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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餐厅突发的打架事件很快传遍整个剧院,临近春节,哪个部门都事多人忙,兼之非午餐时段,在小餐厅围观的人并不多,因而你传我我传他传来传去地将整个场面传得异常失真。
廖涛在剧院臭名昭著,听闻他挨揍简直大快人心,不过谁都料不到揍人的居然是梁君扬。
但凡和梁君扬接触过的人或多或少都了解他的脾气秉性,见人不说话先开口笑,嘴巴算不得甜言蜜语,却非常礼貌客气,待人接物自有分寸,良好的教养和较高的素质是有目共睹。
正因如此,当得知这场殴斗的主角之一是梁君扬时,大家首先怀疑耳朵出问题听错了,待搞清楚真的是梁君扬,不由得纷纷对梁君扬刮目相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传言更为夸大其词,有说廖涛被打断手的,有说廖涛被打断腿的,还有说廖涛被破相的,更有甚者说廖涛被打倒在地起都起不来了,遭人恨的廖涛在群众嘴里已被大卸八块,至于人民的英雄梁君扬,被华丽丽地描述成武林高手,从小绵羊变大藏獒,产生了质的转变。
廖涛没有明显的外伤,梁君扬专攻致命点,腹肋腋下尾椎均不同程度地受到拳击,疼得呲牙咧嘴,苦不堪言;反观梁君扬同样没有明显的外伤,廖涛根本打不到人,只是踢了两脚,至于手背的划伤,伤口呈三角形,不大却深,流了不少血挺唬人,在医务室上了药贴了纱布。
回到工作岗位,各自的领导向当事人以及旁观者了解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
廖涛逮着机会就要本色发挥,信口雌黄满嘴跑火车,大老爷们家家的没皮没脸地说瞎话,还嚷嚷着要报警,要把梁君扬送进监狱,叫人民警察好好改造他,看他敢不敢在大牢里动手。
可惜,演技再好也抵不过人设太糟,他自身又不受领导的待见,谁对谁错领导心中有数,他到底有些背景,领导也不愿得罪人,和稀泥地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废话,特批了十天的病假。
梁君扬不添油不加醋地原原本本和领导阐述事实,说完抢先承认错误,不应该动手打人,他态度好,又实事求是,还是占理的这方,领导喜欢他,说了些老生常谈的场面话敷衍了事。
李程峰下班来接人,梁君扬屁股刚沾到副驾驶的座位,他就看到了手背那块格外显著的纱布,等梁君扬坐稳,关了车门,他抓着这只带伤的手仔细检查,表面看伤得不严重。
李程峰问:“怎么伤的?”
梁君扬任由他握着,平静地回:“跟人打架了。”
李程峰眉心跳动,又问:“和谁?”
梁君扬说:“同事。”
李程峰再问:“为什么?”
梁君扬直视前方,沉默不语。
李程峰看他回避,也不逼问,脚踩油门:“晚饭想吃什么?”
经过下午的自我调节,梁君扬的情绪好转许多,况且是他有意隐瞒李程峰,拽了拽外套,故作轻松地说:“我要吃披萨,咱们打包带回家,再榨个西柚汁。”
对于梁君扬和人打架这件事,李程峰倒是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主要是梁君扬长得太具欺诈性,幼年时期,杨琳和程蔓领着两个孩子去翻斗乐这类的游乐园玩耍,小细胳膊小细腿的梁君扬看着比同龄孩子矮小,最初,杨琳总会拐弯抹角地提醒梁君扬不要受欺负,程蔓也会叮嘱李程峰好好照看弟弟,后来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梁君扬看着年龄小体格弱,脾气大得很,小孩子你争我抢属于正常现象,梁君扬被抢了玩具和零食后不哭也不闹,从来都是直接开打,他不如大龄孩子壮实,却懂得不靠蛮力靠技巧,常常把对方打得嗷嗷哭着叫爹喊妈,他到底年纪小,躲不好露在外面的地方就会被抓伤。
渐渐地演变为李程峰每每抱着厮打中的梁君扬的腰,喊着弟弟不许打架或弟弟不许打人。
彪悍的梁君扬实在超出了杨琳的承受范围,她头疼地带着孩子回到父母家,梁英杰常年不在家,医院的工作也不轻松,梁君扬的爷爷奶奶身体不好,他自小跟在姥爷姥姥身边长大。
杨琳爸爸听杨琳念叨梁君扬在外面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不仅不批评教育,还抱着梁君扬笑哈哈地表扬外孙子,什么胆量过人,什么脑筋聪明,什么有勇有谋,典型的隔辈儿式溺爱。
杨琳爸爸早年间当过兵,没怎么上过学,骨子里就不认为男孩子打架是犯错,万分鼓励,杨琳懒得跟老顽固思想抗辩,背着姥爷姥姥狠揍了几次,这才扳过来梁君扬爱打架的坏毛病。
李程峰很小就懂得讲道理,有人要抢梁君扬的玩具或零食的话,他往往是站出来和人家好言好语地劝说,你玩我的把我弟弟的还给他,你吃我的把我弟弟的还给他,要一起好好玩。
偶尔碰到有小孩儿要欺负李程峰,梁君扬就会像颗小钢炮冲过去,李程峰在他发飙前抱住人,嘴里重复地说,弟弟不许和别人打架,干妈会揍你的!弟弟乖乖的,一会儿一起睡觉。
想到那些好玩的往事,李程峰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余光瞟见注视着窗外风景的梁君扬。
饭前李程峰察看了梁君扬手背的伤口,血已止住,伤口不大,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纱布换成创可贴,吃了披萨喝了西柚汁,梁君扬白天消耗太多精力,难得老老实实地洗澡吹头发,蔫头耷脑地在被窝里偎着李程峰昏昏欲睡。
甭管为何打架,甭管是赢是输,李程峰都觉得梁君扬受了委屈,整晚搂在怀里亲着哄着。
两天后,廖涛挨揍的消息传到梁君扬的耳中时,他正埋首在桌前认真地修改剧本最终稿。
女同事满脸掩不住的兴奋,话说得颠三倒四:“我听看见廖涛的人说,他被打得可惨呢!眼睛、鼻子、嘴巴...凡是明面看得到的地方都血红乌青的,这种人自有老天爷派人收拾他!”
梁君扬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关心哪个人出的手:“知道是谁打的他吗?”
女同事握着马克杯暖手,遗憾地说:“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天使姐姐还是天使哥哥替咱们出的头!你知道吗?廖涛挨揍的事儿大家伙儿奔走相告,比过年还开心!小人得志,要不是看在他跟院长沾亲带故的份上,就凭他个草包脑袋,分分钟被踢出剧院!就只会踩低捧高和阿谀奉承,背后说三道四,早该挨揍!这下,你开心了吧!”
梁君扬笑笑:“我有什么可开心的,他惹我我就揍他,他不惹我我才懒得管他是死是活!”
女同事还没接话,师姐进来问:“你们在说什么呢?还说廖涛被扬扬揍了的事儿?”
女同事迎上去说:“你过时了我的姐姐!廖涛今天又光荣地挨揍啦!具体的你问扬扬吧!”
女同事走后,师姐就问梁君扬:“你又把廖涛揍了?他又嘴欠招惹你了?”
梁君扬挥挥拳头,得意洋洋地说:“他敢吗?不怕疼就试试!谁知道他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找上门来报复!据说被打得鼻青脸肿,灰溜溜地逃走了,假都是别人帮他请的呢。”
得罪人?报复?师姐的脑筋急速运转,再结合梁君扬的话,突然明白什么似的喃喃说道:“扬扬,我想我应该知道是谁出的手...”
梁君扬望着师姐,眨眨眼,好奇地问:“是谁呀?”
李程峰是在梁君扬和廖涛打架的转天找到师姐,他开门见山地问:“师姐,你能告诉我扬扬是和谁打架吗?为什么打架?”
虽然师姐不清楚梁君扬隐瞒李程峰的原因,现在李程峰问出口,她反倒不好瞒着李程峰,照实将那天发生的一切原封不动地告诉李程峰,末了说:“主要是廖涛嘴欠,不怪扬扬动手。”
李程峰听完师姐的述说,目光深邃地盯着地面,稍后抬头看着师姐说:“多谢师姐如实相告!”
廖涛仗着有些背景,工作从没有准时上下班的概念,清闲得要命,每天上午九十点钟才到剧院,车停在对面的停车场,慢悠悠地到旁边的餐厅买了份奶黄馒头,出来就碰上李程峰。
迎面而立的李程峰显然是等候良久,他定定地看着廖涛,确认这人的身份:“你是廖涛?”
廖涛皱眉,不耐烦地说:“你谁呀?”
李程峰用拳头回答他的问题,结结实实地打在廖涛的右边颧骨上,廖涛踉跄地向左偏倒。
廖涛捂着脸颊,怒视李程峰,张嘴就骂:“你他|妈|的神经病!老子不认识你,你他|妈...”
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左边的颧骨又挨了拳头,接下来,廖涛只有抱着头挨揍的份儿。
工作日的剧院四周寥寥无人,保安室的值班大叔听到动静,推开小塑料窗口,探出头见是廖涛被人打,感叹地摇摇头,看了会儿,又拉上了小塑料窗口,调高收音机里唱戏的音量。
揍了四五拳,李程峰揪着廖涛的衣领,一字一顿地说:“你看清楚我是谁,我叫李程峰。”
廖涛被打得眼睛高高肿着,眯着眼瞧个模糊的人影儿,头脑也七荤八素地不清醒,领子卡着脖子,气也喘不顺:“你...你谁呀!”
李程峰松开廖涛的衣领,他晃晃悠悠地往下滑,李程峰提着他的后襟勉强令人站住,说:“我再说一遍,你听好,我叫李程峰,是李泽洲的儿子,梁君扬的爱人,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廖涛瞬间醒悟,结结巴巴地说:“你...我...你放开我...我报警...你信不信?”
李程峰照准廖涛的鼻梁又是一拳,两道鼻血顺势而下,他最后警告廖涛:“如果再叫我知道你招惹梁君扬,你的下场会比今天更严重!”
李程峰说完,潇洒地拍了拍裤脚沾上的土,又拍了怕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廖涛,不屑地轻笑两声,返身给剧院保安室的值班大叔递上一盒中华烟,感谢人家帮忙看车。
李程峰的车渐渐远去,廖涛浑身酸痛,瘫软地趴在地上,好不容易爬起来,吐了口带血的唾液,愤恨地剜了眼保安室,有几个晚到的同事恰好经过,瞧见此时的廖涛愣是没认出来。
廖涛见到相识的同事,捂着脸艰难地挪到餐厅里,简单地清洗完,面对镜子里的猪头直磨牙,微信和领导借口生病请了假,歇了片刻,他一瘸一拐地打车去医院处理身上的皮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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