南府郡出来的,倒是有些幽幽沉润姿态。只要家里头调教一二,还是能见人的。
也许,这个就是代替姑姑,嫁入侯府,教养孩子的人选吧。
对于个南府郡破落户的姑娘来说,这倒是一桩福气。
可偏偏出乎这些元家姑娘意料之外。
元月砂走到了何氏跟前,盈盈一福:“月砂见过伯母。”
“伯母二字,我可如何敢当?元月砂,如今你得了县主,又有了名声。如今想要攀高枝,我们唐家,也是不敢阻碍二小姐的前程。”
何氏眉头一条,眼底流转了几许恨色。
“一封文书,退了这门婚事。从此你与我儿,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何氏眼底一片阴冷。
元幽萍一旁听了,顿时心尖一紧。
这何氏好生歹毒!
如今退了亲事,元月砂名声定然尽毁。
有了这嫌贫爱富攀高枝儿的名声,加之何氏一宣扬,元月砂必定在京城臭不可闻。
别说是嫁入侯府了,就是正经些的人家,也没人肯要这样子的。
于元幽萍而言,原本不见得如何在乎这个不相干的旁支之女名声。
可元月砂名声尽毁的时候,却也是落实了元家刻薄夺人妻送去做填房的事实。
一瞬间,元幽萍一颗心都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总算个有教养的姑娘,没有急得跑出来。
元老夫人是个人精,更不会不懂何氏狠辣。
闻言,元老夫人心里冷笑。
这泼妇只当元家是傻子呢。
这唐家公子攀上了范侍郎的闺女,睡大了肚子,如今正自遮掩着。
范家急了,要唐文藻娶了女儿遮丑。
原本唐文藻是想要娶的,含糊过这婚事,只当没南府郡那档子事。
据说婚期都是瞧过日子算过的。
可偏巧,元月砂因江南水患之事出名,然后又有了县主封号。
如此一来,唐家纵然敢娶,范家也不敢贸然嫁了。
原本元老夫人也不打算理睬这档子事,毕竟自家老爷也是同朝为官的。何必为了个元家旁支女,在官场上结下一个仇家呢?
谁想元月砂有本事,豫王居然瞧中了她了。
如今何氏来闹,元老夫人知晓她是个什么成算。无非是,恶人先告状。
明明是自家儿子外头搞大人肚子,急着娶人家闺女遮羞。
可这唐文藻为了以后好做官,不乐意担上个负心汉名声,故而特意让何氏这粗俗妇人来闹。
这范家也让人犯恶心,自己不想担的臭名,让元家来担。
故而元老夫人方才任由何氏怎么说,都隐忍下来。
如今何氏终于图穷见匕,露出了真面目。
元月砂却惊呼一声:“伯母何出此言,我对唐大哥一片真心,一心一意,又怎么会想要嫁给别的人。我已然跟伯母加以解释,为何伯母却如此不信?若要退婚,除非,除非月砂死了。”
当初在蓝家,元月砂确实也是解释了一遍。
当时何氏也无可不无可,毕竟元月砂素来恭顺,而且还有个县主头衔了。
可到了京城,何氏知晓了范家的事情,自然不肯认。
何氏冷笑:“事到如今,你这惺惺作态的样子,是给谁来瞧的?元月砂,你人都到了京城,还说不是想要做侯府的填房?”
元月砂脆生生说道:“月砂对天发誓,绝无此想。只是念着唐大哥半年多未曾回南府郡,不觉心中挂念不已。况且,月砂自知粗鄙,又得本宗长辈乐意教导,也盼望学习种种礼数。以后嫁入唐家,主持中馈,也能助唐大哥一臂之力。”
她手指捏着手帕,手帕里面藏着姜片。
轻轻的擦了眼角两下,元月砂顿时也是眼眶红红的。
“若不能嫁入唐家,月砂,月砂真不知晓如何自处。伯母,月砂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你说,我定然是可以改的。”
元老夫人原就料想豫王所瞧中的人必定是不俗。如今眼见元月砂咬死了不做填房的急切样儿,倒也并不意外。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
何氏顿时作色:“事到如今,你竟还惺惺作态。元月砂,你涂上油彩。便可做戏了。只当我唐家是傻子不成,任你愚弄。”
元月砂凄然:“月砂所言,可谓句句出自肺腑。”
那一日在蓝家,元月砂也是这么一副口气。如今何氏见元月砂咬死不认,倒也谈不上如何奇怪。
何氏心尖发狠,这小狐狸精果真是极会做戏的。
不过今日,她就是要撕了元月砂的狐狸皮,让元月砂露出真面目。
“如此说来,你是不想做人家填房了?二小姐当真这般说,可在元老夫人面前说。那我可更在京中宣扬,将你今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传出去。只恐怕,到时候你纵然要嫁,侯府也是不敢娶了。元月砂,你若心思当真活泛了,我也不是不能成全的。”
何氏冷笑,如此要挟。
她算准了自己这么一说,元月砂必定是会流露出迟疑的姿态。
看这场戏,元月砂还能不能演下去,
元月砂却并没有如何氏所预料那般迟疑。
她顿时也是极干脆说道:“月砂当然敢在元老夫人跟前应承,除了唐哥哥,绝不嫁给别的人。”
何氏倒是一怔,想不到元月砂竟无迟疑,竟然是将话给说死了。
这一路之上,她听了苏家之人的话,到了京城,又听了自家儿子的话。
才知晓,元月砂这小蹄子心眼活泛了,想攀个高枝。
这倒是如何一回事?
一时之间,何氏反而不知如何应对。
元老夫人眼见何氏被将住了,心里也是暗喜,却顿时和顺说道:“我早便说过了,元家是知晓分寸的,哪里能做出此等不知礼数的事情。是了,唐夫人还是在外边将话说透,免得京城之中有人嚼唐家的舌根。”
元月砂更不觉福了福:“若伯母不放心,不若,早日迎娶月砂过门。”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略显娇羞之态:“这话儿原本不该由我说出口,显得好生不知礼数。不过,外头既然是有这么些个流言蜚语,月砂也直言直语。而且,料来京城元家长辈也会为月砂做主。”
何氏就更不敢应了。
如今,那范家小姐肚子还大着呢。
京城范家很有些底蕴,便是元家也顾忌三分,方才容着何氏这样子闹。若不是唐文藻哄住了范家得宠的嫡出女儿,范家绝不会瞧中唐文藻。
唐文藻能留在京城,顶了一门不错差使,这都是范家背后使力的结果。
娶了元月砂,范家大肚子的小姐怎么办?
何氏再次被元月砂逼住了话儿,一时唇中也蹦不出别的话。
只那铁青的脸色,却阴郁之极,沉得好似要滴出水来了。
元家几个小姑娘也顿时怔住了。
方才这何氏在元家是何等泼辣放肆,如今元月砂三言两语,居然是逼得何氏话堵住了。
元幽萍不觉心忖,母亲带回来这个元二小姐,果真是有些厉害的。
何氏略堵了堵,她寡居多年,独自抚养儿子,那心性也是和极坚毅,平素也是极难缠的。
“你这嘴倒好似涂了蜜糖一样,能说会道得紧。可谁不知晓,你那一颗心都落在了元家。若不让你攀这个高枝,你口里面虽然是应了,却不知心里怎么恨的。元二小姐先一婚事稳住唐家,再使些手段,让我儿身败名裂,是也不是?这样子的女人,我们唐家更是断断不敢要。留在家里,只恐怕还给我儿招祸。今天,这门婚事必定是要断了。”
何氏却咬住退婚这档子事不松口。
元老夫人和云氏等都怔住了,何氏这样子说不就是放泼?
无凭无据,却也是死咬着这件事情不放。
何氏这人,未免太贪心了。自己儿子想要攀高枝,却要将污水都泼在元家身上。
元老夫人不觉皱眉:“唐夫人,月砂已然是如此真心,你却没凭据时候,仍然是不依不饶。这岂不是不讲理?我们元家,也不容有人如此不讲礼数。”
何氏这样子没根据的闹,是有些损及元家名声的。
何氏却是阴阳怪气:“正因不想开罪元家,咱们唐家也是不敢应这门亲,不敢阻了元家二小姐攀高枝。”
元老夫人反倒不好怎么接话,何氏这胡搅蛮缠,是在放泼了。
难怪范家的人也没来个和元家说话,是指着这泼妇闹得元家不可安生呢。
而何氏为了儿子,眼底也流转了几许狠意:“如今我女儿已经是莫名其妙死了,若是因这婚事,再让儿子莫名其妙就死了,让我可如何是好。”
明明唐络芙是和苏家的婢女有关,可何氏宁可将这盆污水泼在了元月砂的身上。
她就是不讲理,就是要闹,要毁了元月砂的名声成全自己儿子。
虽然当初吃穿用度都靠元月砂支持,可是何氏却也是顾不得那么多。
元老夫人也郁闷了,竟然是这样子的无赖。
好好的美玉,岂能和唐家这些石块相碰?
却不由自主的拿眼去看元月砂。
元月砂一副极委屈的样子。
“我对唐大哥的心意不变,无论如何,生是唐家的人,死是唐家的鬼。”
元月砂一咬唇瓣:“伯母居然是对我有此误会,也罢了,若不能嫁入唐家,我宁可死了。一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转身欲撞墙。
当然,她不过略做个样子,就被湘染给扯住了。
湘染大哭:“二小姐,你可是要爱惜性命啊。所谓清者自清,必定有人明白你的心。”
元月砂却扶住了额头,蓦然软绵绵的靠在了湘染身上。
湘染急切说道:“小姐,小姐——”
云氏手帕掩住了唇瓣,笑了笑。
随即却一派感慨对元老夫人说道:“二小姐对唐家可谓痴心,如今身子骨弱,又一路赶路,难怪晕倒了。”
元老夫人亦让人扶着元月砂下去休息,张罗给她煮参汤。
旋即,元老夫人板起了脸孔:“唐家也是读书人家,真要逼死人不成?”
元老夫人就不信,那唐文藻堂堂男子汉,还能学元月砂寻死觅活这一招。
何氏气疯了:“她做出来给人看的样子,怎么肯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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