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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之后,黎白在这个家里就再没被欺负过。
不过家里地里的活儿还是没少干也就是了。
到了十六岁上,黎白晒得黑明,那脸蛋儿映着太阳好像都有点反光。
她婶子本想着多收点聘礼把她嫁出去,但是后来发现这丫头一没嫁妆二没娘家,脾气大,人又黑,卖不上啥好价钱。
愿意娶她的人家给的那一点儿聘礼太少,仔细算一算还不如留在家里干活儿划算,就歇了心思,不但不急着找人家,反倒把人家上门说媒的人都给推了。
自己的亲事黎白也不是不急,但是没法子,她自己也试图去找过媒婆,但是叔婶不松口,哪个媒人做得成媒呢。
后来她也就不想着这些了,反正李秋果一日日大了,他们不考虑侄女儿,却总不会不考虑亲生闺女的亲事吧。再怎么当买来的丫头使唤,名义上总是姐姐。到了说亲事的时候,家里有个超龄的姐姐做嫁不出去的老闺女,这也不好看啊。
这么一来二去,就拖到了今年,黎白十八岁。
因李秋果也十三四岁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家里留着个大闺女名声不好听,他叔婶这才着急起来。这几天她婶子天天往媒婆家去,就是想赶紧找个人家,把黎白嫁出去。
这不,到了快18岁这一年,终于找了户邻村的人家,想着急急忙忙给嫁出去。这天下午,她好不容易家里地里都收拾利落,腾出点儿空儿去村头秀枝家绣成亲用的大红面的枕头套,却听姐妹外头玩回家来的小兄弟说有个疯婆子说是她娘回来了。
她叔婶肯定是不管她娘了,白妮儿连想都没想就决定带着她娘嫁出去,就跟媒人说了叫跟她说亲的那家人通通气。
但寻常庄户人家,养个正常能帮着干活儿的老婆子还嫌人老劲儿小吃得多呢,何况这还是个疯子。再说了,娘都疯了,谁能保证这闺女将来不会跟她娘似得犯了疯病!天哪这简直太吓人了!
跟她定亲的那户人家一听这情况就神速的退了婚,生怕这母子俩粘上他们家不放,连年前给的礼金都没敢往回要,心里想着破财消灾吧。
她叔婶不许她娘进门,她只好带着她娘借住在秀枝家的棚子,但住别人家总不是长久之计,她手里也没钱,唯一的方法就是托媒婆赶紧找一户人家。
但她本身条件也不好,再带上个疯子,更没人愿意了,勉强愿意的不是瞎的瘸的,就是二三十壮岁游手好闲娶不上老婆的懒汉。
还有一家正常庄稼汉的,是个二头婚,老婆死了留下一双儿女,找继室,家里条件还不错,就是不愿意跟她娘住一个院子,说叫她娘住在他家荒了的老院子里,她隔几天过去照看一次。
人家也明白说了,不怕别的,就是怕疯子一时发疯伤着孩子就不好了。
白妮儿实在不想把她娘一个人扔到荒院子去生活,就琢磨着实在不行就瘸子也行。
但是第二天自己跑去镇上一问,什么瘸子,那就是个两条腿都坏了的,光会坐不会走,也没啥手艺,家里又穷又没地,家在镇上,有个小院儿,租出去了一半,一家人靠着吃这点租子过活。
白妮儿顿时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去的时候心怀希望风风火火跑得快,回来的路上心里灰突突的走得迟,天都黑透了。她也不怕,只觉得满心的绝望。
商天良在路上拦住她,呸的吐出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喊道,“炭头儿,你还是不是女的啊?天天跑着给自己找婆家。也不嫌丢人!”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的在她高高挺起的胸前瞟了一眼。
白妮儿下意识揪住了衣领,她十八了,发育的好,胸脯子鼓鼓的挺着,虽然人黑,往常在村里儿走,也有不正经的男人偷摸着往她胸口看。
按着往常,她都是飞快跑掉。但今天,也不是是不是铺天盖地的绝望压得她心里发沉头脑发晕,她不但没有跑,反而往前跨了一步,盯着他道,“你愿意不愿意娶我?带上我娘。你娶了我,往后一辈子我都好好伺候你,把你供在头上。”
娶她?商天良有点发愣,毕竟刚过14岁没多久,他从没考虑过这个。但是现在心里想想,真的娶这个黑妞的话—好像也挺好的。
他莫名的高兴起来,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感觉一阵阵热燥气从身体里涌上来,烧的他脸上辣辣的。
看他愣着没说话,白妮儿心更往下沉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干啥,不知道现在这种状况她还能再熬几天。她觉得周围黑漆漆的夜像有了实质似得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挤得她喘不过气了。
人被逼到绝处是什么样呢?她不知道别的人,只知道自己这会儿好像是把天背在了背上,压得她站不直腰。也好像啥都不在乎了,莫名的有种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紧紧抓着胸前的布料抖着声音说,“你不是喜欢我这里?娶了我,天天给你看。”
夏夜里地上虫鸣阵阵,树丛里蝉声燥人,白妮儿却觉得这会儿静的可怕,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虽说她无父母教导,却从来不办逾礼的事,这是她第一次在夜里跟一个男的搭话,还主动说了那么不要脸不要皮该被浸猪笼的话。
也许过了一瞬,也许过了很久,空气里只有少年粗重的呼吸声。白妮儿的心终于彻底沉到了黑暗里,孤注一掷的勇气退却,少女的羞惭涌上心头。
她绕过商天良拔腿往前跑去,路过桥心的时候一刹那间想,干脆跳下去死了算了,一了百了。犹豫着慢了一步,可想起屋子里还看着门等她回去的娘,又快步往前跑。
商天良一个愣神的功夫,眼前大胆的黑姑娘撒腿就跑了。
“嘿,别跑,”他转身就追,“我。。。。。。”
前头姑娘跑的更快了,而且速度居然不比他慢。
商天良无语的很,也着急的很,就在后头喊,“我愿意啊,我娶你—老子*****!”
但是他说的太晚了,再加上他那难听的口头禅,白妮儿还以为他故意骂她嘲笑她,眼里发酸腿上发力,跑出了毕生最快的速度,不一会儿竟然真的甩掉了商天良跑进了自家的棚子。
黑姑娘窝在被窝里哭了大半夜,既绝望又是恨自己不要脸皮说出那种无耻话出来。
******以下是另一个旧坑*****
天地阴阳相生相克,阴阳失衡,天下必乱。
到了前朝文皇帝时候,凡妇人生育,三子始得一女。许多男人娶不上老婆。
圣人云,食色,性也。
食,民以食为天。老百姓吃不饱饭了,接着会干啥?揭竿而起啊。吃不饱肚子我就造反,亘古不变的规律。
色,通常与淫字挂钩。清高卫道之人不屑谈论,嫌其辱没斯文。但滚滚红尘中哪个人又真正离得开一个“色”字?
这娶不上老婆跟吃不饱饭一样严重。不,比吃不上饭更严重。
你想啊,吃不上饭了去造反,那是一群饿的面黄肌瘦风一吹就恨不得打摆子的饥民,扛起锄头就往前冲了。
可娶不上老婆就不一样了。娶不上老婆了去造反,那是一个个五大三粗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壮老爷们儿,心里憋着火儿,有劲儿有钱有脑子,这一造起反来,那可不得了。
因此自前朝文帝始,天下动乱不休。
朝廷上一干王公大臣天天净琢磨怎么派兵镇压反贼了,哪还有那么多心思放在国家发展上。于是,国家日渐衰弱。
好容易撑到前朝哀帝时期,哀帝登基第二年,本朝高祖皇帝在云中会同当地娶不上媳妇的小伙子们,高举义旗揭竿而起,仅仅一年便势如破竹攻占王城,立庆朝,改国号为女兴。
男多女少,婚配失衡。这不但造成了天下动乱,同时也造成了另一个重大社会隐患--女人的人身安全问题。
假如把天下比作一个大寺庙,如今这寺庙里僧多粥少,那这粥咋分?
前朝时候没人去管,这粥全进了有钱的富和尚和有权的方丈长老嘴里了。
其它和尚没粥吃咋办?要不饿死,要不,就去偷,去抢,去骗。
因此前朝时候女子安全及其没有保障,即使有官府严令不许买卖拐骗强抢民女,每年还是有许多女子莫名失踪,后来甚至发展到当街明抢。
当时女子轻易不会出门,一旦出门也是父兄们紧紧围护在中间,时刻警醒。
但世上还有许多不会抢,不会偷,不会骗的好和尚,抑或说笨和尚。
这些和尚一看,我靠,这是要饿死大家伙儿啊,艹!反了!
于是庆朝便诞生了。
庆高祖原本也是个娶不上老婆的大龄未婚男青年,这拉杆子一反不要紧,嘿嘿,老子成皇帝了,天上地下老子最大,赶紧赶紧,先紧着把烧成灰的皇宫重建起来,老子要多娶几个媳妇儿!
不过还好,美色当前庆高祖居然也没昏了脑袋,反倒十分清醒地记着自己是为什么反的前朝皇帝,时刻提醒不要步其后尘。
他为啥反的?娶不上媳妇呗。又看不惯那些有钱的有权的一个一个往家娶,自然就反了。
于是庆高祖带头示范,裁剪宫妃人数。
比起前朝皇帝后宫中一后四妃五充仪七嫔八美人十二才人四十采女八十一御女宫女三千的浩大编制,庆朝皇帝后宫仅有一后二妃三充仪五嫔七美人宫女三百。
且三百宫女用以贴身侍奉后妃及皇帝,即做些叠被铺床端茶倒水的轻省活儿,其它诸如尚衣局、尚食局等杂活处均由太监充上。且宫女十三即可入宫,年满二十四放还归家自由嫁娶。
当然,这些与本文女主角全无关系,毕竟这是一篇种田文,而非宫斗文。
于是重点来了。既然皇帝都大放血了,你做臣子的不表示表示说不过去吧。
所以,为臣者,从六品往上可以独娶一妻,不得纳妾;从四品往上可以独娶一妻,年三十而无子女者许纳一妾;从二品往上可以独娶一妻一妾。
至于皇亲,亲王制一正妃二侧妃,郡王制一正妃一侧妃,余者许独娶一妻;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公主,因庆高祖要推行一妻多夫制,自然皇家要带头做表率,于是公主大婚之日需配足一正夫二侧夫四侍夫共六位之数。
其余为商者,为农者,为工者,或七品一下官员,其妻需配足三夫之数。
以上制度均黑纸白字地写入了大庆律条,庆高祖后,即便皇帝亦不能违抗。
这制度一出,大家一看,霍!好家伙,原来做官这么好,不仅有权有钱还能独娶一妻!
MD!拼了!许多年轻人捋捋袖子就去十年寒窗苦读了,就指望有一天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呢。
谁知等真的金榜题名时才发现受了大骗了。
金榜题名中了进士,除了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其余的之多也就是给个县令的官职先干几年。就这还是或运气好或才气好或家里有门路的呢。
但尼玛县令是七品官呐,离独娶一妻的从六品那个线儿还低一级呢。
想继续往上爬,爬上再娶妻?可以!大庆律规定,反初获官职者,需任满四年方可升官。
是,是有人少年得志年纪轻轻就入了官场,不再乎再等四年。
可大多数都而立之年啦,熬不住了啊。
也有人想啊,那我先跟兄弟合娶一个,到时候升官了休掉再娶不久行了?
行?行个屁!
大庆律规定,反停妻再娶者,无论身份官职,皆流放三千里发予披甲人为奴。
这条规定可把朝廷上那一众大小官员给坑苦啦。
你想想啊,年纪轻轻就位列从六品往上的人有多少?没几个呀。
特别是从四品从二品往上的大员,年轻的有几个?大多都人到中年或是老年啦,家里老早就娶了妻了。
因此虽说大庆婚律对官员优待,但真正享受到这份优待的却没有几人。
不过那些老臣们倒也想得开,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往上爬。
为的啥?为的儿孙呐。
我这一辈子跟人共.妻,可我熬的官职高了,到时候儿子出仕照顾照顾,早早地给弄个从六品的官儿当当,把媳妇儿往家一娶,那可真是--真是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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