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舒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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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司墨宸而言,施晴,便是他不择手段也想要得到的人。

    他不知道这个念头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等他自己发觉时,这念头的种子已经在他心底生了根发了芽,和他的身体连在一起了,再也扳除不掉。

    六岁那年,他随好强的母亲搬到了瑞景小区。第一天入住的时候,对门的小女孩躲在她妈妈的身后,探头探脑地瞅着他,好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让他不由生出一种自己是个外星人的错觉。

    他那好强的母亲见了,便笑着将他拉到那小女孩面前,“晴晴,这是阿姨的儿子,叫墨宸。以后晴晴和他一块玩儿,好不好?”

    那小女孩清澈的双瞳似乎亮了几分,然后笑嘻嘻地抬头对他母亲道,“司阿姨,您放心!晴晴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小哥哥的!”

    年幼的施晴很喜欢宠物。院子里的猫猫狗狗都与她混得很熟。

    而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凡是见了她的大人都极为喜欢这个乖巧又懂事的小女孩。知她喜欢猫和狗,便经常与她玩笑。比如,他们楼上的那户男主人,出门前若是遇到了施晴,便会笑着与她道,“晴晴,叔叔今天要去上班,琪琪(猫的名字)一个人在家没人陪它玩,晴晴能去和它一起玩耍,帮叔叔照看一下吗?”

    其实,院子里的猫和狗,都很有自觉性,饿了就自己去阳台上吃猫粮或狗粮,若需便溺也会自找一个固定而隐秘的地方,根本就不需要人去额外照顾。

    不过,施晴却是当真了,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认真地点头道,“叔叔,您放心!晴晴一定会照顾好琪琪的!”

    小姑娘还真的把别人家的宠物照顾得很好。一般人家养的猫或狗,虽然温顺不伤人,但很少会对主人家之外的人那般热乎。而被施晴“照顾”过的那些宠物对施晴的熟络,就连那些托了施晴“照顾”自家宠物的人都很惊讶。

    后来施晴“宠物小公主”的名称便传了出去。

    久而久之,见了施晴的人都喜欢这么逗她玩。然后,“玩”一词,对于施晴来说,便自然而然地成了“照顾”。

    所以,那时司妈妈让她与司墨宸一起玩,在她的认识中,便是要她去照顾他。

    而当时,司宁雅听了施晴这童言稚语的话后,先是愣了愣,片刻后却是笑了,“对!以后,小哥哥就拜托晴晴来照顾好不好?”

    “好!”小姑娘点头,然后拍着胸口再次保证,“阿姨放心!晴晴一定会照顾好小哥哥的!”

    而对于眼前的这一幕,司墨宸却是轻轻地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很快地,施晴便有了第一次照顾司墨宸的机会。司宁雅因为工作,需要去外地出差几日,便将司墨宸托付给了他们的邻居——施家。

    施妈妈出去送人,客厅里便只剩下施晴和司墨宸两个小孩。

    他坐在舒软的沙发上,绷着小脸,一言不发。小小的人与明亮的客厅似乎隔绝开来,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尽是淡漠的神色。

    小施晴把自己的玩具都找了出来,推到他面前,“小哥哥,晴晴把晴晴所有的玩具都给你玩!”

    “呵!”他抬眸看了一眼地上形形色色的布玩偶,讥讽出声,“谁要你的玩具?你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弱智无知?”

    司墨宸以为他这么说了,那小女孩肯定会哭起来。却没想到,对方只是沉默了一会,竟直接攀着沙发爬到了他的身上!

    他恼怒不已,正想一把推开她时,对方却是一把抱住他,紧接着,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从耳旁传来,“小哥哥,不难过好不好?小哥哥难过的话,晴晴也觉得好难过。”

    他推搡的动作一顿,神情一时恍惚,片刻后,回神过来却依旧是嘲讽的语气,但却没再伸手推开覆在他身上的小人儿。

    “呵!你难过是你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他的语气很难听,若是他母亲听了他类似这种语气的话语,就算不对他动手,也会用一种极为忧郁的眼光看着他。

    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然而,当时他身上的小女孩,却用一种近乎等于发誓的语气,稚嫩的小脸满是认真的神色,一字一句对他道,“可是,小哥哥难过的话,晴晴会伤心。所以,晴晴不能不管小哥哥的事情!”

    司墨宸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当年,那般幼小的人儿,是怎么说出那般气势凌人的话来。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他,在势头上,竟然低了这个比他小了三岁的奶娃儿一大截!

    “小哥哥,不难过了好不好?难过的话,心也会跟着受伤,然后鼻子也会酸酸的,一点也不舒服。晴晴不想要小哥哥不舒服。”

    耳旁,小女孩饱含担忧的声音再次传来。

    但是,他并不领情,反而恶狠狠地揪着她的衣领,“想要让我心情变好,那你就讨好我做出让我开心的事情!”

    那时,小女孩搓了搓小手,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那……那小哥哥怎样才会开心啊?”

    “呵!”他嗤笑一声,视线转移到脚旁的那一堆布偶中,故意用脚将离他最近的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小熊踢得远远地,等收回视线后,果然看到那张小脸上现出心疼的神色。

    他忽然没了耐心,凉凉地盯着那张略带紧张的稚嫩小脸,嘲讽的声音如炸了毛的刺猬一般四处扎人,“怎么?不是说给我玩吗?踢一下就那么心疼?”

    对方的反应像是有些不知所措。也对,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小公主,可从未被人如此苛刻地对待过。此时没有哭出声来,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小哥哥……”

    他等着她的质问,亦或者说,是反击。然而……

    “你腿疼吗?”

    他愣住。

    “刚刚我看到你踢到茶几了。哐地一声……小哥哥的脚是不是很疼?”

    “……”他沉默,亦或者说,有些羞恼。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过去把被他踢飞的小棕熊捡了回来,“小哥哥,如果你想踢球玩,我们到院子里踢好不好?那里没有茶几,不会踢到脚。”

    “拿你的小熊当球踢?”他冷声回话。

    “那样熊熊会很疼的……”小女孩的表情有些痛苦,但她还是颤颤地把那只小棕熊递到他面前,“如、如果小哥哥要踢熊熊才会开心起来的话,那、那小哥哥能不能踢轻一点……”

    那张小脸仿若下一秒就能哭起来。他忽然间有些烦躁。

    “我不稀罕你的这些玩具,真要我开心起来,你就离我远点!”他恶声恶气道。

    那双明亮的眸子立马失望地黯淡了下去,她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几步,抱着那只小棕熊缩到了电视机那面墙的角落里,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抱着它相依为命的同伴。

    她弱弱抬头看他,“小、小哥哥,晴晴走远了。”

    “嗯。”他不耐烦地回应。

    “可是小哥哥还在难过。”小女孩重复道。

    “真要我开心起来?”他掷声问。

    “嗯!”对方重重地点头,力度大得下一秒那颗小脑袋就会掉到地上似的。

    “那好!那你过来让我玩玩!”他有的是办法让这傻里傻气的女孩知难而退,并且从今往后见了他都会怕得浑身发抖掉头就走!

    “玩了的话,小哥哥就会开心了吗?”

    “嗯。”

    “那、那好。”施晴小心地迈着小步子走近,有些紧张道,“小哥哥,可不可以捏、捏轻一点……”

    院子里的叔叔阿姨都喜欢捏施晴的脸,每回见了她都会上前捏一下她粉嫩的小脸蛋,有时还会情不自禁说上一句,“真好玩!”

    所以,现在司墨宸说要拿她来玩,她便认为司墨宸也是想要捏脸蛋的这种游戏。

    而司墨宸,他看着将自己的小脸蛋凑上来的小女孩,却是倏地没了动作。

    他想,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紧闭的心房便裂了一条缝,不再是千里冰封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心房,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住进了一个叫做施晴的小女孩,并纵容她在自己的世界里走来走去。

    陆逸飞说他性子凉薄自私,哪怕伪装得再好,也摆脱不了他心底阴暗的事实。是的,他说得对,可他却不知道,若是当年没有这么一个人闯入了他的生活,现在的他,将会更加阴沉。

    无论今后的他有多优秀,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六岁左右的小孩——家庭的变故,完全能让他走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但好在,那时出现在他世界里的一个小女孩,及时将他拉回了正轨。

    陆逸飞说,他并不懂爱人,他只爱他自己。——不只陆逸飞一个人说了这样的话。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他司墨宸到底有多唾弃嫌弃他自己。

    他有想爱并正爱着的人。那人,甚至比他自己还重要。

    这一生中,他最想要的东西,便是那用着一种绝对占领的姿态悄然走进了他的生命,将他冰冷的心捂暖捂热的宝贝。

    那是他的暖心宝贝,施晴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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