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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
望着正在怒气冲冲向着自己走来的刘琪,刘玥的面色平和柔善极了,微微的一抿嘴,便真的像是个十五岁普通姑娘一般,表情无辜的很。
“三姐可算是醒了?!方才管事们儿突然向我禀报说,三姐无缘无故的晕倒了,可是把妹子给吓死了,好在先在看见三姐安然无恙,妹妹我也就放心了!”
刘玥硬着怒气冲冲的刘琪走了上去,语气里满是止不住的担忧和庆幸之感,就好似方才那个雷厉风行的料理了整个刘府事务的人不是她一样。
而此时已经来到了自己四妹的面前,刚要开口厉声质问的刘琪,却被刘玥的这一席话,立刻给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咙里。
刚刚她正是想要来斥责自己的四妹,年纪尚幼却妄加随意插手府里面的管家大权,还随意的让谢漓那一个外人来窥视家里的事务。
最后,她居然还敢公报私仇,因着自己往日里面与最小的弟弟天宝又个人私怨,现在借着管家大权在握,居然命人把自家年纪最小的弟弟给关在了房间里了!
这让刘琪这个往日里、最是跪舔刘天宝的护弟狂魔,怎么能忍受得了?!
可是刚才在她醒了之后,刚要来呵斥自家四妹一番,却是被刘玥以退为进,当着她的面婉转的提示了一番方才她自己晕倒的事情。
这件事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一般,猛地抽在了刘琪的脸上,顿时把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所有质问,全都给扇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方才她只是因着家里边乱成一团儿的情况,一时之间一不小心给一口气厥了过去而已,结果当她醒来之后,家里边管事儿的人就变成了刘玥。
她自认为,自己无论那一方面都比这个四妹要强,可是为什么最后来管家的是这个一向是没什么地方出彩的刘玥?
凭什么?!
一想到了这儿,刘琪顿时就觉得自己刚刚被打击下来的底气又回来了。
她眉目清冷,毫不客气的对着自己的四妹命令道:“妹妹刚刚辛苦了,现在三姐已经恢复了,妹妹就且安心的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三姐去做。”
听到了这个要求,刘玥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这是一醒来就要□□裸的□□啊!
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一向是自诩为清贵才女的三姐,居然还有这么一面。刚才府里面一片混乱的时候她装昏不想接手,现在等自己把一切都打理好了,居然就跑了出来摘果子!
她以往还以为自家三姐,就只是个自视甚高的书呆子呢!
看着刘琪脸上冷冰冰的神情、和她口里不容置疑的命令性口吻,刘玥嫣然一笑,故作担忧的道:“三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姐妹两个还分什么你我?!”
“三姐不用担心妹妹太过于操劳!反倒是姐姐,刚刚才醒过来,若是再在劳累中突然昏了过去,可就是存心让妹妹心里面过意不去啊!”
你这个方才昏过去、现在却想要来摘果子的人有什么可值得信赖的,你说□□就我就该傻愣愣的把管家的权利还给你?
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大约是刘玥拒绝的太干脆,刘琪在楞了一下之后,脸色就渐渐阴沉了下去,
可刘玥依旧还是笑眯眯的看著她。
“四妹……”
刘琪开口,声音十分冷硬:“像你现在管家的这个样子,又成何体统?我们刘府家里面的事务,现在居然让谢漓那个外人给插手了?这里是刘府,不是谢府!”
不知为何,她在提到了‘谢漓’这个名字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哎!我也知道这是刘府啊!”
面对着刘琪的质问,刘玥的表情略有些浮夸的叹息道:“可是你这话不和妹妹说,应该和父亲去说啊!”
“咱们的小弟可是拿着热茶亲手把人家谢小姐给泼伤了,咱们刘府就这么得罪了谢府,那足足统帅了整个宣阳郡铁骑的谢大将军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妹妹我借着往日里的交情,把这谢家小姐一直带在了身边一直安抚着,直到刚才,那谢家小姐才微微驱散了一些火气!这要是把三姐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往父亲和谢小姐那儿一放……啧啧!”
刘玥摇头叹息,就连一直都保持着清冷气质的刘琪,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一变。
她又不是刘天宝,这谢府在整个关同洲的势力,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是个她们刘府万万惹不起的存在!
刘琪的脸色转了几转,最后还是咬着牙恨恨的对着自己的四妹说道:“那、那你也不能为了讨好那个谢家小姐,就把自家的幼弟给关起来啊!”
她的话音未落,大约是听到了外面又有人说话的声音,方才一直都在房间里面叫骂却没人理会,最终骂的累了刚刚安静了一小会儿的刘天宝,又开始“咚咚咚”的砸门了。
“来人,开门啊!刘玥我告诉你,我是这刘府里面唯一的儿子,最后爹爹一定会把我给放出来的!到时候,等我出来了第一个就弄死你!你们这些丫头们也配姓刘?我才是刘家唯一的香火,我娘比你们那个娘好上一百倍……”
边砸边骂!
刘琪听着房间里面砸门的声音,像是自动的过滤掉了其中的污言秽语,几乎是立刻怒视着自己的四妹。
“听听!天宝想出来,他这么小,你竟然就能狠下心肠为了讨好那个谢漓而把她关起来,你这个……”
“三姐!”
刘玥不知何时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阴沉下了脸色看着刘琪,甚至连她原本柔和的声音,都变得越发压抑起来。
“三姐,你可知我们的这个庶弟除了用热茶泼了谢家小姐之外,又做了什么?他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活生生的把他的嫡母、我们的亲娘给气得动了胎气,现在还在卧床休养!”
望着刘玥不同于以往的表情,刘琪竟然后退了两步,无端的觉得现在自己的这个一向柔善的妹子,居然有点儿可怕!
同时,她的心头除了有些恐惧之外,竟然又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委屈不屑的感觉。
算了!
她的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己和这个与天宝以往有私仇、又不像她一样爱护弟弟的人说不清楚!现在还是快点儿去找父亲,父亲一定站在她的这边,一定会把天宝给放出来的。
这样想着,刘琪转身就想走。
但是却又被她身后的刘玥又给叫住了:“三姐!”
“三姐,母亲现在在卧床休养,三姐就不去看望一下母亲吗?”刘玥在她的背后问道。
“呵!”
刘琪却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转过身来,眼神嘲讽的看向了自己的四妹:“若是这次母亲在怀胎几个月之后,又生下了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妹,我还有什么去看望的必要?”
“可若是母亲这次又生下一个弟弟来。本来就不太喜欢我们这几个丫头的母亲,在有了自己亲生的儿子之后,你觉得她还会再看我们这些丫头们一眼吗?”
望着自己四妹脸上微微动容的表情,刘琪终于痛快的扬长而去。
只留下原地眼神越发晦暗不明的刘玥。
看着刘玥一个人默默地在原地低着头思索的样子,一个人影慢慢地从旁边的隐蔽之处绕了出来,晃晃悠悠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正是谢漓!
方才她就在这儿,只不过刚刚刘琪过来的时候,因为觉得她一直都对着自己抱有一种莫名敌意的谢漓,就主动地退让开来。
把别人家里的事情,留给了这两个姐妹们之间来处理。
刘玥扭头,看着晃晃悠悠走过来的谢漓,嘴唇蠕动了一下,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别担心!”
谢漓伸手抚着她的后背,安抚道:“你永远都比你家里其他的人有本事的多,无论将来你母亲生下的是弟弟还是妹妹,都不会影响你凭着自己的本事,在别的地方大放异彩!”
“我相信,你永远都比刘府里的其他人,走得更远!”
听着自己好友这自信满满的安慰,刘玥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只不过她刚在自己的脸上扯出了个笑模样,却又眼尖儿的发现了谢漓的手中拽着一封信函。
“这是什么?”
听了刘玥好奇的问话,谢漓眨了眨眼睛,也看着自己手里的信函。
“这个嘛!从我家里面寄过来的家信啊……”
……
与此同时,远在关同洲西面的岭阳郡。
“谢家三小姐……”
明不依缓慢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青玉狼毫笔,低沉而又缓慢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阁楼小谢中飘荡,听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进来!”
他隔着一扇门对着门外的小厮吩咐道。
同时,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又往自己身边的下属那里扫了一眼。
身着黑衣的属下心领神会,在向明不依施了一礼后,旋即转身退下,不过在瞬息之间,便已遁入了阁楼之中的暗门之中不见踪影。
等到门外的小厮应声推开房门的时候,这房屋中,已经再也见不到方才那个黑衣下属停留过的一丝痕迹。
只留下这瑞王府的世子爷,一个人独居在这空荡荡的楼舍,素衣黑发、苍白修长的手指间持着一根青玉毛笔,面前的桌面上摆满了案牍公文。
推门进来的青衣小厮,刚想要探头探脑的往里面打量一番,却被明不依突然扫过来的眼刀给惊得心里‘咯噔’一下。
这位瑞王府的世子爷,自从来了这岭阳郡之后,就跟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往日里人人交口称赞的谦谦如玉的温润君子是再也见不到了,这一段时间下来,脸上就连个笑的模样都没见几次!
反倒是这位爷身上的气势,倒是一日胜过一日!
小厮暗暗地在自己心底里腹诽着,但在明面上的确也是不敢再乱看,只能急忙地低下头来,惶急的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函,恭恭敬敬的呈到了明不依的面前。
“世子爷,这是我家三小姐给您的书信一封!”
在阁楼中昏暗的灯光下,明不依并没有起身去接那个小厮手里的信函,只是不动声色地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打量着那名来送信传话的小厮。
青衣青袍,年纪看起来二十岁上下,脸色蜡黄,五官平庸,倒是用来递信的一双手,指尖儿和掌心布满了厚厚的一层老茧,托着信封的手腕轻巧而又平稳,即使是像现在托了这么长时间,手掌与手腕儿也不带一丝一毫的颤抖。
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而且……
明不依倚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屈起指节,一下又一下的在椅子扶手上轻扣着,心底里也在慢慢地思索。
这小厮身着青衣青袍,很明显便是谢将军府里面出来的下人。
谢府的下人们一向都是这个装扮,婢女浅碧色的裙衣,小厮便是这般青色短衣。
那么,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厮,却是面生的很!
在他前往岭阳郡的时候,谢府在他临走时,曾经往他的手底下拨过去了不少的人手,其中也包括了不少练家子。
但是自己眼前的这人,却是面生的很!
明不依的心思默不作声的在心里面转了几转儿,面上的神情却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可是……谢家三小姐身边伺候着的人手?”
方才被他上下打量着,一直都感到浑身不自在的青衣小厮,听到了自己面前的世子爷终于是开口问话,赶忙是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急忙凑上了前去,殷勤的笑着。
“是、是!小人是谢将军在三小姐临走前,跟着三小姐一起来到这灵台山清隐寺里的其中一个!”
明不依了然的点点头。
他知晓,此次那谢府的三小姐谢芸,明面上是来清隐寺暂住、为自己家里人抄经祈福的,其实真正的原因谢家人也没瞒着他。
不过是在家里面犯了糊涂又拎不清的大错,被送到了这里要受两年的罚。
表面上是说为家里人祈福,不过是为了谢芸和谢府的名声着想,这样说出来也好听些。
不过既然是来受罚的,那谢芸再怎么样也是不会太好过就是了。想要像着二小姐谢漓那样,在前往沐阳郡的时候前呼后应、护卫成群、仆从环绕,基本是不可能的。
为了保障谢府三小姐最基本的人身安全,谢府还是给谢芸身边配了几名护卫和一名婢女,保障了她的基本生活,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看起来,自己眼前的这名小厮,便是谢芸身边伪装成下人的那几名护卫之一。
明不依默默的看着这名青衣小厮,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言也不语。
而那名被他瞧得浑身僵硬不自在的小厮,此时腮帮子都笑得发酸了,却始终不见自己眼前的那位世子爷发话,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把信函接下来赴约的意图。
不得已,青衣小厮终于是忍不住走上前去了两步,想要把自己手里面托了老半天的信封递到明不依的眼前:“世子爷,这三小姐的邀请……”
“感谢谢府三小姐的盛情邀请,但是还请转告三小姐,就说在下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能前往赴约,还请三小姐莫怪!”
大约是觉得没趣了,他又低下了头,捡起了方才桌面上丢下的那根儿青玉狼毫笔,开始重新翻起了自己身边堆积如山的一本公文,准备翻阅批注起来。
而正捧着信函的小厮,脸上谄媚的笑容却是一僵。
大约是没想到瑞王府的世子爷会拒绝的如此干脆利索,就连给他再施展一下口舌的余地都没留下。
眼见得明不依又开始低下头、旁若无人的处理积压下来的案牍公文,居于下方的青衣小厮开始着急了。
“世子爷,这……您老的身体不适也没什么关系,那清隐寺中有几位同样清修的师傅,手里面倒是有几手妙手回春的医术,不若明日世子爷前来清隐寺请那几位师傅给瞧瞧?这也能早日康复……”
看着青衣小厮还在不断地劝说着自己,明不依在心底里微微一哂,接口道:“我身上的病情,这就不劳你们家三小姐关心了。”
“不过是风寒罢了,一早就请了城里有名的大夫给过来瞧了,只需安心静养几天也就罢了,不需要再特意上山去请那几位妙手回春的师傅去看!”
见自己的这项提议又是被瑞王世子给一口回绝了,下面的青衣小厮几乎要急的抓耳挠腮,半晌之后,像是灵机一动似的,又想出了一个主意,于是又急惶惶的开口问道:
“小人听闻、世子爷是个最爱梅花的风雅之人,尤其甚爱傲雪红梅!这眼看着再过一段时间,凛冬将去、暖春将至,四处已经遍寻不到梅花了……”
“但是在这岭阳郡里的灵台山,反倒是因为山高路远,寒冬来的比平常地区晚了些,又恰逢前几日又落了一场小雪,所以一直到了此时,山上的白雪皑皑却是仍未消去……”
“而那清隐寺中的僧人们所栽种的红梅,却又是整个岭阳郡都远近闻名的。昨日,那寺里面最后的一株红梅终于是绽放了,顶着满树的落雪,煞是灿烂!但是再过几日,怕是就要凋谢了……”
“我家的三小姐得知世子爷甚爱傲雪红梅,所以就特别趁着这最后一株红梅还未凋零、山上的积雪也未曾消融的时候,要求小人特来邀请世子爷,明日前来清隐寺来赏一赏这最后的傲雪红梅!”
傲雪红梅?!
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青衣小厮、还在卖力的劝说自己明日前往清隐寺一聚,不知怎的,听到了他提到的那句傲雪红梅,明不依的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谢府二小姐谢漓的身影。
就在自己临走前,与自己的那个未婚妻就在谢府的城门口相遇。那时她是无心的,但是自己却是特意前来找寻她的。
那一日,谢漓却是是穿了一身红似火的衣裙,外面罩了一身亮银色滚白边的狐皮裘衣,就那么俏生生地挺立在马车上,衬得她的五官容貌也是越发的明艳骄傲。
恰似一株傲雪于寒风中的红梅!
想到了这儿,明不依的眉头不但没有舒展开来,反倒是皱的更加的紧了,心中的焦虑担忧又开始渐渐地涌上心头来。
他又想起了现在依旧还隐藏在阁楼暗室里的黑衣下属,还有黑衣下属方才带来给他的消息。
去沐阳郡刘府做客的谢家二小姐,之前被刘郡守的独子用热茶给烫伤了……
就在他刚想问个仔细的时候,这个谢府三小姐、庶女谢芸身边的小厮就来了!为了防止自己手下真正的势力被其他无关的人发现,于是不得不暂时先让下属隐藏了起来,等到这小厮走了之后再来问个仔细。
可是他却没想到,这个突然来访的小厮,现在居然开始一直絮絮叨叨个没完了!
“我家三小姐已经备好了一桌小小的茶宴,主子知道了世子爷最爱关内的武夷山茶,所以特意费尽心思寻了来,就等着明日世子爷来赏梅的时候能够喝一口舒心的茶水……”
青衣小厮依旧还在絮絮叨叨,但是明不依此时却是突然没了耐性继续听下去,一抬手制止住了小厮唠叨的劝说声。
“三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在下还有风寒在身,此时若再贸然跑去高山之上,恐怕身上的病情还会加重,到时候在把病气过给了三小姐,那样反倒是不美!”
“所以,请回吧!”
明不依本想着干脆叫人把这个小厮给直接丢出去,但是一想到这无论如何都是谢府里面出来的人手,看在自己岳家的面子上,他还是强忍着自己心中的厌烦感,最后再次婉拒了一回。
但愿这谢府三小姐和她手底下的人,脸皮不会那么太厚,听得懂他的意思。
“但、但是,那可是这一年之中最后绽放的红梅……”
又被他一口回绝了的小厮站在原地踌躇着,说出来的话来也是犹犹豫豫的。
可是明不依此时却是也是一点儿耐性也都没了。
“回吧!回去把我的意思禀报给你家的小姐!”
他冷淡着眉眼,手里面处理公文的狼毫笔也是丝毫没有停歇。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有些人们的脸皮厚度。
他本以为,他已经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即使无论怎样你,这个谢府三小姐谢芸派出来的人,怎么也应该会不好意思再在这儿待下去了吧!
可没想到,那个青衣小厮一脸为难的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的也再找不出什么理由来,但是却怎么也不愿离开,貌似看起来是一定要把瑞王府的世子爷请到的样子。
“啪!”
明不依阴沉着脸色,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
眼看着瑞王世子爷一副马上就要赶人的样子,青衣小厮咬咬牙,狠下心来说道:“世子爷,无论如何,还是先请您老看过三小姐给您的信函之后,再做打算……如何?”
明不依漠然的目光瞟了一眼小厮手上托着信函,然后又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突然冷声向小厮问了一个问题。
“前几天怎么来送信的不是你,而是一个小丫鬟?”
“啊?!”青衣小厮反倒是被他的这个问题给问的愣住了。
明不依没有理会这个小厮的疑惑,只是依旧面色漠然的拿过了另一本公文批改起来,嘴里面开始自顾自的说着。
“就在前几日里,每天就有个身着谢府碧色衣裙的小婢女,每日都拿着一封信函,自称是谢府三小姐身边的贴身婢女,每日都想要来找我,但是却全都被外面的小厮给拦住了。”
说到了这儿,他又把自己的视线从公文上挪开了一瞬间,瞟了那个现在正在浑身冒冷汗的小厮一眼。
“看起来,谢府三小姐现在终于学聪明了,知道她再派身边的婢女来送邀请函,因着男女大妨的原因,我一定会再次叫人把婢女拒之门外,到时候来送信的人,就连我的面都见不着!”
“于是现在她就改让自己身边的小厮来送邀请函,这样说不定就可以蒙混过外面管事儿们的视线,你也能见着我本人……”
“可是既然三小姐也知道男女大防的道理,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我上山?”
“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自己未婚妻的庶妹,在一个满是和尚清修的寺庙中孤男寡女的相会……”
“三小姐此举……怕是有些过了吧!”
明不依此时的声音比外面的寒风还有冷漠,听着便让人觉得冷气儿一直钻到了骨头缝儿里面。
说到了这儿,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向青衣小厮问道: “方才就是院子外面守夜的下人们,把你给放进来的?”
“是、是……”青衣小厮又被他突然地发问弄得有点儿呆滞,一时之间只知道愣愣的点头。
“很好!”
他重新低头拿起了笔,面色冷寒的说道:“等一会儿我处理完现在手头上的这些事儿之后,再来收拾这些玩忽职守的下人们!”
冷凝的语气,说的那个青衣小厮又是冒了一身的冷汗,此时已经是将自己的整个后背的衣裳都给湿透了。
小厮知道,现在这个瑞王世子,正在警告他。
很明显这位世子爷清楚地知道,此前三小姐的人手已经多次前来找过他了,而且因着这个邀请实在是太于理不合,看起来也实在是伤风败俗,所以也已经被他拒绝过多次了。
现在,自己还是因着外面守夜的门房一时的疏漏,这才得以见到了这位世子爷的面。现在他最好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赶紧滚蛋,千万不要把这位爷给惹得烦了!
可是,就这么一事无成的回去,不甘心啊……
在明不依面前的小厮也渐渐咬紧了牙关,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僵硬起来。虽然因着他一直都低着头的缘故,并没有任何人看得见他脸上的表情。
他今天,还非得完成自家三小姐交代给他的任务不可!不只是为了三小姐,更是为了他自己。
岭阳郡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他可实在是呆够了!
这关同洲人人都知道,现在他们所在的岭阳郡,可是实打实位于整个关同洲的最西边,土地最是贫瘠、百姓最是刁悍。
年年郡里面都在闹灾荒、年年老百姓都在拖儿带女的去外地逃难、年年朝廷不得不免赋税,因为这里面根本就收不上什么税收!
再加上贪官污吏横行、三教九流混杂、土匪马贼时常出没,整个岭阳郡不但穷、而且还是乱的很!
他也清楚地知道,之所以谢府会选择这个地方让自家的三小姐来清修,自然也是存着让三小姐受罚的心思,以此来磨磨她的心性。
再看这瑞王府的世子爷,即使是贵为世子爷又是如何?!瑞王府既然能把他派到岭阳郡这种地方来办差事儿,说明这瑞王夫妇俩也没有多带着多好的心思。
可是自己却只是个谢府里的一个小小护卫,为何也会随着自家犯错的三小姐,一起来到这穷山恶水的岭阳郡?
为何自己其他的兄弟,同样是谢府的护卫,却能随着嫡出的二小姐一起前往整个关同洲之内最富庶的沐阳郡?!
这岭阳郡生活无趣而又困苦,不禁犯了错来清修的三小姐只挨了几天,就叫苦连天的直呼受不了!
就连跟在他们这些跟在三小姐身边的下人们,也都有些吃不住了,一个个的都想要回去。
只是众人都畏惧于谢府的威势,这才没有发生了有的下人们悄悄地弃主而逃的事情!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在这个时候,自家的那个颇为不好伺候的三小姐,却说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只是这个法子需要与他同在沐阳郡的瑞王世子的支持,要想要获得瑞王世子的同意,那就得先想法子邀请到了瑞王世子前来清隐寺一聚。
那个三小姐想出的法子到底是什么,青衣小厮也并不清楚!但是先不管这个法子到底靠不靠谱,就姑且先将活马当作死马来医。现在只要能让他们这些人脱离岭阳郡的法子,他们这些下人们都会鼎力支持。
反正将来若是真出了什么差子、或是捅了什么天大的篓子,出主意的是三小姐,担着大罪责的也是三小姐,像是他们这些只是负责送信的小虾米,反倒不会被注意到。
所以,像是今天这样好不容易见到了世子爷的面,那么无论用了什么方法,他都得把手里的这封信送到。
眼看着自己面前的这青衣小厮竟然开始在原地发起愣来,明不依心中的最后一点儿耐心完全耗尽,也不再管这到底是不是谢府三小姐手底下的人,他抬起头,想叫着外面的人把这个小厮给拉下去。
“我家三小姐说,她知道更多关于二小姐最近的消息,世子爷一看信函就会知晓!”
望着瑞王世子脸上不耐烦的神色,青衣小厮的心头一紧,急忙按着来之前自己三小姐教给自己的话,一嘟噜的从自己嘴里面说了出来。
明不依一愣!
暗暗观察着他面色表情的小厮心里面一松,脑海中涌现出了一阵窃喜之感。
这些话在他来之前,三小姐已经叮嘱过很多次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说出来,但是现在看起来,居然是颇有奇效!
就趁着明不依微微发愣的时候,青衣小厮把自己手中的信函往他的书桌上一放,转身拔腿就跑,像是唯恐跑得慢了些,就会被这位瑞王府的世子爷给逮住大卸八块儿了一般。
“灵台山山高路远,明日午时,我家三小姐准时恭候世子爷的大驾!”
远远地,从外面飘来了这么一句。
而此时,一直都在望着信函发愣的明不依,也终于是回过神来。
他抬手,从桌面上拿起了那封信函。而在他的旁边,因为方才的那个青衣小厮的离去,终于得以从暗门里面出来的黑衣下属,此时正沉默的半跪在他的面前,随时等候差遣。
一切看起来像是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除了明不依现在手里的这封信函之外。
他的脸色颇为复杂的拆开了这封信件,读了起来。渐渐地,随着他的目光在信函上一行行的扫过,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哗啦!”
明不依一不留神,将手中的信纸给重重的揉皱了。
这个与他平时相比,颇为失常的反应,引起了下方半跪着的下属探寻的目光。
明不依慢慢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信纸,面色阴沉。
“赵五,现在你赶紧去替我去调查清楚一件事情!”
那名叫做‘赵五’的黑衣下属低头应是。
“还有……”
明不依的脸色终于渐渐恢复了正常,神情却冷漠的很。
“看起来,我明日必须得去一趟清隐寺了……”
果然,第二天明不依便起了个大早,早早地就往灵台山的方向进发了。
灵台山是个道路崎岖难走的孤僻小山,常年气温低寒,人迹罕至,走起来也却是颇为花费了一番功夫。
但是一至午时,明不依还是准时的来到了灵台山山顶的清隐寺中。
清隐寺与他们寺中的梅花一样,也是个远近闻名的清修之所。在此地,随处可见钟声渺渺、三三两两的僧人,慢慢地打扫着寺庙中的落雪与梅花瓣。
但是很明显谢家三小姐一个女眷,并不会居住在和尚们的居所。
就在清隐寺更偏僻的后面,坐落着一座小小的尼姑庵。
这次是谢芸这段时间以来的居住之地。
此时,谢芸正在尼姑庵旁边唯一一个有着红梅的院落里,安静的泡茶,正等待着自己的客人到来。
茶叶是上好的武夷山茶,在岭阳郡这个穷乱之地,她也是花费了好大的力气弄来的。
远处渐渐传来了来者的脚步声,谢芸终于在自己心底里暗暗送了口气,面上急忙装作了一副欣喜的神色,扭头看去。
远处缓缓的一个人影在向她走来,灰蓝色皮裘也丝毫不妨碍勾勒出少年英挺的身姿,眉眼淡漠而又俊美,像是方才在上山的途中、经过了整个山上的霜雪洗礼过得面容,一改往日里的谦和气质。
一双眼眸,黑的就像是溪水中的墨玉,亮的就像是玉石上的折光。
望着这个欺霜赛雪的少年慢慢地向着自己走来,谢芸的眼神猛地一亮!
以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传说中的瑞王世子,竟是生的这般好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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