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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特意绕到医院后再去机场,留给钟耀扬在路上的时间已经很紧张。
他开得比平常快了些,油门刹车交替猛踩,车开得忽忽悠悠的。
钟耀扬浑然不觉,只想按时到达机场。
钟意突然出声,声音急切:“哥,路边停车!”
车还未停稳,钟意捂着嘴冲下车,蹲在地上干呕。
“小意,你没事吧?”钟耀扬皱着眉,关切地说。
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钟意喝了一口,立刻吐了一地。
不光吐,钟意还头晕,从道牙上滑下来,把脚给崴了。
钟耀扬吓坏了,也不管什么飞机,忙带她去了附近的医院。
检查结果却让他哭笑不得——脚没什么大事,钟意怀孕了。
钟意也傻了,她最近总是食欲不振,她因为心情不好,也没在意过。
没想到事情这么大。
钟耀扬比她镇定,首先,今天的航班肯定不能做了,留学计划能不能成行,也得画个问号,便成了一个未知数。
钟耀扬问钟意:“你打算先告诉谁,爸妈还是夏临琛?”
钟意抚着肚子,这里竟然消无声息地有了一个孩子。
钟意抬起头,看着站在身旁的钟耀扬,说道:“哥,你帮我叫夏临琛来。”
怀孕是大事,她首先要跟孩子的爸爸商量,而且,她也没想好怎么告诉父母。
意外怀孕,是因为她大意了,夏临琛给的事后避孕药,她后来没有吃。
那时候她觉得安全期中奖的概率比较低,并且就算不小心怀上了,她和夏临琛好好地在一起,也可以面对小宝宝的到来。
可现在,她和夏临琛吵架分开,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万一,他不喜欢这个孩子,那她要怎么办?
***
夏临琛来得比钟耀扬预想得要快,他很着急,步子迈得很大,走得又急又快。他的脸颊和脖颈处都是汗珠,背上也是,浸透了他身上穿的白色T恤。
钟耀扬拦住了夏临琛,他什么都没说,扬手给了他这一拳。
何出尘远远地看到,吓得心惊肉跳,夏昀深却没有出手阻拦。
他们都知道,夏临琛挨他这一拳,免不了。
夏临琛擦了擦红肿的嘴角,问钟耀扬:“打够了吗?”
钟耀扬被噎住,他这个准妹夫这么说,他都下不去手了,索性收回手,哼了一声表示默认。
“那我进去了。”夏临琛说。
“随便你。”钟耀扬插着口袋,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钟意,你在哪里?”房间里安静无声,夏临琛来得太急,根本不记得要带盲杖,他扶着门框,一点点摸索地往里走。
“你前面有把椅子。”钟意凉凉开口提醒。
夏临琛听到她的提醒,绕过这个障碍物,来到钟意对面。
“夏临琛,我怀孕了。”钟意手指攥紧衣料,“你准备怎么办?”
夏临琛想也没想地回答:“当然是生下来,我给你们一个家。”
钟意刁难地问:“你现在不为我的前途着想了?”
夏临琛哽住,艰难地说:“钟意,你别这样。”
“我怎样?不是如你所愿么?”
钟意闹起别扭来,夏临琛完全无法招架。他还在想怎么哄人地时候,钟意已经站起来,不顾脚腕疼,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老婆。”夏临琛迎面拉住钟意,拖着长声喊她。
钟意挣开他的手,推了他一把,单脚蹦着离他远了些距离。
“别乱叫,谁是你老婆。”
“你是我儿子的妈,当然是我老婆。”夏临琛笑着说。
钟意:“……”
钟意咬着唇,扭头就走。她顾不得脚腕处钻心的疼,步子迈得大,就为了快点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空间——直至强行被人抱了起来。
夏临琛压制着她的挣扎,眉头微紧,黑亮的眸中渐渐溢出些担忧心疼的神色来。
“钟意,别闹。”他压抑着微微的怒气,是他对自己的不满,声线沉下来,“你听我说实话。”
“我想娶你,当然不止是为了路路。”
“更因为那个人是你。”
“钟意——”
“小狐狸——”
“老婆——”
“你说过要以身相许,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钟意环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颈窝处,沉默了几秒,而后爆发出的,是哭声。
当初夏临琛赶她走的时候,她没有哭。
摔倒在地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她一直都是那个一往无前的钟意,她也会累,也会需要这样一个释放的机会,让她可以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
在二十一岁到二十二岁的这一年里,她守着一份无望的爱,太过委屈。
眼睫拂过衬衫的布料,大滴的泪珠接连垂落,洇湿了一片。
夏临琛腾不出手,只能拿脸颊去蹭她的发丝,软软的,就像钟意的人一样。
他明知道钟意会对他心软,无由来地这么坚信着。
“钟意,是我做错了。不过,你知道我的心意,不是吗?”夏临琛把她放在床上,拭去她的泪珠,“别哭了,你生我的气,打我骂我都没关系,但是别哭了,对身体不好,嗯?”
钟意还在小声地抽噎,听到这话,问他:“我哥打你了?”
“嗯,我活该。”
她破涕为笑:“我看你也是活该。”
“你哥说你摔了一下,脚还疼不疼了?”夏临琛心疼地问。
“疼得要死。”钟意故意说了重话,医生说的是骨头没事,只是肿起来了,休养两天消肿后就没事了。
钟意打定主意要让夏临琛心疼心疼,可她看到夏临琛皱得死紧的眉头又有些后悔,于是别扭着改口:“还行,不是很疼。”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真是被夏临琛吃得死死的。
可是如果可以被他放在心尖上放着,又比吃了糖还甜。
***
钟岳臣知道钟意怀孕后大发雷霆,钟意也被母亲念叨了整个晚上。
最高兴的人是夏世邦,强硬了一辈子的人亲自带着夏临琛登门道歉,鞠躬时背脊崩得直直的。
事已至此,钟家也不可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婚礼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起来,钟意等得起,她肚子里的夏夜路也等不起。
宝姐和段小鹿来看她,听她讲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直叹她和夏临琛这段感情,像偶像剧一样峰回路转,一波三折,高丨潮迭起。
两个人陪了钟意一下午,说说笑笑,争着要做宝宝的干妈。
宝姐叫道:“我是最好的人选,我可以陪他玩,教他画画,陪他运动,段小鹿你那身体行吗?”
段小鹿哼了一声,辩驳道:“他是路路,我也是鹿鹿,干妈难道不应该是我做吗?”
“你们俩别争了,你们三个都逃不了。”钟意笑着说。
段小鹿问道:“对了,小檀呢?”
“她好像家里有事,回老家去了。”钟意也不太清楚,蔡小檀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她经常不见人影,联系她也是许久以后才有回应。钟意之前找她出来吃顿饭,她说工作很忙,脱不了身。
“婚礼什么时候办?”宝姐比较关注这个,等到钟意肚子大起来后,就不好办了。
“定在两个月后了。”钟意说道,“夏临琛要先把□□手术做了。”
“四个月也不显怀,正好。”算是见证了钟意追到夏临琛的全过程,段小鹿由衷地为钟意高兴。
“小狐狸,你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宝姐忽然有些想哭。
段小鹿说:“话说,我以前以为我们寝室最早结婚的应该是小檀呢。”
“为什么?”宝姐好奇地问。
“小檀看起来就很贤妻良母啊,宜家宜室标配。阿意呢,她之前的择偶标准多高啊,我还以为这个人不会出现呢。至于你——”段小鹿,卖了个关子,在宝姐期待的眼神中评价道,“五大三粗,不学无术,我觉得你可能嫁不出去。”
“段小鹿你找死!”宝姐扑上去打她。
钟意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她们寝室的姐妹情,从学校延续到毕业后,她交到了一辈子的好朋友。
***
夏临琛做手术那天,钟意在手术室外面等待。这一次夏临琛没有阻拦她,钟意和孩子的存在,是他的力量。
他们一家三口,在不远的距离内,互相支撑着彼此。
这也许就是爱。
庄婉华和她一起,夏昀深跟何出尘也陪在外面。
钟意并不孤单,她翻看自己的微博,看到前几天她和夏临琛的合影。说是合影,夏临琛只露了小半张脸,是她偷拍的。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认出了玻璃花房的主人,并且对他们表示祝福。
钟意看到了这些祝福,像是感受到了很多人的力量。
手术很成功,拆掉纱布要几天的时间。
前一天晚上,钟意不听别人劝说,陪着夏临琛住在医院。
夜深人静,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钟意和夏临琛都睡不着,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聊天。
“喂,我还是有点害怕。”钟意握着夏临琛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玩。
“怕什么?”夏临琛问她。
钟意说:“怕你看到我的脸。”
夏临琛笑她:“你也不怕你儿子笑。”
钟意轻哼一声,不理他。
她身后的夏临琛却突然低低地笑了,附在她耳边说:“可我很期待。”
“钟意,你不知道我有多期待,能看到你的脸。”
***
夏临琛重见光明的那一刻,他想了很多。
他在那一千多个日夜里,做一个走夜路的人。
这一条路他走得很辛苦,不管旁人说了多少安慰的话语,看不见的人,终究只有他一个。
那是他必须独自走完的一条路。
这条路由钟意而起,命运般的,它的终点,仍然是钟意。
医生拆掉了纱布,夏临琛睁开眼,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女孩子。
与他所想的出入不大,柔顺黑亮的长发,小巧白皙的脸庞,大大的眼睛,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
比温珞形容的更加好看。
夏临琛从不知道,钟意的瞳仁是琥珀色的,在阳光下金闪闪的,眼神柔软温润。
夏临琛招了招手,钟意便走过来,眼里喊着水汽看着他,哽咽着问:“你现在能看见我了吗?”
夏临琛抬手,毫不迟疑地抱住钟意。
“你说呢,我的小狐狸。”
夏临琛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钟意去民政局领证。
其实,早在知道钟意怀孕后,他就想带着她去了。
但是钟意坚持要做完手术再说,她想要一个完美的夏临琛,和她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
流程很简单,先是排队,然后递了材料交了钱,照了相,就换到了两本红彤彤的结婚证。
照相的摄影师说他们两个男的帅女的漂亮,根本不需要PS。
虽然是夸奖,但夏临琛自己端详过照片后,还是说:“钟意,我觉得这照片没我拍得好看。”
钟意夺下他手里的红本本,小心地收到包里,瞪他一眼:“谁都没你拍得好看,请问可以走了吗?夏、大、摄、影、师。”
夏临琛眼里蕴满笑意,揽过钟意的肩:“走吧,老婆。”
这第二件事,就是拍婚纱照。
时间紧迫,没有空去国外拍,好在他有最好的摄影团队,没有碧海蓝天,一样能拍出最满意的婚纱照。
为他们拍婚纱照的人是上次钟意见过的夏临琛的那位朋友,钟意后来在网上搜过这个人,他拍一套照片的价码令人咋舌。
夏临琛不以为意,告诉她:“老婆,我以前比他更贵。”
钟意:“……”
要不要这么得意。
这天花店不迎客,阳光正好的时候,他们在熟悉的地方拍了一套美轮美奂的婚纱照。
夏临琛还有点好奇,像新生的婴儿一样东摸摸西看看。
这是他的玻璃花房,这样一个梦幻之地,是他亲手设想的,他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它的模样。
拍完了照片,钟意拒绝了夏临琛要和她上街约会的想法,强行把他塞到出租车里,一定要他回家休息。
夏临琛非常听钟意的话,他想补偿给钟意的所有,都不急于一时。
他们两个今天领了结婚证,这幢房子,也就是钟意的家了。
也许是习惯了来往于这里,钟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不过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夏临琛,你上次给我拍的照片呢?”
夏临琛闪烁其词:“哦,我还没找他们要呢。”
晚一点的时候,程蔻带着苏念过来了,还给他们带来了饭菜。
夏临琛之前坚持要自己做饭给钟意吃,而钟意却不想他累着,两个人争了半天,仍然没解决晚饭问题,程蔻的出现解了燃煤之急。
苏念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梳着可爱的麻花辫,扑过来被夏临琛一把抱起来。
“琛琛!妈妈说你能看见了!”小公主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捧着夏临琛的脸仔细瞧。
夏临琛在她的脸颊上亲了几口:“嗯,我现在能看到你了,我们念念原来长得这么漂亮,比世界上所有的小朋友都好看。”
苏念“嘻嘻”地笑:“妈妈说,我很快就会有小弟弟了,是真的吗?”
“是,”夏临琛抱着苏念看向钟意,“就在钟意阿姨的肚子里。”
苏念笑得一脸灿烂:“真好,我要以后要和小弟弟一起玩。”
夏临琛把苏念放了下来,她马上就坐在沙发上去摸钟意的肚子。
“路路,我是念念。”苏念轻声地跟还在钟意肚子里的夏夜路说着话,“你要快快长大,我很期待与你相见。”
夏临琛和程蔻站在不远处看着,夏临琛笑:“念念的头发,一看就是你编的。我还记得你十几岁的时候,就喜欢梳这个发型,我每次扯你头发你就哭。”
程蔻也笑:“再过几年,就该有人扯念念头发了。”
“我们都老了,孩子们也会一天天的长大。”夏临琛的目光从苏念身上转移到钟意,感慨地说。
“临琛,我很高兴你能看见。”程蔻看着他眸光流转的眼,抿了抿唇,“我和苏衍真的非常开心。”
“我懂。”夏临琛仔细地看她,岁月并未在她身上添加多少痕迹。过了而立之年后,程蔻更加的光彩照人了。
“程蔻,你和苏衍无需再有负罪感。”
程蔻看着他的眼,和他一起释怀地笑了。
***
十一之后,钟意和夏临琛举办了婚礼。
钟意在亲人和朋友的见证下,披着代表幸福的白纱,走向了最爱的人。
婚礼之后,两个人飞往一个游客很少的小岛度蜜月。
一切都是夏临琛亲自联络安排的,他们乘着碧浪出海,夏临琛重拾相机,技术不减当年,给她拍了许多美美的照片。
出海之后是浪漫的晚餐,两个人都喝了一些红酒,回到房间是都有点薄醉。
不知是谁主动,两个人很快吻到一起,倒在床上,衣服一件一件,飞到地板上。
情浓之时,夏临琛用尽最后的意志力,轻轻地推开了钟意。
钟意蹙着好看的眉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又凑上来亲吻他。
夏临琛抵着她的额头,手指停留在两人中间。
那触感毕竟不如唇瓣柔软,钟意恼了,问道:“你怎么回事?”
夏临琛露齿一笑,洁白的牙齿泛着珠光,耐着性子答:“再近一些的话,我怕我把持不住。”
钟意凝着目光,注视着他沾着水光的唇,低声说道:“我不介意。”
她沉吟几秒,方道:“我想,夏夜路他,大概也不介意。”
“早说啊……”他笑起来,胸膛颤动。
剩下的一切都吞没在相连的唇间。
夏临琛抱着钟意洗了个澡,回到床上之后,钟意还不困,盯着他若有所思。
“问你一个问题。”钟意浅笑,眼里是狐狸般的笑意,“看不见感觉好,还是看得见?”
夏临琛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她会再次提起这个问题。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声音宠溺:“只要是你,都好。”
钟意嘁了一声,嗔道:“敷衍。”
夏临琛拉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说道:“真心实意。”
***
怀孕后期,钟意常常失眠。最开始夏临琛也会被她的翻来覆去所吵醒,后来她为了夏临琛的睡眠,总是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或者在客厅里看会儿电视,或者在书房里看会儿书。
这天,钟意觉得手中看了许久的书没什么意思,便放在一旁,在书房里转了几圈后,竟然找到了夏临琛以前用过的那根盲杖。
钟意触到那根旧盲杖的表面,一寸一寸地抚摸过去。
每每醒来看到夏临琛视线灵动的眼,钟意总是感激上苍的。
在深夜的时候,钟意仍然没有困意,她打开了书房的台式电脑。这台电脑平时很少有人用,应该是夏临琛以前的旧电脑了。
钟意在浏览器的收藏夹里找到了夏临琛的旧博客,她点了进去,看到了他前些年一路奔波所经历的山,水,和人。
看他写着男孩子少有的细腻文字,他拍下的光影间的美丽世界。
他说,希望每个人都是微笑着看我写下的字,拍下的照片,记录下的感情。
其中一个今年新建的加密相册被他命名为我爱。
只有一张照片,钟意不知道密码,随便猜了她的生日,竟然是对的。
猜对它的时候,钟意就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点进去后,钟意抬手捂住嘴,眼眶湿润,另一只手再也握不住鼠标。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的高楼的阳台一角,夏临琛在她身后喊她的名字。
她回眸,阳光照在侧脸上,小巧玲珑的眉眼明媚动人。
钟意曾读过席幕容的《初相遇》,她说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常常在最没能料到的时刻里出现。
这张被夏临琛藏起来的照片,是她最美丽的梦。
***
第二年的夏天,著名摄影师夏临琛先生举办个人摄影展。
每个来参观的游客都能看见,在展厅最显眼的位置上,摆放着一个女孩的照片。
正在回眸的女孩子美丽灵动,那张脸庞沐浴在阳光之下。
大幅照片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的注解。
——走夜路的人,终会与光同行。
他们赞叹这幅照片的美丽,却不懂这句注解的意思。
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明白,这幅夏临琛先生失明四年期间唯一亲手拍摄的作品,对他们夫妇有着何种的意义。
摄影展很成功,夏临琛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曾经一起追过摄影梦的朋友。
陆涟见也来了,她跟钟意站在同一张照片前,由衷地说:“恭喜你们,想不到你最终能取代他心里的那个人。”
钟意笑了笑,说道:“也许这就是缘分。”
陆涟见并不知道夏临琛与钟意之间还有救命之恩这层恩情在,便也不再说话。
她安慰自己,确实是时机不对,她出现的时候,夏临琛没能忘记的人还是单身,她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
她高傲地不肯承认自己输了,但是她亦真心祝福。
夏临琛走过来,眼神明亮温润,陆涟见看得眼睛湿润,氤氲着水汽。
“临琛,你能看得到,真好。”
“涟见,许久不见,你变漂亮了。”
也许别人说这话是恭维,但陆涟见相信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言语。
她释怀地笑了笑:“临琛,无论在哪方面,我都要恭喜你。”
***
自从生了夏夜路臭小子之后,钟意和夏临琛夫妻俩的时间就都花在孩子身上了。
二人世界少了,钟意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懂这么早进入围城的痛苦。
她还没过二十五岁,就和夏临琛有一种有夫老妻的感觉了。
她生完孩子之后依然在之前的工作室工作,同事都羡慕她,她有苦说不出。
家里不止有年幼的孩子,还有身体不好的老人,她和夏临琛结婚一年,本来还应处于新婚阶段,却落得个想“干柴烈火”一下都没机会的境地。
好不容易夏夜路被夏世邦接走了,庄婉华和程蔻的母亲出去旅游了,钟意也打算周末和夏临琛参加个短途旅行。
钟意早早起来做准备,不忍心叫醒还在睡着的夏临琛,就想让他多睡一会儿。谁知道客户一个电话,就把夏临琛吵醒了。
夏临琛抱歉地跟钟意说:“老婆,客户那边真的有急事,你先去好不好?我搞定了肯定马上就去找你。”
钟意虽然不高兴,但也体谅他的工作,只好不情不愿地先行出发。
他们的目的地是C市郊外的一处天然温泉,在预订好的旅馆放下行李后,钟意便一个人下楼走走。
时间还早,除了前台的服务员以外没有别的客人,钟意四处逛过了,还是没什么事情,索性就站在旅馆门口等夏临琛。
她一个人,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在原地打转,若是有人看见的话,非得被她转得晕头转向不可。
钟意很熟悉等一个人的心情,那是一种每次抬头都充满期待的心情。
她期待所有即将路过的人都是自己在等的人,她知道自己终将等到那个人。
所以并不急躁。
钟意等了两个小时,夏临琛跑到她面前,撑着膝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钟意拿出手机,指着上面的时间给他看,顺便还吐槽他喘得像隔壁程蔻家的那条金毛一样。
“老了,身体不行了。”夏临琛笑着说,然后牵起她的手。
钟意看着他们相牵的手,也笑了起来。
她遇到一个开花店的男人,从此一颗心便落在他身上,再也拿不回来。
从等一个人开始,到等到他,需要多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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