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悬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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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氏娱乐给职工的福利待遇极好, 办公楼每个楼层都有独立的休憩室。

    浅灰色的咖啡桌前, 一对年轻时尚的俊男靓女相望而坐。

    “这么多年过去了, 想不到邢少有心,还记得她。”当年宁菲儿签约邢氏,刻意隐瞒身份,以练习生的身份低调地接受公司的培养和包装, 不过毕竟是富贵人家长大的公主,宁菲儿心性高傲,为人冷淡,新人里几乎无人与她关系交好。

    邢氏选拔艺人采用淘汰制, 每月都会组织专业导师对练习生进行综合考核。宁菲儿不热衷比赛,考核前总是临时抱佛脚,所以每期排名几乎是垫底。但有人比她还悲惨,一个叫安淇的女孩儿期期考核倒数第一。

    无一例外, 专注吊车尾一百年。

    女孩儿的名字和天使般美好,但真人,瘦瘦小小,像个没发育好的初中小女生。

    “安淇天赋秉异, 有一副世间难得的好嗓子, 但她气场弱,台风差,性格又怪的要死,当然不符合主流,讨不到导师的欢心。”邢天道。

    “哈哈,就是,我俩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谁想到我们竟然成了能聊到一起去的朋友。”

    “那你知道她离开公司的缘由吗?”

    宁菲儿突然瞪着邢天的脸,邢天摸摸脸颊,自满地炫耀:“我知道我长的帅,你也不用这么盯着我犯花痴吧!?”

    宁菲儿翻了个白眼,神秘兮兮地凑到邢天耳边,压低声音:“她离开公司前好像谈恋爱了!”

    “谈恋爱?”邢天惊讶地问。

    “嘘——小声点——也许公司没第二个人知道——”

    “那你?”

    “我猜测的。公司禁止未出道的新人谈恋爱,你当时正好在国外,那段时间就属我和她接触的最多,她失踪前的行为举止很反常,比如说化妆啊,脖子上有可疑的痕迹,有次我还撞见她在洗手间偷偷哭,我问她怎么了,她说考核又拿了倒数第一……”

    “确实怪,那妞儿天性乐观,才不会为了个破烂考核抹眼泪。而且据我的经验,她可能真如你猜的,情蔻初开,暗许芳心。”

    “是吧?你也这样觉得,当时她录完《遇见》后没多久就不见人影,因为不是正式出道的艺人,加之她的背景平庸,所以圈里和圈外两头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邢天陷入思索。以安淇人淡如菊的心性,找到了可靠的爱人后,归隐简单温馨的家庭生活也不是不可能。

    “我了解的就这么多。”宁菲儿起身,又妖娆地走到邢天身边,挑起邢天的下巴:“话说最近邢少从良了,身边都不带人,空窗期?”

    邢天推开女人的“咸猪手”,浅笑说:“相中了个极品。”

    “哇!是谁?”

    “不告诉你。我家那口子,害羞着呢!”邢天不是故作神秘,而是担心越多的人知道燕子潇的存在,可能会给两人的关系带去负面影响。燕子潇比他保守、正派,肯定最受不了被人不三不四的议论指点。

    “瞧你那宠溺的德行,被你掖着藏着的,我越想知道她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是你是冲结婚去的,所以如此神秘兮兮?”

    “结婚?”饶了他吧,他再看中燕子潇,才不会为了一朵野菊花放弃了精彩绝伦的大千世界。

    “也就是玩一玩,说不定哪天我心血来潮,自会介绍你们认识。”

    “你真坏!”宁菲儿对邢天的花心滥情见怪不怪。

    “男神不坏,你们不爱。我雨露均沾,不妥吗?”

    “哈哈哈哈……”宁菲儿当歌手前私生活也挺乱的,对邢天的这番自我点评完全赞同。

    采访的记者们已经准备就绪,两人分别时,宁菲儿问:“对了,给你提前打声招呼,《战国策》的首映典礼我要去澳洲拍MV,可能无法亲临现场给你庆贺,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等电影上线后,你包1000场支持我票房就原谅你了!”

    “宰人啊。”

    “不宰你千金大小姐宰谁,不然再给你多加个0?”

    “打住,我的钱也是辛辛苦苦一嗓子一嗓子吼出来的。”

    邢天不以为然:“《战国策》可能会参加明年的金龙奖评选,商业数据漂亮点,说不定有助我冲击个最佳男演员……”

    接下来的采访,邢天天花乱坠地叙述《战国策》的拍摄过程有多艰辛、困难,这是打好自我营销的第一步基础。

    等他拿到了最佳男演员就不会被燕子潇嫌弃演技烂吧,邢天如此以为。

    ******

    有时,燕子潇在想,这个世界也许真的不公平。譬如此刻,他坐在全市名气最响亮师资力量最强大的公立幼儿园,园长和蔼可亲,笑眯眯地端来茶水,西湖龙井的清香袅袅散开,沁人心脾。

    “燕先生,您家小少爷呢?”

    “我还没给孩子说换幼儿园,所以一个人先来咨询。”

    “燕先生客气了。您是邢先生推荐的贵客,户口本带了吗?我立刻让秘书给您办理入园手续。”

    “我是外地人,只有暂住证。”

    “暂住证啊……”园长脸上的热情渐渐冷却。

    “听说贵院只招收本地生源,我冒然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呃,您客气了……园规尚如此,可您情况特殊嘛,我们会变通的。”园长话中暗示“一切皆有可能”。

    燕子潇的观念里一是一,二是二,没有勾心斗角和虚情假意,所以他极其不齿这种旁门左道的“人情往来”。可儿子上学成了考验他的大难题,他只能凭靠邢天给他的介绍信妥协。

    靠着邢天这张王牌,燕晟的入学手续办理的效率极高,不出半个小时档案已经建立完毕。事后,燕子潇回到车上,发现自己的手机多了七八个未接来电。

    “邢天。”

    “名报上了吗?”邢天关切道。

    “报上了,院长说晟儿随时可以去上课。”

    “这就好,你不接电话,我以为又出麻烦了!”

    “谢谢你,这份人情。”燕子潇停顿,心想恐怕很难还上……

    “我是乐乐的干爹,必须给他提供最优质的教育资源,其实S市有几所很棒的国际幼儿园,双语教育,还有仿古的高级私塾,XX大学退休的老教授小班传授四书、五经,我想让乐乐去那里上学,你又不同意。”

    实话说,燕子潇如果有钱,十分乐意把孩子送到最好的成长环境,可是那类私立幼儿园,一学期的学费抵够他半年的薪酬,燕子潇知道如果他有意向,邢天自会替他承担费用,可是成何体统,说好远离邢天,可奇怪的命运总在无形之中,把他们拉的更亲近——他身不由己,推都推不开。

    燕子潇烦躁地下车,又想找园长把燕晟的入学手续取消了。他一旦接受了这份重大的人情,便注定要和“图谋不轨”的邢天绑在一起,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变质,后果如何?

    不堪设想。

    但是,当燕子潇站在幼儿园大门前,看到崭新气派的儿童洋房,看到草坪上五彩缤纷的玩具器械,看到一群正在玩“老鹰捉小鸡”的孩子们展露出纯真幸福的笑容,燕子潇又后悔了,他不能意气用事,把儿子的前程和自己所谓的尊严和骨气做等价交换。

    电话响了,燕子潇接起,竟然又是邢天打来的。

    “怎么了?”

    邢天的语气一本正经,“没事儿,就是刚才和你通话,感觉你有心事。”

    燕子潇停止脚步,怔然望着那群嬉闹的小孩。

    “燕子潇。”邢天嘴欠,但几乎从不直呼他的全名。

    气氛立即肃然。

    “燕子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不必感到负担,我邢天才不会趁机拿这事儿压迫你,为难你,让你做出不喜欢的决定。我喜欢你,和我想帮助晟儿,完全是两码事……

    “邢天,”燕子潇深吸一口气,他瞧不起邢天,可邢天好像比任何人都懂他。

    “哈哈,你现在是不是又要说谢谢啦。这三个字我不稀罕,你真要感谢我的话,就快点喜欢上我。”

    燕子潇没忍住轻轻地噗嗤一笑,眼睛里全是绚烂的阳光。

    “哼,做梦吧。”

    “做梦我也愿意,不过要拉着你和我一起做,不然我一个人多孤单多没劲儿啊。这个梦呢,最好做一辈子,永远不要醒来,梦里你得当我媳妇儿,白天给我做好吃的,晚上和我玩‘大保健’……”

    “邢天,你得寸进尺。”燕子潇没好气道。

    “哦,那便宜你吧,你当老公,我当老婆,咱们天天秀恩爱,整出一本《花式虐狗指南》……”

    燕子潇脸色渐黑,他光是想象邢天柔弱无骨地躺在他怀里,捶着他的胸膛对他撒娇,就头皮发麻,身体不禁打冷颤。

    “好啦,不聊了,我得工作了,我的好媳妇儿,MUA!!!”邢天肉麻地吧唧了下嘴。

    电话挂断后。燕子潇重返车上,发动引擎。

    车驶远,燕子潇把无谓的烦恼与自责抛之脑后。走一步看一步,他就不信他还不上邢天的人情?

    可燕子潇没预料到,日后他会欠邢天一份更大的人情,他掏付全部真心也没让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一笔勾销。

    *******

    燕晟重返校园,燕子潇心里的一块重石终于消失了。

    生活归于平凡,云淡风轻,唯一吊诡的是燕子潇觉得他越来越能“容忍”邢天了。

    好比眼下,邢天裹着一件黑色大衣,用口罩把脸捂得一条缝儿都不留,猫着腰蹲在他家的房门前,啃着一根硬邦邦的东西,像侦探小说里的变态凶手,举止令人匪夷所思。

    “老大!”燕晟快步上楼,惊喜地向地上的黑影扑去。

    邢天欲站起来,结果蹲太久了,小腿发麻,不稳地摔坐在地上。

    燕子潇扶起此时不该出现在他眼前的男子,疑惑道:“你不是去XX参加时装周了吗?”

    “工作结束了。”

    “才三天,这么快就回国,不在外面多玩几天?”

    “巴黎我比自己家还熟悉,哪条街治安最好,哪家米其林餐厅菜品最地道……我全部了若指掌,再待几天我会发霉的……”

    燕子潇自嘲自己的孤陋寡闻,打开家门。

    邢天揉了揉燕晟的头,“去,乖儿子,把老大的拖鞋提来。”

    邢天换完拖鞋,拖着他新买的潮牌登机箱走进客厅,然后葛优瘫在柔软的沙发上,感慨道:“还是你家最舒坦。”

    燕子潇对邢天把他家当自己家的行为已然不见怪。

    邢天取掉头上的帽子,一颗脑袋活像菜市场货摊上摆的紫甘蓝。

    “怎么样?我的新发型酷不酷?”邢天搔首弄姿,嘚瑟地摆弄他新染烫的头发。

    “不酷。丑。”

    叮咚,耳边回荡着悠长的钟声。已是深晚11点。

    看来邢天是想赖在他家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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