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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你知道吗, 真正相约的时间是明晚十二点噢。 傍晚十分外出了四头, 没想到会回来的这么快。
大概是听到了狮子的吼叫, 心知山洞来了入侵者……
独眼虎退到了小野的身旁,它低头看着他流血的左肩, 凑上去, 轻轻地嗅了嗅。
陈落珩连忙挤在独眼虎和小野的中间。
她就怕独眼虎用舌头去舔伤口——猫科动物的舌尖上都有许多小刺, 这要是舔一下, 不得痛死。
小狼崽躲在少年的怀里,它耷拉着耳朵, 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说到底还是它一不留神误入狮穴, 才会给小野和陈落珩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狮群围了上来。
除了那头掉落陷阱的狮子以外, 其它的都在。
雄狮居高临下的看着小野, 仿佛它是一名死亡审判者,现在就要来决定这几位入侵者的生死。
小野一只手抱着小狼, 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将陈落珩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刻, 他也要站在陈落珩的身前, 为她挡住即将出现的一切灾难。
狮子们气场压迫,陈落珩几乎无法呼吸。
要不是有小野在勉强支撑, 她可能一直跪坐到地上。
山洞前,那只幼狮摇摇晃晃的想要下来。
它太小了, 找不着路, 一股脑的像皮球一样滚了过来。
雌狮爱怜的将咬住了它的后背, 将它叼到安全地带。
小狮子疑惑的昂着头, 它是来做什么的?让它想想……
唔,肚子饿饿。
雌狮卧在地上,小狮子开始寻找那甘美的奶汁。
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目前场上有四头狮子,前方三头,后方还有一头。
它们将陈落珩等人围了起来。
独眼虎的喉咙里发出了暴躁的叫声,对付雄狮也得使用全部力气,才能与之持平。
如果再加上其他的狮子……
凶多吉少。
管不了那么多了……
小野握紧了匕首,他现在肩头手上,只有一只手可以奋战。
对付一头狮子……实在牵强。
他心里已经清楚今天的下场会很惨,转过头,他将小狼崽放到了地上。
“带她走。”
这是他至今为止说得最流利的一句话。
小野这句话是对小狼崽说的。
它微微站直了身体,眸光变得坚定。
不足三个月的小灰狼平时连野兔都抓不到,现在却缓缓转身,正面直视身后的那头狮子。
陈落珩也跟着转过身,她看到了狮子凶狠的目光,双手蓦地一颤。
下一秒,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
比起小型刀具,还是长一点粗一点的棍子更让她有安全感。
她和小野背对背,共同面对狮群。
独眼虎似乎打算上了。
它低吼一声,硕大的身体蓦地腾空跳跃,和雄狮扑打在一起。
陈落珩身前的狮子冲了过来,她闭着眼睛举起木棍,还未落下就感觉到腰间一紧——
小野从身后抱住了她,几个翻滚将她放到一旁。
狮子扑了个空。
他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
小狼崽“嗷嗷”叫了两声,它连忙咬住陈落珩的鞋子,示意她跟自己走。
小野让小灰灰带陈落珩离开,越远越好!
陈落珩用木棍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小狼崽的叫声越来越急促。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快走啊!它也一定要保护好陈落珩才行!
她抬起头,看着小野的身体在泥地里翻滚。
以肉体之躯阻挡着狮群对她的靠近,少年面目狰狞,声嘶力竭的咆哮。
视野渐渐模糊……
陈落珩深吸了一口气,她硬生生的将泪逼了回去。
在丛林里,眼泪没有任何作用!
狮子可不会因为猎物哭着哀求,就放过它。
要不然,它们早就饿死了。
陈落珩知道她留下来只是累赘。
小野明明可以很轻松的跑掉,他不跑,是为了给陈落珩和小狼崽创造机会!
陈落珩毫不犹豫的带着小狼崽一起朝远处跑去。
她这辈子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甚至是,她连头也不敢回。
她满心想着跑远一点,再远一点,远到小野看不见自己,他就自由了。
忽然,陈落珩停了下来。
她怔怔的看着前方一排排的黑影,神情麻木。
不愧是原始森林啊,到处……都是危机。
夜幕降临,丛林里的许多动物都出来猎食。
陈落珩只能看到一双双野兽的眼睛。
它们躲才草丛后,树欲静而风不止,她甚至还听到类似于鬼哭的声音。
那到底是什么家伙……她没有带打火机,想要一窥究竟,却不敢轻易上前。
后面就是狮群,无法回去。
前面又被不知名的野兽挡住了……
陈落珩筋疲力尽的坐到了地上,连握紧木棍的力气都没有。
夜晚温度骤降,她却浑身发烫。
拍了拍脸,陈落珩的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看来……她回不去了。
——爸爸。
——你还在找我吗?
——就算是我的骨头,也会被这群野兽吞食干净。
小狼崽浑身颤抖,它嗷嗷乱叫,陈落珩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它。
只见,它蓦地朝灌木丛跑去,噗嗤一声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它探出一个头,眯着眼睛跑了出来。
“嗷呜——嗷呜——”它在陈落珩面前“手舞足蹈”。
因为没办法站立,就各种转圈圈。
“……小灰灰?”
灌木丛后慢慢走出了一只野兽。
两只、三只……
几秒钟的时间,陈落珩至少看到有十多头……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它们的长相……
狼?
……狼?!
来的竟然是狼群?!
这匹狼群数目众多,陈落珩甚至数不全。
它们全都站在小灰灰的身后,神色不明的看着陈落珩。
其中,有一头大灰狼首领。
月光洒在它光滑的皮毛上,陈落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英俊的狼。
她曾在动物园里围观过一次,只不过笼子里的狼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神情疲倦,像生病了一样。
小灰灰“嗷呜嗷呜”叫个不停,陈落珩甚至觉得它长大了之后应该就跟身后的大灰狼一样英俊……
等等!
陈落珩忽然睁大了眼睛,这狼群是小灰灰的家人?!
“……”
小灰灰走到陈落珩旁边,用头拱了拱她的小腿——他们现在要回去救小野呀。
这么多匹狼,肯定能缠住狮群,把小野救出来!
陈落珩咽了咽口水,她慢慢站起身,一点点向后退。
为首的大灰狼一直在看她。
小灰灰在它的身前打滚撒娇,大灰狼低头舔了舔它的脸。
它朝着陈落珩走去。
其他的狼也全部跟上。
陈落珩回去了,几十米的距离,她心急如焚。
小野浑身是伤倒在地上,他和狮子纠缠了许久,当心里盘算着陈落珩已经走远了,他才……
才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独眼虎和雄狮更是殊死搏斗,之前只是想拖住它,但现在,独眼虎如果不拼尽权利,它也会死在这里!
老虎和狮子到底谁更厉害?
现实中,有人吹捧老虎,有人只服狮子。
陈落珩也曾纠结过这个问题,现在亲眼看到狮虎的争斗,血腥暴力。老虎哪怕瞎了一只眼睛,仍然像一个孤傲的王者,它孑然一身,却固执的坚守自己的信念。
而狮子有着自己的领域,自己的国度。
它的家人不容侵犯,即使流干身体里的每一滴血,在敌人倒下之前,它也绝不让路。
狼群的出现让狮群警惕起来。
在动物界,狼群严谨机智,拥有超高的团战水准。
它们的团队配合能力甚至不亚于人类,所以经常围剿许多大型动物!
就算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狮子,遇到狼群也不敢太过轻视。
更何况——这何止一个狼群啊!简直像是丛林里的狼都来了!
陈落珩立刻朝着小野跑去,她看着浑身是血的少年,眼泪再也止不住。
小野……
会不会已经……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陈落珩根本不敢去探他的鼻息。
她嘤嘤啜泣,看到他满身伤痕,无处下手。
狼群和狮群的对峙,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
这时,吃饱喝足的小奶狮迷茫的抬起头,它看到了陈落珩以及她身旁的小狼崽。
呜哇!——
它想起来了!
小狮子兴奋的在妈妈身边聒噪,雌狮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过了会儿,它走到了雄狮的身旁,低头与它交流。
陈落珩听不懂兽语,但是她发现场上的形式在慢慢转换。
无论是狮群还是狼群,都不想打起来。
如果真的交战,双方一定是两败俱伤。
丛林里野兽很多,如果到了那个地步,只怕其他的兽群会将它们一网打尽。
先不说别的,就那成群结队的鬣狗,最少的团队也有几十只……
它们的体型有的甚至比狼还大,平日里就经常抢雌狮的食物,甚至还围攻过受伤的老虎。最后吃干抹净。
独眼虎也受伤了,它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低头检查小野的伤势。
它卧在陈落珩的面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陈落珩用手臂擦了擦眼泪,她慢慢的将小野的上半身拖起来,放到了老虎的背上。
小野微微睁开眼,鲜血染红了睫毛,视野模糊。
陈落珩发现后,她立刻弯腰,用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
“小野……小野……”她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独眼虎朝着丛林深处走去。
狼群依旧在和狮群对峙。
小灰狼突然跑了起来——
它来到了陈落珩的脚边,一脸急躁的看着她。
陈落珩蹲下身,像往常一般摸了摸它的头。
“真好,它们来接你了。”
狼群找到了小狼崽,那里才是它的家。
陈落珩不会奢望小狼崽继续留在自己和小野的身边,它是狼,它属于大自然。
小灰灰低着头,看上去很悲伤。
第一次见它这样,是在母狼去世的时候。
而这一次,是活着分离……
小狼崽知道狼群才是自己的归宿,但是它忘不掉和陈落珩生活得点点滴滴。
它会一直记得,小野教它狩猎时候的样子。
在它的眼里,小野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帅气。
他现在奄奄一息,意志模糊……
却能感觉到周围的狼群,还有陈落珩哽咽的声音。
陈落珩最后一次将它抱在怀里。
“加……加油!”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加油啊!像它的亲生父亲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长大后的小灰灰,一定也能当狼群的首领!
再见。
再见……
陈落珩站起身,和独眼虎一起朝森林里走去。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身后传来了小狼崽的嚎叫,它站在那里,对着天空中的半月,叫声惨烈。
小野一动不动的趴在老虎背上,眼泪从眼角缓缓滚落……
难过吗?
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喜悦啊。
当初救下小狼崽,就是因为把它当成了年幼的自己。
从他有记忆的时候起,就跟豹子生活在一起。
他也曾和哥哥抢过奶,抢过肉。
但是聪明的他,很早就发现自己和豹子长得一点都不像。
喝水的时候透过河水,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样子。
每一次他都怔忪许久。
为什么……只有他是这个样子?
整个森林,除了他以外,大家都有同类。
就像小狼崽,它就算被小野和陈落珩捡回去抚养,仍然改变不了它身上的狼血统。
那么,他到底是谁?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小野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我是谁?
——我来自哪里?
——我为什么和大家不一样?
就算是被豹子养大,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豹子。
那么,他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直到有一天,他在海滩旁养伤的时候,看到了飘来的陈落珩。
她的身体、五官,和自己如出一辙!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遇到了——自己的同类!
少年渴望靠近她,又害怕她……
因为他总是做着一个梦。
在梦里,有一只温暖的手掌轻拍着他的背,哼着软绵绵的摇篮曲。
温柔得让人想哭。
如果说小狼崽的归宿,是深山与狼群。
那么他的归宿,便是陈落珩。
她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如果路上遇到了危险,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吗?
陈落珩在心里反复推算了各种可能,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等。
如果小野还活着,他就一定会回来。
陈落珩在小野失踪的这段时间,每天都会重复之前的事情。
没有小野送食物,她就必须要自己寻找。
之前下雨的时候盆大的蚌壳接了不少水,再加上她所能找到的海螺肉,以及小野最后一次带来的鱼。
更多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海边,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出神。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再回到人群。
以前有小野在,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寂寞。
甚至是绝望。
如果小野真的出事了……
这种可能,她连想都不敢想。
小狼崽一直陪着她。
最近食物减少,它每天都吃不饱,没什么精神。
大多数都是卧在陈落珩的脚边,和她一起静静地看着海平线。
在小野失踪的第十天,陈落珩躺在山洞里,疲于外出。
忽然,她听到了一些动静。
山洞下方卧着的小狼崽突然短促的叫了两声。
不是遇到危险的那种叫声,而是……
陈落珩立刻坐起身,她回头,看到一个满身泥泞的人正一瘸一拐的朝着这边走来。
是小野!
陈落珩迅速跳下山洞,跑了过去。
少年的身上有很多伤痕,已经结疤,脸部全是污泥,完全看不清长相。
陈落珩强忍着想哭的情绪,她轻声道:“你……你来了?”
小野慢慢的坐到了地上。
他动作缓慢,感觉整个人都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捡起一块小石头,在地上写道——
没有食物。
这一次来,没有给陈落珩带食物。
现在的他无法狩猎。
为了找她,每天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走停停。
他要避开那些凶猛的野兽,因为行动不变,走得特别慢。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树上度过,以野果为生。
陈落珩立刻转身,她回到山洞前,踩在石头上把里面的登山包拉了出来。
她又回到了小野的面前,一股脑把所剩的压缩饼干全部倒了出来。
这些,全都给小野吃。
只要他回来了就好……
食物的话,她会想办法。
小灰灰乖巧的趴在一边,它舔了舔少年的手臂,熟悉的味道。
他很饿。
但是他知道这些是最后的存粮。
陈落珩拆开包装纸将饼干递到他嘴边。
干裂的唇紧紧抿着,他始终不愿意张嘴。
陈落珩不知道小野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从他身上的伤口来看,应该是大型猛兽。
小野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他常年生活在岛屿,每天跟丛林里的动物们斗智斗勇。
如果是因为碰到了强大的敌人,不至于这样。
陈落珩又把水递到了他嘴边,他轻轻推开,低下头,用石子写道——
他死了。
“……谁?”陈落珩问道。
小野怔了很久。
他在想,以前陈落珩教过他的知识。
那个身份应该是……
他一笔一划的写道——哥哥。
哥哥……陈落珩愣住。
一开始,她以为岛上还有其他的人。
但很快想到小野的处境,如果他是被动物养大的,那么他的哥哥可能也是动物?
若是还有其他的人,不可能到现在都没碰面。
小野看着地上的那两个字,他忽然呢喃道:“哥……哥……”
小的时候,哥哥总喜欢欺负他。
妈妈死的那天,哥哥背着他跑了很远的路。
就像这次,他从狮子的口中,把哥哥夺走一样。
他扛着已经死去的豹子,回到了他们经常栖居的那棵大树下,用双手扒开泥土,将它埋了进去。
绝对不会让其他的野兽啃食哥哥的尸体。
和狮子搏斗中受的伤,再加上一路奔波,他体力尽失。
在树上休憩了好几天,才踏上奔赴陈落珩的路。
哥哥死了,他在丛林里再无亲人。
唯一能让他思念的,也只有陈落珩。
陈落珩不知道他口中的“哥哥”是谁,但是她能感觉到小野的悲哀。
那种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她忽然握住了小野的双手,哽咽道:“你还有我。”
从现在起,小野就是她的家人。
他受伤了,她会好好照顾他。他不能狩猎,她会负责寻找食物。
“以后……我们都在一起,晚上也在一起。”
她这么说,小野能明白吗?
这十天是她在荒岛上度过的最煎熬的十天,她不希望再和小野分开。
少年看着滴落在自己手腕上的,她的眼泪,神色微怔。
很多次以为自己会死了,但还是坚持到了这里。
只是想,再看一眼……她的脸。
少年再一次低下头。
他的肩头不住的耸动,哭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灰灰也蹭了蹭他的手臂,像是在告诉他,还有它呢。
大海的面前,他们三个的身影显得很渺小。
却又无比温暖。
后来几天小野都在养伤,陈落珩从海里捞了点小鱼小虾,后面几天食物异常简单。
少年留在了这里。
他不在每天晚上回去,而是和陈落珩一起挤在那个小山洞里。
睡两个人有点勉强,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
陈落珩开始思考要不要造个房子……
但是对于这方面,她不太精通。
不过她还是用蚌壳砍了不少树干,有粗有细,全部堆在山洞下面。
小野的身体在逐渐好转,他蹲在那对木头面前,看陈落珩在空中比划。
她以前看过相关的视频,除了木材以外,还可以将大片的棕榈叶编织在一起,好用来铺在上面。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做准备工作。
小野编织棕榈叶学的很快,甚至熟练之后速度是她的两倍。
真正要动手去做房子的时候,陈落珩发现自己砍来的树干太小。
这样不足以支撑叶子的重量,刮风下雨很容易就倒。
于是她有带着小野去重新砍树。
小野力气大她许多,那些她砍不动都可以交给小野来做。
一切准备就绪。
陈落珩规划了一个较大的范围,开始和小野两个人动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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