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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雨下得越来越大,排水系统已经在超负荷工作。
机器人主脑略有担忧地看了看仿若瀑布的下水管道,他挠了挠锃光发亮的大光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着身后的几个护卫机器人一摆手。不过几秒,挖掘塌方的救援队立马加快了速度,原本的三秒冷凝时间取消了后,效率翻了不少。
“通了,通了!”
伴随着旁观人类的几道喜悦的欢呼声,塌方最严重的地带终于被挖开。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雨水夹带着泥土又塌了下来埋住了不少机器人。
主体结构损坏了。
大光头主脑叹了口气,倒灌上来的水量实在太多了,大大影响了救援的效率。它最后想了想还是暂时终止了救援活动,派手下去完全打开水坝的阀门。这时候它只能通过放水来缓解岌岌可危上游的压力。
而出来的人们不由得愁了起来,他们有些担忧地盯着管道,塌方的地方还有他们的家人、朋友和爱人。如果不能在黄金时间内及时救出来,生还的几率——
他们望向站在最前方的主脑,这个家伙此时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但愿下游的水站完好无损。
大光头想起了那道特殊的工业门,嗯,选定门制造工艺的可是那位大人。它想到这里暗自点了点头,毕竟那位大人从来不会出错。
如果不是那位大人,五代机器人也不会机器人协会中的领导者。
它下定决心,命令工程机器人打开全部阀门泄水。与等结构修复工程相比,它选择了一个风险较小也更为快捷的办法。然而正是这个决定,将水站旁的克瑞斯众人逼上了绝境。
但事实与主脑想得正好相反,那道防护门早已化为了一个铁球,水站放出去的水必定会灌满整个隧道。如果它能再仔细一点,或许就能发现坍塌的隧道中留有几处黑灰色的粉末。
而这个处处充满疑点的黑灰色粉末,在它的记忆中枢留有记录,甚至说阴影也不为过——这种粉末的构成与几年前那场大火中遗留下来的物质相同,曾让机器人蒙羞的安博炸药。
可惜的是,慌乱的救援现场中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重要的线索。
另一边,得到命令的工程机器人们打开了全部阀门,不过片刻,积压已久的大水呼啸而出。
……
半个小时前,地下深处,水站旁的卫星城内,此时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白色的雾气弥蒙连带着视线也模糊起来。若非静心仔细观察,城内修建的指向灯塔不时会扫来红光再次指明方向,那么初到此地的人一定会迷失方向、分不清前后,然后苦着脸在圆形的城区内打转一次又一次。
所幸的是迎面而来的一团巨大黑影并没有迷失在雾气的旋涡中,它在白色之中蠕动着前行,渐渐靠近城边的路口后停了下来,从黑影中走出来几个小黑点——三道人影暴露在水汽中,停在高速公路入口处观察着道路的具体情况。
凌晨时分的卫星城与地面上的时景无异,弥漫的水汽、黑暗阴森的街道和早已废弃的居住区。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此地的桃花依旧绽放,季节仍停在初春。粉嫩的桃花瓣在弥漫的水汽中染上一层细小的水珠,显得娇艳异常。
与其说是卫星城,这座微型的城市称为小镇倒更为贴切,三条主干街道便是它的繁华核心,比地面上的某些镇子都有所不如。但想到这里的历史,心存疑惑的人便会恍然大悟。
50年前因为一场无情水灾,这座城市受灾严重,甚至失去了自给自足的能力。原本居住在此地的人类迫于生计离开这里,前往其他地方谋生。而决定留下来的人们,则辛辛苦苦的工作,或是充当水站的检修工,或是依靠机器人开垦荒地种菜,以此勉强维持生计。那个年代的机器人至多只是笨拙的三代机人,除了简单的工程任务什么也不会。如果选择在这里继续生活,机器人反倒成了人们的累赘——他们还要反过来时常给饱受水雾折磨的机器人维护。
哦,不,三代机器人倒不是毫无用处。虽然智能不高,但它至少还能说些笑话逗逗人,为生活艰辛的人类带来些许快乐。
好景不长,这里在十几年前成了战争的前线。克隆人为了躲避自然人的捕杀,许多人都选择藏在城市的角落中,期望着逃过一劫……林林总总的许多原因造成了如今的冷清。直到城市中的最后一个人因病去世后,这里已经没有了人类居住的痕迹——
克隆人也好,自然人也好,都不需要再直面如此恶劣的环境。有了五代机器人的帮助,人类可以在其他地方活的更好。甚至可以加入开拓者协会,成为地外行星开发者的一员。火星,月球,木卫四和冥王星都有开拓者的身影,而且火星和木卫四上的移民之和已经超过了地球总人口的二分之一,俨然是未来的新去处。如果不是地球本土的仿生区计划失败了,现在包含土卫六在内的行星都将被改造成第五个新兴殖民地……
科技确实让人类的生活变得更好,尤其是五代机器人诞生之后,人类社会的开发效率呈几何倍的增长。仅仅五六年的时间,人类耗时几个世纪才能完成的火星开发计划就此落下帷幕,同时期的三小行星开发计划一并开始,仅用了两年便接近尾声。现在,即使是猫狗这些宠物,它们所享受的待遇和十年前相比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机器人完全加快了人类社会的进化历程,谁都可以轻易地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然而这也是克瑞斯的疑问所在。他知道这个卫星城已经被废弃了十多年,根本不会有人居住,也不会有人选择住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可过去的记忆是过去,现实中确实有人还留在这里。所以他就更疑惑了,他不明白给花坛浇水的人为何会住在这个地方。如果说没有什么目的,怎会有人相信。
——而眼前的这条公路是可以验证他猜想的地方。
领头的年轻人摇了摇头,他站在三人中间半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公路的尽头。他的身高要比左右两人稍矮一些,头上刚换了一条干净的白纱布。
“克瑞斯,有发现什么吗?”
年轻人右侧的大汉忍不住问道,他的右手微微颤抖。他刚从年轻人的口中了解了放水会带来什么后果,一直到现在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克瑞斯,机器人应该不会那么做吧……”他再次问道,对机器人仍抱有一丝希冀,“他们应该知道我们还在这里才对。”
然而,领头的年轻人只是吐了一口气,盯着公路的远处,视线望向远方。过了许久,才回了一句:“还没有。”
克瑞斯一边回答着对方的问题,右手抬起一支望远镜看了过去:“雅利安,机器人相当自信。如果那道门没有被破坏,我们确实不会遭受水灾。但是……”
“门已经被破坏了,我们只能选择从这里逃出去。换句话说,就算门没有坏,我们现在头疼的也是氧气不足。”
“这是个死局,一线生机就在这。”
克瑞斯放下了望远镜,他叹了口气。
“那边是什么情况?”
站在另一侧的隆走了过来,他看到越来越浓的白雾,心中有些担忧。
那个神似他妹妹的女孩,季菲,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到这来。他一看到对方柔柔弱弱的样子,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妹妹,那个抱着自己的腿黏着自己的小家伙。
“要是没发生那件事,香应该正在上高中吧。”他的眼神温柔了许多,这个硬汉陷入了回忆中:“今年就要18了!”
语气中带着别样的宠爱,眼神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落寞。
“你说什么?”克瑞斯皱着眉,他有些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18岁?那是什么意思?
他不太明白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指什么。列车里的一行人中,也只有那几个正值17岁的雨季,对未来充满了恐惧的小女孩们。
那群小淑女们,怎么了?克瑞斯回想起对方的一句话,他似乎曾对雅利安说过有个妹妹。
他妹妹?
克瑞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隆,没有追着问下去。
“没什么。”隆一耸肩,他接过雅利安地话茬询问道:“路那边怎么样?你有什么收获?”
“没有。”克瑞斯摇了摇头,他伸出右手把望远镜递给猴急的雅利安,对方接过去立马握在手中望了出去。
克瑞斯指了指周遭的白雾,继续说道:“影响的有点严重,只能看清一百米内,再远就是一片白。”
“也就是说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逃出去了?”
隆心情好了不少。任谁被困在这个阴森的地方都不会有多少好脸色,这个变化倒也是情理之中。
对这个硬汉来说,逃出去或许并非因为求生,而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吧。
“未必。”
雅利安回答道。他的脸色有些凝重,将手中的望远镜递了过去。金属的外表暴露在白色雾气中凝了不少液滴,他甩了几下想要将黏上去的水滴甩出去。
克瑞斯皱着眉接了过去递给隆,同时说道:“你来看一下。”
隆默不作声,像是早已习惯了对方的性格,他抬了起来望过去。
“那是?”
他隐约看到公路的尽头是一团乌黑,那里的照明系统似乎罢工了——
如果不是发电系统出问题,那便可能是之前地震造的影响。
这可就难办了。
“所以,我们就只能待在这吗?”
隆过了许久吐出来一句话,像是在询问其他两人。
“暂时是这样,具体的要去那边看看。不过我来猜的话,那边肯定是堵住了。”
克瑞斯很有信心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
雅利安有些疑惑。
“去看看就知道了。”
克瑞斯敲了敲身后的车门,对着两人再次说道:“时间还算充裕,如果是隆开车的话,我们能赶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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