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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内瓦湖畔的日落,星辰日月凝聚在水天之间。
霞红色的天际层层被晕染,渐变过渡得极为缱绻。
她坐在石台上很久了,脸颊上泛着红,不知是霞光映在脸上还是被日光晒红的。
一团毛绒绒的白色物体像棉花糖一样柔软地卧在她的膝上。
她低着头,光影在脸上刻画出明暗的轮廓。
Pony是老了,以前的它从不会这样在她的腿上一躺就是一下午,连姿势都懒得动弹。
它变得粘人,有着久别后的不愿离舍。
原鹭摸了摸它的脑袋,它不醒,原鹭又捋了捋它最碰不得的胡子,果然这厮终于懒懒地掀开一丝眼缝瞄了她一眼。
原鹭撇了撇嘴,点着它的鼻子说:“你不饿吗?”
陪着她在湖边坐了一下午,也晒了一下午的太阳。
Pony伸出舌头打了个哈欠,一副本汪听不懂你们蓝星人的表情,眼神颇为蔑视。
原鹭那个气呀,压了一下午的火气又蹭蹭上来了,“真是什么样儿的主什么样儿的狗。谁的狗谁养去,凭什么两手一甩就丢给我呀。”
今天上午接了个电话,对方说是国际物流包裹,地址是从利比亚发来的,一会送货上门。
送来的哪里是包裹,分明就是一祖宗。
没错,那个“包裹”就是Pony。
发件人栏显示AL。
那一刻,原鹭终于确信三个月前自己在利比亚遭遇炸弹昏迷时候感受到的人影真的是他。
AL——Alen,他英文名的首写两个字母。
她在医院里刚睁眼的时候虽然迷糊,却依旧那么强烈地感受到来自他的气息,甚至病床床头柜上水杯里的水都仍有余温。
医院的床位紧张,一间病房里摆着七八张病床,周围人头攒动,只有她捧着个水杯哭得不成人形。
一定是他,心里的声音没有一丝犹疑。
俞维屋说他在实验室的爆炸中尸骨无存,原鹭一直没有办法接受那个信誓旦旦地说无论她在世界哪个角落都要把她找到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永远地成为了自己生命里残缺的一角。
俞维屋皱着眉,从没有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就算是那个人死了,她也没有这样嚎啕大哭过。
他站在门边,远远地看着她,始终不忍轻易上前打扰。
待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他才出现在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招呼:“觉得好点了吗?”
原鹭抬头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失落,很快抹掉眼泪,问:“你怎么来了?”
俞维屋帮她调整好背后的靠枕:“许达说你的情况不太好,我放心不下调了专机过来。医生说你的耳膜可能被震得有些损伤,你现在听我说话还好么?”
原鹭先是抿着嘴,随后回答:“还好,应该没什么大碍。”
俞维屋见她拿着杯子,下意识地要去拿杯子帮她续水:“渴了?我帮你……”
原鹭很是警备地扭过身护住杯子:“不用。”
俞维屋的手僵在半空中,表情露出一丝莫名其妙,语气却还是很温和:“别闹别扭了,这里你不能再呆下去了,已经触碰到我的底线。原鹭,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原鹭咬着唇,久久不回应。
她答应他要好好活着,连同他最珍视的人那一份。
原鹭说:“好,我离开这里,但是我要回日内瓦。”
俞维屋挑了挑眉,只要不在战地掺和,去哪他都由着她。
原鹭还是对他使了个心眼,怕他知道乔正岐还活着,怕现在已经能只手遮天的他会为难乔正岐,于是装作一切都不知情要回日内瓦。
她回日内瓦了,一切都像自己预设的那样。
只是她唯独没想到乔正岐会一直不联系她。
三个月,他离开她整整一年零三个月,如果不是熟悉他的那种气息,这三个月她绝不会过得那么平静,虽然近一个星期开始她的情绪已经接近狂躁。
收到Pony的那一刻,她终于可以确信他还活着,终于可以把心里压抑了三个月的怒火通通发出来。
从最初的喜悦到一点点转变为等待过程中的疑惑、怀疑、烦躁,甚至即将绝望,她怕他还活着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只是自己思念成狂的错觉,很多次从梦里哭醒,脑中的画面都是他血淋淋地从爆炸火场里挣扎的情景。
火光通天,就像眼前日内瓦湖的日落霞光,通红通红。
她低首对Pony轻喃:“这几个月你都是跟着他么?”
眼眶渐红,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要去想他是怎么历经千山万水到利比亚找她的,一个隐姓埋名的人,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从中国到利比亚战地,这中间有多难……大约也只有因为他是乔正岐才能做到。
原鹭想低头亲亲Pony,结果这家伙一点也不配合,歪七扭八地开始在她腿上挣扎着要跳下去。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只有Pony一如既往地感应到那个熟悉的步履节奏。
Pony打了个挺终于从原鹭的腿上挣扎了下来,原鹭惊得赶紧伸手去捞它:“小心掉到湖里……”
Pony使劲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日光与暮色,
有人从中走来。
她回头望——
那个男人在对着她笑。