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愚钝

时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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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无视娇杏的伤情与慌乱的辩解, 春海棠倚门打着扇子, 垂眸细看地上豆芽菜似的干瘪丫头。

    半大的女孩儿因着瘦小,看着要比实际年龄小些。可不论是枯黄的头发还是憔悴的神情, 都挡不住姣好的五官,用心养上一段日子,拉出去足以惊艳整个金陵。

    最重要的是,她不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秦淮河畔共有一百三十三家勾栏院, 要想在数不尽的美色中闯出点名堂,仅靠一个木头美人绝不可能。

    若是不长偏,或可一期。

    注意到少女颤也不颤的长睫, 春海棠早前因她寻死觅活而产生的失望已荡然无存。

    娇杏心中微乱,捂着同样撞伤的额头,泪眼朦胧地举着红肿的手娇声□□:“妈妈, 妈妈你要为我做主!”

    春海棠隔着绣帕攥住娇杏的腕子, 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想起春海棠早前的话, 娇杏浑身一颤,只得咬牙硬着头皮回答, “不是妈妈您说的,这批新进楼子的姑娘,都交由我来操持么……”

    想起自己跟了春海棠五六年, 又想起妈妈嬉笑随性的脾气,娇杏的胆怯就去了七分, 很快镇定下来。

    偷瞄一眼倒地的少女, 娇杏恨极了她故作柔弱的模样。

    她深知春海棠最爱娇柔的女孩儿, 忙哭诉道:“妈妈您看,这丫头泼辣得狠,若不磨平了性子,早晚要给楼中惹事!”

    亲耳听到对方颠倒是非,正在装晕的刘拂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冷笑不止。她趁着门口的两人没察觉,抬起被反捆着的手,搭上身后细脆的柴禾。

    士可杀不可辱,妓.院调.教女子的手段,刘拂不是没听说过。若那鸨母偏听偏信,她就只能咬牙挣上一挣,说不得还能拼死搏出个海阔天空。

    刘拂心念电转,所有念头不过一瞬之间。一息之后,那春妈妈的声音就飘入她的耳中。

    “你想怎样?”

    刘拂搭着柴禾的手指紧了又紧。

    娇杏咬牙狞笑,从头上拔下簪子:“我们俩伤处相抵,她伤了我的手,自要她偿回来!”

    刘拂依旧阖着眼,动也不动。

    当她察觉到娇杏靠近,蓄势待发准备暴起伤人时,那妓子却被鸨母拦了下来。

    “一只手换一只手?你这话本也没错。”春海棠收回扇子,哂笑道,“但她的手能提笔写字,你的能做什么?给老爷公子拤弄消遣?”

    软绵绵的咬字,几乎媚进人心里。

    拤……拤弄?

    当刘拂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时,几乎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春海棠浑然不觉,冲着娇杏挑眉,轻笑道:“我只记得自己吩咐过,不许任何人靠近这儿。你是先来的这间?还是已去过那间?”

    相邻的两间屋中,关着春海棠此次买回来的最满意的两个姑娘。

    她是让娇杏训导新来的丫头不假,但也特意吩咐过楼中上下,不许涉足这两间柴房,以免吓到她的心肝。

    话音刚落地,娇杏已彻底慌乱起来:“妈妈……”

    春海棠嫌弃地看着她头上伤处:“还不去寻大夫过来?”

    “奴这就去!”

    明明是再柔和不过的语调,却把娇杏吓的不清。

    望着娇杏小跑着离开的背影,春海棠摇头讽笑。她看着地上昏迷的少女,半是担忧半是好笑的恐吓道:“你要再装样,说不得真有流血流死的时候。”

    见装晕被人看破,刘拂也不慌乱。或许说她其实从未想过,能完全骗过这鸨母。

    她自幼被充作男儿养大,唱念做打演的一手好戏,阴谋阳谋也信手拈来,但女人间的后宅构陷手段,实在不怎么熟稔。

    刘拂乖顺睁眼,正对上春海棠含笑的眸子。

    心知自己只要不再闹腾,暂时就不会遭难,刘拂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刚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此时面对面对上,才看清这鸨母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

    不论如何,对方都为她做足了脸面。

    刘拂偷偷松开手中的柴禾,强使力坐起身来。

    额角的伤处一抽一抽地疼着,脑袋也有些晕晕沉沉的,让她脸上的委屈迷茫更加真实。

    她抬起因失血愈发惨白的面庞,露出又羞又怕又忐忑的眸子,轻声道:“让姐姐笑话了。”

    “倒是嘴甜。”春海棠用帕子挡着嘴,视线扫过刘拂无法助力的手臂,笑得极暧昧,“小丫头腰力不错嘛,有天赋。”

    刘拂脸上硬生生憋出一丝血色。

    天赋个大头鬼哦?

    ***

    大夫来前,已有两个壮实的仆妇闻讯赶来,将刘拂抬去早就布置好的屋中,又将她洗刷干净,换上细绵缝制的新衣。

    当春海棠处理完琐事再来时,刘拂额上的伤已上过药了。

    她正披散着仍带水汽的头发,穿着中衣斜倚在床头,皱眉看着手中的汤药。

    一张小脸惨白,毫无血色,几乎与缠在脑袋上的白布同色。捧着药碗的手指细长,在洗去脏污后显出莹白如玉的肌肤,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牵上一牵。

    春海棠也确实上前牵了。一手牵着刘拂的手,一手拿过她手中的药碗,亲手喂她喝药。

    “我的心肝儿,良药苦口,你可不能不喝。”

    刘拂打了个冷颤,避无可避,只得捏着鼻子一口饮尽。

    见她听话,春海棠笑得更加开怀:“真是乖巧许多,可是被娇杏吓着了?你放心,她再不敢捉弄你。”

    其实就少女使计磕坏脑袋这件事,春海棠不是不生气的。

    但只要被她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拉起刘拂垂落在胸前的枯黄发丝,春海棠皱眉道:“你那娘老子,也真是瞎了眼,如花似玉的姑娘都能被他们养成这样。”

    若不是她慧眼识玉,绝挑不出这么个埋在土堆里的美人胚子。

    刘拂只能苦笑以对。

    方才洗漱时,她已从仆妇口中,将自己的身世套了个大概。

    她,刘小兰,豆蔻年华十三岁,为了给重病的老父买药,被狠心的后妈作价五两,卖给了饶翠楼的鸨母春海棠。

    如果说自己的无奈是时势造成的,那刘小兰就是生而不幸。

    小丫头也是烈性,人小体弱先是被继母饿了几顿,又不愿吃青楼的饭菜,生生将自己饿死了。

    这才有了她刘平明的重活一世。

    “从那日后生恩已还,他们再不是我父母了。”刘拂眼眶通红,狠狠抹了把脸,哑声道,“还要多谢海棠姐救我。”

    谢得真情实感,不带一丝虚假。

    刘小兰的继母心肠狠辣,若非春海棠愿意花三个端正丫头的高价买她,此时刘拂怕是醒在去西北大营的路上。

    虽都是皮肉生意,民妓也比军妓好上许多。那才是真正的暗无天日,日日麻木地接客,毕生所求仅剩一个“死”字。

    起码现在,她还能想到办法干干净净地脱身苦海,而不是一头撞死早死早超生。

    饶翠楼生意萧条,日进仅有几两银子,上上下下又要买花又要吃喝,刨去打点孝敬的钱,只能勉强维持。春海棠肯花五两银子在自己身上,堪称菩萨般的心肠。

    就仆妇所说,春海棠的另一个心肝,卖价仅是自己的一半。

    刘拂再次道谢:“姐姐的恩情,我会牢记心中。”

    “这是咱们的缘分。”春海棠完全没放在心上,娇笑道,“小丫头,你既跟了姐姐,就等着吃香喝辣吧。”

    见她不以为意,刘拂看着自己细瘦的胳膊腿,抿唇一笑,不再拘泥于此。

    得人恩果千年记,自家记在心中就够了。

    必有一日,虎归山林。

    “姐姐说的是,这是咱们的缘分。”刘拂反握住春海棠的手,笑得极甜。

    春海棠看着刘拂含笑的小脸,脑中灵光一闪,一拍大腿正色道:“你既看开了,就不要再惦念过去。小兰这名字不好,待姐姐给你改个更加富贵的……菡萏?芙蕖?”

    个个都是出淤泥而不染的。

    刘拂装出犹豫的样子,哑声道:“姐姐觉得‘碧烟’二字可好?”

    “你竟识文断字?听着就和我们这些花儿草儿的名字不同。”

    春海棠才感叹了一句,就已想到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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