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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老不死的,住口,告诉你的主子,我秦宜容士可杀,不可辱。”
冷厉的嘶吼着,在护卫们将啄米的石磨搬进来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便吓得浑身发软瘫到了地面。
“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了。”
在倪嬷嬷凶残的嘶吼中,几名护卫扑上前,将秦宜容身上的衣服给拔了下来,只留了里面雪白的褥衣。
秦宜容的面色青黄不接,只差没一口鲜血吐出来。
倪嬷嬷扔了一套粗布衣衫给她,然后,挥了一群嬷嬷,嬷嬷们像蜜蜂一样扑上前,在她身上乱抓乱摸,将她头上的珠花全拔掉,个个眼睛雪亮,绿汪汪的,也不顾及她钗尖伤着她头皮,珠花刺套着她的头发,让她痛苦不堪。
抓住她的手臂,从她手腕上扯拔着玉手躅,雪白的肌肤上,刹那间就刮出了一道道红痕。
那群神经病一般的嬷嬷们将她身上所有的饰品全部洗劫一空,个个嘻嘻哈哈退出了阴暗的牢房。
倪嬷嬷站在牢房中央,话间冰冷地对她道,“从今往后,你就安份地呆在这儿,华清宫所有人食用的米都由你弄,还有大家食用的面粉。最好不要偷懒,老奴会让人相着你。”
“你……”
披头散发的秦宜容颤抖的手指指着这个仗势欺人的狗奴才,狂怒地骂出口,“狗奴才,如若我儿登上金銮殿的那一日,你们这些狗奴才统统都会被我活刮。”
“秦太妃真是说笑了,你觉得自己的儿子有多大的本事?放眼观望整个天元皇朝,在先皇的十几个封王皇子中,你儿有计谋比别人强,还是智商比别人高,如若燕王真是高人,那这一次,为何不知你被太后召进了宫?”
倪嬷嬷觉得这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件,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只不过使了一个小小的计谋,燕王母子便会中招,以前,不都传言这两母子是极其聪明的货色。
“那是苏熙竹狡诈,我儿相信于她,而她却在背后给了封厥致命的一击。”
“太后不是狡诈,应该说是睿智,秦太妃,快好生磨面,如若你不安份,太后说了,定割掉你的舌头,挖去你的双眼,让你生不如死。”
倪嬷嬷传达了太后的旨意,将秦宜容直接弄成一介庶民,撂了狠话,这才慢慢悠悠地转身出了牢房,‘卡察’的落锁声从外面传来,然后,就是狗奴才离去的索尼的脚步声。
“苏熙竹,你这个悍妇,放我出去。”
“苏熙竹,你这个不要脸,不守妇道的坏女人,如若你不放我出去,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但是,这所有的狠话统统只不过是发泄而已。
成王败寇,在她被姓苏的女人骗进宫来的那一刻开始,秦宜容已经深深地明白,她儿凤玉已经失去了坐拥天下的最好时机。
只是,她不甘心,一个被先皇专宠了几十年的女人,曾经的她在后宫之中是何等的风光,苏熙竹虽是皇后,然而,她从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因为,她的身后有皇上夫君撑腰,自从她进了卞梁皇宫,东陵芷江可是日日来卷顾她的床榻,从未有一天缺席,这样的荣宠曾让多少的后宫女人羡慕,她一直以为,她会一生富贵到老到死,可万万没有想到,在先皇驾崩的那一刻,苏熙竹母子会将她推上风口浪尖,那一刻,她慌乱无比,想找朝臣们站在她这一边,当满朝文武皆痛骂她手中的传位圣旨乃假旨,大统将由嫡出之子东陵凤绝继承时,她已深深明白一个事实,苏熙竹早就贿赂了所有朝廷命官,姓苏的女人老谋深算,早已做好的一切准备,就等着先皇驾崩,她生的那个无庸的儿子,在大臣们的拥戴中走上了金銮殿坐拥了东陵江山。
而她这幡然醒悟,她与先皇东陵芷江在床榻上颠鸾倒凤之时,姓苏的已经在暗中操纵一切,这是她的愚蠢地方,她以为勾住了君王的心,便为儿子铺下了一道锦绣前程,倏不知,是将儿推下了地狱。
而她见亲儿凤玉大势已去,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手中的圣旨与苏氏做了一个交易,以圣旨换取十万精兵退出卞梁去了封厥,同意今后她们母子在封厥之地至老至死。
苏熙竹当时顾及民心不稳,怕各封地之王反抗她儿登大宝之位,居然对她的要求点头同意,还承诺让她带走了十万大军,这一年以来,这十万大军就是她们母子的护身符。
只是,退至了封厥,那巴掌的地方,那艰苦的条件,让她对卞梁曾经所过的奢侈生活日思夜想,人如若活着,总是贪婪之心不灭。
她又开始与儿子蠢蠢欲动,暗地里四处活动,她儿凤玉甚至开始招兵买马,扩充军队,想领着那十万精兵杀回卞梁,只可惜,当时她手上的那道圣旨与苏氏做了交易,曾经,她觉得先皇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他亲自带兵打下了天元皇朝的万里江山,让一个斩新的帝国崛起,且让它发扬光大,日益强盛,这样的一代帝王所立遗言,在他驾崩后,曾经跟随他的朝臣们却是无人奉召,个个识时务者为俊杰,悄无声息地偏向了苏氏。
想到自己的落败,秦氏便心口郁结,这一年,她夜夜睡不安枕,朝思暮想着有一日能将苏氏从母子从那金光闪闪的金銮殿上赶下来。
回忆着往事,秦氏双手抱臂倚在角落中,夜晚,由于天太冷了,她的整具身体冷冷的瑟瑟发抖,这里面没有一张棉被,更没有一张让她休息的床,她的日子比囚犯还有难熬。
只是,她真想咬破舌头自尽算了。
可是,她想到了儿子东陵凤玉,她要等着他,等他称王称霸的那一天。
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她不会甘心。
无论有多么艰难,她都必须坚强地支撑下去,她要等着姓苏的兵败如山倒的那一日。
捡起了被倪嬷嬷摇在牢房中央的破烂衣衫,将衣衫套在了自己的身上,整个人蜷典在了墙角边。
一夜就这样熬过去了。
光亮从墙壁缝隙里射了进来,落在了她的头顶上,微弱的光亮中,乌黑的长发中央悄然染上了一丝的银霜,不过一夜,连白头发都长出来了。
‘吱呀’牢门被打开了,然后,几名老嬷嬷将几黛子玉米扔了进来,还有小麦粒,恶声恶气地喝斥,“秦氏,快点磨米,磨面,咱们华清宫所有的人还等着你磨出来开饭,快点。”
粗声粗气地骂完,几名恶嬷嬷锁了牢门又匆匆忙忙的离开。
秦宜容慢慢地从墙角撑起身,猫着腰,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了被护卫们安放在中央的石磨,将麻袋打开,从里面舀了一些玉米,再把玉米放进了磨糟中,将粗大的绳索扛在了自己细嫩的肩膀上,开始一圈一圈地围着磨心转动。
谁也不曾想到,曾经风光显赫的秦妃,成了阶下囚不说,还做起了最低等的宫女都不会干的活儿。
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一点儿都没错。
那个恶梦又缠上她了,苏氏从恶梦中惊醒,冲着殿外疾呼,“倪嬷嬷。”
“老奴来了,太后。”
倪嬷嬷听到太后的呼唤,哪里敢迟疑半刻,老胳膊儿老腿跑起来十分利速。
“秦氏带进宫的人怎么处置的?”
“太后,他们被禁卫军扣押在了牢房,正等候你处置呢!”
太后没有下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最主要的是,谁都没法揣测太后的心思。
“留她身边最贴心的宫女一人,其余的全部砍了。”
开口轻轻松松的四个字,在这个人世间又多了无数缕冤魂。
“是。”
对于秦氏带进宫的人会是这种下场,倪嬷嬷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因为,如果把这些人留着,燕王如若找到他们,就会找到苏太后欺骗秦氏的证据。
倪嬷嬷迅速将太后的指令传达给了禁卫军统领,统领自是赶紧就办了,对于太后的命令从不敢怠慢。
“封厥可有消息?”
倪嬷嬷赶紧回应,“据可靠消息,燕王正在从北襄返回封厥的途中。”
苏氏垂下眼,纤长的眼睫毛遮挡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向来,她从不把任何情绪泄露在外人面前,包括侍候她的身边人。
昨儿发了火,那是她想到了从前,是被秦氏的一番凶恶言词刺激到了。
“派兵前去拦阻,带上秦氏身上的一件信物。”
要让东陵凤玉相信她并未派人传召秦氏,就只能给他一件信物作为凭证。
再加上她的亲笔书函,相信能暂时稳住他带兵攻打北襄。
像是想到了什么,在老嬷嬷就要转身去办事的当口,她喊了一声,“慢着。”
“去把侍候秦氏宫女给哀家传来。”
“是,太后。”倪嬷嬷迅速让人将牢狱中侍候秦氏的宫女言榛传了来。
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老宫女,一身橘红色的宫女衣饰,梳着两个大髻,头发上还扎拴了两条绿色的丝绸。
“宫女言榛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言榛知道这不是封厥,说话做事都要格外小心才是。
苏氏打量着眼前叩拜她的小宫女,笑盈盈地赞道,“秦太妃的睿智果然名不虚传,连身边所选的丫头都是如此出类拔萃。”
“太后见笑了,奴婢很笨掘的。”
知道太后绝非善类,小宫女头都不敢抬。
她这个级别与人家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再说,她心里也十分清楚,卞梁与封厥是一直都是死敌,矛盾早升化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言丫头,你觉得哀家老吗?”
“不老,不老。”细软的声音一再重复。
“凶吗?”
“不凶,不凶。”
“哪你为何见了哀家头都不敢抬?”
秦榛听了此话,赶紧抬起了头,与太后目光相撞,刹那间又将目光急切地调开。
“太后,在奴婢的心目中,您可是一名慈眉善眉的温柔之人呢!”
不错,知道拍她马屁,说明这女子有一定的心机。
苏氏乐呵呵地笑了,笑声如银玲一般悦耳。
“丫头,哀家与你的主子秦太妃,以前在这宫中的关系可好了,只是那些个大臣们,一直不太喜欢她,哀家的儿子凤绝登基为皇以后,大臣们就提议让她们母子去了封厥,其实,在先皇的十几个皇子中,封厥之地也不算不富庶,重要的是,那可你家主子自个儿所挑的地儿,这一次,哀家只是想让秦妹妹进宫来陪哀家两日,你家主子刚才也说了,说在封厥也想念这儿得紧,很久以前就想回来看看了,这不,哀家与她昨儿长谈了一宿,现在,她去隔壁寝宫休息了,哀家还拔了十几个嬷嬷到她跟前儿侍候。”
“奴婢代主子谢过太后。”
“与你家主子长谈了一宿,哀家也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只是,哀家有一事放不下,言丫头,你可否帮哀家一个忙?”
“太后但说无凡。”
秦榛没想苏氏会这样说,有些诚惶诚恐地应着声儿。
“你们燕王据说是去了北襄,他为何私自带着人马去北襄,据说是为了去将带走北襄的妃子云相国之千金云定初,现在,哀家又将秦太妃接进了宫,燕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恐怕会对哀家产生误会,哀家现在正愁着没法子向他解释,便想到了你,言丫头,现在,燕王带着人马已在返回封厥的途中,哀家不想与他产生误会而大动干戈,你带着这支发钗,快马加鞭送去给燕王,并向他传达哀家旨意,哀家与他的约定不变,只要能灭了北襄,秦太妃会毫发未伤回封厥不说,哀家还可以将北襄以及北襄附近的城池与土地全都赐与他封厥掌管。”
乍一听,好像处处都为封厥着想,言榛不傻,其实这字里行间都是浓烈威胁的味道。
阴险毒辣的苏后果然名不虚传。
真正是一个老谋深算的阴谋家。
让她将主子的信物送给燕王,她也不知道主子实际的情况,燕王纵然是滔天狂怒,有了秦太妃这枚人质,燕王根本都不能有所行动,只能如傀儡一般任由苏后摆步。
“好的,太后,奴婢一定不辱太后使命。”
言榛从她手中接过了秦太妃常年不离身的发上金钗。
作揖拱手弯腰退出了华清宫,临行前,苏氏让几十个禁卫军保护她的安危,找到燕王传递了信息,要禁卫军等人速速带着言榛归来。
几十名禁卫军护送着宫女言榛,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一日半后,终于在北襄与封厥的中央地段上郡追到了燕王东陵凤玉。
“王爷。”
见到东陵凤玉言榛喜出望外。
赶紧叩拜了王爷,并向他传达了苏后的旨意。
“王爷,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言榛真是有些担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如若王爷走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了。
东陵凤玉抬头望了望辽阔的天空,吸了一口气,“母后在她手里,本王还能怎么办?言榛,你说母亲为什么就这样愚蠢,轻而易举就被她骗去了?”
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前脚刚出门,母亲就被苏熙竹那贱人骗了去。
“王爷,你离开封厥也不说一声儿,秦太妃是担心你,好几日不见你人影,又见你未曾带多少兵马离开,卞梁又捎来话,说夜闯皇宫被他们俘虏,秦太妃知道这个消息,坐立难安,问题就出在这儿啊!如若你给咱们说一声,秦太妃也不会担心你的安危而把自己送进了虎口,苏太后太狡猾了啊!”
直到现在,言榛也不知道王爷为何会无缘无故离开封厥。
东陵凤玉不会向一个宫女说自己的心事。
只是,他心里已经明白,封厥早被苏氏安插了眼线,要不然,为什么他刚离开封厥,苏氏就知道了他的行踪,并向他母亲上演了这一段阴谋诡计。
他去北襄只不过是想带走云定初而已,只是那哑子并不领他的情,他没带回云定初,反而将他母亲害得落入敌手。
“王爷,苏太后说,他与你的协议不变,如若你会遵守诺言,她定会将秦太妃毫发未伤的送回封厥,不但如此,她还将北襄以及北襄附近的城池与土地全都割让给你。”
听起来是一件很好的协议,但是,只有东陵凤玉心里最为清楚,苏太后是用母亲性命威胁他。
唯一的生母在老太婆手上,他如若不带领十万精军挥师南下,将北襄夷为平地,恐怕他母亲的性命即将不保。
半月之前,他走了一步险棋,向苏后传递消息,说愿意真心辅佐皇兄凤绝保东陵氏江山,苏后得到消息凤心大悦,及时派人回了话,说如若他能协助朝廷将其他封王灭掉,凤绝与他可以共享天元皇朝江山,将天元皇朝国土一分为二,以川襄为界,东为天元,由凤绝掌管执政,西为天芷,由凤玉掌管执政,在她有生之年,绝不允许两国兵戎相见。
多狡猾的苏氏啊!这个协议,只不过是一场玩家家的游戏,对于都是野心家的他们来说,绝对都不会当真。
彼此包藏的祸心各自都清楚,不过只是想从这个协约中再谋算另外一场阴谋罢了。
自从新皇登基,苏氏一直就将他东陵凤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忽然要与他结盟,还用天元半壁江山收卖他,她苏氏野心勃勃,妄想称霸中原,开拓比盛业帝当政时更辽阔的缰土,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割让半壁江山给他?
而他之所以与苏氏说要结盟,也不过是幌子,他只是想混淆她的感官与判断,待她出兵攻打北襄,而他则率领十万军队向卞梁进攻,偷袭卞梁成功,得卞梁者得天下,那样便可以顺利将东陵凤绝拉下皇位。
李元福去北襄传达圣旨,不幸死在了半途中,马车上留了他最喜欢的祖母绿的玉,苏氏便认定那是他出的人所为,事实上,他根本不清楚是谁谋害了李元福,他没那么傻,如若真干了,也不会留下把柄让人家抓。
在现场上留下杀人证物,足可以证明是有人蓄意想要陷害他,挑拔他与卞梁之间感情,想挑起他们的战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知道苏氏已经下令要让将军攻伐他封厥,所以,他才急切地命人快马传去了一封书信,苏氏这才停止出兵。
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母亲在她手中,除了顺她意之外,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榛儿,你回去告诉太后,让她放心,本王这就回封厥率兵攻打北襄,只是,让她好生照看本王母后,如母后有半点差池,本王定血洗卞梁。”
东陵凤玉俊美的面色划过一丝的冷厉,眸底全是晶亮的精光闪烁。
这句话他不是说假的,如若他的母后有半点闪失,这辈子,他与苏氏,东陵凤绝誓不两立。
“好的,王爷,你最好小心。”
“对了,我母后怎么样了?”
“应该还好吧!”
“什么意思?”东陵凤玉面色乌云罩顶。
“你一直跟在我母后身边,她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
“王爷恕罪,自从进了皇宫,奴婢便没见到秦太妃了,不过,苏太后跟奴婢说,前天晚上,她们还长谈了一宿,太后传唤奴婢时,秦太妃已经在华清宫睡下了,你这边还未出兵,想必苏太后不会对太妃怎么样吧!”
终于清楚了,苏氏的手段与计谋,东陵凤玉备感心悸。
他谋算了这么久的夺帝之战,居然就这样轻易推翻不说,稍不注意,还得赔上他母亲的性命。
“罢了,你速速回卞梁,照看本王母亲,他日,本王定有重赏。”
“是。奴婢遵命。”
言榛在一干护卫的护送下离开了上郡,迅速回了卞梁,而东陵凤玉也火速回了封厥,立刻命部下整顿兵马,带上干粮与兵器,十万大军只留不了一万驻守老巢,带着其余九万不足的兵力,迅速趁夜开往北襄苦寒之地。
天空一片阴霾,四处雾气腾腾,为罪恶之夜添上一笔幽冥的色彩。
“太后,燕王同意出兵。”言榛回了卞梁皇宫,及时向床榻上假寐的苏氏禀报。
“好极了,倪嬷嬷,言丫头一路奔波,辛苦了,赏银子千两。”
“是,太后。”
倪嬷嬷赶紧命宫女们端来了一千两银子,言榛却摇头拒绝,道,“奴婢谢太后赏赐,可是,奴婢不想要赏银。”
“那你想要什么?”
“奴婢想要与秦太妃见上一面。”
“大胆奴婢,你可知道,在这皇宫,是没人胆敢与太后这样讲话的。”
知道这话太后不好回答,倪嬷嬷赶紧怒声斥责。
“不要紧。”
苏氏灿烂一笑,脸颊边的皱纹似秋日里盛开的金菊花儿!
“没事,倪嬷嬷,瞧你,把哀家讲的那样*,给母老虎似的,言丫头,这样吧!待燕王踏平北襄之日,也就是你与秦太妃见面之时,可好?”
表面上是询问,实则上,谁又敢违抗她的旨意。
“好,谢太后。”言榛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得赶紧叩头谢恩!
她不能埋怨任何事,她只不过是一名最低下的婢女,也没有其余的办法拯救秦太妃,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北襄
天空飘坠的雪花渐渐多了,北风怒吼,北雪飘飘,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地面,树枝头,山丘上,皆都堆满厚厚的白雪,陈年积雪还未完全化掉,新的雪花又飘降下来覆盖,周而复始,北襄的天气自然冷入冰骨。
定初西厢院门口,伫立在那株紫丁香花树跟前,望着南边的方向发呆,那边是卞梁的方向,天空似乎团团乌云凝结,久久挥之不去,雾霭霭的天气让人心情郁结,左眼皮跳得慌,整个心也有一些慌乱,有些坐立难安。
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也许是原主本身胆子懦弱,当然,这只是她安慰自己的话,事实上是,她的灵魂在担忧,担忧着北襄国的未来。
在她与瘫子正式联盟之后,她已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与立场,她会一直站在北襄这边,支持着她的夫君,不管最终能不能夺下宏图霸业,但是,至少,她可以让北襄所有的男女老少们衣食无忧。
本想带着北襄老百姓种植‘大棚疏菜’,让大家伙儿发家致富不愁吃喝,可是,隐隐中,她有一种感觉,似乎卞梁已经不再给她们机会了。
收回的视线转向了不远处的那座行宫,行宫算得上简朴,屋顶瓦片有时候都会掉落到屋子里,而且,柱子上大红的漆块有些都脱落了,不过,远远望去,仍然魏峨屹立在苍穹之下。
清晨的宁静让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窦氏虽也精明,但与卞梁的苏氏相比,却也逊了一筹,也许是怪自身的经历,阅历没办法相比。
此刻,窦氏应该还在寝宫中用早膳吧!
在云定初看来,窦氏在两个问题上是极其糊涂的,首先,她注重亲情,在独孤卫两姐弟身上倾注的感情太多,这是天家人的大忌所在,其次,她不懂兵法,这两点之于窦氏都是极其致命的,而她的优点再在能静下心,万事来了皆可以沉淀一颗心,也特别勤奋,有毅力,当然也里面也包含了智慧,如若她没有智慧也不可能带着东陵凤真活到今日。
云定初翻墙离开了西厢院,进了军器监的大门槛。
“臣叩见云王妃。”
李大人满脸焦黑,黑中又透着红润,光着膀子向她迎过来行礼。
“李大人不必多礼。”
轻柔的嗓音犹如春燕般呢喃。
“李大人,辛苦了。”
她迈步去各个火房走了一圈,见短剑、利刃、长剑、砍刀,都在纷纷出炉,心里雀跃万分。
“李大人,还有两个时辰便到了咱们约定之日,还差多少把?”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李大人赶紧吩咐铸器师傅们去点数,不一会儿,十几个铸剑师傅报数后,李大人汇总后再向云王妃禀报,“还差120把长剑,88把砍刀,138把短剑。”
“让所有的铸剑师傅们弄好手里的,最后的两个时辰里,全部铸长剑。”
她想也未想就下了命令。
“那其余的利器不铸了?”
“来不及了,赶紧,李大人,必须在这最后的两个时辰里,把这120把长剑铸造出来,哪怕粗糙点也行。”
“好的,臣立刻吩咐下去。”
云王妃是什么个意思,在盘算着什么,李大人没那本事能看得懂,他知道的便是,眼前这名女子眼中闪烁的光芒写着‘睿智’二字,从她到北襄后一系列的举止,此女子除了医术精湛,也懂得不少东西,重要的是,她是北襄王的爱妻,大家纷纷传说,北襄王都是听她的话行事。
这样一个有胆有识的女子,她吩咐的事李大人自是不敢有半点懈怠。
云定初没有离去,而是守在了李大人办公的那间房里,守着最后的120把长剑出炉,她觉得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
不能再继续等下去。
她不能未卜先知,但是,她能够根据某些迹象来推算,昨儿一夜,东陵凤玉的那句‘不出几日,北襄很快便会成为历史,跟了本王吧!本王这辈子会将你视若珍宝。“
“云王妃,不久后北襄会有一场乱子,燕王会假意前来北襄慰问,到时,你便可以趁机勾引他……”
李元福那个老东西传达的太后密旨,居然是如此不堪的意思,她现在有些讨厌苏氏那个老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向各封王,先皇的十几个皇子,恐怕都使用了同样的办法——美人计。
其他女人怕她,惧于她的威严,不得不听命于她,可是,她云定初偏偏不受她摆布。
两个时辰后,3800件兵器全部铸造完工。
清点完数,云定初向所有铸剑师傅们鞠了一个躬,“各位师傅辛苦了,谢谢。”
“你这军器监暂时没活儿了,你着好装,请跟随我来。”
“好。”李大人飞速拿了衣衫穿上,跟着她就进了西厢院。
这一次,云定初不是翻墙返回,西厢院门口把守着两名士兵,见她带着李大人从外面而回,两人都吓了一大跳,东瞅瞅西看看,怀疑是自己的眼花了,云定初明明在院子里,为何又出现在门口?
他们站岗守位,可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长了翅膀飞出去不成?
“二位护卫辛苦了,能否通融让我们进去?”
云定初面带微笑,启唇温柔地询问。
两名护卫搔着脑袋,想了想,不让她进去也说不过去,窦太后不让她出去的理由,便是怕她刚从城郊南星村回来,带了病毒,甚至感染了瘟疫,借而传给王府里的其他人,那这样一来,王府岂不遭殃。
“怎么?不让我回去?”
“那好,你们赶紧去禀报窦后娘娘吧!就说云王妃私自逃出府,看她会不会治你们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放我进去,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如若将此事禀报给窦后娘娘,窦后发怒,我是王妃,是她媳妇,顶多发一通脾气,她不会把我怎么样,而你们做护卫便不会什么事儿也没有。
闻言,两名护卫的脸色白了白,赶紧拿开了挡在她面前的长剑,退开一步,“云王妃,请。”
哼!这还差不多,算他们识相。
云定初步入西厢院,带着李大人疾步奔向了书房,她知道这个时候瘫子绝对是窝在书房里翻看她的那本医书秘藉。
她进去时,果然就看到了北襄王正端坐在椅子上,一身象牙白的锦缎子衣袍,头发上别着冠玉,全身再无半点装饰之物。
“一大早去哪儿了?”
视线定定地落在手指尖的医书上,徐声冷问。
“瘫子,赶快去把薛绍,还有李将军召进王府来。”
“召他们干什么?”
北襄王慢条斯理的态度,让她十分抓狂。
北襄王用余光瞟到了从她屁股后面跟进来的李大人,抬头,眸底浮现一缕意外,“李大人,你不在军器监铸器,跑这儿来做什么?”
李大人怕王爷治他一个玩忽职守之罪,赶紧出声,“王爷,云王妃说有事相商,微臣便进府来了。”
“瘫子,赶紧把你的腰牌拿来。”
懒得给他多加解释,云定初三两步绕到他身后,伸手要夺他腰间的牌子。
没想死瘫子身子一歪,成功躲过了她的魔爪,怕她再这样粗鲁无礼,北襄王从腰间扯下了腰牌,不过是一块刻有他名字的玉罢了。
“你拿我腰牌做什么?”
这哑妇能不能给他留点儿面子,在大臣面前,喊他‘瘫子’就算了,还当着臣子的面,想要夺取他腰间的牌子,人家李大人会怎么样,会想他这块牌子是会轻易就给别人的,那样他北襄王成什么了,是一个没才能统率北襄七八万人口无庸之人。
“有急事。”
见他不给腰牌,她赶紧拉开了抽屈,从里面拿出笔墨,再将代表着北襄的印章一并拿出。
执笔迅速在洁白的宣纸上划下,“薛绍爱将,李征将军,本王有急事与两位相商,还望你两位迅速进府。”
再盖上了那个鲜红的大印章。
“喂,云定初,你做什么呢?”
北襄王不是恼怒,而是在大臣面前,她这样随意,将他北襄王的威望与名声置于何地,日后,恐怕都没人听他的了。
“张卫。“
“奴才在。”
“赶紧派人送出府。”
张卫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主子,见主子低垂眉眼,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张卫从云王妃手中接过这与了密令的宣纸,命人匆匆策马去薛府与李府传递消息。
调动北襄军中大权,那必须得是有他北襄王亲笔书函,虽说字迹不是他的,可是,单单就是那一个印章,薛绍与李征也会连夜赶进宫。
“不好了,王爷。”
一名小太监从外奔了进来。
“冒冒失失的,怎么了?”
张卫立刻喝斥跌跌撞撞的小太监。
“说。”
北襄王蹙眉徐声冷问。
“王爷,守象鼻山的一名将士回来禀报,说有一拔人马在迅速向咱们北襄靠拢。”
这一惊非同小可。
云定初赶紧从书柜上拿出一幅地图,铺展在了北襄王面前的桌案上。
“速速让他进来。”
“是。”小太监领命而去。
身穿铠甲的将士匆匆进屋叩拜,“末将叩见王爷,云王妃。”
“讲。”又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王爷发号命令,将士赶紧禀报,“一拔人马正在由北向南靠拢。”
由北向南,与北襄相比,封厥更算是北方,而与卞梁相比而言,卞梁便地处南方,这拔人马不会是卞梁兵马,就算想蒙骗他们,卞梁兵马也不会绕这么大的一个弯子,这是行军打战,带领那么多的部下,不像是平日里,人们走山路,转几个山头就没事了,行军打战讲究的是操捷径,这样方可保存将士体力。
“约有多少人马?”
“估计大约有几千人,可是,王爷,咱们不敢保证是不是来打头战的啊?”
这是精典之语,对,不知道这伙人是不是来打头阵的,万一大批军队跟在这几千人马之后,如若北襄不早早防备,恐怕会在旦夕之间被攻破城池。
恰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索尼的脚步声,少顷,进入书房的是从外面急急进府的薛绍与李征二人。
“末将拜见王爷,云王妃。”
“你们二人来得真及时,薛将军,李将军,象鼻山守卫将士禀报,有几千人马的军队正在向我北襄开来,而他们的身后,极有可能是十万大军。”
“燕王将想用如此重兵对付咱们北襄,这说明,他已与苏太后达成某种共识。”
薛绍是老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分析起战事来头头是道。
“由南向北袭来几千人马,而南边的方向,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如若燕王真与苏后达成共识,苏后必定会派兵协助燕王想踏平咱们北襄。”
“怎么办?”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尖口。
“在这个时候,大家尤其要镇定,不要慌,如果,咱们自乱了阵脚,他们岂不是更得意。”
微微侧头,北襄王的视线瞥向了身侧的哑子王妃,不,不对,她已经不是哑子了,能开口讲话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急切要做4000把利器,为什么要急急地召薛绍与李征进府。
“王爷,到底该如何防御,不能再等了。”李征出声征询王爷的意见。
他们日日操练兵马,等的就是这最后保家卫国的时刻到来。
“云王妃,本王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想知道咱们北襄有多少的兵马?”
这问题问的实在。
“五千匹战马,12万兵士。”
报上朝廷的战马好像是三千匹,这下好了,多出来两千匹,云定初当然懂夫君隐瞒战马匹数的真正原因。
报上朝廷的是八万兵士,现在,又多出来四万人,不错,这瘫子还是有一定心机的。
云定初粗粗算了下,食指落在了地图上那两座鼻子快要碰撞到了一起的象鼻山,“薛将军,你派一支精锐队伍带领一万人马,重兵把守象鼻山,另外的三万兵士分集在北襄四周最高的丘陵地段,咱们这个地方易守难攻,道道丘陵坡坎便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望着密密的丛林,萦绕在云定初脑子里的是近代史上日军用敌机轰炸重庆的一幕,日军攻占了南京,南京沦陷,将介石移居重庆,住宅于那座密林之中,而日军派出的敌机,每次都很难找到蒋介石的真实住宅居于何处,只能在重庆头顶上空一阵乱轰,耸入参天的密密的丛林保全了蒋介石,而这密密的原始森林,也会为这场战事带来先机。
“薛将军,你会派兵布阵?”
“打了这么多年的战,自然是会的。”薛绍见云王妃懂兵法,心里虽吃惊,但在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去多加阻止。
重要的是,她出口的防御敌军办法他也赞同。
“你用四万人步一个阵法,茫茫原始森林,会混淆敌军视听,纵然是他们能过前面两关,最后一关也不好过。”
“还剩下了四万怎么办?”
瘫子眯了眯眼问出。
“自是护你周全。”
“好,就这么办。”
薛绍与李征皆赞同云王妃的办法。
“李大人,赶紧将军器监的近4000利器给薛将军与李将军手中的部将发放下去。”
“是,是。”听了刚才云王妃的一番话,李大人是打心眼儿佩服这女子,虽是长得是女人身子,可是,智谋绝不在男人之下,甚至比许多的男子都更为出色。
见有4000用上等铁料所铸造的利器,薛李二人高兴极了,连声拱手作揖,“多谢云王妃。”
“薛将军,李将军,此战役,关系到咱们北襄的存亡,还望众将士齐心协力,本王等着胜利消息传来。”
“末将遵命。”
两名将军信心满满,雄赳赳,气昂昂火速策马前去调集兵马奔赴战场。
书房里就剩下了她们夫妇俩两人。
云定初咬了咬唇,开口道,“瘫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讲。”
从刚才的完美战略布署看来,他的哑妇并没有站在卞梁的立场,每一句都是偏向着他,偏向着北襄。
北襄王心里自是高兴,也很激动。
相信他们夫妻联手,不止会保住北襄,岂还会夺取天元皇朝整个天下。
“能否派2000将士夜袭卞梁皇宫,救出芸娘?”
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病,苏氏手中握有芸娘,她总是感觉自己的脊背上被插了一根刺。
无法大展伸手,更多地为北襄谋算。
闻言,北襄王仰头哈哈大笑,笑声悦耳,“不愧是本王的妃子,与本王想到一块儿去了,本王立刻派精兵3000人,火速去卞梁,将你奶娘抢出来。”
“要智取,千万不可硬闯。”
“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
见她再三叮嘱,北襄王笑得嘴都合不拢,在哑妃心中,他就是一个一无是处,整天只知道吃喝拉撒的无庸之王。
从现在起,他也会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瘫子,他们会打进来吗?北襄守得住吗?”
她其实心里没多少底的。
“守不住也要守,守不住,咱们也要也北襄共存亡,你即然选择了本王,就得与本王生死相随。”
这话好生霸道,她即然选择了他,生是他的人,死便是他的鬼了。
“这件事要去禀报你母后吗?”
“不用,她老人家现在已经不管北襄政事了,从此后,咱们夫妻二人便是北襄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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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精彩预告:小丑儿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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