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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断断续续有参赛者来马厩挑选战马。
此地不宜吵架。
余尘行将庄良珍扯进马场的茶水阁,发着狠道:“对,你说的都对,老子是烂人,还下流无耻,但别忘了是你,是你主动找烂人,那还骄傲个什么劲?我劝你怎么伺候良骁的就怎么伺候我,只有我开心了,才能有你好日子过。至于你跟他有什么恩怨,关我屁事?”
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庄良珍斜着头看他,斗嘴赢他也没意思,反正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有多烂,来找他也知会发生什么,但只要帮她踏进不可一世的鲁公府,这点烂也算不得什么。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大人在看一个撒泼耍赖的小孩。
“吵架不是什么好事,你看我们争执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还是抓紧时间挑选良驹吧,我为你挑一匹最好的。”
这语气真像是在说:别闹了,擦擦眼泪,大人买糖给你吃。
余尘行嗤笑,斜看上方:“行,去吧,你去,我看你能挑出什么鬼!”
他连同行都不屑,直接指了一个胥役:“去,陪这位牛小姐挑,她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动作慢一慢小心我削你脑袋。”
胥役脖子一缩,一面点头称是一面引庄良珍前去。
……
余尘行这个人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闭目想了想,冷静下来的心立即又吊了上去,她人生地不熟的,又那么漂亮,即便戴着帷帽也不安全,早知如此真该给她多安排几个丫鬟。
庄良珍身边仅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小丫头仔仔细细的搀扶她下台阶。
胥役领了余大人的吩咐,自然毕恭毕敬,正要引她往马厩方向便听这位牛小姐开口:“不必,这里的马我们已看过,去其他地方吧。”
“参赛的马都在这里,没有其他地方。”胥役心里想,哪来的土包子,难道不知鹤鸣马场的战马都在这里么?
“不是还有那里没看?”这个年纪的女孩声音都脆生生的可人。
但她手指的地方一点也不可人,胥役耐心道:“那是野驹苑,顾名思义里面的马是疯的,至今还未驯服,伤人无数。”
“我知道那是野驹苑,请问赛马会是否禁止野驹苑的战马参赛?”
“没有。”
“那我们就去那里挑吧。”女孩子莲步轻移。
这丫头脑子不好吧,挑这种马给余大人骑,是嫌命长了?就算余大人敢骑,也没人敢去牵啊!胥役急出一头冷汗,一面吩咐人通知余大人一面上前阻拦:“姑娘请留步,听您口音不像本地人,您大概还不知鹤鸣马场的野驹苑有多危险,就连我,平时也不敢靠近,它们发起疯来能把人踩地上生生刨个稀巴烂。”
“不是有围栏么?”
感情您就只是进去瞅瞅啊?胥役抹了把汗,在前面引路。
莫名其妙的女孩子。但他就是个奉命行事的,她想怎样就怎样咯,只要不惹事便好,反正是余大人交代的。
小丫鬟春露抿了抿嘴:“姑娘,这里的马跟野马没两样,听说每年都有驯马师受伤,待会子……您……您就看看哈,不能摸。”
少爷把挑马的事交给你,你这是挑马吗,分明是要找死啊,别的不怕,可千万别耽误了少爷赛马的时辰。
庄良珍不会耽误余尘行赛马,一双明亮的眼眸微微睁大,左右打量两人多高的围栏内每一匹战马,有的在散步,有的在吃草,有的只是发呆,看上去无比安逸又宁静。
但给这些野马添草料的小厮无不是小心翼翼,且还隔着围栏。
“别看它们现在各个很安静,一摸就发疯,没人敢骑的。”胥役道。
女孩子似乎没有认真听他讲话,脚步顿在一匹红马身前。
红马额头有一搓白毛,发现女孩盯着它,眼睛睁了睁,从鼻孔喷气。
“舍不得舍不得,您别看它,它是这里最变态的。”胥役急忙上前挡住庄良珍。
庄良珍嗯了声:“脾气也挺暴躁,真像余大人。”
是呀是呀,嗯?你怎么能用它来比余大人,太侮辱人了!胥役暗暗呸了声,语速放快:“这家伙外号叫红毛怪,因为仇恨驯马师,连驯马师的狗都不放过,生生咬死过两只,它是一匹马啊,比狗还会咬人。”
哦,还会报复人。庄良珍颔首,目光依然与那匹红马交织,红马前蹄刨了刨,咴咴叫,鼻孔用力顶栏杆。
“看看看,它这是想咬你。”
不是吓唬女孩子,事实就这么吓人。胥役希望庄良珍见好就收,赶紧走吧,别再耽误时间。嗯?人呢?胥役一转脸只看见吓得不停往后退的小丫鬟,那位牛小姐却是不见了,待他看清牛小姐正在干什么,啊!!胥役捂住眼睛尖叫。
庄良珍拿下帷帽,纤细的身子几乎不费什么力就从木门的缝隙挤了进去。
……
余尘行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她要进你们就给进?我是要你们伺候她,不是要你们伺候她去死啊!”
他一阵风似的的冲出门。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最终榜魁早已内定,他根本就没指望赢,更不会将赢的希望寄托于她,她干嘛这么当真!
庄良珍!
……
与此同时,同属鹤鸣马场的鹤鸣楼,三层的某个赏赛雅间已经坐了一群女孩子。
开赛在即,大家难免兴奋。
“阿月,大家听说你从上谷回来,一早儿就在这里盼着呢,此番你可不划算,错过今年的花灯会。”一屋子莺莺燕燕娇笑。
她们争先打招呼,又争先的为邬清月让座。
因为她出生好,还有个表哥叫良骁。
江陵良氏、泰康余氏、东歌邬氏、陈郡谢氏,大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邻座的女孩抢过丫鬟手里茶壶,亲自为她斟了一杯:“咦,怎不见阿珊与你一道过来?”
阿珊也就是谢兰珊,排行老二,提起那谢二邬清月便一肚子火,她黑脸的速度太突然,吓了献殷勤的女孩子一跳。
“我们在上谷发生了一点不愉快。”
难道有什么内.幕,一屋子女孩竖起耳朵,一提上谷,她们自然会想到一个人,鲁公府的世孙良骁,听说今年年底可能要调任,毫无疑问的,以他的资历与门第,一准儿进五军都督府,家里的兄长都在议论这事儿,据说一个正三品的官儿是跑不了的。
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做到正三品,又出生江陵良氏,便纵是藩王也不定有这么风光。
即便是个无盐男,恐怕也有一堆女孩排队要嫁他,更何况他的模样……女孩们想起去年女儿节那个匆匆而过的年轻男子,不禁羞红了脸。
邬清月横了一眼羞怯的女孩,心中暗暗鄙夷,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表哥吃的苦岂是你们能想象的。可她忍不住又想起那天清晨,即使已经过去了数月,心中依然像是吃了苍蝇般恶心。
谢兰珊!
她拿她当姐妹,她却睡了她男人。
然而比谢兰珊更可恶的庄良珍……这才是最令邬清月痛恨的祸根。
原以为闹出这么大动静,鲁公府怎么也要下来收拾,她一心等着来人收拾庄良珍,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动静,真是可气,转念一想却又笑了。没动静就对了,这才是江陵良氏该有的态度,若是有动静,才给那贱婢长脸呢!
不就是怀个孩子,哪怕生一窝,又怎样,不求名分愿意给表哥生孩子的女人能从京都排到蜀南。
女孩们见邬清月神情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便各自噤声。
邬清月回过神,不屑道:“你们别再追问上谷的事,短短数月可真是把我恶心透顶,这世上总有一些不知自爱的贱婢,自以为是。”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这是在骂谁?难道是谢二,她俩不是关系最好的么?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邬清月翻个白眼,女孩们立刻乖巧的应和,纷纷找话题凑趣。
聊着聊着,大家不免对良骁好奇,邬清月被伺候的心情愉悦,便大发慈悲的透露两句:“原定的两个月前表哥就要回京,后来发生了点状况,如今他人在武灵,可能还要迟几个月才回吧。”
从上谷到武灵又到京都,整个路程一趟得要三十多天,估计能在年前赶回。
邬清月眼见他连调任也推迟,不由担心老太君现在的心情。
她知道他去武灵与庄良珍有关,想当初若不是二伯母心慈手软,一刀结果了那祸根,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
她渐渐心不在焉,思绪飘到了四个多月前的那个清晨。
那一日大家发现谢二在表哥房中,无可避免的又是一阵风波,事后谢二偷偷找到她,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庄良珍陷害的。
不管是不是被陷害,事情已成定局,她暂且原谅谢二。因为比起谢二,谢三才是最恶心的。
当时谢二感激涕零的抱住她:“阿月,谢谢你相信我!你不知道那贱婢九岁就跟在骁哥哥身边,还要骁哥哥带她回鲁公府,真是不要脸,你可千万别让她回去,那晚……那晚骁哥哥一直在喊她的名字……”
谢二说着便掩面痛哭。
“还有,你可一定要小心我妹妹,谢三就是条不叫的狗,如今二夫人喜欢她……京都这边也在准备议亲。”
邬清月面含微笑,仿佛在听女孩子们说话,双手却在袖中不断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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