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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正院书房,能隐隐听见颐鹤院戏台上飞泉鸣玉的唱腔。
徐禹谦闭着眼靠在太师椅中,仿佛是品味着那悠远传来的声音。
承恩侯却有些坐立不安。
自从他说话后,他的四弟已经有一刻钟都保持着这姿势,巍然不动。
他不自在的伸手端茶,抿了两口润喉,细细回想先前两人的对话,似乎是没有什么不妥或会激化两人矛盾的。
他视线扫过弟弟那俊隽的眉目,又侧头看窗扇外。
阳光正好,打落在嫩绿的叶片上,折射出光晕有些晃眼。
他眯了眯眼收回视线,发现弟弟已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中光华微幽,正定定看着自己。
“四弟可是想好了?”承恩侯心头莫名一紧,装作淡定的笑。
“想好了。”徐禹谦缓缓的说道,“你的打算与我何干。”
承恩侯脸色倏地就青了,变得阴沉沉的,徐禹谦看着却出人意料的笑出声。
那笑轻得似远处不甚真切的唱戏声。
“你笑什么!”承恩侯有种被戏耍的羞辱,怒道。
他听着倒是不笑了,只是站了起身,居高临下的看那怒颜覆面的兄长:“大哥你已经上了严阁老的船,又要我给你牵线讨张阁老的好,世间哪有这种好事?”
年轻男子的高大身影将照入窗扇的阳光都挡住,给到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力,承恩侯一时不知要如何接话。
“我只最后劝大哥一句,墙头草的下场——总是很凄惨。”
“徐禹谦!”承恩侯拍案而起,胸口被气得起伏不定。
“你不愿意帮,怕为兄沾了你的光,侄子以后挡了你的道,你直说就是,何必一再挖苦!”
相比兄长的震怒,徐禹谦淡然自若,只讲述事实。
“我若怕这些,就不来这一趟了。大哥自以为瞒得紧,却不知早露了尾巴,我那岳父可是早早知道了你左右逢源的事。大哥以为我为何要求娶惋芷,又以为我为何成了老师的学生却密而不透?三年前的事,让我心寒不假,可真正让我远离的是你被权欲蒙蔽,不知天高地厚去算计他人的自负!”
前世,因兄长的自以为运筹帷幄、左右逢源,导致惋芷惨死,导致徐家被恼羞成怒的严瀚怪怨惩治,导致母亲操碎了心……不过一个月就迅速消瘦病倒,未出十日,含着遗憾去世。
那时,老人眼角还挂着留恋不舍的泪水,抓着他的手说放不下她的大儿子,放不下注定败落的长房。
徐禹谦闭了闭眼,手微微发抖,前世母亲在最后做挣扎的力度仿若还烙在皮肤上。
“你求娶宋惋芷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我的打算?!”承恩侯听明白了他话里更深的意思,这一瞬怒目睚呲。
徐禹谦背了手,将涌动的悲意压下,直视他:“是。”
啪——
屋里响起响亮的巴掌声,徐禹谦的脸侧到一边。
承恩侯还高抬的手在颤抖着,呼吸声很重。“你居然抢自己侄子的亲事!父亲是的教导,就是让你这样荒唐吗!你对得起光霁吗?!”
那一巴用了承恩侯不少力气,徐禹谦脸上火辣辣的,嘴里还有铁锈味。
他缓缓转过头来,从袖中抽出帕子,按了按唇角,目光森冷。
“这一巴,就当抵对不住你们的事了。”他说着将染了几缕血丝的帕子重新收回到袖里,盯着兄长一字一顿的道。“你不配提父亲的教导,父亲若泉下有知你要利用女子行事,只会觉得蒙羞!”
承恩侯气红了眼,扬着的手又要落下,可下刻手像被折断了的疼,嘭的一声,就发现自己已被弟弟反扭了胳膊从身后掐住脖子,按倒在桌几上。
几乎是一瞬间,快到他眼花缭乱。
他吃疼吃惊,努力侧脸去看弟弟,却只隐约看到弟弟的高大身影,就那么轻松的制住他,他还能感受到他居高临下,对自己不屑的目光。他在这刻体会到了从所未有的屈辱,亦感受到弟弟身上从所未见过的威压。
“人要见好就收,我也早不是你认为没有威胁的废物。”徐禹谦神色阴冷的说完,到底还是松了手。
他退后两步,抚平袖子上的褶皱,又是那从容儒雅的徐四爷,便是脸上红肿的伤亦未让他有一丝狼狈。
承恩侯得了自由撑着桌子站起来,手脚都抖得有些厉害——他被这样的弟弟震住了。
那样的手劲,怎么可能就只是个文弱书生!
“我对你们长房的东西没有兴趣,可若大哥你不听劝阻,要祸害了祖宗名声,那我就亲手毁了你们这一房。”
前世丁忧三年,他被制肘,太多力所不及。今世,却不会一样了。
徐禹谦言尽于此,转身推开门慢慢走了出去。
他站在庑廊下抬头,天空很蓝,被风吹成薄雾般的云团很遥远。前世的位高权重与他现在来讲也很远。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还有着老母亲,有着要护在羽翼下的小姑娘,他只会走得比前世更稳更快。
徐禹谦露了笑,步履稳健走出长房正院。
秦勇正在柳树下等得焦急,黄毅来报的事实在是让他吃惊,那个娇娇弱弱的太太居然也会炸毛。
又在树下踱步一圈,他终于见着了徐禹谦的身影,惊喜的跑上前。
只是看清他脸上的伤又愣住,“四…四爷,您的脸。”
“王八蛋,他敢对您动手,老子弄死他!!”秦勇琢磨过来是谁干的,跳脚撸了袖子就要冲进去。
徐禹谦一把抓住他肩膀,“说的什么话,我要躲,他还真能伤我不成。你怎么在这等着。”
秦勇目光复杂的看向他,想问为什么最后嚅嚅的放弃,回道:“太太先前有点儿事,不过现在没有了。”
什么叫现在没有了,惋芷怎么了?
徐禹谦神色一变:“说清楚!”
“还是边走边说吧。”秦勇摸了摸鼻子,刚才太紧张,组织好的话一下子又全乱了。
徐禹谦迈了大步,往槿阑院去。
他见着惋芷的时候,她还坐在罗汉床上握着手中的东西发呆。
一抬眼就看到徐禹谦风一阵的来到跟前,惋芷吓得东西险些脱手,待看到他脸上明显的红肿时是惊得真把东西扔了。
“四爷!您这是怎么了?!”
她只来得急问上一句,人就被紧紧搂到温暖的怀里。
徐禹谦用力抱了她小会,才将她拉开半臂远,低头去打量她。“你可有伤着?以后别再放宋家二房的人进来了。”
惋芷心里有些发酸,他都知道了啊,可他紧张自己却不记得他的伤了吗?怎么出去一趟,就伤着了,还是这个地方。
她心疼得抬起手想去碰他的侧脸,又停在半途:“您怎么伤着了,我这给您打冷水来,哦,最好再用煮好的鸡蛋滚滚。”说着忙挣开,跌跌撞撞要走。
徐禹谦只拉住她,将她按坐回罗汉床上。
“别忙了,秦勇已经去吩咐准备。”说着他就笑了,“你也是大胆,既然吩咐了黄毅那样行事,你还跟在边上做甚,万一你反被伤到怎么办。”
惋芷被他按着,抬头看他眼角的笑,有些紧张和赧然,低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又怕被她察觉,我也没有想到她会用那件事来威胁。”到底是她犯的过错,她也是真的害怕被闹了出来。
她怎么样都无所谓,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可是四爷不同,他马上要殿试。殿试过了,就会官袍加身,他怎么可以被染上一丁点的污点,这让他在人前怎么自处。
徐禹谦蹲了下来,握着她的手放在没有受伤那侧的脸颊摩挲,笑意怎么也止不住。“你真是行,干得不错,我已经跟秦勇说了,护卫以后你随便差遣。谁敢上来闹事,就都堵了嘴打出去。”
惋芷窘然,那不是泼妇吗?
金钏银钏此时捧着水前来,立在槅扇外禀报。
惋芷想起先前两人一直都在,她处理了宋惋芯却是把她们忘记了,她去拽徐四爷的胳膊,却没能将他拉起只得闷闷道:“您快起来坐下,被人瞧见了多不好。还有…四爷,金钏银钏今儿在跟前听到不少……”
徐禹谦这才坐到她身边,依旧拉着她的手。“槿阑院除了先前的管事和现在不在屋里伺候的,其余的都是被秦勇□□过的,她们会把自己当聋子和哑巴。”不然,他用得也不放心。
有了他确切的话,惋芷也安心许多,准备晚些再敲打敲打两人。
喊了金钏银钏进来,惋芷卷起袖子不顾他阻拦在冷水泡了帕子,帮他敷脸。
看着她白玉般的手指渐渐泛红,徐禹谦抢过帕子自己动手,腾出另一只去把她发凉的手攥在大掌中。金钏银钏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
做过简单的处理,徐禹谦又把小姑娘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闻她身上的幽香。
“娘那里你什么也别说,晚间我会找个理由不到颐鹤院去,明天这伤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惋芷忧心忡忡,“您这究竟是怎么弄的?是大哥对您动手了?”
她也只能这样猜,除了承恩侯这府里怕也没有会动手的。
徐禹谦默然,惋芷好大会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得侧身去看他。不想被他揽了腰覆身就压在罗汉床上。
他炙热的唇就那么夺走了她的呼吸,她的思绪。
在全身发软被松开的时候,惋芷缓了好一会发现还压着自己的徐禹谦将她抱得很紧,头埋在她的颈窝,呼吸有些乱。
“四爷…”她想动,却动不了,只能是将手轻轻搭在他背后。
惋芷这才察觉,他并不是像往常那样亲密后在平复,他的身子居然在微微颤抖着。
惋芷心顿时慌了,这样的四爷让她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来,比刚才见到他的伤更难受,比猜到他伤的来源心里头更酸疼难忍。
“四爷…”她再轻唤一声,不知道怎么会说出那么一句。“晚上我也给娘告个假,在家里陪您,给您做红烧狮子头好不好。”
徐禹谦身子一僵,下刻抖得更厉害了。
惋芷此时是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在这种场合怎么就说出这样子的话来?
旋即,屋里响起了徐禹谦的笑声,由低到高,最后是止不住的大笑。惋芷脑子像被笑声震得嗡嗡的,又像是被自己傻懵了,一张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埋在她颈窝间笑够了,徐禹谦才撑起身来,将懵懵的小姑娘也拉起来。
“惋芷,你怎么那么可爱。”他捧着她的脸,唇角翘得高高的。“你是在家里经常这样哄你的妹妹们?”
上回要给他做杏花糕,这回要给他做红烧狮子头,他成了馋嘴的孩童一样,她的小姑娘怎么连安慰人也这样可爱。让人喜欢得心都要化了似的。
惋芷臊得连眼也不敢睁,小声嘟脓了句:“只有兄长才要我这样哄。”
徐禹谦再次被逗乐,又笑了出声,竟有些羡慕起自己的大舅兄来。
好不容易收了笑,他低头去看紧闭眼的小姑娘,双颊红红的,长长的睫毛在不停颤动着,每扇动一下,仿佛都让他的心跟着颤动一下。
他慢慢将唇凑了前去,如对珍宝般去轻吻她柔嫩的红唇:“惋芷,谢谢你,有你在我一点也不难过。”
***
重新梳过妆的惋芷回到颐鹤院。
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贵妃醉酒,徐老夫人与江氏侧身与后方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说话。
惋芷打量了几眼,与两人答话的有康定伯府家的七小姐、永宁侯家的三小姐、还有定国公府的两位小姐。
都是勋贵家族,不过如今也只得定国公府在朝中炙手可热,其它两府受的祖上荫封,情况与侯府长房现在情况差不多。家主老爷都挂个闲职,并无什么势力。
微微思索一番,她大方的笑着上前。
徐老夫人瞥见她,就对着她招手喊到跟前。“可辛苦你还往厨房跑趟,午间多吃些补回力气。”
其它的夫人小姐还有些奇怪惋芷先前来了又去的,听这么一说,都笑着将这事放下了。
她身边的江氏笑容就僵住,手指甲掐在楠木椅的扶手上。她婆婆真是疼宋惋芷疼得不留余力,连这样子的事都要给她打好掩护,卖她一个贤惠。
惋芷内疚又感激,“娘既然说了,一会可不能怪媳妇吃起东西来没有个仪态,然后要笑话媳妇一辈子。”
徐老夫人哈哈就笑了,康定伯老夫人接过话道:“老姐姐,你这小儿媳妇可真真是个妙人儿,怪不得您疼得这样发紧!我可就没有这个福气咯。”
惋芷与徐老夫人可是隔了数十岁,她那句笑话一辈子,不就是在说徐老夫人长寿无疆。可不就是个玲珑的妙人儿。
“你可别说这话,你家最小的小子都要抱孙子了!你马上就要当曾祖奶奶了,我却连个着落都没有!”徐老夫人嗔她一眼,笑眯眯的道:“不行不行,等你那曾孙子出世,我得上你那讨酒喝,不但要讨酒喝,看还能不能也讨个干曾孙回来!”
康定伯老夫人也被逗乐了,被捧得正是到心坎儿去,心思转了转落在江氏身上一会,又笑道:“我说老姐姐,你讨的总归不如亲的好,我记得你们家世子也有十八了,会试还得了一甲。哪日侯府的门槛就得给说媒的踩破,你还给我假着急的。”
话题一带便中了江氏的下怀,惋芷听着她们弯弯绕绕的说话,也支起耳朵。
原来她婆婆今天还醉嗡之意不在酒,是有要给徐光霁说亲的意思。
她想着又扫了眼坐在后边的各家小姐,觉得个个都是极不错的,也不知道婆婆会不会挑花了眼。
那边徐老夫人已经说道:“我可是正为这事发着愁呢,以前说等他考了功名再议亲,如今是考上了,却又是这个岁数了。”她说着,还漫不经心的看向在座的交好,发现除了定国公老夫人面上笑容不变,其它人皆热络几分。她心中当下是明白了,心也跟着沉了沉。
看来大儿媳妇的期盼是要落空。
徐老夫人说了这话,别的老夫人都纷纷道,“说起来也许久没有见过你那乖孙了,肯定更俊朗出挑,风度翩翩。”
江氏就站起身,笑得歉然:“是我的不对了,以前总拘着他在屋里读书,如今怎么也是要让他来给众位老夫人、夫人请安才是。”言毕已吩咐丫鬟去请徐光霁过来。
惋芷坐那看着,有几个心思透亮的小姐脸上已露了羞色,她又侧头去看婆婆,婆婆笑容倒没有刚才那么真切了。
奇怪,这不是达到目的了吗?
惋芷有些想不明白,端起茶慢慢的抿着。
徐老夫人又让人去搬围屏来。
再是明显的要相人,也不可能让这些千金小姐露脸见外男的,遮挡一些不违礼法又十分尊重,戏台下的气氛顿时比戏台上还要热闹几分。
徐光霁正在自己书房作画。
他小心翼翼的落笔,纸上张跃然着盛放的牡丹,千姿百媚的花丛中有抹纤细身影,盈盈而立。
他听过母亲来相请的丫鬟说明来意后,手顿了顿,笔尖上的墨汁便那么落了下来,将还未有着面容轮廓的女子被浓墨晕染。
一早上的功夫就此废了。
徐光霁有些烦燥的扯起纸张,揉成团扔到地面上。
丫鬟被他眉宇间的戾气吓一跳,噤若寒蝉的在那立着。
扶着桌沿好大会,徐光霁神色恢复如常,走出桌案。“走吧。”
“可是…”丫鬟吞吞吐吐的道,“世子爷,您不换身衣裳吗?”总得要显得重视些。
徐光霁头也不回,“何必太过刻意。”
由远而近的年轻男子,身材清匀挺拔,俊朗的面容在阳光下出尘得能入画。待到走近了,身上世家公子俱来的傲然气质更显得不他不凡,众老夫人看得直抿了嘴笑。
是十分满意。
江氏看着儿子平常的装扮是直皱眉,再又偷偷去窥定国公老夫人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只得再转头从屏风缝隙中看众家小姐的反应。
梳着垂鬟嘴角有颗小巧朱砂痣的小姑娘比别家小姐都露着好奇,正探长了脖子一直瞅,江氏心中一喜。再仔细瞧她,发现她耳垂都染了层红色,脸上的笑就再怎么也落不下来了。
徐光霁被徐老夫人牵着与众人逐一问安,大家寒暄几句也就放了他走。
惋芷是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婆婆身侧,目不斜视,只看这个热闹。
徐光霁在给众人揖礼退下时,趁弯腰快速看她一眼,旋即神色淡然离开。
人也见过了,众人又是好捧徐光霁一番,各自盘算着回家再好好商量。
台上的戏到了尾声,也是到了午间饭点,众人说笑着到摆宴的花厅去用膳。用过午饭再歇了会又听一场戏,热闹的宴请便也结束。
替老夫人送客的惋芷累得在那强打着精神,江氏像是极依依不舍的扶着定国公老夫人又是说好会话,惋芷心下就明白,江氏多半是看中了定国公府的姑娘。
“四太太。”
惋芷正走神,冷不丁听到有人喊,下意识应了声。然后发现竟然是定国公老夫人喊的自己。
“你父亲是通政司的宋大人?”
“回老夫人的话,正是家父。”她心里有些奇怪的应道。
定国公老夫人就朝她笑,“你娘亲与我大儿媳妇以前可是手帕交,你成亲那会我也来了。”
这娘亲是指她生母,定国公老夫人的大儿媳妇就是定国公夫人,可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惋芷越发疑惑,脸上也只能笑着:“那晚辈改日到您府上叨扰一番,您可不能嫌弃晚辈。”
定国公老夫人笑着点头,要她只管来,随后与江氏又淡淡说了几句带着孙女们登上马车离开。
江氏也为定国公老夫人的举动感到不踏实,眼神不善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惋芷一番,惋芷只绷着脸装不知。没悟出个所然来,江氏一会也就放弃了,想到刚才定国公嫡次女见了儿子的神色,心里又欢喜起来。
她要跟婆婆说去,让婆婆再打听打听定国公府那边的意思,兴许就真成了。起码人家小姑娘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对自家儿子有好感的!
大半天的待客,徐老夫人也是倦了,心里琢磨着老姐妹见了孙子的神色,打发两个儿媳妇回去歇着,说是晚上也不必来请安了。
惋芷正巧也不必要再告假,脚步轻松的回了槿阑院。
江氏则有意留下,在与徐老夫人说了所见,伺候着她歇下才离开。
不过,她离开时脸色就有些不怎么好,她婆婆的意思是定国公府明显摆出了不愿意,这事等明日再说。
回到长房正院,江氏拉了承恩侯将事情都说了一遍,承恩侯整日来心情都不太好,这些世家中除了定国公府是最好的选择也没有别的,只得压着烦闷叫了儿子过来。
徐光霁得知自已母亲看中了定国公的嫡次女,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儿子殿试在即,殿试后再说也不急。”
他这种婉拒的态度却是让承恩侯很不高兴,他斥道:“定国公的嫡次女已经及笄,指不定明日就得让人给说了去,你能不着急吗?”
徐光霁也露了不耐烦来,上回父亲让自己去哄宋惋芷也是这个语气。“谁要娶谁娶,难道父亲是又要我再低三下四戏子一般去哄人?”
承恩侯听出了他话里的怪责之意,勃然大怒:“你个逆子,你还敢顶撞了!我不是为了你好?你哄人?你哄了那么长的时间,结果呢?人家徐禹谦却在你哄人的时候就打算好,直接把人给定下了!你那四叔可连话都没给宋惋芷搭过!你呢,哄到嘴的鸭就那么白白飞了,徒给人做嫁衣!”
江氏听到丈夫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再去看儿子,发现儿子脸色铁青,大睁着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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