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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防盗过后会正常显示。 关饮江本就因被李檀批了一句“难成大器”, 忿然不甘。他浑身是伤地从比武台上爬起来, 受过的苦痛多过岳渊千倍万倍, 为何在李檀眼中仍远远不如岳渊的末微?
说甚么不载武德?那晚岳渊被他一言戳中了心事,不也恼羞成怒, 不顾兄弟情分,对他拳脚相待吗?
那晚岳渊狰狞怒容历历在目, 挥之不去, 如同在关饮江零星心火上浇了一口滚烫的热油,一下火冒三丈。
关饮江徒生煞气, 挥拳直取岳渊心口, 拳风之急, 令人惊骇。这一率先发难,令岳渊猝不及防, 好在他反应迅敏,蹬步凌空远退,身法乃是平常所练的路数。
关饮江已得李檀指点,自已将他起横转游的套路悟出个七七八八, 便似那长蛇一般游走,紧紧咬住岳渊, 不容他穿行躲避。岳渊见此招行不得, 勉力与他交掌。
岳渊习剑颇多, 关饮江长于搏击, 加之关饮江出拳凌厉, 两人正面交锋,自是岳渊吃得下风。
一拳带疾风而至,岳渊刚刚回身稳定的身形哪还能躲得过这么一拳?实实挨下来,胸腔好似炸裂般疼起来,步伐不稳,登时跌倒在地。
关饮江不甘罢休,起拳接连攻上,突闻“叮——”的一声,考官再次敲响铜铃。第一场比试已经结束,结果分晓,乃是关饮江先胜一局。
关饮江冷着脸,收回拳,对着岳渊像模像样地行了个武礼,傲着声说:“我赢了。”
岳渊揉搓着发疼的胸口,从地上站起来,理了理衣衫,也是冷淡地回道:“还不见得。”
岳渊不肯退让,关饮江也拼尽全力了来,两人只当对方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再不管甚么主仆有别、兄弟相让,是输是赢,是胜是负,全靠各自真才实学。
中场休息,关饮江坐在台下椅子上,岳渊随人去见了李檀。关饮江见下人来领岳渊的时候,已全身僵硬,惶惑不定。
他抬头望去,正见岳渊与李檀说着什么。
岳渊心口还在隐隐作痛,李檀方才看见他受下一拳就已心惊得不得了。李家门风尚武,全讲究个公平公正,他自然不怪关饮江把岳渊打伤,只当是岳渊技不如人,一心牵挂着他可否痛极。
岳渊虽不觉有甚么大碍,但见李檀伸手替他揉按着胸口淤伤,痛也化成挠人心的酥痒,叫他舒爽难禁,低呜呜地嚷着疼。
两人靠得近,说甚么,其余的人也听不见。李檀轻蹙着眉,跟他嘱咐:“莫打了罢,也不见得非要赢。”
岳渊再不说疼,笑嘻嘻道:“我刚刚已想通怎么打了,你别担心。不如这样......你抱一抱我,将力气都传给我用,等一下我铁定能赢。”
李檀眉渐渐舒展开,听岳渊这么大的人还总说些小孩戏言,一时哭笑不得,暗自叹他怎么都长不大,却也已张开手来将岳渊环至怀中。李檀轻轻拍着他的肩背,说道:“好。现在我与你是一起的了,小心些,别伤了‘我’。”
岳渊笑得更开,转眼远远瞥见一鸿身影,正是谢容。他顺势将李檀抱得更紧,稍许侧头吻了吻李檀的发,动作轻柔不易察觉,连李檀也不觉有甚么怪异。
见谢容徐行的步伐猛然僵住,岳渊挑开了眉,心满意足地放开李檀,再同他说了几句趣言,便叫催着去准备下一场比试了。
再度站上台,岳渊自觉浑身充满力量,蓄势待发。
他已察觉出自己搏击格斗尚不如关饮江,若真用起这几日刚刚学来的花拳绣腿,难保获胜。他有囿于“已学”的局限当中,疏忽自己平时擅长的“变化”。
现在他不防以臂当剑,只拿出剑法当中挑刺横劈的路数,融会贯通,化作拳剑掌刀,以此抗敌。当日在穷巷末路当中,李檀为将李家枪展示给燕行天看,不正是以刀作枪使得么?想来天下武学本就不分彼此,也莫分什么这路那路,尽可使出来试试!
对阵中,关饮江忽见岳渊身形翩然,掌风拳劲飘忽不定,起落都不似方才那般可以预见,草草接了几招后,就有些急促,一时阵脚大乱。
岳渊也无甚非要将关饮江打倒在地的心思,拳法全按着剑法来,打得乌七八糟、鸡飞狗跳,让人摸不着头脑。偏他还有能打中的时候,朝着疏漏空档之处捣过去,连打得关饮江晕头转向,目不暇接,淋漓汗水浸透了整个背部。
关饮江难能抗衡,暗自悲鸣长叹,只当是方才李檀已又教了岳渊这稀奇古怪的功夫。又思着李檀一开始肯传他身法,定是不想叫岳渊对上徐大那样的敌手,好让岳渊稳稳地踩着他大获全胜。
他关饮江......不过是岳渊脚下的垫脚石,今日所有的风光全都是属于岳渊的。
如此想着,关饮江全无了斗志,唯留颓然,拳脚早不似方才如猛虎出力。岳渊一掌再至,关饮江全本受下,肩背酸麻,胸骨震痛,岳渊见关饮江脸色陡变,便知这一掌打中了他的痛处,急忙收回掌。
关饮江垂头丧气,俯身向岳渊,低声说着:“我认输了,我认了。”
岳渊正打得精神抖擞,却不料关饮江会认输。在岳渊看来,他们还总有得打。毕竟他这招变式也只能挡得了一时。《魏子兵略》上有提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并非行兵列阵的上策,此为险招,若遇上善于随机应变的老将,多半要吃个大亏。
关饮江下台,与武学几位考官言明自己认输不再比试。考官虽为关饮江扼腕叹息,也叹岳渊实至名归,随即宣布武学比试当中拔得头筹的是神威侯府的岳渊。
阵阵喝彩和掌声下,请来画卷的是苏枕席。他将妙鸿居士的《梨花行》送到岳渊手中,抚着山羊胡子欣慰道:“行,傻小子还挺厉害,这幅画属于你了。”
岳渊恭恭敬敬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抚着画轴,爱惜得恨不能净手焚香。他握着画卷“噔噔噔——”跑上望台,一众官员和大学士皆抚掌称叹,岳渊一一敬谢。
转眼正见李檀正喜孜孜地笑着,眼睛都好似一弯月牙儿,瞧得岳渊心神荡漾,魂舍分离。
他将画卷捧给李檀:“这是妙鸿居士‘三行’中的《梨花行》,我来武试,是想将它拿来送给你的。”他眼睛也不眨地看着李檀,希望能将他开心的模样记在心上,牢牢记住,时时念念想来观望才好。
李檀先是怔愣了一下。
说来惭愧,当年他仰慕妙鸿,起先是因谢容口中赞叹;再后来,他看过妙鸿的佳作,这才算真得认识了这个人。李檀多年来总有烦闷苦愁之时,无人诉说,只能寄情书画,闲暇时也收下妙鸿居士不少野作、闲作。
这是他私下里的小嗜好,不怎么与外人道来,却不想岳渊能够记在心上。得《梨花行》自是欢喜,但更让他欢喜的,还是岳渊这份难能可贵的心意。
岳渊眼睛细细打量着李檀的眉眼,便见他极轻地笑了出来,眸间泛着些潭水般的波光。岳渊正疑惑着,却发觉李檀握住自己的手,半叹半笑着说:“谢谢阿渊......”
“我们俩不是不许讲这句么?”
“是。不讲了。”李檀笑道,“你赢啦,可想要甚么奖励?”
“想!”岳渊惯会得寸进尺,见李檀这样说,哪里有拒绝的道理?他说:“不过我一时还没想好,等下次想到了再告诉你。”
李檀笑着全都应下。
群英会至此作罢。文试的结果还要等几天才出,到时候苏枕席会选出答得好的试卷呈给宣德帝,届时才能揭晓。
一干人再互相客套一番,陆陆续续地离开会场,谢容是走得最早的那个。李檀也和岳渊一早离去,正好借获胜的由头,去品香楼尝尝新出的鸳鸯烩。
关饮江黯然地坐在空落落的椅子当中,眼前是比武台,身后是望台,皆空无一人。他被留下同一干人清理会场,其余人皆去膳房吃饭,等饱了再来干活,可此刻的关饮江食不下咽,浑身疲累不堪,心绪临近崩溃。
他只稍许蹙了蹙眉头,眼泪便从眼眶中夺出,颤抖着吸一口气,也没能将泣意压下。他捂上脸,低低呜咽着,是愤恨、不甘、委屈,声泪俱下,难能抑制。
梧桐叶飘飘而落,沙沙的响声徒增几分萧索。
“你武功不俗,怎么轻易地就认输了呢?”
静寂当中的声音苍苍,关饮江才发觉有人,低着头赶忙抹去泪水,指缝间露出的是半片紫红深色的官袍,再往上,文鹤图映至眼帘。
关饮江赶紧站起来,下跪拜道:“参见大人。”
可他不认得这是哪位大人,只知他穿着官袍,看裁制便知官位不凡。且不论是几品,关饮江总是该下跪的。
听他再问了一遍方才的话,关饮江又记起和岳渊交手的时候。岳渊有李檀在旁助力,观人弱点,如此一来他怎么可能打得过岳渊?与其自取其辱,让岳渊更显风头,他还不如直接认了输。
这官员便淡声说:“莫不是忌惮他是你主家的身份?”
关饮江又怎敢叫别人如此揣测神威侯?连忙辩解道:“奴才不敢。奴才并非奴籍,的确是比他不过,这才认了输。”
默了一会儿,这官员笑了笑,说:“本官还以为你有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儿,只是苦于没有个好机会,不然必成大器。”
关饮江见他言语之间有惜才之意,心下惊异,只觉这是天赐良机,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只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见这人须发花白,面容纹壑纵横,已是老臣模样,可眼睛却射出精光,骇人得紧,他又赶忙将头低下去。
“奴才、奴才也不想认输......可我的确又......”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背上起了一层热汗。
这人说道:“你既然不是奴籍,却也好办得多。来年可随试子一同参加春闱武科,倘若你能过了会试,可将这枚玉佩交给主考先生......”言语间,他将一枚小玉递到关饮江的面前,继续道:“不过到时,你必是老朽的学生了。”
关饮江惊讶地抬起头,惶恐地从他手中接过这枚小玉,眼见上头刻着一个“康”字,恍然明白此人正是前来望台观试的吏部尚书,康峥海。
关饮江如同从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当中寻到一根浮木,这一枚小小的玉佩就是最后一根稻草。他死死地握在掌心,深深伏首跪拜:
“奴才,多谢大人——!”
陈卓点了点头。李檀当真有些心惊,记得上次去宫里见长姐的时候,长姐还熬了姜糖水予九皇子,如今算来已有好些时日。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竟病这么久?
宣德帝为此夜夜忧心,直到前几天孟昭容去御前跪下哭求着他将“法华碑”请到玉琼苑来。
宣德帝问其故,孟昭容言前几日上灵寺的玄明和尚进宫为七皇子谢清诵经祈福,在路过玉琼苑时,为其煞气所惊。
孟昭容将其请入殿内,玄明和尚以佛光明殿后,竟发现玉琼苑中宿一恶灵。
恶灵名唤“金翅”,乃是鬼子母座下的徒弟。鬼子母原本是婆罗门教中的恶神,喜吃婴孩,后经佛法教化后,成为护持法神,护佑人间小儿。金翅同她皈依佛门后,同鬼子母一起行善护法。孟昭容的九皇子能够安康成长,也是因金翅入宿玉琼苑,在一旁护持多年的结果。
但金翅因遭邪念浸淫,衍化心魔,成为恶灵,盘亘于玉琼苑久久不去,这才导致九皇子久病不愈,病魔缠身,如此再这般拖下去,恐九皇子命不久矣。
孟昭容听后大惊失色,连忙求问解救之法。那玄明和尚说金翅是护法神,在佛前颂听经文数年,不是一般的驱魔术能够净化的,唯独移来云梁乡的“法华碑”方才镇得住金翅。
云梁乡离京不远,乡心处立一法华碑,碑上拓着妙法莲华经,已有近百年头。
皇上听孟昭容如此一说,当即下旨令陈平率人将云梁的法华碑移回宫中。
陈卓说:“大哥去前并未多心,只带了抬碑的脚夫和几个侍卫,谁料到了云梁,那里的百姓护在法华碑前,不允他动碑。乡民们说法华碑关乎全乡的风水,万不能动,即便大哥苦苦相劝,也不见他们松口。”
僵持之际,陈平不得已上奏朝廷。
不久前太子去陈府找陈卓借一些孤本来瞧一瞧。太子身边有一亲信施远,祖籍就在云梁乡,说话间偶然提起此事,陈卓一听是关于法华碑的,多嘴问了详情。
施远说那法华碑镇着全乡的风水,曾有一得道高僧告诫过云梁乡的百姓,一定要护好法华碑,不然惹怒金刚护法,会招来无妄之灾,轻则见红,重则死命。
施远愤愤道:“九皇子患病,孟昭容在御前求得东西还少么?百年的灵芝,千年的人参,祈福的玉如意,甚至还让皇上专门遣人到东海求来一树血珊瑚。末将说句不中听的话,臣看孟昭容求碑是假,恃宠而骄是真。若硬夺法华碑,云梁乡百姓心生不平,恐叫皇上失了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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