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插刀教

粟米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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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蓁穿越前喜欢历史,顺带也研究研究文字什么的,算是肚子里装了点墨的,却刚刚遭遇了学习生涯的滑铁卢,有人指着涴鼍告诉她这俩字儿念酒令,她惊得差点没把字题给吃了!

    谢蓁在皇上怜悯的眼神里被示意回了坐席,再看底下一众或鄙夷或嘲讽的眼神,很想把字题甩她们脸上告诉她们这俩字儿在她的世界就是念玩脱好么!

    最后——她还是不负众望地玩脱了,面对那一个个明明认得却被念作旁的字儿,谢蓁开始深深的怀疑自己前十八年的人生。在这个朝代她所识得的字,有些念法不同,意思更是南辕北辙,一下沦为了文盲。

    也因着这出,在汇集名门贵女的宫宴上,当着天下至尊的面,谢蓁可算是将面子里子都跌在了泥地中,以至于后来散了宴乘坐谢府的马车回去时耳畔都似乎还能听见悉悉索索的笑声和私语。

    刚下了马车,在谢府门口候着的阮姨娘就带着丫鬟婆子迎了上来,周到体贴的问道:“蓁蓁,今儿累不累?宫里头的几位娘娘都可安好?”

    谢蓁仍沉浸在打击中,听着这一连串的问话更是头疼,紧抿着唇不吭气,脸色沉沉。

    阮姨娘见状才发觉谢蓁这身衣裳和出门之前的不一样了,立即将目光投向了跟在后头一道回来的谢文褚。

    谢文褚自觉是庶出身份,去之前又被阮姨娘在耳边唠叨了入了宫几日要谨小慎微,这一日也是提着十二分的小心谨慎。而谢蓁在宫中是个什么作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立即使了眼色,好叫自己这亲娘别去招惹这位姑奶奶,要不然少不得要受牵连波及。

    可阮姨娘这十多年来自诩摸透了谢蓁的性子,未作理会,反而是叫自己女儿谢文褚先回去,她则是亲自送了谢蓁回凝香苑。

    只等进了屋子坐定,阮姨娘才重新开口,语气中带了几分怜爱和宠溺,也不去问谢蓁这一日宫中情况如何。阮姨娘是个惯会看人脸色行事的,方才问了一遍谢蓁见她没答就已然记下了这桩,再不可能去问第二遍。所以,这会只是叫身边的小丫鬟去取了厨房温着的血燕盏来。

    “这是前儿我让娘家兄弟去明洲一带刚收的新燕盏,熬了喝最是清润养颜,蓁蓁,你日后就早晚各吃一盏,等快用完时再让我送来。”

    阮姨娘动作轻柔细致,双目含情的望着谢蓁,弄得谢蓁自己都要以为这阮姨娘就是原主的亲妈了。可她心情不美丽,没有那个心思去应付这些人,索性挂着一张死人脸,理所当然的装起生气来。

    到了傍晚,有婆子来通禀,说是今个老爷早回府,让小姐先去书房老爷要亲自的考核功课。

    谢蓁吃了那碗燕窝原本就想早些入睡,可谁没想到竟等到这么个话,一时又生气又懊恼。考核功课?谢蓁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左磨右磨了一阵谢蓁才慢吞吞往谢元的书房去,谢元正侧对着门,面前的案几上隔着一盆青花瓷盆,盆底几块各异的鹅软石,三四丛小水草晃晃悠悠,并不见里头有鱼。

    “来了?”闻着声儿,连头都未抬,自然也就瞧不清楚神色。

    谢蓁苦着一张脸要开口,却叫谢元摆了摆手,示意作罢。后拍了拍手,移步转入了书桌前,“行了行了,过来让爹问问你这阵子学问做得怎么样了?”

    谢蓁撒着娇道:“爹,女儿今日刚参加了宫宴,又是磕头又是请安,现在两条腿都站不直,不如……不如等改天您再问罢?”

    谢元脸色一沉,朝着她的腿打量了两眼,“胡闹!”这才稍稍拔高了声量训了一句,立即又放缓了语气,“过去那边坐着回话就是。”

    谢蓁忐忑地坐下,这才好好瞄了她爹,要说原主样貌能如此出挑可见是基因好,面前男子中年俊朗,不怒自威,携着金戈铁马般的冷肃气息,却在对上谢蓁目光时化为柔和。

    谢元从书架上选了几本,毫不犹豫地进入了正题,开始了问答。

    “《子说》第十二话说的是什么?”

    “……”

    “……那把《青山志》第一卷的开篇背一下。”谢元自认为降低了要求,毕竟这已是入门了。

    谢蓁仰着脑袋,随着她爹的问题,已经是一副快哭了的模样。她那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幼小心灵在她爹的目光下再次碎成了渣渣。

    这下换作是谢元无言,将手中的书籍啪嗒一声阖上,无奈着摇头叹了口气。要不是宫里头发生那些事无巨细的都传入了他耳中,他也完全没想到女儿竟无知到这一地步,难怪在宫里闹了笑话。思及那画面谢元觉得脑门的青筋在鼓鼓颤动,看着谢蓁也着实是恨铁不成钢。

    “看来真是平日纵得你太过,竟……竟……”

    却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发作,他那宝贝女儿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倒也并非以往的大哭大闹,反而是抑制着的小声抽泣,小肩膀一耸一耸,四目相对,一双杏眸烟雾朦胧,可怜极了。

    “……”谢元拧眉,实际神色里已有一丝慌乱,暗暗思忖是不是自己方才口气重了,还是神色过于严肃吓着人了,倒是把之前抽查的事儿给搁了一旁,饶是笨手笨脚地递了帕子,板着眉眼,携着几分无措道:“莫哭,莫哭了。”

    谢蓁拿着那块素色方帕攥在手里,一下哭得更伤心了,她自己的老爹手汗重,也是身上常带块手帕的,跟这个一模一样,可是自己中二逆反老是让他生气动怒,后头得了病没熬到她高考人就去了。她那老爹身材有些发福,是个和气的胖老头,跟眼前的谢元比起来,完全是两种人,可这二人目光里的慈祥疼爱却是相同,连脸上那无可奈何的表情都如出一辙。谢蓁一时被触动心底,更加戚戚然。

    “爹,我错了。”谢蓁哭得发晕,也就没顾一下抱住了谢元的腰身,嘤嘤认错,只是对的是哪个就只有谢蓁自己知道了。

    谢元略有些僵硬地把手搁在了谢蓁的脑袋上,最后安抚地揉了揉,彻底软和了语气,“也是难得见你服软的,想必是真知错了,也好,爹给你请了位师傅,往后可得好好学。”

    谢蓁闻言猛地一顿,方才狠狠哭了一通,骤然停下来时抽噎声不断,脸上惊愕表情定格,师——傅?想她十二年埋头高考这才解放了一小会,又要念书?开玩笑!还是一对一的师父教课?打死不要!

    “爹……”谢蓁挽着谢元的手臂试图用撒娇来化解自己这磨人的事。

    谢元这回却是打定了主意,不为所动。

    谢蓁稍稍脑补了往后被师傅逼着做规矩,没有半点自由,穿越来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学习,真是悲从中来,哭出来越发凄厉,直央着父亲改主意。

    谢元揉了揉自己被魔音侵袭的耳朵,他是最了解自己女儿性子,她不想的东西总有千千万的法子让你顺着她。可今日宫中的事情也点醒了自己,宠溺过了终究是害她的。

    思及此,谢元硬了心肠,饶是谢蓁如何撒泼耍赖他在这事上都不能再有半点退步。最终,寒了寒脸色,“师傅已经为你请回来了,明儿一早就过去。”话音落地竟然稍稍偏转了头,似乎已经摆出了姿态不想再听半点不肯或是不愿的话。

    谢蓁耷拉了脑袋,也瞧出事情并无转圜的可能,抽噎着可怜巴拉地盯着谢元看,老实应了声是。暗暗思忖还好古代没有数理化这种妖魔物,她就不信凭她历了高考炼狱还能应付不了这些!

    谢元略不习惯地干咳了一声,还是安慰了下他这伤心过度的女儿,“放心罢,新来的师傅好处的很,你们还能玩到一块去。”

    谢蓁想了想和白胡子老夫子手拉手愉快玩耍的画面,不禁抖了抖身子,对上对她寄予厚望眼神的谢元,干巴巴地呵呵了两声,飘出了书房。

    等回到自个苑子,赶了闲杂人等出去,谢蓁毫无形象地把自己投向了床,泄气地叹了声,随即想起自从遇见宋显珩起,她就没一件顺心事,哦对了,她落这境地还有那人的功劳,忍不住磨了磨后牙槽,在脑海里鞭起了某个小人儿。

    “小姐小姐。”玉瓒的唤声将她的注意力拉回,看她捧着一摞书籍,额角无意识地跳了两下。

    “小姐上回不是说无聊让奴婢找些话本看么,奴婢买回来了,您看。”玉瓒噙着害羞的小眼神献宝地搁了她眼前,含蓄隐晦道,“字儿少,还有注解。”

    谢蓁看着上头儿童读物似的画风,无语凝噎,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她家丫鬟……属插刀教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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