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罗生门16

陈一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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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购买全文50%即可立刻看到更新  像丝巾迎着风,扰过脸颊。那骚动的热烈, 若有似无地滑过他的耳侧。

    高承义没有回头看她:“师小姐。”

    师夏知趣地直起身, 手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你们老大说得对, 不要喝酒。”她脸上还带着笑,轻松地坐回去,环视大家:“你们平时是不是经常通宵啊?”

    很快有人接话, 话题陆续又炒热起来。

    直到猪蹄端上来的时候, 师夏看了一眼笑说:“我以前经常拿猪蹄练手。”

    “练什么?”

    “练走线。其实猪皮比较硬, 人皮最好,够软。”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成了一盏明晃晃的白炽灯。

    “师小姐是做哪一行?”

    “你猜, 拿枪的。”

    眼镜女的脑子里慢吞吞滑过一串书名《霸道黑帮老大的小妖精》、《豪门泼辣警花》、《强宠美艳女杀手》……

    大家兴致勃勃猜了个遍, 最后高承义把杯子放在桌上:“纹身师。”

    话题终结, 几乎所有人的眼光在霎时之间变成了讶异、反感和好奇。

    “你们纹身师一定天天去酒吧, 夜生活很丰富吧?”

    “看着不像啊,你怎么没有纹身啊?”

    “男朋友很多吧?嘿嘿嘿。”

    “认识很多大佬?”

    师夏对这些眼光习以为常,抬眼说:“我的夜生活……”正要一句说“关你屁事”,高承义忽然把茶杯放下, 打断她的话:“有作品吗?给我看看。”

    她竖起浑身的刺, 就被这一句话软化。

    吃到一半, 师夏走出包间, 努力揉走残留在皮肤上的冷意。她沿着走廊往洗手间走, 走到一半就停下了, 靠在墙上。

    走廊灯光昏黄。

    她有点疲惫,摸出烟咬在嘴里。

    在包里找打火机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不可避免想到她的师傅。

    他踏踏实实画稿,用最大的真诚去创作。他在世界各地四处奔走,试图改善人们对纹身行业的刻板印象。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无怨无悔,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纹身师获得尊重的那一天。

    坏人有纹身,所以纹身的都是坏人。

    有趣。

    师夏不自觉地,又想到某个男人。她不敢多想,因为她只稍微一想,手就开始发抖。她很快找到了打火机,燃起了烟。

    烟雾弥漫,师夏的心情缓缓地放松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她无意识地想,朱莉说得对,脚趾甲剪成圆的,好像没什么用。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她感觉到手上一松,烟被人夺走。

    师夏抬眼,目光落在那一条深色领带上,它松开了些。

    她稍仰头,朝着高承义伸手:“还我。”

    高承义把领带拧松一些,目光透过白雾凝望着她:“不是哥哥的遗物么,怎么抽了?”

    师夏:“我喜欢。”

    高承义看着她,微眯眼。修长手指捏着烟,挪到自己的唇边,微张唇,咬住了它。

    这是她刚才抽过的烟。

    在他咬住烟的一瞬间,师夏的背脊像被一股电流穿过。

    眼前这个高承义和刚才在包间里严厉克制的高承义,完全不一样。从他解开领带的那一刻开始,他变得放松,又难以言喻。

    师夏说不出,哪个是真实的他,哪个是面具,或许都是。

    “我是骗你的。”她望着光影里忽明忽暗的男人轮廓:“谁让你把我烟盒丢了。”

    高承义斜咬着烟,懒吸了口,声音模糊:“还有烟么。”

    师夏把链条包往后拉:“想抽自己去买!”

    高承义哼笑着,单手把她的包拽了过来。师夏一时站不稳,连人带包扑近过去。等她站稳想要发脾气的时候,两人的距离已经缩短到极限。

    呼吸可闻。

    他身上绕着烟味,但眼神里,动作里全是男人味。

    无尽的风肆意狂欢,无数的人举杯痛饮。

    她的视线里,只有一个高承义,只有他的眼睛。她好像突然陷入了一种类似醉酒的幻觉中,浑然忘记了自己在哪。

    在这一场几秒钟的对视中,师夏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她说不上来,也喘不上气。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透过高承义,寻找别人的影子。

    她正愣着,高承义往后退开,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搜出的烟盒,轻转,烟盒停在手指间。

    他抬眼:“我见一次丢一次。”

    师夏浑身瘫软,还在面红心跳,想骂他神经病,野蛮人。但是,他微抬眼的时候,额头压出三道纹,眼神幽深,性感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那下次什么时候见?”

    怂死了师夏!

    高承义沉默。他把唇上的烟取下,捏在手里看烟灰,目光慢慢变了。

    “没有下次。”

    他起身,随手把烟捻灭在旁边一个垃圾桶的白沙粒上,烟盒丢进桶里。

    “高承义!”

    “你回来!”

    “你不留我号码你要后悔的!”

    师夏大声冲着他的背影吼。

    在穿堂风中,高承义再次把领带拧紧,脚步不停,往前走。

    师夏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后悔到肠子都青了。那感觉像是一块夹到嘴边的唐僧肉没咬住,掉回汤里,还溅她一身。

    刚才她应该吻上去啊!

    她当时在想什么呢!

    这时,一阵狂风吹起了窗帘,地上尚未熄灭的烟头燃起了一簇火。清洁工不知所踪。

    师夏闻到一股呛鼻浓烟时,火势已凶猛地包围了整个洗手间。因为是仿古设计,这些考究的木门,迅速点燃开去。

    师夏想往前走,但鼻腔里全是浓烟,让她立刻咳嗽起来。感觉吸入肺部的空气变得极为稀薄,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她听见自己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嘶声。

    一时间,她浑身都是虚汗,手匆忙地在包里翻出急救扩张药,拿到嘴边狠狠深吸几口,也没喘过气来。别说走了,根本站不住,她只好顺着墙壁坐下,不停地一边吸药,一边喘气。

    “你怎么了?”服务员托着托盘经过,连忙跑来。

    师夏立刻拽住她,指着洗手间的方向:“……火……”她的喉咙干哑,根本喊不出来。她拿过药狠狠吸了几口,勉强把着火两个字说出来了。

    服务员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洗手间居然烧起来了,满目火光。她踉跄两步,慌慌张张去喊人。

    高承义在包间里吃了一会,发现师夏还没回来。

    他刚走出去,就听见几个穿酒店制服的人在忙着疏散人群。他们的脚步飞快,推开一个个房门,大喊一通,换下一个房间。

    “着火了!”人人鱼贯而出,按着服务员的指引往外走,场面很混乱。一个主管拿着扩音器大喊:“不用担心!火势不大,暂时还不会蔓延到这边!你们不要慌!消防员马上就过来了!”

    人越来越多,他们走到高承义这边,推着他往前走:“快走!别留在这里!”又进去喊人:“都出来,着火了!”

    高承义快步进了包间,抓了一条擦手的湿毛巾,又拿起茶壶浇得它完全湿透。他抓起毛巾就出去,往后面的走廊走。

    其他人急得大喊:“老大!走反了!这边!”

    “你们先走,我去找一下人。”

    “我的天哪……”

    酒店的人拦住他:“你别往那儿走了,那边都烧着了,早没人了!”高承义拨开他的手,自顾自逆着人群的方向走。那人看说不动他,哎了一声又继续去喊别人。

    人潮迎面冲来,高承义几乎没法前行。他使劲拨开人群,想拿手机打给师夏,才想起根本没有她的号码。

    “你不留我号码你要后悔的!”言犹在耳。

    他终于走到走廊附近,那边已经烧得全是火光,地毯着火。扑到鼻腔的浓烟很呛,他迅速拿毛巾捂住口鼻。

    满眼都是火光,血红一片,但他好像被时间洪流一瞬间冲回了过去。他想起万年不化的雪山,想起许多无可挽回的遗憾。他的心脏像被扎了一刀。

    他满头大汗,手心险些掐出血来。

    他的脚步稳踩在地上,咬着牙,从胸腔里爆出一声大吼:“师夏!”

    现场除了木头烧裂声,没有回应。

    “师夏!”

    没有回应。

    他的喉咙喊久了,弥漫着一股血腥涩味。火势在朝着他这个方向蔓延,但他的腿好像被什么情绪紧紧控制住,他走不了。

    他在模糊的火光中,终于分辨出不远处的玫瑰金色垃圾桶上躺着一个烟盒。它被烧得发皱。这就是刚才他们聊天的地方,师夏不在。

    “师夏!”

    没人回答。

    人类求生的本能积极要把他往后拉,回忆让他陷入一种剧烈的痛苦里,不停往前走。他再看一眼,确定了就走。

    他又走了几步,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了:“你不要往前走了,前面很危险!你快点出去!”

    高承义的眼神聚焦在消防员身上,一时间醒了。他留在这里帮不上忙,师夏也很可能已经被救出去了。他的牙齿咬得几乎碎裂,强迫自己找回理智。

    窗户吹入的风,冲起更猛烈的火苗。他突然想起气象局今晚刚提交完这一带风力走向预测报告。就在今年,市消防队就发生过类似阵亡事故。因为风向突变,导致消防员窒息身亡。

    高承义捂住口鼻,呼吸都火辣辣的。他应该迅速往回走,但走了两步,他还是回头,艰难地开口:“十分钟后,这一带风向会转东北方向。半小时后,风力强度会增加到四级……”

    消防员冲他比了一个手势。

    高承义一步步离开,强迫自己不回头,往前走。他被浓烟熏出泪,背脊像被火烤。

    脚下每一步,像踩在刀子上,尽是煎熬。

    等他终于走出酒店,楼下聚集了消防车、救护车,闪着红色的灯,密密麻麻,有人披着薄毯子捧着水杯发抖,也有人满脸焦黑不停咳嗽,坐在边上。

    外面围满一大圈人,记者跟摄像机急匆匆往里钻。

    高承义在巨大的耳鸣声中,不断用目光搜寻着那一头红发,朝着救护车的方向走。

    “老大!”同事们纷纷跑过来:“你总算出来了!吓死我们了。”

    高承义深呼吸,竭力保持平静:“师夏呢?”

    “老大,你有没有受伤啊?”

    “老大你没事吧?”

    “我问你们看见师夏了吗!”高承义扯松了领带,无形的火烤着背脊:“刚才跟我们一起吃饭的女孩子,师夏。”

    高承义的声音本来就低沉,加上周围环境吵得耳朵都痛,他们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什么?”

    不远处,护士们合力把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高承义烦躁到极点。就这一瞬间,情绪像潮水,猝不及防涌到喉咙处。这些年的回忆激荡,冲击得他的大脑全是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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