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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下意识退后一步,不愿直面这么犀利的问题。
“深哥,我真怕你们会重蹈秦爷爷和秦奶奶的覆辙。我相信,秦奶奶死后,秦爷爷一定很痛苦,他会一直痛苦到死。深哥,我不想你也这样,你明白吗?”任东语重心长。
秦深绷着脸,默不作声。
“深哥,你好好想想吧。”任东叹口气,拍了拍秦深的肩膀,“余木夕之前的流产手术没做好,有残留,过几天再看看,如果能排出最好,如果不能,那就要做清宫手术了。”
秦深顿时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会这样?”
任东摇了摇头,把刚才说给余木夕的那番话又对秦深说了一遍,末了做了个总结:“深哥,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看好你们在一起,完全没有感情基础,强行捆绑在一起,只会没完没了地互相伤害。深哥,我想,现在余木夕一定是痛不欲生的,而你心里也不好受。”
秦深死死地咬着嘴唇,没吱声。
“幸福快乐才要在一起,如果只有痛苦和伤害,为什么非要勉强在一起呢?”任东叹口气,拍了拍秦深的肩膀,“深哥,你好好想想吧,我去工作了。”
秦深呆呆地夹着烟忘记抽,满脑子都是任东的话,直到烧着手指,剧烈的灼痛刺激下,他才恍然回神,甩开烟蒂。
如果只有痛苦和伤害,的的确确不应该在一起,可他们也有幸福快乐的时候啊!只是太过短暂,稍纵即逝。
离婚?
决不!
一想到从此以后,那个女人就再也不属于他,她会在别的男人怀里笑靥如花,娇声软语,他就觉得心仿佛被丢进了绞肉机里,顷刻间碎成千万片。
离婚?想都别想!在一起就算是再苦再痛,他都陪着她苦陪着她痛!
秦深失魂落魄地往病房走,距离门口还有两米远,就听见里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妈!我的孩子死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余木夕哭倒在木芳华怀里,浑身颤抖如风中落叶。
以为不会那么痛,可是一看见母亲,她突然就想起了枉死的孩子,小腹撕心裂肺的痛。下身一直在流血,那是她的孩子啊!
木芳华也跟着哭,一边哭一边安慰余木夕,母女俩哭成了泪人儿,余祖光背过身,偷偷抹眼泪。钱多多在窗边站着,扒着窗框哭得浑身直抽抽。
秦深机械地挪动步子,看着余木夕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突然就慌了。
他最看不得她痛,可却又是他,亲手造成了她的痛苦。
只是木木啊木木,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比你痛上一千倍一万倍?
他没敢进去,怕刺激着余木夕,在门外靠墙坐下,听着里头的哭声,心里血流成河。
手机突然响了,是姜蓉打来的电话。
“阿深,你在哪儿?”
“妈,我现在在江城,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秦深十分疲惫,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什么以后再说?这件事必须有个说法!”姜蓉勃然大怒,“咱们秦家什么样的人家?怎能丢得起这样的脸?你跟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立刻离婚!”
“妈,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们都别插手。”秦深沉下语气,充满警告,“妈,别做任何事,不要动木木,也别针对余家。”
姜蓉气得直想摔手机,恨恨地咬着牙,把手机递给秦振业:“阿深鬼迷心窍了,你跟他说吧。”
“阿深……”
秦振业刚叫了一声,就被秦深打断了:“爸,我自己的妻子,我自己会处理,你们谁都别自作主张。”
“你打算怎么处理?”秦振业憋了一肚子火,流言蜚语都快把秦家的脊梁骨戳断了。
“怎么处理那是我的事,你们只要不干涉就行了。”秦深冷声警告,“爸,妈,我不希望你们插手,更不希望你们为难余氏。”
“你!”秦振业气得不轻,“鬼迷心窍!真是鬼迷心窍!”
秦深挂断电话,侧头看了一眼病房里面,余木夕的哭声已经小了很多,嗓音嘶哑,木芳华正泪流满面地哄她。
爱一个人爱到这种地步,他已经彻底不要尊严、不要脸面,什么都不要了,他只要她,不管怎样,他绝不会放开她。
护士进去给余木夕扎针,过了大约半小时,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秦深这才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进去,低声道:“你们都出去。”
木芳华虽然不放心让余木夕跟秦深独处,但自家女儿犯了这样大的错,她这个当妈的根本没脸护着,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被余祖光拉着出了病房。
钱多多死死地咬着嘴唇,瞪着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半晌憋出一句:“她刚做了手术,身体虚弱,你别再伤着她。”
秦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的媳妇,他自己会疼,用不着别人操心。
药水里有安神的成分,余木夕睡得很熟,只是眉心紧蹙,睫毛上挂着泪,一张白生生娇嫩嫩的脸蛋,憔悴得令人心里针扎似的疼。
秦深叹口气,抬手抚平余木夕眉心的褶痕,轻柔地抹去睫毛上的泪水,想抱她,又怕跑针,缓缓俯低身子,轻轻地将她收入怀中。
“木木,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昏睡中的小女人一丝反应也没有。
“木木,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的,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他絮絮叨叨地轻声细语,一点一点地吻她的眉眼,鼻尖,薄唇,脸颊,细细地感受她的存在。
女人仍然毫无反应,肌肤冰凉,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气息,真会让人以为这不过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秦家人不停地来电话催秦深跟余木夕离婚,老爷子对此事倒是抱持着置之不理的态度,只是秦振业跟姜蓉,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第二天,姜蓉和温可人来了江城,在医院大吵大闹一番。
姜蓉甩了余木夕一巴掌,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余木夕呆呆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不觉得疼。
秦深勃然大怒,把人赶了出去,撂下狠话,谁要是再逼他们,他就让他后悔一辈子。
姜蓉再怎么不甘心,也不敢拿儿子的一辈子开玩笑,只能气哼哼地回了A市,再做打算。
余木夕在医院躺了七天,七天后,做了清宫手术。
麻药退去,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完全感受不到痛,好像突然之间失去所有的知觉似的。
手术前,她对任东说,她愿意出国,请他帮她一把。
这七天,秦深一直在医院待着,哪儿都不肯去,也不让任何人来看望她,她不跟他说话,也不看他,但他就是不肯离开。
他抱着她说不离婚,说好的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说他爱她,说他可以原谅她……他说了很多很多。
可他说的越多,余木夕越痛苦。
她刚刚对他萌生了爱意,刚刚鼓起勇气全心全意接受他,他就给了她致命一击,现在又来说什么情啊爱的,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在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之后,又来跟她讲什么一辈子在一起?
这个男人疯了!彻底疯了!
晚上,任东来找秦深,带了几瓶高度白酒。
“深哥,放松一下吧。”
秦深憋了满心的苦楚,早就快憋疯了,任东这个时间拿酒来,他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兄弟,还是你懂我。”
任东笑得有些虚弱:“一醉解千愁,虽然解决不了问题,总归能好受些。”
秦深打开一瓶白酒,仰脖子就灌,任东陪着他灌,两个大男人,席地而坐,什么下酒菜都没有,就那么对着瓶吹。
一瓶高度白酒下肚,秦深头晕眼花,坐都坐不住了。
任东又打开两瓶,推了一瓶给秦深:“深哥,还行不?”
“男人不能说不行!”秦深霸气地接过酒瓶,直接往嘴里倒。
任东醉笑:“今天兄弟我舍命陪君子!”
第二瓶酒没喝几口,任东就栽倒了,一动不动,不省人事,秦深嘿嘿傻笑,笑着笑着,倒在任东身上,也不动弹了。
余木夕下了床,推了秦深好几下,又叫了好几声,秦深一点反应也没有。余木夕看他醉死了,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出医院大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
她头发乱蓬蓬的,戴着医用口罩,整张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途中换了好几次车,都没被人认出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上了一辆黑车。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秦深才悠悠转醒,他头痛欲裂地推了推任东,垮着脸叫道:“东子,东子,醒醒。”
任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费劲地坐起来,他是面对着病床的,怔了怔,问道:“余木夕呢?”
秦深闻声回头,见床上已经没了人,连忙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去卫生间找,没人,再去别的房间,仍然没找到。
VIP病房被他翻了个底朝天,仍旧没人。
“衣服还在,会不会是她家里来人,带她出去吃饭了?”任东问了一声。
秦深脸色黑沉沉的:“你去查监控,我去看看她有没有办理出院手续。”
两人分头行事,很快秦深就冲进了任东的办公室:“没有办出院手续,我刚才打了余祖光的电话,余家没有来人。”
“会不会是钱多多来了?”任东一边问,一边安抚,“我已经让人去查监控了,你先别急。”
秦深怎么能不急?余木夕做梦都想跟他离婚,说不定她就趁他喝醉偷跑了。万一她真的跑了,天大地大,他上哪儿找去?
过了大约半小时,监控室来回话,说是昨天晚上有个戴着医用口罩的女人从病房里跑出去,出了医院大门。
秦深顿时两眼一黑,险些栽倒。
她到底还是跑了,他严防死守,连余祖光和木芳华都不让她见,可她还是跑了。
“找!给我找!不惜一切代价!”秦深怒发冲冠,两眼喷火。
任东立马吩咐底下人,亲自打电话给公安、路政负责人,请求帮忙寻找。
而此时,余木夕已经乘坐私人飞机到了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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