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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闻言略微点了点头,道:“下一场辩论开始,为齐国的招贤令。”
此言一出,刚才跃跃欲试的诸位士子就立刻端坐在座位上,目不斜视,顿时,四周鸦雀无声。
田建看到这类景象,心生疑惑。
不过却有人为他做答了。
只见又是儒家那位学子,问道:“今齐国欲招贤强国,并无不可,然而招贤令上所说不仁不孝皆有治国用兵,皆可举荐,试问夫子若是一个人对母不孝,对邻不睦,何以治国,大夫之行尚为众人所效,如此治国之人若为官吏,则齐国举国上下,必定鸡鸣狗盗之徒,背信弃义之人遍布,齐国哀矣!”
田建闻言,心里顿时一阵怒火,这儒士摆明拆他的台,这无疑告诉别人,别去当齐国的官员,齐国的官员是没有品行的。
田建起身对荀子一拜道:“荀师此人所言谬论也。”
儒士见杂家一人反驳他的言论,不悦道:“你是何人,此招贤令之事,众人皆知,不论品德,只论才干,如此大祸之举,汝不能识也。”
田建反驳道:“天下诸公,皆有才有德之人吗?我闻昔日惠子与庄子同游,惠子惧畏魏惠王知道庄子的贤德而任用他为相邦,于是在城中大搜三日,以赶庄子,敢问诸君,惠子非贤人,非贤臣否?”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道家之人和名家之人闻言点了点头,惠子算是名家的开山鼻祖,而庄子也是道家的大腕,两人的这些事情也是众人皆知,惠子即使有些道德上的小问题,但他依旧被诸位士子所尊重。
儒家之人闻言,脸色不变,正色道:“君所言太过偏薄,郑庄公之时大臣祭足先拥立世子忽,后又拥立公子突继位,此三头两面之人可为郑国贤人忽?”
(这是春秋初年的一段事情,郑庄公姬寤生担心自己不久于世,于是招来祭足,说自己有十一个儿子,其中以世子忽和公子突最有才干,不知道立哪个为国君,祭足说世子忽是嫡长子,应当立世子忽为郑伯,郑庄公听了祭足的话,于是世子忽就被立为郑伯,也是历史上的郑昭公,公子突被外放到了宋国,但是公子突却不简单,他的母族是宋国雍氏,历来得到宋公重用,祭足到了宋国监视公子突,却不料被宋国协迫要立公子突为郑伯,于是祭足因为害怕,就答应了宋国的意思,和宋兵一起驱逐了郑昭公,立了公子突为郑伯,史称郑厉公,但后来郑厉公谋害祭足不成,又被祭足赶到了宋国。)
田建闻言轻笑,道:“君此言有些偏薄,祭足此行又何不可,君择臣而辅,臣亦择主而侍,郑厉公不仁,意欲加害祭足,祭足虽不仁以势驱主,但主之不义在先,我之不义在后,先后之事,不可妄论。”
这句话田建嘴里也是说说,要是真有那种人,他还不早杀了。春秋战国时期,虽然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差距难以跨越,但是这个时候确实思想最开放的时候,君臣之间的地位与其说是一种主辅,更是平等,这在后世是很难见到的,从宋朝的站着早朝,再到明清的跪着,士大夫的骨气,节气都被这一跪彻底丧失了,所以到了明末之时东林党献媚于李自成,满清蛮夷。
荀子点头,道:“孟夫子曾言: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汝等忘了吗?”
“荀师所言大善,凡有一才可令百姓富足,可令国家强盛,不受外来侵扰,即使这个人失去一些小的德行也无伤大雅。”田建道。
“不错,杂家名士所言当彩之,贤士与鸡鸣狗盗之徒不同,正如白马非马,白马是马吗?为何又冠以名属,贤士也非鸡鸣狗盗之徒,两者不同,正如白马貌白,然血肉与他马何别,但白马人皆爱。”名家一人道。
田建见此人中年左右,心声疑惑,问道:“下是名家何人?”
中年人道:“在下公孙龙。”
公孙龙说完这话之后,众人皆露出不屑的神采,唯有田建兴趣盎然的看着公孙龙。
公孙龙看到这个场景,心中黯然,白马之说仍然不被众人接受。
公孙龙是惠子死后,名家又出的一位名士,不过与惠子得到爱戴不同,公孙龙可谓是人人喊打,一个白马之说众人皆知的道理竟然被他生生扭曲事实,别人说不过他,自然也看不惯了。
“在下先行告辞。”公孙龙对诸位士子一拜道,转头离开。
“公孙先生为何匆匆离去,辩论尚未结束。”田建出言道。
公孙龙停止了脚步,道:“众人不喜,我又何必留下来呢。”
田建闻言道:“先生可往东宫一去,现今太子招贤纳士,以先生之名望必然大有所为。”
公孙龙闻言一笑,继续走了出去。
辩论不断开始,不过接下来田建并没有再次发言,反而仔细观察每一个士子的言论,看那个可以招揽,并且委以重任。
转眼,日头已到下午时分,众位士子尚且未曾进食,田建肚子也有些饿,但是众人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更加酣谈。
稷下学宫本来就是言语畅谈之所,不过多时,诸位士子的言论已经不再讨论秦国攻打赵国何齐王颁布招贤令一事,反而谈起了更加深奥的问题,如荀子提出的人性恶论,孟子提出的人性本善论,以及墨家提出的“人人平等”的超前理论。
“君之所言,在下不敢认同,是故天生万物,万物有别,鹰有利爪,虎有锐齿,熊有坚体,众生皆有所依之物,然唯人无利爪,无锐齿,体不如棕熊,可人猎万物以自取,制礼仪,自此有禽兽之行与礼仪之举,人之所别于万物,在于人天生礼仪之事,君所言效仿天地万物,岂不是逐末而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