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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仍然很冷,虽没有飘着大雪,雪风吹刮在脸上,如刀割了一般,都快立春了,其他地方早已生机盎然,而北襄,却还是如一片枯木,死水寒潭。
云定初顾不得去理会不变的寒冷天气,现在,她把注意力全数转移到了此次瘟疫上。
出门的时候坐的不是马车或者轿子,而是直接跨上了马背,挥了马鞭子,马儿便疯了似地冲出了北襄王府,一干侍卫则个个纵身跃上马背,追逐着前面的云王妃而去。
“小姐。”
等清莲跑出宣仪殿,哪里还能瞧见主子的影儿。
气得在原地跺着脚。
窦氏见云定初不顾自身安危策马去了城郊观望灾情,眼眸隐隐浮上一缕笑意,不是她歹毒,实在是,不管云定初有多么的优秀,只要是苏熙竹送过来的女人,她便不可能重用,她的下场,最终便会是与黛筱悠一样,死无全尸,即便是她不出手,有人也会出手。
窦氏幽幽说了一句,“都回去歇着吧!”
然后,所有的朝臣们揖手行了礼,便纷纷退出了宣仪殿。
窦氏也被封嬷嬷搀抚着回了寝宫,北襄王则坐在宣仪殿上良久,眸子里缠绕着阴戾,脸部刚硬的线条更显骇人,让立在宣仪殿旁侧的宫女们,没一个胆敢说一句话,个个全都垂着头,十指交扣于腹部前,大气也不敢出,静静地等待着王爷的吩咐。
“王爷,夜深了,先回寝宫吧!”
见夜色越来越晚,张卫不得不出声提醒主子,主子的身体一向不太好,不能一直呆在这寒冷的宣仪殿上。
“张卫,觉得本王窝囊吗?”
北襄王盯望着前面那盏油灯的眸光移向了身侧的奴才,出奇不意掀动薄唇问出。
张卫吓得赶紧跪在地面,匍匐的身子,“王爷,你别这样想,这个词语不应该用在尊贵的你身上。”
狗屁!冷笑浮上他阳刚的容颜。
“尊贵?”
“你觉得本王哪儿尊贵?”
“王爷,奴才……”张卫撑在地面的双手瑟瑟发抖,这话他没办法答啊!主子在气头上,自己说他尊贵,他绝对不可能接受,说他不尊贵,那便是大逆不道。
所以,抖瑟着身子,他根本一个字都不敢说。
“说。”
“王爷,您是盛业帝的七皇子,又是先皇曾经所封的大将军王,你带领的军队所向披摩,曾经为天元皇朝的建立立过汗马功劳,您也是北襄的王爷,咱们北襄最高的统治者,您不尊贵,世上没人胆敢称尊贵二字,王爷,您可是皇家血统啊!”
这些统统都是拍马屁的话,可是,北襄王现在想听的并不是这些。
是的,与母亲对峙,他非常的气愤,那是她的母亲,因为传统的思想,一个孝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向他的头顶,他不赞同母亲的决议,但是,却没办法对她说一个不字。
“那些都过去了。”
“是过去了,可是,功绩是记入史册的,王爷。”
史册皆是史官根据执政者的意愿书写,功绩不需要记入史册,只要天元皇朝百姓能够念着他的好,一切便已知足。
“张卫,你觉得本王孝顺吗?”
“当然。”这一点张卫是认同的。
“可是,这个孝字将本王压得好苦,知道吗?本王很想对太后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是本王的母亲,是辛苦把本五养育的人,这一生,为了本王,她吃过太多的苦。”
对于母亲刚愎自用的行为,北襄王似乎十分痛心,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从前的许多事他都一一隐忍,而现在,他没办法再继续容忍下去。
“云王妃会理解你的。”
在张卫看来,王爷痛苦的症结在于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子。
提到云定初,东陵凤真的面情那缕阴戾气息慢慢地被忧虑所替代。
“张卫,挑选几名身强力壮,本领高强的护卫,明日,随本王去城郊走一遭。”
“不可。”张卫闻言,面色惶然。
“大胆奴才,连你也欺负本王?”
“不……奴才不敢。”
“即然不敢,就给本王闭上臭嘴,现在,即刻给本王去准备。”
“王爷,你这样一意孤行,窦太后那儿,奴才不好交待。”
“住口。”
冷冷的喝斥带着绝对的威严。
现在的北襄似乎管不了那么多,此次疫情来得迅猛,而他身为北襄统治者,有义务与责任救那些生病的人于水火,绝不能把这份责任让一个女人独自去承担。
他母亲的态度十分明确,他最怕的是母亲私底对云定初下黑手,所以,这一趟,他必须要去,只要守候在她身边,他的心才会踏实,不会那样空虚。
北襄王的怒气让张卫不敢再多讲一个字。
刚走到了宣仪殿门口的清莲听到了主子俩的对话,担心主子有危险,转身疾步向马房奔去,她要去找一匹马,然后,去城郊找小姐,她怕小姐出事,她担心那个恶毒的窦氏对小姐下毒手。
一个半时辰后,云定初带着一群护卫便进入了城郊南星村,生病的人早已躺在了一个露天院坝里,用白色丝巾蒙住了半边脸孔,她身后的护卫们也拿出自身带着的白丝巾蒙在了脸孔上。
生病的人个个发出可怜的申吟声,他们有的翘起了头,有的刚仍然没精打彩的躺着,有因身体不适在咳嗽……总之,所有的虚弱的病者都在苟延残顺地活着,痛苦写在了他们苍白的面容上。
医者父母心,云定初望着那一张张毫无血色,被病痛折磨的脸孔,老的,少的,年轻的,男的,女的,她的心狠狠地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揪着。
黑压压的头颅让她的心微微紧缩。
先前她在奏折上看到生病的人是一百二十八个,可是,现在,她不用去细数,就可以看得出病患又增加了许多。
“云王妃。”
一名长着络腮胡,身体十分强壮,高大威猛,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从左边的通道徐步走来。
恭敬地喊了一声,知道云王妃眼中的疑惑,赶紧向她汇报,“所有的病患全都是一个症状,上吐下泄,拉出来的全是黄水,而且全身冰凉,像死人一样,王爷派过来的张太医等人,根本想不出很好的办法来控制这场疫情,云王妃是女中豪杰,又精通医理,俺这南星村就只能依靠云王妃您了,如若云王妃能救南星村男女老少,以后,等俺们有钱了,俺们定在村里为云王妃您塑一个金身,让乡亲们,乡亲们的子孙后代都仰慕您。”
云定初向他比划了一下,但是,男子看不懂,只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干干地笑了两声。
一名为首的护卫赶紧出声,“云王妃岂会想让你塑什么金身,咱们云王妃与窦后娘娘一样,慈眉善目,天生一副菩萨心肠。”
“嗯,那俺就代替全村老百姓谢过云王妃了。”
“村长,不行了,李二额体温好像又降了,全身凉得好吓人啊!眼看着就要断气了,快来啊,村长。”
一记妇人的尖叫声从里面的破屋子里传出。
村长赶紧回旋身冲进了屋子。
云定初等人自是奔跑进屋,屋子里至少躺着几十号病患,他们个个睡在那里,一动不动,完全像是一个个死人。
看得出来,里面躺着的是重症病患,轻微的全安置在了外面。
她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那名病患,额头果然冰凉如水,翻开了他的眼皮,眼皮有条条血色的红线,嘴唇干涸,面色蜡黄,可以看得出来,这是病患严重脱水造成。
“大夫……”一名病患用着嘶哑的声音叫嚷,“大夫,快点给俺药,俺不想死……俺还没取妻生子,呜呜……”
“大夫,俺又想拉了…”
说着,从地面撑起身,由于全身乏力,刚想撑起来整个身体又沉沉地趴了下去。
一名女性患者从茅房歪歪扭扭的走回来,因为双眼发花而笔直栽倒在地面。
云定初挨着一个个替他们把着脉,清查他们发病的病因。
正如奏折上说的病症一样,全都是高烧,呕吐,腹泄,唇舌干燥,口渴欲饮,四肢冰凉,体温降至正常以下,肌肉痉挛或抽搐。
“村长,李二咽气了。”
一记声音打破了现场寂静,然后,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了悲伤的情绪中。
“云王妃,已经是第……20个了。”
张太医走至她身边,情绪低落地吐出这个数字,作为一名医者,看到病患因无力抢救而死亡,证明着他们的失败,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挖心割肺之痛,因为失败桎梏着他们的心,指责着她们的无能。
整个屋子瞬间被一片死亡的阴影笼罩,恐怖岂骇人,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与这个世界永别的会是谁。
为了安抚人心,云定初从衣袖中摸出了纸笔,飞速在上面划下,“张太医,将凡是发现有这些病症的患者村重点排查,立刻将所有的患者全部集中到南星村,把南星村划为隔离区域,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让所有太医到这儿来,咱们赶紧针对病情展开研究。”
张太医浏览完她写的字,点了点头,蹙眉询问,“云王妃,你觉得此次疫情属什么病?”
“霍乱。”
两个大字在雪白的宣纸上特别引人注目。
这所有的症状,的确像极了霍乱,在云定初写出这两个字后,张太医对云王妃的医术再无一丝的怀疑。
“不错,臣也觉得是霍乱的症状,现在,咱们就针对这个病展开研究,研究配方汤药。”
“只是,你刚才说的,需要先向窦太后,王爷汇报后再实施么?”
“让一名护卫火速进府汇报工作,咱们不能等太后的批示,毕竟,老百姓的性命等不起。”
“嗯。好。”
张太医火速让人去执行了云王妃传达的命令。
两人也对此次病情展开了汤药的配方研制。
对于霍乱这种瘟疫,云定初其实并不陌生,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张渊并不陌生,在现代时,她所呆的军区士兵们曾爆发过一次严重的霍乱温疫,只是疫情并没有现在的严重,涉及面也没有现在这个情况广。
与张太医商量一翻,她拿笔写下了一纸治疗方案。
治疗原则:严格隔离,及时补液,辅以抗菌,特别注明(补液,喝生理盐水)
一、隔离至症状消失六日后,粪便弧菌连续3次显黄色,方可解除隔离,病人用物及排泄物需严格消毒,消毒特指福尔马林。
二、休息、重型患者绝对卧床休息至症状好转。
三、饮食、剧烈泄吐暂停饮食,待呕吐停止腹泄缓解可给流质饮食,在患者可耐受的情况下缓慢增加饮食。
四、标本采集,患者入院后立即采集呕吐物,粪便标本,送常规检查及细菌培养。密切观察病情发展。
幼儿需服汤药……成人需大量喝盐开水等等。
这套方案制定的非常仔细,她让人迅速抄写百份,然后,勒令所有的人按照这纸治疗方案执行。
她还与张太医合作配制一剂汤药,最先试用的是一只同样感染了病情的雄鸡,雄鸡喝了她们熬制的汤药,感觉身体的体温在慢慢地回升,试验成功后,再将按照配方多熬制汤药,分别端送到了病患的手中。
在她与张太医不眠不休的努力下,南星村的疫情终于得到了及时的控制。
北襄王府东厢院
独孤卫坐在铜镜前,灵儿正在为她仔细地梳妆打扮,同时,并向她娓娓道来今晨打探来的消息。
“王妃,听说疫情得到控制了。”
“不可能。”独孤卫翻看着自己涂着丹寇的纤纤玉指。
“从南星村回来的护卫们说,那哑子与张太医连夜配了一剂药方,许多喝了身体已经不凉了。”
独孤氏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眸的光芒瞬间黯淡,整张艳丽的脸孔迅速阴沉。
“小姐,那哑子的医术真的厉害啊!经此一事,恐怕在咱们北襄,她会名声大震,也许,公子丘的胳膊她并不是存心的……”
丫头话都还没讲完,‘啪’,一记狠厉的耳光便在空气中响起。
“王妃饶命。”
望着独孤卫眼中闪烁的凶光,灵儿丫头吓得整个身体都在打着哆嗦。
她太了解自己侍候的主子,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伍灵儿,你可是本妃身边的人,如何为她说起话来?”
“不……不是,奴婢不是帮那哑子说话,只是……”
只是实话实说,但是,这句话伍灵儿哪里敢说出来。
“你不提丘儿胳膊,本妃或许还不会这样生气,告诉你,这一辈子,本妃与那哑子誓不两立,是她害了丘儿,是她让丘儿成了残废,本妃对不起泉下的父母,自是要找她算债,制好了这场瘟疫有什么了不起,后面的日子她可以慢慢熬,本妃可以制造这场瘟疫,也可以制造北襄的下一次混乱,本妃到要看看,她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将北襄一切的灾难一一化解。”
独孤氏怒气冲天地怒斥,她怨恨云定初,不止夺走了北襄王的宠爱,她还让自己唯一的亲人变成了残疾。
小丑儿与她非亲非故,她偏偏要把她护在怀里,处处针对她。
独孤氏咽不下这口气。
纵然窦氏能饶了哑子,她也绝计不会放过。
她要让她命丧黄泉,为所做下的错事后悔终生,那便是与她独孤卫做对的下场。
“是,王妃英明,王妃的聪明才智绝对在那哑子之上。”
伍灵儿哪里还敢说她一个不是,这可是一只理智全失的凶猛的母兽。
“王妃,不好了,王爷带着张卫出府了。”
一名宫女跑进来,慌慌张张地报备。
“去了哪里?”
“城郊南星村。”
“那是疫区,他去干什么?”
独孤卫顿时怒火中烧,带着两名宫女匆匆奔向了太后寝宫。
她去时窦氏正在用早膳。
“卫儿叩见姨母。”
窦氏坐在一张八仙桌旁,筷子正夹住了一个白面馒头送往嘴边,咬了一口,慢问,“瞧你慌慌张张的,又怎么了?”
“姨母,您可知道凤真哥哥去城郊南星村了。”
窦氏神情一怔,突然徐声问出,“你听谁说的?”
“姨母,凤真哥哥真的去南星村了,你说,如果一个不小心,他感染了那瘟疫,可怎么得了啊?”
听闻儿子出了府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窦氏哪里还能进得了食。
筷子往桌案上一砸,白面馒头被砸脱筷子滚落到地。
“封嬷嬷,随哀家去西厢院。”
“遵命,太后。”
封嬷嬷赶紧搀抚着,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去了西厢院。
院子里空空如也,别说主子的影儿,就连宫女半个影儿都瞧不见。
窦氏面色冷如黑云,厉声指责,“好大的胆子,你们为什么早一点向哀家汇报,如若真儿有一个三长两短,哀家定活刮了你们这些狗奴才。”
窦氏带着一行人再度回了寝宫,拄着拐杖,拖着病痛的身子上了城楼。
风雪中,她伫立在城楼最顶端,望着城郊南星村的方向,满面忧悒。
“太后,早上云王妃已派人传来了消息,患者死亡人数在减少,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而且,云王妃与张太医已经配制出一剂汤药,有了那汤药,应该是无大碍的。”
“少给哀家提那个女人。”
窦氏水眸中的怒意在升腾,缭绕。
“那女人就是一扫把星,如果真儿感染了,哀家定会找她算债。”
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年迈的她早已经不起折腾,她讨厌云定初的原因,除了她是苏氏派过来的人以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她勾走了她儿子的心。
关键是,勾走儿子心的这个女人,并不是她钟意的。
她觉得,纵迷于声色会毁了她的儿子,这一直是她所忌讳的事情。
“哀家这个儿子,是越来越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窦氏忧心忡忡,幽幽无奈地叹息。
“太后,奴婢觉得其实您没必要与王爷硬碰硬,你再不喜欢云王妃,都要藏在心里啊,为了一个女人与王爷闹别扭,母子之间生份了就不太好了。”
封嬷嬷是跟随了窦氏多年的老人,这话也只有她敢说。
很多时候,她便是窦氏的眼睛与耳朵,窦氏治理北襄十几年,她起了不少关键性的作用,她也能织成一手的好布匹,与窦氏即是主仆,更情同手足。
“你以为哀家想与他生份?”
“你瞧瞧他,宠那哑子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封嬷嬷,哀家真是一个失败的人啊!从小一番苦心的教导,亲贤臣,远小人,不沉迷于女色,这么多年了,哀家替他打量北襄,容易么?”
窦氏向心腹吐着苦水。
觉得自己似乎十分委屈,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还不领情。
“太后,奴婢觉得您老人家应该可以彻底歇息了,王爷早已成人,你何若这样劳累?”
封嬷嬷是话里有话,她想说什么窦氏自是心里清楚。
“哀家可不想管,这不是他愿意管么?”
“那是以前,现在的王爷与过去不一样了,自从王妃嫁入王府后,你没发现王爷不再终日沉默寡语,不管云王妃的心是向着那边,总之,她能让王爷改变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你老人家该把权柄交于王爷了。”
“等这场瘟疫过去后,哀家就与他说吧!”
她老了,许多事情似乎已失去了判断力,经封嬷嬷提醒,觉得自己还是去织布房消磨光阴岁月的好。
云定初只不过假寐了一会儿就带着清莲出了疫区,她想四处转转,看看能否查找到此次瘟疫的源头。
她相信这次瘟疫并不是天灾,而是*。
“小姐,咱们要去哪儿啊?”顾清莲是半夜追过来的,她来了后,定初与人的交流顺畅多了。
“还有,小姐,一路上,都有人夸你呢,瞧,她们看你的眼神尽是膜拜啊!”小丫头想起她们出疫区时,那些病患向她们投射过来的感激目光,让她感觉非常有成就感。
“小姐,你真厉害,你这高明的医术,是从哪儿学来的啊?”
其实,顾清莲一直都非常好奇,自从小姐那一次差一点儿死去之后,她醒过来,便就让她去抓补身的药材,她虽然费了一番精力才抓到,但,她从来没问过小姐,到底小姐是怎么知道那些药材补身的。
跟随她嫁入北襄王府近三个月,这三个月间,小姐的医术突飞猛进,小丫头好久就想问出来了。
黑眼珠子转了转,“噢,对了,小姐,是不是那两本书啊!”
顾清莲一个人自问自答,定初没时间去搭理她。
萦绕在她心头的话,“霍乱一般的源头是不讲卫生,越脏乱的地方患此病的频率越高。”
但一般的脏乱也不可能患上这种病。
除非……
突然,一名士兵骑着一匹战马飞速向她们驰来。
“云王妃,张太医发再也此次瘟疫的源头,原来是居心叵测的人在井水底放了一些粪水,张太医让你赶紧回去,与你有要事相商。”
云定初点了点头,暗忖,果然是人为,用这种毒招对付北襄国,除了敌人,不可能会是其他人。
而北襄国的敌人有哪些?
卞梁、封厥、巴蜀、襄川……
刚想到这儿,一阵清脆‘答答答’的马蹄声响彻在耳边,渐渐地,一拔人马出现在了神野中,为首的那位英姿焕发,气宇轩昂,脸美如冠玉,一袭紫衣飘飘,仙风立骨。
“驭。”勒住马缰绳,马儿仰头发出长长的厮鸣声。
望着眼前这样如仙人一般美艳的紫衣男子,云定初脑海里回旋着一句话,“不久后,北襄会有一场乱子,那时,燕王会来北襄慰问,你便可以趁机勾引……”
这句话是李元福对她说过的。
李元福在回卞梁的途中被人杀害,在马车上搜索出一块祖母绿,而苏氏已让兵部起草檄文召告天下,燕王道行逆施,毅然起兵谋反,朝廷不得不派失奔赴封厥征伐。
有了这场祸事,这男人为何会出现在北襄?
而李元福当初传达给她的苏太后密旨,会因为李元福的死亡而无法将她的回复禀明苏后,苏后并未再派人来向她传达什么,紧接着,北襄就出现了一场霍乱的疫情。
眼前的这名男子的心如天边的浮云,真令人逐摸不透啊!
“弟妹,本王听说北襄天降瘟疫,因担忧凤真与弟妹安危,日夜不能安枕,故而,送来一车草药,为北襄此次疫情尽一点绵薄之力。”
“多谢王兄了。”
“应该的,都是一家人,弟妹,以前,在父皇十几个皇子中,本王与凤真关系最为要好,弟妹,听说你昨儿一夜未眠,现在精神还如此充沛,本王真是佩服弟妹,女儿身,男儿志,真是不简单了。”
“过奖了,王兄,如若王兄无事,那臣妾便先行告退,臣妾还有重要的事回疫区处理。”
“本王送你吧。”
“不用,如果你被感染了,臣妾罪过就大了。”
语毕,云定初转身只不过走了两步,就感觉身后有一股冷风向她袭来,一只手掌霸道地搂住了她的腰身,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卷上了马背,马鞭一扬,“驾。”
‘答答答’的马蹄声尘灰飞扬。
顾清莲大惊失色,拔腿狂奔,嘴里疾呼:“小姐。”
她真是笨,明知道燕王是坏人,偏偏还对他毫无防备,只是,笨丫头,人家身后有人马,又是高高在上的尊贵王爷,还有一身的功夫,她与云王妃并未带一兵一卒出来啊!
“放我下来。”
云定初嘶吼着,尽管她用尽了力气,然而,燕王根本不可能听得见。
“放我下来。”
这一次,她是转过脸,目露凶光对这不要脸的燕王讲的。
东陵凤玉俯下身,薄唇似想要印在她的脸颊上,被云定初狠狠地推开,因为她剧烈的挣扎,整个身体差一点儿就从马背上摔落下去。
“云定初,你这副泼辣的样子比原来那种我见犹怜的模样更令本王喜欢,你越泼辣,本王越喜欢,这样才够味儿。”
仰起头,东陵凤玉哈哈大笑出声,邪肆的笑声在山谷中久久地回荡。
对于东陵凤玉轻挑的话语,云定初怒火中烧,闭上了双眼,默念了一句“小针包,出来。”
然后,密密麻麻的针头便展现在了燕王面前。
见视野中一片尖尖的针头,东陵凤玉满面骇然,马儿跑得太快,慢下来有一个过程,他不敢拿自己与这哑子的生命开玩笑。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云定初指尖的细针,一根又一根全数扎到了他的大腿上,最后那一针是扎在他手腕上的,剧烈的痛楚让他无法承受,捏握着缰绳的手指一抖,绳子从他指节上无力甩出去。
他们在马身上颠跛了一下,两具身体便双双如一道漂亮的弧度摔倒到了地面。
‘扑通’,云定初摔在了他的身上,堂堂燕王成了她的肉垫。
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灰,云定初啐了他一口痰,正欲想拔腿逃离,燕王猿臂一伸,将她勾起了自己宽阔的怀里。
“云定初,今儿你跑不掉。”
“那瘫子已经死到了临头,告诉你,本王今儿就是专门过来找你的,只要你跟了本王,待一切尘埃落定,皇后之位定然是你的,怎么?还想着回瘫子身边去?本王也不想再瞒你,过不了两日,北襄国将永远成为历史。”
“什么意思?”感觉这一次的东陵凤玉与以前不一样。
“你不需要知道,你跟随本王去封厥,这段时间,本王一直都在思念你,云定初,本王很少会对一个女人有这种情况。”
说着,长指勾起了她的下巴,仔细地,认真地凝视着这张让他魂牵梦萦的小脸蛋儿。
这时,寂静的林子中似乎出现了一种声音。
是马蹄声,好似又不太像。
东陵凤玉感觉有些不妙,他的禁卫队又没有及时跟上来,如若这时候遇上一拔人马的话,便有一场恶战,而只有一个人,带着一个哑女,似乎点不到任何便宜,这样想着,他便把云定初拉了起来。
只听空气里传来一记‘咻’的声音。
“啊。”东陵凤玉的哀叫响彻在耳边,云定初怔在原地,只见东陵凤玉的右手臂中箭,鲜红的血汁已将他紫衣浸湿。
“你中箭了。”
这几个字,她是笑着用唇语说的。
“闭嘴。”
东陵凤玉恼怒地低吼。
他用左臂将她箍入怀抱,就在那一刻,一支利箭再次从空中穿梭而来,尖尖的箭头刺进了他的左手臂肌肉里。
双臂受伤,东陵凤玉满脸铁青的神色并不是单单是因为疼痛,更是有一种挫败的情绪在心中兹升。
“小姐。”
顾清莲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兴高采烈地向她们奔来。
然后,出现在顾清莲身后的一拔人马,云定初认得那些人独特的衣袍,记得她带清莲回卞梁时,她曾经在路途中救过一个人,而骑在战马上,威风凛凛,身披黑色披风,下巴上密密的胡须被一个小紫葫芦扎成了一束,这样独特的装饰品想让人忘而不能。
东陵凤玉望了一眼马背上的男子,垂下眼,冷笑一声,薄唇凑到了云定初耳边,“真是不简单啊,云定初,连这号人物都能为你撑腰。”
“不准过来。”
与她把话讲完,东陵凤玉伸出长指,准确无误地紧锁住了她咽喉地带。
凶狠地出声恐吓,“耶律丹,如若你胆敢上前一步,本王便掐死她。”
“她死了,你也活不了。”
耶律丹的马匹在原地走绕,狭长的瞳仁眯成了一条线,眸光定定地落在了被东陵凤玉用长指锁住咽候的女人脸孔上。
仰天狂笑一声,“有了她陪葬,本王一生已无遗憾。”
“是么?东陵凤玉,这话并非出自于你真心吧,顺便告诉你一声,路过你们封厥时,听说卞梁太后宣召一位秦夫人入宫,这位秦夫人不会是你的母亲秦宜容吧?”
“胡说八道。”东陵凤玉根本不愿意相信。
“放了定初,否则,本太子将出兵踏平你封厥。”
阴测测的话音如来自于地狱中的魔鬼。
“哈哈,好玩。”东陵凤玉灿笑着,锁向定初喉间的指节再度压上寸许,云定初只得将头高高昂起,才不能让自己因窒息而亡。
“噫。”
空中飞来一把小飞刀,刀尖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卡着云定初脖子的拇指上,因为手指无力,再加上椎心噬骨之痛,他不得不退开一步,就因为这个动作给了敌手机会。
耶律丹飞速跃下马背,疾步冲了过来,转眼,已将云定初护在了身后。
东陵凤玉一愣,大笑,“好俊俏的身手,不错,云定初,你就是一祸害。”
东陵凤玉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个不会开口讲话的女人。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她有这样大的本事。
连北丘国蛮子都能着她的魔。
真是魅力不小。
“小姐,你没事吧?”
顾清莲见小姐脱险,急切地冲了过来,张开双臂紧紧地与主子相拥。
“没事。”
云定初摇了摇头。
“南虎,阿葛尔,让云王妃与清莲姑娘上马,送她们回北襄王府。”
耶律命令着自己身后部下。
“是。”
“云王妃,清莲姑娘,请上马。”
南虎将军与阿葛尔做着请的手势。
东陵凤玉双臂受伤,再加上大腿被云定初扎了许多刺,四处的疼痛袭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上到处都是窟窿。
疼得他冷汗直流。
他没办法再做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定初骑上马匹离开。
耶律丹冷冷地望着他,“本太子可以杀了你,不过,你这样的身手还是留着咱们日后去战场上一决高下。”
他是一名战将,现在让他杀了这名敌手,耶律丹觉得这样非君子所为。
至少,趁人之危是小人。
而他耶律丹可是赫赫有名的英雄豪杰。
将剑收回了腰间的鞘,高大健硕的身形转身跃上马痛,马儿飞速驰聘,不一会儿就追赶上了云定初所骑的马匹。
“云王妃,你可还记得我?”
耶律丹冲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女人呐喊。
他只不过是想向她做一个自我介绍而已。
听到他的喊声,云定初回转过头,冲着他嫣然一笑,右手紧勒马缰绳,左手大拇指弯曲了两下。
虽不知道云定初想讲什么话,但是,耶律丹不傻,猜测她肯定是讲感谢的话。
“云王妃不要客气,你曾经救我一命,今天,算是把它还了。”
“耶律太子,你们来得真及时啊,要不是你们,我家小姐就要受苦了。”
顾清莲是与阿葛尔同骑一匹战马的。
策马追了上来,见小姐说话太子听不懂,她赶紧在旁边打了圆场,她们是老熟人,并且,小姐对太子有救命之恩,如今,太子又救了小姐,她们之间也算是有缘份吧。
“清莲姑娘此话见外了,你家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小事何须挂齿。”
“对了,太子,你们来北襄做什么?”
云定初用唇语问出,清莲及时翻译出来。
这里是北襄,而耶律丹虽对她有救命之恩,但是,他们的关系却是敌对的。
他带着这么几个人,如若被瘫子知道,岂还能让他离开。
如若是小事,耶律丹绝对不会前来犯险,而今日,她才知道自己曾经所救之人,原来是北方蛮子部落的领头人,耶律丹这名字虽有些耳熟,她是不认识这个男人的。
耳熟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原主曾经听说过吧,毕竟是北方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有一点小事,途经你们北襄,无意间遇上了清莲姑娘,听姑娘说你遇险了,所以,我就带着部下过来寻你了。”
耶律丹此番话有一半是真,一半是假,路过是假,刻意到北襄想见她是真,而在半途中遇上哭哭啼啼的清莲是真,知道她遇险的那一刻,他可以说是心急如焚。
“唉哟。”
耳边绕上了一记悲惨的叫声。
是阿葛尔的右手臂被箭射穿了,由于不能勒住马缰绳,无法控制马儿,整个身体从马背上摔落下来,清莲吓得魂不附体,赶紧扑在马背上,伸手去捞马缰绳。
倾刻间,一群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向她们勇猛地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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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后,脸孔扭曲,阴险无比对她说:“米飞儿,是你占据了我原本该有的位置,所以,你有一样,我就抢一样。”
原来,口口声声爱她入魂的老公早已与她生出了一个四岁大的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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