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臊子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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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玉心情不愉的方至寝殿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武则天的声音说道:“你也是的,我本想让太平学了你这沉稳的性子,你倒好,纵容她胡来。这是对你就罢了,若对旁人也是如此,传了出去,公主的颜面要往哪里搁?”

    武则天的声线不高,沉敛磁性,似在责怪,又是语重心长。

    宋玉刚要挑帘的手蓦地一滞,心头一跳,自是听出来武则天已知道方才自己替婉儿换洗的事在怪责婉儿。

    “婉儿知错了。”

    “娘!不怪她,是我要帮她的。”听着婉儿怯怯的声音,宋玉挑开珠帘疾步入内,本就不干婉儿的事,武则天却责怪她,宋玉自然不爽。

    上官婉儿半坐着,手里捧着一碗红菜汤搁在腿膝上,见到宋玉进来,原本垂着的脑袋赫然抬起,想起方才的事,脸上不禁一红,醒悟到天后还在,赶紧又低下去。

    武则天坐在塌沿,回头望着宋玉,没好气的道:“你是公主,公主就得有个公主的样子,这是别人女孩子家的私事,你插手,成何体统?”

    “婉儿又不是别人!”宋玉冲口而出,直走到武则天跟前直视着她。

    武则天见她一脸认真,哑然失笑道:“就算不是别人,你这么做也有失公主身份。”

    “定是谁在乱嚼舌根!”宋玉有点生气,不知道是哪个跟武则天打的小报告。

    “要真是有人跟我禀告,你这令月阁就得好好整治整治了。”武则天凤眸微沉,心想这孩子真是不懂得后宫舌根的厉害,替婉儿换洗事小,传出去还不知得被渲染成什么样,这确实是件小事,但若小事不明白,将来惹出大麻烦,才不好收拾。

    上官婉儿眼见天后似乎在暗自沉思,心神一紧,正待开口说好话,武则天已转头道:“婉儿,等你好些了去尚宫局挑个人,尚宫局这月行年考,挑个可靠的人给太平做尚仪,该让她懂懂规矩了。”

    “是。”上官婉儿本还想说什么,这下子什么也不能说了,只得点头应命,暗自叹了口气,彤史也就罢了,天后要给太平安插个尚仪,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宋玉也知道尚仪是做什么用的,惊叫道:“不要!我不要!有婉儿和韦姐姐就够了,我这里人多着呢,不需要。”

    “哼,都十四了,还这么胡闹怎么行?婉儿,找个世家的娘子好好教教她。”武则天冷然说着,不理会宋玉的反对。

    “婉儿知道了。”上官婉儿连声答应,眼见宋玉气鼓鼓的样子,连连使眼色给她,怕她跟天后闹腾。

    “娘!你是在找人看着我?”

    “对,是得找个人看着你。”

    “你是不相信婉儿?!”

    “我是找个人看着你的生活,和婉儿有什么关系?”武则天脸色一沉,转目投向上官婉儿,敛色道:“这件事你也难辞其咎,这回必须得给她找个尚宫,先带来中宫殿给我瞧瞧。”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事跟婉儿没有关系,明明就是我擅做主张,是我的不是,你要怪就怪我,你骂婉儿做什么?”宋玉移步到她另一边,低头怒视而看,什么叫做“难辞其咎”?凭什么这么骂婉儿?

    “太平,你是公主,公主无论对错,都要谨记你的身份。”

    宋玉闻言一愣,没有领会其意,只是一味愤怒武则天责怪婉儿,还因此要给自己安排个什么尚仪女官。武则天与她对视,气息暗沉,不辨喜怒,淡定沉敛的气息让宋玉越看越是心惊,只得撇开头避开她审视的目光。

    上官婉儿抿了抿嘴,知道她是为太平的顶撞生了怒意,又见两个人彼此相看,一个满脸气愤不平,一个面色冷然淡沉,很是讶然太平竟然还有这样的脾气,敢这么顶撞天后。

    瞧见宋玉撇头避开,却仍不松口,上官婉儿思付着该如何打破沉默,别看天后平日和颜悦色的很,若她当真发起怒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武则天讶然里渐渐觉得好笑,这宝贝女儿太像自己年轻时候的脾气了,也是这么的直来直去,喜怒形于色,倒还真想瞧瞧她能挺到几时。

    谁知道宋玉此刻是骑虎难下呢?天知道惹怒了武则天会怎么样?再宠溺太平,那一代女皇的本性只怕也是不会有所改变的。但要她就这么认怂,那怎么行?更何况自己本也就没有做错什么。

    上官婉儿暗暗忧急,忽然灵光一触,一只手捂着小腹,痛苦的蹙起眉头,曲起双腿来。

    余光里宋玉瞅见,忙撇了武则天爬上去扶着她道:“婉儿,还不舒服吗?快躺下来。”说着接过她手里的碗,又递给武则天,扶了婉儿躺倒在床榻里,替她盖好锦被,一手伸到里面去摁着她的手揉着她的小腹。

    武则天见此,泄了口气,也不好再多说重话,随手将汤碗搁在身旁的小案上,说道:“行了,婉儿你好生休息。太平,以后不可再这般胡来。”

    “我没有胡来,婉儿她是痛醒的,我只是心疼她,你不也是么?给她送了那么多吃的来。”宋玉的语气也瞬间软了下来,顺便借了台阶下。

    “哟?还知道心疼人了,这个倒是有了点样子。”听着武则天略带调侃的语气,宋玉心知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故意撇嘴道:“你别凶我,不然我会真的生气的。还有那个什么公主,我知道,不就像你这个天后一样么?爱护子民是责任,婉儿也是大唐的子民,我做公主,就该爱护她。”

    这回轮到武则天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这番说词,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还真有点儿那么个天家子孙的样子。随即她又止不住暗笑,若光是这样还不够啊,不过太平能明白这层道理也是难得。

    上官婉儿也有点呆愣的凝望着太平,眸子深处浮起惊动之色,为她先一句的“心疼”,又为她对于公主的解释。

    这时外头赵德顺禀告上朝的时辰到了,武则天嘱咐上官婉儿好生将养,又许她这几日不必再去中宫殿,这才离开。

    “太平,你别跟你娘顶撞,今日之事,本就错在于我。”上官婉儿抿着嘴说道,想起方才太平为自己擦拭身子,脸上又泛起一阵红晕,那种奇怪的感觉实在难言,竟让她有点流连。

    “婉儿,不是你的错你揽着做什么?”宋玉有点气急,前世的婉儿便是如此,总喜欢把过错都揽在她自己身上。

    “不是,太平你听我说。天后不是在责怪婉儿,只是你是公主,你若做错了事,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你身边的人看护不周造成……”上官婉儿解释着,宋玉凤眉一抬,轻哼道:“公主做错事为什么要身边的人去承担?”

    听着她言语里的不屑,上官婉儿含笑摇头道:“太平,一个合格的公主,时时刻刻都要检视自己的行为举止是否符合公主的身份,你不是说公主也要像天后一样爱护她的子民么?那么若你在乎他们,你就不能犯错,否则遭殃的就是他们。”

    宋玉微微一愣,仰面思索了很久,恍然说道:“就像我娘一样?她治理国家若出了错,受苦受难的是老百姓。”

    “嗯,就是这个道理。相反,太平你本是个好公主,可身边的人却没能看护好你,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上官婉儿眼神一亮,已知聪慧的太平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我明白了,婉儿,我若是胡闹,你们就会受罚,我是公主,所以有责任保护令月阁的每一个人。”宋玉想了想,接着敛色道:“不过我没有胡闹,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我不认为方才我哪里做得不对。”

    上官婉儿微微一怔,焉能听不出她仍是不认为替自己换洗那件事做错了,不由感动道:“我知道,所以若天后当真要处罚,婉儿也心甘情愿。”

    “我不会让她罚你的。”见婉儿支持自己,宋玉乐呵呵地说着,随即想起来武则天要安排尚仪的事情,俯身问道:“婉儿,你当真要给我挑尚仪么?”

    “恩,天后嘱咐了,自然是要去办的。不过太平,你放心好了,婉儿会给你挑个可靠的人。”原本她并不打算太快安置尚仪女官,但也知这非是长久之计,听着太平方才那般激烈的反对,不知为何,连自己也有点不想替她安排这么个人。可天后吩咐又不能不从,这个人还得亲自去挑选,上官婉儿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你安排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可是……”宋玉叹了口气,终究不敢再度去向武则天反对此事,顶撞武则天的滋味不太好受,光那犀利的眼神就让她认怂。看来令月阁要来个新人是不能更改的事了,想想都觉得脸蛋疼。

    听着她的欲言又止,上官婉儿情不自禁的又想起那首子衿,可是什么?可是我也不想去挑这么个人呀。

    “没事,婉儿,你得挑个生得美的才成。”宋玉心里不舒服,却半开着玩笑躺倒在她身边,拉过锦被盖上说道:“补个觉,继续睡吧。”

    上官婉儿哪会不知道她心有不快,也不接话,挪动身子靠近她,把头埋在她的肩膀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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