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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扑面,蜿蜒的沙石路灰扑扑顽强地长出了几丛硬巴巴又带了刺儿的草,脚下踩着沙石,嘎吱嘎吱的响着酸牙的声响,鞋面上已经尽是泥沙,一身月白衫子也被这扑面的灰霾霾弄了个灰头土脸,同样灰头土脸的青年抹了把额头,神色警惕的在周围打量,一双眼睛仍是明亮,右手不着痕迹的摸向身侧放了剑的地方。
不远处的沙石坡下,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恶狠狠瞪着面前两个素衣持剑的姑娘。
手拎着半人高的大刀,敞露出来的壮实胳膊上威风凛凛的巨龙纹身也似那两个大汉一般,恶狠狠而又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盘踞在大汉的臂上。
“...臭娘们,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和我黄粱双龙斗,活的不耐烦了?”
“我看她们也就是花拳绣腿,糊弄糊弄人的把戏,大哥,面冷的那个美人交给你,这个留给我,咱们哥俩今儿个好好陪她们玩玩,也好叫两位美人...嘿嘿嘿,见识见识我们的功夫。”
那两个姑娘的面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嫌恶神色,立刻提气拔剑而起,踏地而跃的风带起素衣罗裳纷飞,剑气寒光凛然,直刺面前的两个恶匪。
恶匪不以为然,相互对视了一眼使了个眼色,擎着大刀接住她二人的招数。
他二人是亲兄弟,几年前便来了这黄粱坡,成了此地的劫道土匪。
这条道通向京城,去京城的百姓或者一些达官贵人大多会走这里,他二人也是瞅准了这个才在此搭窝建巢,平日若是见到衣着穿戴不俗,又是孤身一人或两三个人结伴的,都会事先暗暗埋伏起来然后趁人不备劫了道,逼迫着让人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假意承诺若是交出钱财便放人走。实则他二人却极为心狠手辣,未免暴露行踪,每次劫道都会直接把人杀了,无论劫财劫色。
只因这两个恶匪也算是有两下子,武功内力也算不错,块头又大又壮,且辨人识物的眼光也不差,一些看着就不太好惹的人物通常就避过了,因此他二人在这黄粱坡当土匪当的还算顺利,到了今天也没人来找他们的麻烦。
得意了那么多年,一直顺风顺水的,哪里料到前些日子,黄粱坡的东头又新开了条通往京城的官道,有些听见风声说黄粱坡有恶匪的人自然就往那里走了,以至于这两个恶匪最近也没劫到什么财色。
今日正是巧了,他二人百无聊赖之际,出来寻找猎物,恰好看到了这两个美人,身姿窈窕,眉目一清丽一娇俏,当即便急不可耐的现了身拦截住了,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小娘子还有两下子,他们正要擒住她们的时候,心下得意懈怠之际,居然被反击成功了,这才惹得他二人破口大骂,势要灭灭她们的威风。
前面说到,这两个大汉的武功内力也算不错,大刀舞的虎虎生威,再加之他二人天赐神力,武功稍差的娇俏女子已然支撑不住,手臂微微颤抖,差点要握不剑,恶匪中的老二注意到了情况,嘿嘿一笑,尚有点怜香惜玉之意,用大刀刀柄猛地击打在她手臂上,趁着她手中之剑落地,又一个拉扯直接把她拉入了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上下其手,任她挣扎抵抗。
那边的冷美人却不好对付,功力深厚且剑法锐利,杀气极重,恶匪一时招架不住,竟被她的招式晃了眼,差点被刺中。
就在此时,冷着脸的秋玄月听到另一边的师妹尖叫了一声,瞳孔猛地收缩,一个分神,剑招和步子也乱了,恶匪逮到机会反击,秋玄月立刻被逼得节节败退,大刀当头,慌乱之中,她踩在了脚后的一颗石头上,狼狈的摔倒在地。
恶匪得意一笑,宽大的手掌带了罡风,正要将她打晕带回寨中,耳边响起一个轻悠悠的声音。
“两位,做这种欺负姑娘家的事情不觉得会遭天谴吗?”
四双眼睛同时望向来人,只见是一个年轻公子,不疾不徐地施了轻功而来,分明是腾空而行,却恍若踩在了实地一般平稳而悠然自得,只一眨眼间便到了他们四人的面前。
那两个姑娘看清了来人,眼中骤然燃起了亮光,娇俏的女子神色更是欣喜,张口呼唤。
“迟青师兄!”
温迟青也看清了她们的面貌,一时之间有些诧异,却没多说,直接抽出剑来。
恶匪见来人身上有股书卷气,不像是江湖人,反倒像是哪个府里的,天天读书习字的文弱公子,他二人本就不屑这种看着像弱鸡一般的人,此刻更是打定了想法要好好教训他,定住了那两个姑娘的穴道,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气势汹汹的和温迟青缠打在了一起。
刀剑相撞,温迟青被二人围在中间没有一点惧容,他提着剑笑了笑,一刹那之间,他周身的气势似乎暴涨,恶匪自然也感受到了,心中骇然万分,手下却更狠,大刀直直向着温迟青敞露在外的细嫩脖颈砍去。
他轻飘飘的一闪,身子一晃,信手拈花一般就躲过了大刀,气定神闲立在地面上偏头道:“啧,两位如此凶狠,叫在下我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嘴里这么说,表现却完全不是那个样子,他身形又是一闪,在场的人都未曾看清他脚下的步子,似乎只是飘过来了一阵风,轻飘飘的,还带了些许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意,寒光一闪,恶匪目视着自己胸前的血窟窿,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难以置信一般,身子瑟瑟发着抖,看起来像是处于极度恐惧之中。
温迟青挑着嘴唇恶劣地笑了笑,拿着手中沾染了血的剑蹭在恶匪身上擦了个干净,口中道:“两位别装,只是刺了一剑而已,又没伤到要害,暂时还死不了。”
擦干净了剑,他转过头去解了那两个女子的穴道,又小心将二人扶了起来,娇俏的女子满面欣喜地围着温迟青转,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差点落入恶匪之手。
秋玄月面色冰冷,拿过自己的剑一步一步走到那两个躺倒在地面上艰难喘气的大汉身旁,眼睛眨也不眨,手起剑落,一人一剑封了喉,鲜红的血喷洒在泥石上,刺目骇人。
“秋...秋师姐。”崔灵悦咽了口口水,面上的欣喜一下子僵住了,她往温迟青身后躲了躲,似乎有些害怕。
秋玄月脸上也溅到了血,却是面无表情的,此时看上去竟像是个女阎罗。
她斜了崔灵悦一眼,冷声道:“此二人在此地为非作歹许久,杀了我丹山阁两位弟子,□□掳掠,抢人钱财,无恶不作,我杀了他们是替天行道,你又怕什么?”
崔灵悦瘪了瘪嘴,觉得有些委屈,又觉得自己的反应确实伤人,便不说话了。
她是初入江湖,这次出来也是有因为师姐有任务在身,师傅又有意让自己出来历练一番,便让师姐带着来了。
往日是真没见过师姐杀人,秋玄月在丹山阁中一向待她极好的,虽然平日里总是冷着张脸,但因着自己是丹山阁那一代最小的师妹,秋玄月这个大师姐总是很照顾她,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出入江湖的人,哪个手里是不沾血的?但终归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敬爱的师姐当着自己的面灭了两条性命,心里总归有些害怕与抵触。
温迟青摸了摸鼻子,面色尴尬道:“师姐,你们此行......”
秋玄月冷笑一声收了剑。
“谁是你师姐?我可没有你这么厉害的师弟。”
崔灵悦的脸皱成了一团,跑过去拉着秋玄月的袖子叫唤。
“师姐,当年师傅可是原谅师兄的,况且他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师傅她原谅了,我可没原谅,他当年拜入我丹山阁已经算是欺师,后又利用着我丹山阁达到完成差事的目的,岂不是小人所为?”
温迟青也收剑入剑鞘,长长叹了口气。
要说起来,这件事的确是他的错。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他为了流云宗的任务,伪装了身份,拜入耀州丹山阁。
当初他入了流云宗,门规里有一条是‘隐于江湖,护江山周全,殿上之人无大忧。’拜师仪式之时,他也未曾多想,觉得只要是不违背道义人伦之事,自己都是能做的,后来才得知,这流云宗门下,所做皆为大殿上执掌江山之人,且无论是哪一代的帝王,不论好坏,只要探听到江湖上有对殿上之人不利之事或是人,大多由他们负责铲除祸患。
一年前,他们又收到线报说丹山阁中有弟子意欲在祭天仪式上加害皇上,那弟子埋伏在丹山阁许久,且隐藏极深,确切的身份不得而知。
封无双师徒三人商量了之后,仍旧是一筹莫展,最终还是温迟青自己主动要求伪造身份,拜入丹山阁做一个普通弟子,再趁着机会揪出意欲谋害皇上的弟子。皇城那里的暗线给他伪造的身份是一个家道中落的落魄公子,学过些武功,因着实在无处去,便拜入了丹山阁,此门派也算是江湖里有些名头的大派,历任阁主累积下来的精妙功法和名声造就了这么一个壮大的丹山阁,而现任阁主枫无静,为人亦是心善慈悲,阁下所收众弟子也大多为孤苦无依之人,这才让温迟青有这个机会混进去。
这个秋玄月是枫无静收的第一个弟子,虽平素喜欢冷面冷语,但秉性颇佳,当初温迟青伪造身份成功进了丹山阁之后,接触最多的也是她,也大抵摸透了她的性情,知道她素来不喜受人欺骗,以至于后来,温迟青在祭天大典上顺利斩杀目标,对丹山阁阁主和秋玄月道出实情之后,秋玄月便再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虽然那之后他就回流云宗交差了,也没什么机会见着这师姐的冷面。
三人僵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崔灵悦出了声。
“师姐,你忘了方才是谁救了我二人的?若不是迟青师兄,我们现在哪里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秋玄月一僵,终是无话可说,崔灵悦又问温迟青:“迟青师兄,你也是要去京城吗?”
温迟青颔首。
她一喜,趁热打铁道:“师姐,我二人也是要去京城的,这一路上还不知有没有其他的危险,不如我们三人结伴而行?也安全些。”
秋玄月皱了皱眉,却也没拒绝,温迟青无奈一笑,接口道:“好,据说黄梁山后有一家客栈,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在那里歇一晚上,可否?”
秋玄月仍是没什么反应,温迟青很自觉地拿过崔灵悦和秋玄月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手握着剑提了步子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朝后看了看。
“不走吗?太阳要下山了。”
秋玄月也不作声,终是高抬了贵脚和崔灵悦跟上。
晚阳将温迟青的影子拉得斜斜长长的,身后那两个女子一个喜笑颜开,另一个绞着眉头似在思索。
黄粱坡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全是石子和泥,好在三个人是习过武的,脚力较普通人来说要好些,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
此处的人已经多了很多,进出客栈的都是背了包袱的,或是粗布麻衫打扮的普通人,或是锦缎罗衫的商人打扮的人,身后跟着一两个提东西的小厮,也有拿着各式武器的走镖人。
温迟青拿着袖子拭了把额上的汗,叹道:“好在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地方,前头的人就多了,路也好走了,我们先进去用晚饭,吃完之后各自休息,明日过了前头那座桥再分道而行,可好?”
未待师姐妹二人多做反应,客栈里头匆匆跑出来一个小二模样的人,胳臂弯上搭了条白布巾,打量了温迟青三人好几眼,神情先是疑惑,又盯着温迟青看了好几眼,这才犹豫道:“客官三位?先里边请吧。”
客栈里头的人也不少,尚未适应里头的明亮,温迟青眯了眯眼,待适应了之后眨了两下去看周围的环境。
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他连身子都僵住了。
远远站着一个人,手里也拿着条白布巾,同样是小厮打扮,只是这身打扮怎么看怎么和他的脸违和,那人面对着他,面庞在身后的烛火的照耀下有些难以辨别情绪,只那双眼睛,似乎沾染了烛火的温度,滚烫又湿濡地盯住他。
温迟青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径直找了张桌子坐下,身后的崔灵悦仿佛很开心,一直拉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
温迟青却没什么心思听。
他心里乱糟糟的,思维也混乱,一直在疑心这里这个方尘霄和药市上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不是一个人,那么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如果是的话,那为何前后的态度那么奇怪?
三个人都入了座之后,那边小厮打扮的方尘霄走了过来,温迟青手里捏着茶杯,神情愈发冰冷,连身边的崔灵悦都不太敢叽叽喳喳了,看了眼温迟青的神情,犹犹豫豫的闭上了嘴。
他走到温迟青身旁,声音里带了些显而易见的讨好。
“想吃些什么吗?”
温迟青没说话,看起来不太想搭理方尘霄,方尘霄也不恼,继续道:“既是不愿意说,那我便随意做些,你喜欢吃的东西我都记得呢。”
话毕,转头便进了客栈里头的厨房。
秋玄月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认识?”
“......认识。”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些。”
温迟青看着神色肃然的秋玄月,有些哭笑不得。
“师姐怎么看出来的?”
秋玄月以为温迟青不信,冷哼了一声道:“世上男人的秉性大多恶劣,明着喜欢花言巧语,心里面还不知有什么弯弯道道,这一个看着就不太像好人,身上的气息也奇怪。”
温迟青听着秋玄月这番话,心中无奈,想着师姐是不是忽略了他也是个男人。
却不多说什么,只把秋玄月的话当做一句玩笑,笑一笑就算过了。
现在的温迟青不知道,大部分时候,女人的第六感是一种非常神奇的存在,特别是对于男人这一方面,很多时候的猜测都八九不离十。
没让他们等多久,不一会儿,他们桌的菜就被人一样一样端了上来,等到最后的汤上了桌之后,方尘霄也出来了,解了罩着的外衫搭在椅背上,丝毫不客气,直接拉开温迟青边上的椅子坐下。
“哥哥怎么不吃,我烧了好久的,今天天热,厨房里跟火炉似的,我身上都出汗了。”
许是被方尘霄这一声哥哥惊到了,不光是崔灵悦,连秋玄月的面上都透露出几分惊讶,温迟青手里捏着筷子,不言不语,斜斜地看了他一眼。
他鼻尖和额上都是汗,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上面蹭的一块黑漆漆的,看起来大概是锅灰灶灰一类的东西,粗麻布的衣裳也脏兮兮,和自己身上这身满是风沙泥尘的脏衣服都不分上下。
温迟青眼皮微微颤了颤,却不多说话,埋头吃起了饭。
方尘霄又凑近了一些,拿起桌上的筷子去夹排骨放入温迟青的碗里,见温迟青也没有抵触,心中欣喜万分,又夹了其他温迟青爱吃的菜。
温迟青默不作声吃完之后,放下碗筷同崔灵悦她们说事情,知道了她们此行去京城也是有任务要做,只不过去的地方和他要去的离得很远。
秋玄月不爱说话,偶尔才接两句,崔灵悦性子活泼跳脱,温迟青问的话她都接,自己还要扩展延伸,说个没完没了,温迟青却不反感,耐心的听她把话说完。
天色也不早了,周围喝酒吃菜的客人大多各回各房去休息了,温迟青见时辰也差不多,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嘱咐她们早些休息,被冷落了许久的方尘霄十分有眼力见,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店小二,那店小二便走过来引着崔灵悦和秋玄月上楼进房间。
崔灵悦说话的兴致还没消,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秋玄月讲话。
“师姐,你方才在外头和迟青师兄说的话是真的?那个男人果真不是好人吗?”
“像是个心机深的,应当不是省油的灯,若他果真是阿青的弟弟,那便没什么,若不是,方才他在桌上对着阿青那么殷勤,定然是有什么别的图谋......”说着,她嗤笑了一声,继续道:“天下的男人不都这样,花言巧语的,哪有一个是真心的?阿青倒还算个好的。”
听到自家师姐竟夸了温迟青一句,崔灵悦反倒更加担忧,绞着手指忧心忡忡道:“师兄人那么好,也容易心软,肯定容易上当受骗的,我们应当提醒提醒他才是。”
秋玄月似乎也很赞同,没多说什么,拿过带来的包袱开始收拾东西,屋内沉默了一会儿,崔灵悦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师姐,你觉不觉得迟青师兄今天有些奇怪?”
秋玄月一边收拾一边回道:“哪里奇怪?”
崔灵悦坐在床上冥思苦想,断断续续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他往日不会问我们那么多话,况且也不会故意去冷落旁的人,今天他那样子,好像在和谁闹脾气一样。”
秋玄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你喜欢他?”
“什么?”
她斜睨了崔灵悦一眼,继续道:“你若不是喜欢温迟青,为何三句里两句都不离他?”
崔灵悦红了脸,嘴上嗔怪道:“师姐你说什么啊,只是许久没见了,今天又恰好碰见,聊得多些罢了。”
嘴上怪罪又掩饰,心里早就想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说起来,当年她只比温迟青晚一些时候拜入丹山阁,进来的时候什么也不懂,人也笨,负责带她的那位师姐教了她一天就没耐心了,直接把她扔给了比自己入门早一点的温迟青。
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自己这个师兄,不知道他的性情,只是觉得自己本来就笨一些,又担心温迟青嫌弃她,战战兢兢的有些紧张。然而恰好相反,他教导崔灵悦的时候一直就很有耐性,他性子温和,崔灵悦一遍两遍记不住的招式,下一次再犯同样的错误还会细心的提醒,这么多次下来,崔灵悦的进步已经很大了。
所以即使温迟青没多久就完成任务回到了自己原来的门派,崔灵悦仍是对温迟青有很多好感的。
至于这好感到底是要发展到哪个方面,崔灵悦不敢,也不好意思去多想。
另一边,温迟青看崔灵悦和秋玄月都上楼休息了,觉得有些疲累,这才转头吩咐店小二带他去房间。
方尘霄就在后头跟着,看温迟青进了房间,也跟着进去了,还善解人意的关好了门。
“哥哥要沐浴吗?我叫人烧水送上来?”
温迟青没点头也没摇头,立在床边似笑非笑道:“哪个是你哥哥?我怎么没听说过药王谷的少主有什么哥哥?”
方尘霄见温迟青这幅冷淡的模样,心里反而生出了几分十分犯贱的欢喜,磨蹭了一会儿也往床边走,拉过温迟青的手占着便宜。
“想我吗?”
温迟青抽出手,在心底咒骂了一句,嘴上更加不可能承认,冷声道:“不想。”
方尘霄心下腹诽。
前天晚上还在我怀里说想我呢,现在又口是心非。
毫不气馁,他得寸进尺起来,脱了脏兮兮的外衫扔在地上,双手圈住温迟青的腰,把鼻尖蹭在他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委屈又低落的声音道:
“可是我很想你啊哥哥,自温府一别,日日夜夜,没有一刻是不思念你的,想得我心尖都疼了,药王谷里没有你,我一点都不开心。”
这话要是让他在药王谷的下属听到了,指不定会怎么腹诽。
他那哪里是不开心?简直是要杀人!特别是闭关出来之后被玄长古误导,认为温迟青对他不上心,然后整个人就更加不对劲,药王谷的气氛也跟着不对劲。
方尘霄的性子本来就有些奇怪,以往一个不顺心杀了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那时他才十二三岁,说是年幼控制不住也情有可原。
只是那次之后这种事情也发生的少了,直到他那次出关,周身弥漫的都是一股浓烈的想杀人祭剑的扭曲情绪。
烛火熠熠,照耀在靠得极近的两具身躯上。
方尘霄的个子很高,此刻埋在温迟青颈侧呼吸,像是一只温顺的大狗在讨好主人。
显然,这个‘主人’已经有被打动的迹象了,推了推他没推动,也就任由他抱着。
他闭着眼睛,被方尘霄这么抱着,竟有些踏实和安心的感觉,方尘霄的体温透着二人的衣衫传来,似乎有种神奇的能力,把他身上的疲惫和痛楚都一扫而尽。
“我...”嗓子发干发涩,温迟青只说了一个字就没再说下去了,手按在他胸前推了推,示意他先松开,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坐下,启口道:“你怎么也在这里?不用回药王谷去吗?”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要问方尘霄。
比如他在药王谷过得好不好,比如他习武习得如何,比如他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还比如他为何在药市那次,明明看到他了却不愿意认他。
只是这些要让温迟青问出来,着实难以开口,怎么看怎么像是老妈子或是深闺怨妇的情状。
听温迟青提到药王谷,方尘霄眼中一抹阴冷的寒光一闪而过,快到温迟青都没看清就消失了,他收敛了捏住温迟青肩头的发,握在手里把玩着,温柔道:“暂时不回去了,我陪着哥哥,去哪里都可以。”
许是真的好久没见了,他居然觉得有些局促,偏了偏视线躲开方尘霄的注视,耳朵都有些发烫。
“我不用你陪。”
“果真?”
“果真。”
方尘霄假意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来几封信,眉目挑起,注意着温迟青的神情。
“既是如此,哥哥寄了那么多信来,我还以为你很想我呢,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
温迟青见了方尘霄手中的信,心说你竟然收到了信,也看了,那怎么不回我,见了面还要那副冷淡的样子。
现在那几封信在方尘霄手上,仿佛握住了他自作多情的把柄似的。
越想越觉得不忿,他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过了好久才道:“你待够了吗?我想休息了。”
方尘霄捏着信静静盯着温迟青看了片刻,突然间笑了。
“哥哥啊哥哥,你就不能多问我几句话?我来之前就想着,你往日总是容易心软,轻易就会原谅我的,这次若是求你原谅我,大概要磨些时候,我也认了,只是你连问都没有问我,我又如何向你解释?”
他本想让温迟青自己问出话来,许是有些想让温迟青间接承认他思念自己的私心,没想到自家哥哥羞赧至斯,连问都不好意思问,他陷阱设了一路,温迟青愣是每一个都完美的避过了,让方尘霄心内郁卒不已。
想了想,觉得终归是自己有错,还是一五一十把事情全数交代了出来。
“...二爷爷说我经脉闭塞难通,需得做些调养方能习武,于是那一年里我便闭关在药王谷的后山里,也不知日月更迭,外头的世事如何,之后出了关,药王谷的长老又担心我习武受扰,便未曾把你寄来的信件给我,我便以为是哥哥不曾挂念于我,心里难受的很。”
温迟青立刻就明了了,也知道在药市那会儿,方尘霄大概还是以为自己不挂念他的,这才表现出那般的冷漠来同自己置气。
或许是方尘霄认错态度良好,所说所做也还叫人满意,此刻听到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竟觉得没什么了,反而还觉得好笑,尚有心情调侃开玩笑。
“我又不是姑娘,男子汉大丈夫的,还天天心心念念,黏糊糊的,像是什么话?”
方尘霄一错不错看着他,较两年前,他脸上的线条轮廓更加分明,多了些成熟的味道,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唇角勾起,左颊上那个酒窝也鲜明起来。
“可是,你是我最喜欢的啊,生平所历之人,唯有你一人,我连一根头发都想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摸上了温迟青的脸颊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指尖划过眼睫的时候,指腹摩挲在眼皮上,顺着往下又抚过他唇角。
温迟青心中怪异万分,尴尬地躲了躲。
“你去帮我叫人烧水吧,我身上脏,都是风尘泥沙。”
方尘霄歪了歪嘴唇,状若天真无辜。
“巧了,我身上也脏,我们一起?”
温迟青忍无可忍,从地上拾起他那件脏衣服扔在他身上,推着把他赶出了门外。
店小二恰好从门口路过,见到方尘霄衣裳不整,手里还拿着脱下来的外衫,立在温迟青门口,嘴角上扬,笑意盎然,自以为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浑身俱是一震,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原来这个少主是断袖?
那也算是个有心的断袖了,还亲自下厨讨好小情人,吓得老板都不敢出来,生怕他是一时兴起想砸了自家的店。
只是...看现在这个样子,是求爱不成被赶了出来?那为甚笑的那么开心?不会是伤心过度,发了疯吧?
店小二越看方尘霄嘴角上的笑容越觉得诡异,想不着痕迹地离开的时候已经晚了,方尘霄转过头来刚好看见,叫住了他,吓得他一个哆嗦。
“吩咐后厨烧些水抬进去。”
嘱咐完了,方尘霄抬脚要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记得,明早准备些盘缠和衣服给我,顺便叫人传信到药王谷,让玄长古和扶陵领完了罚去调查那件事情,剩下的人继续之前的任务。”
待方尘霄走远了,店小二才松下一口气来。
第二日一早,方尘霄早早就敲了温迟青的房门,温迟青这时候还没起床,迷迷糊糊爬起来给他开门,又爬上床继续睡。
昨晚上睡得太晚,再加上昨日一天都在赶路,浑身疲累,觉也睡不够。
方尘霄没有不催他,放轻了呼吸走到他床边,轻手轻脚脱了鞋也爬上了床,凑到温迟青边上躺下闭上了眼睛,鼻子嗅着边上人身上的淡淡馨香。
温迟青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到方尘霄躺在自己床上。
有一瞬间的愣怔,待眼中渐渐清明,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站了起来责怪道:“怎么都不叫我,都那么晚了。”
的确是很晚了,外头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想着秋玄月她们可能早已等不及,已经出发了,更是有些懊悔。
“哥哥很着急吗?还是很在意那两个姑娘?”
“...不着急。”
“那就是在意那两个姑娘?哥哥你喜欢哪个呢?我觉得那个叫灵悦的好像是喜欢你呢,走的时候还给你留了信。”
“不是,你不要瞎说......”他瞪了方尘霄一眼,继续道:“只是让两个姑娘家等我,终归不太好,信呢?”
方尘霄不情不愿地递了过去,还是未拆过的。
温迟青打开来看,一张信纸里没几个字,大意是让温迟青保重,日后再相见什么的,信的末尾还让温迟青多点心眼,提防着‘昨日那个奇怪的人’
方尘霄一直就在边上看着,目光扫到最后一行的时候笑了笑,语气里透着些莫测来。
“哥哥,那姑娘叫你提防我,害怕你上我的当,受我的骗呢,我就那么不像个好人吗?”
“没有,她们只是未曾与你熟识,莫要多想。”
想了想,温迟青又忐忑地补充道:“往后,定然是会有姑娘心仪于你的,你不要担心。”
方尘霄:“......”
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大概是挫败,被误会的方小少主一句话也没说,幽怨地飘了出去,叫人端来洗漱的东西和早膳,待清洗完,用完早膳,两个人带上了包袱走出了客栈。
天气很好,灰头土脸的黄梁山在他们身后离得越来越远,前头越来越近的是山青水绿的美景,温迟青看的心情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方尘霄聊天。
“那个长老也是忧心于你,不必怎么苛责。”
“唔...没有。”
才怪。
“对了,我之前偶然得了一瓶‘凝香玉露丸’,药市上有弟子说是只有你们药王谷有,你知道是谁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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