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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皇甫王朝皇位之争尘埃落定,温朝的国丧也过去了。顺便一提,国丧本该是三年,但先皇后生前曾对皇帝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当今天下不稳,尤其不能荒废了政事。”因而将国丧改为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有着先帝在世时建立的基础,玉佩成功建起了一个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铁桶一般的亲信团队。加上她完善法律、安抚边疆、惩治贪官,受到了的各方的支持,地位越发稳固。可即便这样,依旧有那么一些不如人意的地方。
先前因为国丧,她有理有据地独自临朝。国丧一结束,朝堂上便有声音,要让皇帝重回朝堂,与圣后一同临朝听政。
首先发声的是咸阳候温儒,皇帝的族兄。紧接着,温氏的其他子弟也纷纷上奏,请求皇帝重回朝堂,效忠温家的官员也渐渐发声。
玉佩心里明镜似的,他们只是在温水煮青蛙。先是让温青还朝,试探自己的反应和底线。一旦自己退步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以男女大防为由,让自己垂帘听政,或是干脆改为幕后执政。一步一步,最终将自己撵回后宫。自己失了权力,温虎年幼,温青这个废物还不由着他们拿捏?
早在辅佐先帝之时,玉佩便由下而上,往朝堂中渗入了自己的人。虽然官职不高,但都身居要职。有能力威胁到江山的异姓王侯,例如东王,早就被清除个一干二净。温氏族人在玉佩各方面的打压下(例如灭西陵王),现如今也不过是外表光鲜,内力根本没有实权。然而,对于这件事情,玉佩却必须慎重。
因为,对方的要求有理有据。国丧结束了,皇帝要临朝听政,随便放到哪里都是说得过去的。自己当然可以强行压下去,但却难堵天下悠悠之口。一旦消息传入民间,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自己在民间塑造的清白形象一个不留神便会毁于一旦。
“王上何苦如此忧心?”谷欣恭敬地说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让那些与王上做对的人再也张不开口。”
听见谷欣的话,玉佩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谷欣的头发:“谷欣,孤知道你是真心疼爱孤。但这件事情,你想得太简单了。”她位高权重,这点不假。可温氏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民间都没有完全失去声望。要是她一味强压,只怕适得其反。
半晌后,玉佩突然道:“谷欣,你想见子麟吗?”
谷欣愣了一下,她不明白玉佩为何在此时提到子麟。“我当然想要见到子麟了。”
“那么,我们就去见子麟吧。”玉佩笑了笑,“我,你,温虎。”顺便看看温虎对子麟的态度,如果他容不下子麟的话……
第二日早朝,又有朝臣提出令皇帝临朝。
玉佩没有再回避这个问题,而是已突发疾病为由,下诏辞去圣后一职,回封地休养。同时以太子年幼不能没有母亲照料为由,携太子一同回封地。
朝臣一下子慌乱了,京城也沸腾了。温氏族人大多数智商还是在及格线以上的,虽然他们的确想要一点点取代玉佩,却没想过玉佩会这么干脆,直接撂挑子。更重要的是,玉佩这一撒手,她的亲信们肯定也会追随她,这朝政肯定会陷入混乱之中。
于是乎,他们纷纷一改之前的口风,上奏挽留。内容大致差不多,先帝对你恩重如山,将朝政委托给你,并且让你辅佐皇帝,你却要弃皇帝而去,这是赤裸裸地背叛先帝啊。
玉佩却道自己本就身为人臣,只因皇帝为先帝守孝,才不得不代替皇帝执政。现皇帝孝期已过,自己当然应当还政。
玉佩心里很清楚,看起来来势汹汹的温氏族人不过是纸老虎。趁着这个机会,她要让温氏族人彻底失去威望、被民众所抛弃。同时,她要借着这个机会,将朝堂彻底清理一遍。
再者,她自受封以来,还从来没有去自己的封地看看呢。
也该回去一趟了。
温青什么都没有参与。在他得到消息时,玉佩和温虎已经要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他是真的不喜欢当皇帝,志向也不在朝政上。对于玉佩掌权的事情,他内心深处是乐见其成的。一开始玉佩还要走走过场,象征性问他一句:“陛下怎么看。”而他忙着捣鼓自己的东西,每次都是说:“爱卿自己看着办就好。”到后来,玉佩干脆不问他了。
但另一方面,玉佩的存在让他很压抑。说句不孝的话,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父皇,现在又来了一个。在玉佩面前,他连大气都不敢出。而另一方面,虽然他宠幸了不少宫女,但至今没有册封过任何一个。现在后宫中的嫔妃仍旧是东宫时跟着他的那些,位分也一成不变。原因很简单,他不敢。
现在父皇崩了,玉佩再一走,就彻底没有人管他了。
温青的想法没人在乎,玉佩已经带着谷欣和温虎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封地。她出京城时,京城的百姓追随了她一路,甚至有人一直跟到了绵河南岸。
得到消息的李荣与郑佳老早就带着子麟前来迎接了。
“子麟,叫娘啊。”李荣教道。
子麟愣愣地看着玉佩,没说话。
“子麟,你不是一直想要娘吗?你娘就在面前,快叫啊。”郑佳催促道。
子麟依旧一动不动。
玉佩上前两步,在子麟面前蹲下了。她红着眼眶,捏了捏子麟的胳膊,说道:“子麟,对不起。娘回来得太晚了。”
这时候,子麟再也忍不住了,当场痛哭失声:“娘!”哭着,她钻入了玉佩的怀中。她有娘,她有娘!她才不是没娘的孩子!
“子麟。”谷欣也在玉佩身边蹲下了。
不远处,温虎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脑海中一片空白。
“居然栽活了呢!”谷欣看着后院中结满了红色果子的树,一脸欣喜。
当年她在这间隐蔽的住宅中偷偷养胎,闲来无事便将红色果子中的种子挖了出来,种下了。一共三粒籽。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居然有一棵树长活了,还结了果子。
“娘亲,我饿了。”子麟道。
“好好好,娘亲去厨房帮你看看点心蒸好了没有。别急啊。”谷欣轻声哄到。
走出院子,却看见了面无表情的温虎。冷着一张脸的他,倒是和玉佩无比神似。
就在昨夜,玉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诉了他。玉子麟自幼孤单,突然有了一个哥哥,心中自是觉得无比喜欢,对他非常亲近。但他看着子麟,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玉佩原本也没打算他第一眼就能接受子麟,也愿意给他时间消化消化这个消息。但时间不会太长。多则两年,少则数月,她肯定会重返京城。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温虎还不能够接受子麟的话,她做不出杀亲子的事情,就只好喂他吃点儿东西了。
皇家可从来没有“不懂事的小孩子”这么一个说法。(除了温青那个奇葩)而站在温虎的角度,玉子麟这么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坐上皇位的同母妹妹,可比那些同父异母的所谓弟妹强多了。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能想明白的。
谷欣看着温虎,心情也很复杂。毕竟是曾经抱在怀里、视如己出的儿子,付出的感情不可能说收回就收回。她正琢磨着说什么好,温虎先开口了:“大姨你放心,子麟她就是我的亲妹妹。”
谷欣愣了半晌,随即笑了,摸了摸温虎的头:“你也是我的儿子,子麟当然是你的妹妹了。”
事事周全的玉佩,却是百密一疏了。没办法,她一向没有太多花心思在后宫上面,只是让暗卫盯着几个皇子公主。
后宫中,上官惠妃身居高位却无宠无子,娘家唯一的依靠——上官老爷早已去世了。原先有玉佩在,虽然不管后宫事务,却是护着上官惠妃,妃嫔们心存畏惧不敢造次。而现在,深山再次没有了老虎。
“李嬷嬷,您看这……”宫女问道。
李嬷嬷叹了口气的,道:“挑几样不馊的菜,给娘娘送去吧。”
玉佩将上官若思封为三妃之首的惠妃,这本是好意,却成了毒药。如今她不在京城,后宫这一亩三分地中,有宠有子、位分仅次于上官惠妃的沈淑仪便一家独大。当然了,她暂时还不敢打皇后之位的主意。玉佩自行辞去了圣后之位,她要是当了皇后她的儿子就成了嫡长子,那样一来玉佩还有可能放过他们母子吗?她可没兴趣也没胆子当第二个张良娣。
可这样一来,占了仅次于皇后的惠妃之位的上官若思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娘娘,用膳吧。”宫女道。
“放在桌上吧。”上官惠妃道。
宫女照办了。桌上的菜肴简单、粗糙,比起沈淑仪的宫女恐怕都不如。但上官若思什么也没有说,拿起碗筷就开始用膳。只要能果腹,吃什么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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