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名侦探(29)

非摩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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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第三声暮钟声再次传来时,楚留香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楚兄。”

    楚留香站起身来, 微微一笑:“司徒。”

    楚留香下意识的打量了下来人,见她仍旧穿着一袭白衣,腰带上系着银丝绦,和从前并无二致。容貌明媚秀丽, 风姿天然更甚以往, 眼眸灵敏有神, 眼神清冽明净, 尽管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斯文秀气,可楚留香知道只有内功深厚的人,才会有这样神光充足的眼神,这样的人往往武功也极为高明。

    当然了,这一点已经得到过证实。

    距离第一次在神水宫相见时, 已过去了七年有余,而当年在江湖中籍籍无名的司徒静, 早已声名鹊起不说, 如今更是如日中天, 无论武功名望, 都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更有“神水娘娘”的美誉。更何况她还背靠着武功天下第一的水母阴姬,朋友不说遍布天下, 但和神水宫有交情的门派或是各路英雄都不再少数, 因而她哪怕是女子, 却隐然有领袖未来中原武林之势,不可谓不是名声斐然,前途锦绣。

    楚留香想到这儿,却是有点纠结。

    林宁已走到了近前:“楚兄?”

    楚留香收敛了心神,做了个请的手势,又笑道:“太白楼的鲈鱼脍是一绝,楼外风景也很是怡人,再温一壶珍藏的陈年佳酿,边赏景边吃鱼喝酒,乃是人生一大幸事。你既是来了,断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林宁点了点头,在小二送他们点的酒菜上来前,她听着暮钟声,又眺望到被暮色映成一片苍碧的白石清泉,由衷道:“楚兄当真是一妙人。”

    楚留香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回道:“若论妙,我可比不上一个人。”

    林宁自然知道楚留香说得是谁,也并不抗拒谈论这个话题:“七年过去了,楚兄还对他念念不忘啊。”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实际上,我可能有了关于他的新线索。”

    林宁:“哦。”

    楚留香:“……”

    一向舌灿莲花的楚留香此时很有几分语塞,他都不确定对方是不愿意再多提无花,还是她如今早已看淡,不再关心无花的行踪。又或者他自己得到的新线索,对方已提前得知了,关于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当年的时候,楚留香就曾感叹过神水宫虽然避世不出,可消息却异常灵通,更不用说后来神水宫还和丐帮来往密切,帮众遍布天下的丐帮在哪儿,都是消息最灵通的,这两者强强联合下来,自只有耳目更清明的份儿。

    这时店小二将他们点的菜肴送上来,才稍微缓解了下这有点干巴巴的气氛,等酒过三巡后,林宁瞥了眼一杯酒喝了两次还没喝完的楚留香,开口问道:“楚兄有心事?”

    楚留香放下酒杯:“何以见得?”

    林宁理所当然道:“楚兄平时都是我们大家的开心果,这次席间却并没有欢声笑语,所以我才大胆猜测你是不是有心事?”

    楚留香:“……”

    楚留香哭笑不得道:“我就当你这是在夸奖我了。”

    “你是可以,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林宁一点都不走心道,转念又道,“其实想也知道,你是在挂念无花的事。其实不瞒你说,我早半月就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不,该当说在当初他跌入海中后,我就觉得说不定他这次还会死里逃生,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楚留香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当年无花跟着楚留香去济南,选择了诈死脱身,还让楚留香狠狠伤感了一把,只是无花的诈死很快就被拆穿了——无花既然是神水宫的人,哪怕他成为了一具死尸,也得运回到神水宫里安葬,这一运就运出了问题。不说无花当时差点假死成了真死,就是负责押送棺材的神水宫的弟子都被吓得不轻,也因此给了已解开穴道的无花可乘之机——一开始时,楚留香以为无花会去投奔他的老母亲,为此还展开了调查,一路查到了大沙漠,查到了石观音身上,结果发现无花并没有来投奔,之后一度就失去了无花的消息。

    直到几年后,楚留香被卷入到了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被窃一案中,在深入追查后,就追查到了海外销金窟蝙蝠岛,进而揭露出了蝙蝠公子的滔天阴谋。原来那阴狠毒辣到变态的蝙蝠公子,竟然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而也就是在蝙蝠岛上,他们竟意外发现了无花的踪迹,在楚留香的紧追不舍下,再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无花竟跌入了无边无际的海中,就此没有了踪影。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无花活不下来了,毕竟那可是茫茫无际的大海,人类在它面前就只不过是蝼蚁,只有被吞噬殆尽的份。

    没想到无花擅自给自己加了那么多年的戏,到如今都还顽强的活着,要知道在原著中,无花的戏份在大沙漠就彻底终结了的。

    这就是林宁的所有感想了。

    而她这样淡然的表现,可以解读成她端得起放得下,但不知为何,楚留香就觉得另有深意。楚留香想了想近年来神水宫的所作所为,前有石观音死后,她的弟子系数入了神水宫门下,后有蝙蝠岛事发后,蝙蝠岛上那些可怜至极的女子们,被神水宫收留……这看上去都是好事不假,都说明着神水宫深明大义,而负责主事的林宁心怀慈悲,解救难女于水深火热之中,也难怪旁人叫她神水娘娘。

    只是深思的话,神水宫背后收获更是不小。先是石观音虏获的那些美男子们,他们都是世家弟子,被解救后对神水宫不说感恩戴德,也很有几分感激之情;再者蝙蝠岛一事牵扯更广,毕竟背后参与到的帮派不下数十,而被牵扯到的江湖中人就更多了,那神水宫从中斡旋,更可以说是左右逢源,江湖地位节节拔高,名声更胜以往。

    当然了,楚留香并非认为神水宫别有居心,到底神水宫做的都是实事,都站在了道德和正义的一方,他打心中表示敬佩。只是在得知了有了无花的新线索后,当年无花的“无心之语”,重新在楚留香脑中回荡,让他有那么点阴谋论了。

    楚留香再看了眼一派端正之姿的林宁,暗中自嘲一笑,他大概是太闲了,才会想这种没边的事儿。

    而盗帅也知错就改,他亲自给林宁斟了一杯酒,碧色的佳酿在酒杯中晃荡,馥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尔后用轻松的口吻道:“说来当年无花曾暗示过我,说你和他一般其实有着称霸中原武林的野心。不瞒你说,我今日想起那番话来,差点都要信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林宁:“哈?”

    林宁:“你是认真的吗?你为什么会信了无花的邪?是我如今已到了随便一笑,就王霸之气外露的地步吗?”她说着还装模作样的低头看了看她自己,全然不明白楚留香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不过这不妨碍她觉得那么想她的无花很正常,他就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无花:“……”)

    楚留香:“…………”

    楚留香也觉得他大概是脑子进水了,就那么信了无花的邪。

    而要是林宁知道楚留香的心路历程的话,她一定觉得她比窦娥还冤。不说她神水宫做得其他实事,就是接收石观音势力和蝙蝠岛这两件事,这在林宁看来,都是她在为当初将无花这个荡手山芋丢给楚留香的行为买单啊,再者阴姬不是说过无花生是神水宫的人,死是神水宫的鬼吗,因而神水宫都没怎么放弃过追踪无花,于是才有了林宁一路负责收拾烂摊子,在这期间产生的“副作用”,也不是她有意促成的啊,就好像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就有了个“神水娘娘”的外号。

    ——神特么神水娘娘。

    先不说上面这段自述是不是有无形装逼的嫌疑,单就来说林宁这无心插柳,确实造成了柳成荫的结果。就像楚留香说的,神水宫近年来威望上了一个台阶,而林宁这个少宫主也做得多超众望,想来会领一段风骚,在江湖这个大舞台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等等,是不是还有谁被无视了?

    到底是谁呢?

    “楚兄。”

    楚留香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司徒。”

    楚留香下意识的打量了下来人,见她仍旧穿着一袭白衣,腰带上系着银丝绦,和从前并无二致。容貌明媚秀丽,风姿天然更甚以往,眼眸灵敏有神,眼神清冽明净,尽管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斯文秀气,可楚留香知道只有内功深厚的人,才会有这样神光充足的眼神,这样的人往往武功也极为高明。

    当然了,这一点已经得到过证实。

    距离第一次在神水宫相见时,已过去了七年有余,而当年在江湖中籍籍无名的司徒静,早已声名鹊起不说,如今更是如日中天,无论武功名望,都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更有“神水娘娘”的美誉。更何况她还背靠着武功天下第一的水母阴姬,朋友不说遍布天下,但和神水宫有交情的门派或是各路英雄都不再少数,因而她哪怕是女子,却隐然有领袖未来中原武林之势,不可谓不是名声斐然,前途锦绣。

    楚留香想到这儿,却是有点纠结。

    林宁已走到了近前:“楚兄?”

    楚留香收敛了心神,做了个请的手势,又笑道:“太白楼的鲈鱼脍是一绝,楼外风景也很是怡人,再温一壶珍藏的陈年佳酿,边赏景边吃鱼喝酒,乃是人生一大幸事。你既是来了,断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林宁点了点头,在小二送他们点的酒菜上来前,她听着暮钟声,又眺望到被暮色映成一片苍碧的白石清泉,由衷道:“楚兄当真是一妙人。”

    楚留香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回道:“若论妙,我可比不上一个人。”

    林宁自然知道楚留香说得是谁,也并不抗拒谈论这个话题:“七年过去了,楚兄还对他念念不忘啊。”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实际上,我可能有了关于他的新线索。”

    林宁:“哦。”

    楚留香:“……”

    一向舌灿莲花的楚留香此时很有几分语塞,他都不确定对方是不愿意再多提无花,还是她如今早已看淡,不再关心无花的行踪。又或者他自己得到的新线索,对方已提前得知了,关于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当年的时候,楚留香就曾感叹过神水宫虽然避世不出,可消息却异常灵通,更不用说后来神水宫还和丐帮来往密切,帮众遍布天下的丐帮在哪儿,都是消息最灵通的,这两者强强联合下来,自只有耳目更清明的份儿。

    这时店小二将他们点的菜肴送上来,才稍微缓解了下这有点干巴巴的气氛,等酒过三巡后,林宁瞥了眼一杯酒喝了两次还没喝完的楚留香,开口问道:“楚兄有心事?”

    楚留香放下酒杯:“何以见得?”

    林宁理所当然道:“楚兄平时都是我们大家的开心果,这次席间却并没有欢声笑语,所以我才大胆猜测你是不是有心事?”

    楚留香:“……”

    楚留香哭笑不得道:“我就当你这是在夸奖我了。”

    “你是可以,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林宁一点都不走心道,转念又道,“其实想也知道,你是在挂念无花的事。其实不瞒你说,我早半月就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不,该当说在当初他跌入海中后,我就觉得说不定他这次还会死里逃生,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楚留香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当年无花跟着楚留香去济南,选择了诈死脱身,还让楚留香狠狠伤感了一把,只是无花的诈死很快就被拆穿了——无花既然是神水宫的人,哪怕他成为了一具死尸,也得运回到神水宫里安葬,这一运就运出了问题。不说无花当时差点假死成了真死,就是负责押送棺材的神水宫的弟子都被吓得不轻,也因此给了已解开穴道的无花可乘之机——一开始时,楚留香以为无花会去投奔他的老母亲,为此还展开了调查,一路查到了大沙漠,查到了石观音身上,结果发现无花并没有来投奔,之后一度就失去了无花的消息。

    直到几年后,楚留香被卷入到了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被窃一案中,在深入追查后,就追查到了海外销金窟蝙蝠岛,进而揭露出了蝙蝠公子的滔天阴谋。原来那阴狠毒辣到变态的蝙蝠公子,竟然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而也就是在蝙蝠岛上,他们竟意外发现了无花的踪迹,在楚留香的紧追不舍下,再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无花竟跌入了无边无际的海中,就此没有了踪影。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无花活不下来了,毕竟那可是茫茫无际的大海,人类在它面前就只不过是蝼蚁,只有被吞噬殆尽的份。

    没想到无花擅自给自己加了那么多年的戏,到如今都还顽强的活着,要知道在原著中,无花的戏份在大沙漠就彻底终结了的。

    这就是林宁的所有感想了。

    而她这样淡然的表现,可以解读成她端得起放得下,但不知为何,楚留香就觉得另有深意。楚留香想了想近年来神水宫的所作所为,前有石观音死后,她的弟子系数入了神水宫门下,后有蝙蝠岛事发后,蝙蝠岛上那些可怜至极的女子们,被神水宫收留……这看上去都是好事不假,都说明着神水宫深明大义,而负责主事的林宁心怀慈悲,解救难女于水深火热之中,也难怪旁人叫她神水娘娘。

    只是深思的话,神水宫背后收获更是不小。先是石观音虏获的那些美男子们,他们都是世家弟子,被解救后对神水宫不说感恩戴德,也很有几分感激之情;再者蝙蝠岛一事牵扯更广,毕竟背后参与到的帮派不下数十,而被牵扯到的江湖中人就更多了,那神水宫从中斡旋,更可以说是左右逢源,江湖地位节节拔高,名声更胜以往。

    当然了,楚留香并非认为神水宫别有居心,到底神水宫做的都是实事,都站在了道德和正义的一方,他打心中表示敬佩。只是在得知了有了无花的新线索后,当年无花的“无心之语”,重新在楚留香脑中回荡,让他有那么点阴谋论了。

    楚留香再看了眼一派端正之姿的林宁,暗中自嘲一笑,他大概是太闲了,才会想这种没边的事儿。

    而盗帅也知错就改,他亲自给林宁斟了一杯酒,碧色的佳酿在酒杯中晃荡,馥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尔后用轻松的口吻道:“说来当年无花曾暗示过我,说你和他一般其实有着称霸中原武林的野心。不瞒你说,我今日想起那番话来,差点都要信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林宁:“哈?”

    林宁:“你是认真的吗?你为什么会信了无花的邪?是我如今已到了随便一笑,就王霸之气外露的地步吗?”她说着还装模作样的低头看了看她自己,全然不明白楚留香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不过这不妨碍她觉得那么想她的无花很正常,他就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无花:“……”)

    楚留香:“…………”

    楚留香也觉得他大概是脑子进水了,就那么信了无花的邪。

    而要是林宁知道楚留香的心路历程的话,她一定觉得她比窦娥还冤。不说她神水宫做得其他实事,就是接收石观音势力和蝙蝠岛这两件事,这在林宁看来,都是她在为当初将无花这个荡手山芋丢给楚留香的行为买单啊,再者阴姬不是说过无花生是神水宫的人,死是神水宫的鬼吗,因而神水宫都没怎么放弃过追踪无花,于是才有了林宁一路负责收拾烂摊子,在这期间产生的“副作用”,也不是她有意促成的啊,就好像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就有了个“神水娘娘”的外号。

    ——神特么神水娘娘。

    先不说上面这段自述是不是有无形装逼的嫌疑,单就来说林宁这无心插柳,确实造成了柳成荫的结果。就像楚留香说的,神水宫近年来威望上了一个台阶,而林宁这个少宫主也做得多超众望,想来会领一段风骚,在江湖这个大舞台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等等,是不是还有谁被无视了?

    到底是谁呢?

    很快林宁就反应过来违和感在哪儿,玛利亚·布朗特不仅在擦拭眼泪后,眼妆分毫没有花,就连她在喝茶后,唇彩几乎都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又她眼角含泪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动情的同时,也格外的好看,就好像电影中女演员连哭起来都那么好看的那种好看,也就是说玛利亚·布朗特的一举一动更像是事先演练好的,且她在其他人真心实意安慰她时,那动容中有对亲友鼓励的感谢外,竟是没有对自己女儿病情的深层次担忧,甚至还有着难以压制的欣悦。

    这对吗?

    林宁眉头紧皱,从原身的记忆中调取了玛利亚·布朗特照顾她时的表现。无论何时,玛利亚·布朗特都没有露出过不耐烦的神情,且她确实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自家女儿,十数年来如一日,即使辗转多家医院或诊所,玛利亚·布朗特都是如此。

    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不是那么的正常。

    想想看,再是至亲,这样不得不花费大量精力长时间照顾查不出病症,看不出何年何月才能治愈的病人,疲惫和绝望总会淹没他们,让他们露出不能忍受的情绪,哪怕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可他们内心的情绪总有不小心外泄的时候——这是人之常情。

    林宁抿了抿嘴。

    她再看了一眼楼下被众星捧月的玛利亚·布朗特,眸色暗沉了下来。尔后拄着拐杖毫不犹豫地离开,在经过房间内梳妆镜前时,林宁下意识看了眼镜中的女孩儿。她同样有着金色的头发,又有着天空一般蔚蓝的眼睛,即使满脸病容,脸颊消瘦得不太正常,金色的头发也显得更像是暗黄,也能看出来这会是个很好看的姑娘。

    林宁别开眼,尽量静悄悄地来到了同样位于二楼的书房。

    书桌两侧的抽屉有一个上着锁,林宁盯着锁看了两秒,考虑到她现在的力气,就没选择以卵击石,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上。

    林宁打开了电脑,电脑设置的密码并没有难住她,不过几秒她就成功进入到主页面,然而如法炮制的进入了玛利亚·布朗特的邮箱,这个邮箱中基本上全是玛利亚·布朗特和医生们做交流时接发的邮件。

    最上面的一封是玛利亚·布朗特发给最近准备换的医生的,在邮件中她简单的向对方陈述了下自家女儿的病情,说艾丽卡·福斯特自从四岁起一直在接受治疗,一开始医生告知他们说艾丽娅·福斯特患有幼年型关节炎,但是症状一直对不上——

    林宁看到这儿,神情彻底冷了下来。

    在网路中遨游的白皇后投影出来:“艾米莉亚,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并不好。”

    林宁缓和了下神情,示意白皇后查阅玛利亚·布朗特的邮箱,片刻后白皇后分析完毕,“她给不同医生提供不同的病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我明白。”林宁冷声道。

    不等林宁解释,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

    林宁一面侧耳去听,一面从容不迫地关了电脑,当上楼来的人走到二楼来时,林宁则刚从书房走出来,正好和对方打了个照面。

    “艾丽卡。”来的人是马克·福斯特,他和玛利亚·布朗特两年前离了婚,但他还是会时不时过来拜访,和玛利亚·布朗特的关系还不错,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和玛利亚·布朗特并不是因为艾丽卡才感情破裂的——他们夫妻俩几乎没有因为艾丽卡的病情吵过架,也不存在马克·福斯特忍受不了疾病缠身的女儿而心力交瘁。

    在移开障目的一叶后,各色各样的疑点都争前恐后的冒了出来呀。林宁沉下心,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而是踟蹰了下问道:“你为什么会和玛利亚离婚?是不是玛利亚她——”

    马克·福斯特几乎是立刻截口道:“和玛利亚没关系。”

    林宁看着他不言语。

    马克·福斯特看起来很愧疚道:“是我的原因。和玛利亚相比,我都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她在照顾你上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我永远做不到,她是一个圣人,是我对不起她。艾丽卡,你得记住这一点,好吗?”

    林宁看着极尽所能歌颂着前妻的福斯特先生,突然感觉到有点悲哀。玛利亚·布朗特才特么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相反,她病得很严重,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代理孟乔森综合症。”林宁被福斯特先生搀扶回屋,又等着对方下楼去继续对前妻表达敬佩之意后,和再投影到她手机上的白皇后沉声说道。

    “得这种病的人会或捏造或诱发被照顾者的身心疾病,进而通过照顾被照顾者获得他人的关注,塑造出她是一个富有爱心,坚强勇敢,全心全意为家人的良好印象,借此享受被瞩目,被敬佩!”林宁很冷静地陈述着,只她的眼睛亮的惊人,衬着她现在消瘦的脸颊,显得格外锐利,“换了那么多医生,为什么还查不出来?不是医生有所疏忽,而是玛利亚·布朗特这个亲生母亲故意捏造艾丽卡的病历,医生再如何也想不到她会在这上面撒谎吧。”

    “而且我很怀疑艾丽卡根本就没有病,她对外表现出来的种种自身免疫疾病的症状,极有可能是玛利亚·布朗特对她做了什么,在饮用水中,食物中投放有毒-药物,或许都没有那么复杂,就是随时可以从商店买来的清洁剂都可以。甚至我记得一个病例,母亲将粪便打到喂食管中,给她的女儿打到胃中,粪便中携带病菌导致女儿不断生病,同时也造成她无数次开刀检查都查不出病因。”

    林宁这么推测也不是没有依据的,纵观艾丽卡·福斯特的家庭树,往上数三代都没有谁得过隐性基因病,这就在很大程度上排除了艾丽卡是真的患了极为难见的病症。再有患有代理孟乔森综合病症的,严重起来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更不用说玛利亚·布朗特一直在向医生们撒谎,且长达了十几年,她的病情严重到什么程度都不叫林宁觉得意外。

    林宁不由得走到窗边,看着光鲜亮丽的玛利亚·布朗特,却比面对只剩下猎食本能的丧尸时,还觉得恶心。

    “尽管我很清楚这是一种心理疾病,但我仍旧觉得难以忍受,虎毒还不食子呢。”

    白皇后用她一贯平静的语气道:“事实上,如果老虎幼崽沾染上其他的气味,或被其他动过,母虎是会将它吃掉的。”

    林宁:“…………”

    林宁过了片刻才艰难开口道:“谢谢你的安慰。”

    白皇后歪了歪头,没有再说母虎同样会吃掉病了的幼崽,也没有说不客气,她只是说:“她在威胁你的生命安全,需要我抹除她的存在吗?”

    林宁欣慰不已:“这才是安慰嘛。”

    这对吗?

    林宁似乎也意识到白皇后的安慰太白皇后了,她旋即想了想说:“我们如今在正常的世界,这么随意抹杀人,如果稍有不慎,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当然了,我不是在说你会不谨慎,我只是说我们得入乡随俗,用这个世界通用的法则来解决玛利亚·布朗特。”

    白皇后似懂非懂。

    林宁不禁笑了笑:“你继续了解这个世界,法制方面可以多涉猎点。而我,先查清楚玛利亚·布朗特是否诱发艾丽卡生病,如果是,又用得什么方法?到那时候,我们再来商量如何对待玛利亚·布朗特。”

    白皇后:“好。”

    她们俩就此分工合作,林宁她是没办法在书房中看到纸质的病历和检查报告,但她想医生那儿会有电子版的备份,于是就拜托了白皇后帮忙调出来一份给她。另外她也开始调取艾丽卡的记忆,借此从中找出蛛丝马迹,这种从结论推导可疑行迹,尽管带着点先入为主的意思,但很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好处,毕竟任何可疑之处都会被放大,更不用说玛利亚·布朗特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天-衣无缝的。

    林宁很快就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艾丽卡的外祖父在她出生后不久就患上了老年病,高血压,关节疾病,还有脑血管障碍等接踵而来,让他不得不在家接受长期治疗,而他的治疗药物很早以前就在不断丢失,到头来都没查出来究竟是谁偷的,而也就在药物丢失后不久,艾丽卡就开始生病,再往那之后就没有断过。

    治疗老年病的药物如果在幼儿体内大量积累,有极大的可能引发幼儿自身免疫系统紊乱的!再加上别的事情一起看,那就可以笃定是玛利亚·布朗特做的,而这种事就像医生不会怀疑玛利亚·布朗特这个母亲,在自己女儿的病历上撒谎一样,艾丽卡的外祖父还有身边的人中,更不会怀疑玛利亚·布朗特去偷药物,且目的就是给自家女儿下毒!

    就这样悲剧造成了,还是不可挽回的。

    林宁作为一个外来者,她自然是清楚李琦是谁的。

    可这明显和她将楚留香请来,还情真意切的说了那般多相悖啊?

    关于这件事?

    只能说林宁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无花成亲,她当时只是顺着水母阴姬的话茬往下接,如今再将无花这个烫手山芋,连同他的小秘密一起推给楚留香而已。顺带着还能点醒被无花哄得团团转的南宫灵,阻止丐帮那边的悲剧继续进行——无花哄骗南宫灵,任慈和天峰大师是他们的杀父仇人,故而南宫灵就对精心养育他长大的任慈下了毒,如今任慈可以说是危在旦夕。又无花来神水宫盗取天一神水,也是为了杀人灭口。

    所以说现在林宁在南宫灵和楚留香面前,就是淋漓尽致的演了一出戏罢了。

    无花对此一无所知。

    当然,无花很快就知道了。

    先前林宁不是说无花待嫁事忙,就只有明日再能出来吗,林宁这里还是言而有信的,等到第二日,无花就被带了出来,他见到楚留香时,脸上还能挂上一如往昔雪霁初晴的微笑,仿佛还是往日那个神姿高彻,自是风尘外物的妙僧。

    楚留香在心中叹了口气。

    而无花这时也看到了神情萎靡的南宫灵,无花:“!”

    无花竟下意识去看林宁,林宁眨了眨眼睛:“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无花:“……”

    无花心中一凛,哪怕他猜不准她到底都知道了什么,但以过去数日来和她的来往,对她秉性的了解,这所谓的惊喜怕会成为惊吓。不过无花“妙僧”的面具戴的时间足够久,转瞬间再去看南宫灵时,都不露分毫,“你来了。”

    南宫灵却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当下硬邦邦道:“无花,我有事要问你!”

    楚留香让出了路。

    林宁也很大度道:“少帮主既然有私房话要和你说,那我就不妨碍你们了,我在楼下等着你们。”

    无花:“……!”私房话?

    无花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只他仍不露分毫:“好。”

    南宫灵却是看了看林宁,再看了看听话的无花,神情不由得古怪起来。他这是想到了昨日的‘待嫁’,以至于这一刻脑海中蹦出了一个词,“贤德淑良”。

    南宫灵被这个词恶心到了,浑身打了个哆嗦,看着无花的眼神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无花:“?”

    南宫灵叹了口气:“没什么,你跟着我来吧。”

    无花:“??”

    待他们兄弟俩上楼去,楚留香却也面色复杂。这倒不是说香帅也联想到了诸如“贤德淑良”这样的词,而是他敏锐地注意到了无花步伐沉重,不复以往的轻灵,再者无花的呼吸也不再绵长,原因只能是内力被封,甚至武功也被禁了。

    这是新郎官的待遇吗?

    楚留香不着痕迹地在神水宫其他弟子身上扫了一圈,没有错漏昨日冷姑娘看司徒静的恨铁不成钢,还有他若是没有数错的话,今日跟过来的神水宫弟子比昨日还要多了一倍,这与其说是随行,不如说是监视,以防无花逃跑的。又楚留香先前就在意一个问题了,那就是无花轻功虽说比不上他,可也称得上江湖中的翘楚,这样的人得落入到什么样的湖中,才需要武功该当不如他的司徒静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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